张大嘴,眼睛瞪着,舌头试探地舔着咬着,看得对面的汤氏忍俊不禁,递了一根竹管过来:“姑娘可以用这个,插进包子里,先试着吸汤汁,之后再吃包子。”

对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花春连忙照做。

贺长安这才正视了汤氏一眼,问:“令堂这做汤包的手艺可否教授?”

小姑娘脸上一红,连忙站起身道:“我去帮您问问,稍等。”

虽然是卖包子的,但是这姑娘说话给人感觉也是知书识礼,花春吸着滚烫的汤汁,忍不住道:“学来的手艺肯定没有这原汁原味儿,二哥真喜欢吃,不如把这老板请回府里去。”

“不知他肯不肯走。”贺长安道:“这儿的生意可是好极了。”

说的也是,花春点头,慢悠悠地吃了半笼汤包,舌头已经被烫得没有知觉了。

汤姑娘回来道:“公子想学的话,家父是愿意教授的,只是要行拜师礼。”

“嗯。”贺长安道:“我会让个厨子来学,拜师礼自然不会少。”

微微一笑,汤姑娘道:“一看公子就是贵门出身,难得会喜欢吃汤包。”

花春笑道:“你家汤包汤汁鲜美,一尝就知道用的是新鲜好肉,还有高汤。包子皮薄馅多,面也有嚼劲,别说这位公子,就算是当今圣上,吃了也得说好吃!”

汤氏咯咯地就笑了:“您好像当真很喜欢,今日这两笼包子就算小女子请客,谢姑娘与公子赏识。”

“这么客气?”花春乐了:“那就多谢了哈。”

贺长安挑眉,侧头看着花春,低声道:“你这出门交友的本事倒是厉害。”

脸上笑着,花春嘴唇不动,用牙齿缝儿里挤出声音:“你傻啊?人家姑娘明显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请客的。”

微微一愣,贺长安皱眉,看了汤氏一眼,起身道:“吃饱了就将剩下的带走吧。”

“啊?”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花春呆了呆,才笑道:“好。”

汤氏连忙拿了纸袋来,替他们将汤包装好,然后送他们出去:“慢走。”

朝她招了招手,花春回过头来,看着旁边这人道:“二哥不喜欢女人?”

“别瞎说。”贺长安抿唇,低声道:“前头还有很多好玩的,你且走且看吧。”

古里古怪的,花春撇嘴,暂时不去多想,继续劈开人海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有热闹看了。

“这明明就是我的孩子,被我揍了心里不高兴才哭的,你凭什么说我是人贩子啊?”一个大婶抱着个小娃娃,对旁边的人破口大骂。

花春好奇,连忙挤进人堆里看情况,那大婶凶神恶煞,怀里的娃娃大哭不止。她面前站了个书生模样的人,拱手道:“若真是你的孩子,那哭得这样凶,怎不见你脸上半点心疼?为人母者,莫不疼爱骨肉,为其考虑周全,但你抱着的这孩子,鞋掉了一只都不见你去找,怎会是亲生?”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那书生多管闲事,人家抱个孩子也能被他当成人贩子。

那大婶脸上明显有慌乱的神色,看得花春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个人贩子。

拐人家孩子的人最可恶了!她当即就有点按捺不住,见那大婶要走,上前一步就挡在了她面前:“留步!”

“嘿,一个管闲事的不够,还来另外一个?”大婶怒了:“你们再这样,我可报官了啊!”

“好。”花春点头,朝后头喊了一声:“青袅,帮她报官。”

“是。”青袅应了便往人群外走。

这下那大婶就更慌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没事做?我抱我儿子上街,也能被你们当成人贩子?还报官?”

“你不是想报官吗?我帮帮你而已。”花春道:“你说这是你儿子,那叫什么名字啊?”

大婶皱眉,瞧她是个小丫头片子,很想直接越过她离开。但是,一转眼这小丫头片子身后就站了个男人,满身风华,眉目俊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眼珠子乱转,她吞吞吐吐地道:“这孩子叫小五。”

“是吗?小五?”花春喊了那孩子一声。

五六岁的孩子,自然听得懂人说话,朝她边哭边摇头。

这下周围的人都能明白了,孩子自己都不认这名字,还能是亲生的?

见着情况不对,那大婶把娃娃往花春这边一丢,转身就跑。

贺长安皱眉,挡在她面前将孩子接住了,然后低喝了一声:“抓住她!”

人群里“嗖嗖”蹿出来几个黑影,几下就把那女人按在了地上。人群哗然,刚刚帮忙说话的那书生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们。

“从哪儿拐来的?”花春神色严肃,看着那女人问。

“旁…旁边街上。”被人按得死死的,人贩子慌了神:“你们先放开我!”

花春费劲儿将孩子抱过来,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又将装着汤包的袋子放进他怀里:“宝贝儿先别哭,咱们带你找娘亲,坏人都会被关起来的哈。”

这声音温柔极了,听得贺长安微微怔愣,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娃娃还抽抽搭搭的,但是见着有吃的,立刻收了哭声,哽咽了一会儿,就吧唧吧唧地咬起尚还有些烫的包子来。

“去隔壁街问问,看谁家孩子丢了,咱们在前头的茶铺里等着。”花春朝后头吩咐了一句。

后面虽然没人回应,但明显还是有几道气息领命离开了。

花春就带着这孩子和贺长安,往前头走。

“姑娘留步!”方才的那个书生追上来,不太放心地看着她道:“虽然知道姑娘是好意,但是在下还是要等这孩子找到娘亲才能放心。”

微微一愣,花春回头打量了他一番。

这书生面容可以算是丑陋,有一道疤从额角划到了颧骨上,但是眼神很清澈,给人感觉很舒服。

“那你同我们一起去茶馆里等吧。”

“好。”

贺长安也多看了这书生两眼,等在茶馆里坐下,他还是问了一句:“阁下贵姓?”

“在下吕三变。”那书生爽快地道:“多谢两位今日仗义出手。”

奇怪了,救的又不是他,他谢个什么劲儿?花春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便同他多聊了两句。

“吕公子是在学堂求学之人?”

“正是。”吕三变道:“本也该参加上回的科考的,但是银两不足,只能再等等了。”

哦?花春挑眉:“吕公子熟读了诗书?”

“说来惭愧。”他不好意思地道:“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只看了三五遍,反倒是一些奇文怪志看得不少,先生说我不安分,总喜欢上街四处看,遇见不平还爱强出头。”

爱出头这一点是看出来了,花春笑问:“公子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看法吗?”

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着吃汤包的小娃娃,吕三变叹息道:“燕京最近几年时常发生幼儿被拐之事,父母哭诉无门,许多人贩子还是有背景的,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关太久。朝廷在量刑方面有问题。”

还懂量刑?花春更觉得有意思了,问他:“你觉得人贩子该判什么刑?”

“按照被拐孩子的数目,拐一个便关押五年,两个十年,以此类推。”吕三变道:“这样一来,他们多少也该有点顾忌。”

“光是关押,他们也许不怕呢,始终有侥幸心理。”花春道:“为什么不直接判死刑?”

吕三变摇头:“国之法,是用来威慑人,使人不敢犯错,而不是用来在犯错之后进行报复的。若是人贩子被抓着了就是死刑,那极有可能让他们无所畏惧,在被抓之前就先将拐来的孩子统统杀害,反正杀人和贩人都是一样的后果。”

心里一惊,花春和贺长安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小伙子有前途啊,看得出来很讨厌拐卖之事,但是却一点不偏激,说的话也有道理,还懂量刑,这样的人,不正适合去刑部吗?

先前的科考皇帝选了一批人上去,但是她好像听闻了刑部人才稀缺的事情,今儿这算不算走运,捡着个专业对口的了?

“公子在哪个学堂求学?”花春问了一声。

吕三变笑道:“就是京师学堂。”

“嗯。”点点头,她默默记下,想着回去写个信给皇帝,来个助攻。

孩子的娘亲很快找了过来,对着他们又谢又拜。花春连忙摆手,把孩子还给人家,然后又与那吕三变作了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帮了人的关系,花春的心情好极了,笑容挂在脸上就没拿下来过。

贺长安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前头还有好吃的。”

“你这是打算把我喂成猪吗?”

嘴上这么说着,脚下还是跑得比谁都快,立马过去围观炸虾串儿,还有卖羊肉串的。

一天下来,花春觉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高兴,回去侯府还忍不住拉着万氏炫耀:“我们今儿救了个孩子呢!”

万氏看了看她,道:“你要是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微微一愣,花春笑着摆手:“母亲又多虑了,女儿的确是一直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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