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科的杉浦淳一,也是向上滨楢江借钱的常客。

会计科的科员向她借钱,显得奇怪。会计科经手的全是别人的钱,自己却很贫困,这也不是不合情理的。

杉浦淳一,25岁,是一个多嘴多舌滑稽可笑的男人。他总欠小酒馆的帐,索债的女人每次来,都因他不在而白跑一趟。

杉浦还不上三个月为期的借款,借钱的事却相当多。

“你要在办理票据上捣鬼,不论借多少,都是不能通融的!”楢江半开玩笑地说,“干那种事看看吧,是不是怕被发现呀?”

杉浦拍着脖颈说:

“我就是对这种事严肃。颠过来倒过去看那钞票捆儿,也是人家的,我一点也不动心,就像看见了废纸一样哩。”

“那么说,平日总是穷飕飕的,莫非在小酒馆钱花得太多了吗?”

“什么,在小酒馆花钱,你也知道?”

“那么,需要多少钱?”

“就是这些!”

杉浦伸出两手,模拟着赛车选手的姿势。

“现在你要赚大钱了,所以要一次还清,利息也长一倍!”

杉浦向楢江飞去一个眼波。

杉浦以他生就的轻佻滑稽,在小酒馆的女招待中间很吃香,他和哪个女招待都不断发生关系。这点自信,是靠着他那一张小白脸儿得来的。

在他看来,只要引诱上滨楢江上手,她就会立刻落入圈套。

那就可以不还借款,利息也不必照付了。

为了一笔勾销债务,他打起了诱骗上滨楢江上套的主意。

一天晚上,杉浦来敲上滨楢江公寓的门。

她打开门,杉浦红着脸,摆着滑稽可笑的姿态进来了。

“喂,有什么事?”她严肃地盘问。

“还钱!还钱!”

他两手伸出来说,“借你的钱我还真放在心上。今天稍稍有点收入,马上就来还钱了……唉,真难受,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吗?”

说还钱是他的借口,这就使上滨楢江失去了谢绝他进门的理由。

“快点把钱拿出来!附近有人,还了钱马上回去吧!”杉浦随便脱了鞋,咚咚地走进来。他找到厨房的水龙头,突然打开就接着水柱喝起来。

“嗳,脏呀!”

她皱起眉,杉浦仰着的口鼻边浸满了水。

“真好喝。”

他关上水龙头,不拿出手帕,就用袖头擦抹嘴脸。

“喝醉了吧?快点还钱吧。”

“现在就还……啊,真太难受了。”

杉浦摇摇晃晃地顺着地板过道,走进里面6叠的房间。

6叠的房间里,楢江已经铺好了被褥。她慌忙拿出两折的矮屏风,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嘿,嘿,准备睡了吗?”他用醉眼向那边扫了一眼。

“今晚可喝多了……这样一来女招待们也欢迎,结果都喝下去了。啊,真喝醉了!”

“哼,自以为得意呢!”

楢江离开他站着,向要倒在铺上的男人瞪目睨视。

“喂,既然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快点回去吧,钱什么的明天还也可以呀。”

“好,还钱!我是说还钱才来的么。”

他像要掏钱包似的手伸进衣兜里,但没掏出来,就那样歪扭着身子,趴在被子上了。

“上滨小姐,我不自在呀!不能给我端一杯水来吗?”

“随便喝吧,真讨厌!”

这是奇怪的事情,上滨楢江非常憎恶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

她自从租了这所公寓,至今一个男人也没来访过。杉浦今天酒醉突然闯进来,而又横躺在被子上,她的胸腔不禁跳动起来。

杉浦平日梳拢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纷乱了,并且翘起下颚入睡了,上衣和衬衫也扭拧着。

“真没办法,喝了水就回去吧!”

上滨楢江到厨房去,倒了一杯水来。

“喂,快喝!”

她在男人旁边弯腰递过水去,杉浦好像很吃力地支起身握住水杯。

“对不起,对不起!”

他支起胳膊,歪着身子,把杯子送到嘴边,那水顺嘴流到胸,又泼撒在被子上。

“呀,真脏!”

她从厨房拿出杂巾,先擦起被子来。

“喂,上滨小姐!”

杉浦像刚发觉似的,环视着房间。

“你的房间好得很哪!”他一面四处打量一面说,“嗳呀呀,真吓了一跳!想不到是这么一个漂亮的房间啊。你仅凭这个房间,就比科长家阔气得多。还是你有钱,我服了!”

他站起身来,又转向反侧,观赏起整个房间来。

上滨楢江满足了。

迄今为止,她没有受自夸的动机所支配,把公司里的什么人唤来显示一番。如果那样做,就等于把自己的富裕告诉别人,只因害怕,才没有约请任何人来。

现在,杉浦摇摇晃晃地走着,挨个儿观赏家具。楢江也不能再说让他立刻回去的话了。

杉浦一个个地抚摸着家具,发出赞叹声,“我也想住这样的房子!”他继续长吁短叹,“嗬,这是浴池啊!”

他把间壁的门打开,望着浴室。

那是煤气浴池,桧木做的桶,香气充溢室内。

“我总是到肮脏的澡堂子里去,也想自己拥有浴室。怎么样,能经常让我来入浴吗?”

杉浦向站在身后的楢江,又照例送去一个眼波。

“不,男人可绝对不行!连女友都没来过哩。”

“那么,就你一个人用了?”

“当然罗!”

“你进了这全新的浴桶,心情愉快吧?”

“那是绝对舒适的。你也攒钱买吧,别到小酒馆去乱花了。”

“非常对啊。”

“是吗,那就赶紧还钱吧!”

她伸出手来。

杉浦把手伸进衣兜,摆出拿钱的姿势,可拿出来的手,什么也没攥着。相反,他的手突然搂住了楢江的脖颈。

“啊!干什么?”

楢江想要躲开这个男人,但杉浦把自己的脸强贴在地的脸上,一股酒臭气直扑扑地冲进她的鼻腔。

“上滨小姐!”杉浦闷声说,“我早就喜欢你了!”

他拽着楢江向铺席走去。不再想自己是力大而酒醉的身驱了。

“要干什么?放开手!”

楢江脸仰着被拽倒了,只见天花板向前压过来。

她挣扎着,喘不上气,浑身颤抖着。

杉浦抱住她,脚碰倒了二折扇的屏风,在被子上压住了女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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