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章二在一年以前,就怀疑妻子多惠子对自己已有不贞的行为。

章二34岁,多惠子27岁,他俩结婚已经6年了。

多惠子性格开朗,喜欢热闹。这也许是因为章二多少带有阴郁的性格,所以妻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章二腻烦和别人来住,一接触就带来一种令人不快的气氛,遇见人也不说多余的闲话,他只想充分听听别人说话,又不愿随声搭腔地和人攀谈,因而很难取悦于别人。和几个同事谈话,也总不能轻松愉快地插进话题里去。而且,他好恶感很强,见到不喜欢的人,那不悦的心情立刻形之于色。

多惠子,却对谁都有好感。虽然不是多么漂亮的美人,但是那一张笑脸,总有什么地方惹人喜爱。她就具有这样的魅力。

夫妻感情不坏,可也不是特别的亲睦。结婚已经6年,章二向妻子表示积极的爱情时,连那轻抚慢挑的技巧也不懂。这不是嫌麻烦,是那性格使他做不出来。但妻子那明朗性格补救了他的不足。他想自己的性格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改的了,也就暗暗对妻子的明朗性格感到满足。

首先,多惠子很喜欢和别人相见,所以家中来了客人就非常高兴。章二领着公司的人来家,多惠子更是格外地表示欢迎。

在这种场合,不知不觉间章二就退缩了。座中,以多惠子为中心谈兴很浓。事实上,她待客是很有一套的。原来她是老家一个绸缎庄的姑娘,出身环境很不错。她在应对客人时,总是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水平。

她的笑声更博得了客人们的好感。听了那笑声,谁的心里都会感到舒畅偷快。所以,只要她稍稍离开一会儿,屋子里就像光线变暗了一般,立时沉寂下来。

章二的朋友来家做客,都很夸奖多惠子。特别是同事片仓政太郎,曾在公司向章二多次赞美过多惠子。

“你的太太真是世间少有的啊!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太太,唯有没见过第二个像你太太这样的人。我的妻子要赶上你家太太那样一半可爱,也就不错了。”

不仅片仓这样说,章二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但是,章二在夸奖妻子的一伙人中,也觉得他们在暗嘲着自己那阴郁的性格。

实际上,说交际劣手啦好,说没有社交能力也好,章二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孤独癖了。但是,无论怎样努力融洽关系,也不能长远坚持下去。硬着头皮去做,又觉得有失身分,很难堪。

大庭章二是在关西某个大陶器公司附设东京的一个专销商行里做事。那是大陶器公司用同一系统的资本开设的子公司。营业所设在田村町,营业员有30多人,直属贩卖科管理。

贩卖科在东京都内有数家营业所,和数十家商店有批发交易。不仅在东京,在附近各县也铺设了营业网。因为这种关系,贩卖科员们不断到外县巡视,也到总公司的所在地关西出差。

章二怀疑多惠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有力的根据。只是做为感觉,模摸糊糊地有点不安。

但章二相信直感,根深蒂固地怀着这种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多惠子对章二的态度依旧,并没意识到章二有那种想法,所以婚后一直保持着与章二的那种关系,一点反常的表现也没有。

多惠子是个所谓“贤妻型”的女子,对章二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连平日她嫌麻烦的事也渐渐习惯起来,一点也不偷懒。例如,冬天早晨烧热水,等着章二洗脸;牙膏也给挤在牙刷上;见他动手洗脸,干净毛巾又立刻递在他的眼前。

内衣三天一换;梳头时她给上发膏;从系衬衫扣子,到穿袜子,到结领带,都是多惠子给做。在做这些事中间,章二要是现出不高兴的脸色,多惠子就不断宽慰丈夫,说着使他快活的话。

做饭也是如此。章二爱吃不爱吃的东西都多,就特意给他做爱吃的东西。例如,他不爱吃鱼和蔬菜,爱吃肉,多惠子就不断地变化做肉的方法。

为此,她请来附近牛肉铺擅长做肉的年轻主人,向他请教烧牛排和制调料的方法。这个牛肉铺,是用半个铺面出售牛排、素烧为主的烹饪店。

总而言之,多惠子给了他以超过普通妇女所能给予的照顾。在这点上,从章二怀疑她以来,也丝毫没有变化。

要说章二无意中探出妻子不贞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一年前外出的次数增加了。特别是近来简直是没有不外出的时候了。但说是增加,也并不是那么急剧地增加的。

多惠子以前常常外出,那是去学习茶道和插花,也时常趁买东西去看电影。这是她以前就喜好的。所以说,对她的外出感到不安是可笑的。但是一次起了疑心,就次次放心不下。即使去学茶道,好像也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因为多惠子原来就是那种性格,谁见了也会喜欢,所以在学习茶道时,同样结识上朋友,一同到银座去看电影。这也是以前就有的事,并不是近来才那样做的。

章二不出差的日子,大抵在6时左右回家。多惠子有了经验,在有课业的时候,也必定准时回到家来。

不用说,星期天多惠子绝不外出。

章二整天在家里想:多惠子和附近的什么人都亲密地说话,那爽朗的笑声,在家中的墙根和后门都能听到。

不止是附近的人,连推销员遇见多惠子,也畅谈个不休。她是个爱说俏皮话的人,好像使推销员很感兴趣。保险公司年轻的公关员,更是坐在家里,满有兴趣地和她叙话。

但是,这伙人看见章二,就悄悄地离开走掉。附近的人在路上遇见他,也仅是淡淡打个招呼,立即躲身过去。

章二对多惠子怀有疑心了,要说有一个像是根据的根据,那就是他在外出办事的途中,在从公司回家的时候,有三四次发现多惠子外出不在家。她在这一年出去学习茶道和插花,这自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事实是,随后回来的多惠子总是解释,今天学习插花是会同朋友一起去了;或是说今天到银座买东西去了。

这类事,也许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疑心一起,就觉得自己不在,妻子却悄悄外出,此中好像必定有个缘故。

在这之前,多惠子每次预定外出,或者在他上班之前,或者在头天夜里告诉他。但现在不说给他,这也是引起怀疑的一个原因。

何况是茶道和插花这类的日常小事,不必事先一一吿诉他。从交往中同新认识的朋友去逛银座,因不是预先约会的,也没有事先告诉丈夫的可能。从责备这类事情的心情看,不能不认为章二有些神经质。但漠然埋在深处的疑心,却使任何小事都牵动了他的神经。

章二起了这疑心,就靠夜间的同房来观察妻子了。

多惠子身体不那么健壮。每当同房时,她屡屡拒绝丈夫的爱抚。这还是结婚不久的事,到了近时也没有改变。但是最近,在外出的那天拒绝丈夫,却多起来了。

上床入睡之前,她总有把床头灯打开,长时间看小说和杂志的习惯。外出那天的夜里虽然也看,但很快就酣然入睡了。章二触碰她的脚,她就说累了,把丈夫的手扒拉开。

但是仔细观察,她有时就全身倒过来睡,这反而更使章二加重了疑心。

虽然这么说,但有时白天外出的日子,她又偶尔兴奋向丈夫提出性交的要求。

章二不由地从中感受到妻子的计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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