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神枪会的人,莫名其妙地卷在这里,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孙先生,这种局面下,还要我证明什么?日本人的子弹,跟欧洲人、美国人的子弹没有什么不同,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正常人的血肉之躯射成蜂窝,你想试试?”大人物处在铜墙铁壁一样的保护之中。

关二爷的单刀赴会,最终脱身时,是挟持了对方的主帅做人质。现在,没有人质,我倒想看看孙龙有什么办法顺利脱困。

孙龙冷笑了一声,拨开离自己身体最近的一柄冲锋枪,向小鹤点了点头。

小鹤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轻柔地展开,双手举过头顶。

“你可以看看这个,相信就不会轻举妄动了!”孙龙扬起下巴,倨傲地冷笑着。

这是一张简易的日本地图,手工绘制,清晰标明了日本的版图和最重要的十一个大城市,不过整张地图上,用纤细的黑笔打着很多细小的叉号,越是规模巨大的城市,周围叉号越多。

阳光明媚,视线良好,相信包括大人物在内的站在近旁的日本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张地图,所有稍微具备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些叉号代表什么。我还是想费心再解释一下,那些是TNT烈性超级炸弹。东京、大阪、横滨、神户……所有的被日本人称之为国家骄傲的国际化大都市下面,都埋藏着这种炸弹。我把它们当作二零零六年的新年礼物送给你,敬请笑纳。”

孙龙的话铿锵落地,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所有包围过来的武装人员都没了动静,连呼吸也悄悄摒住了,似乎面对的不是三个手无寸铁的中国人,而是一大堆随时都会引爆的超级炸弹。

我的背上又一次渗出了冷汗,这才是孙龙的杀手锏,只是来得太狠毒了。

“啪、啪、啪——”大人物轻轻鼓掌。

“谢谢孙先生的新年礼物,中国人总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会准备一份巨大的回礼,改天送到孙先生山东老家去。”这里说的每一个关于“礼物”的字,都只会代表炸弹、毁灭性打击的意思。

神枪会的发源地在山东,孙氏家族的所有根基也在山东中部的泰山脚下。

“不必费心了,二十四小时内,你的空中无线电信号封锁不解除,神枪会的敢死队就会引爆这些炸弹。想想广岛之战吧,所有的房屋、良田、水域毁于一旦,无限期地进入死寂状态。我不是美国人,只懂得耀武扬威地恐吓,况且对于日本这样的太平洋小国,我也没必要动用核打击的力量。二十四小时,我一个人的命,就能换来日本的整体毁灭,不知道这个生意划不划算?”

孙龙伸手,小鹤立刻递上一部黑色的电话。他看着电话的液晶显示屏,皱着眉冷笑:“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希望立刻能看到通讯信号。”

拉登的恐怖分子,只是自杀性袭击撞毁了美国的双子星摩天大楼,而孙龙的计划比拉登又要疯狂得多了,竟然要发动毁灭一个国家的行动。这些炸弹的爆炸效果,即使比不上他的“日本沉没”计划,实际造成的危害,也等于直接将日本送入了一无所有、刀耕火种的蛮荒年代。

小鹤抬脚向前,枪手们不由自主地退向两边,仿佛她手里举着的也是一枚炸弹。

大人物神色凝重,接过了这张地图,小心地捧在手里。

“我很少开玩笑,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孙龙没有抬头看大人物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一百七十四颗炸弹,请您查收。”小鹤弯腰鞠了一躬,又慢慢退回来。

风吹过,大人物手里的地图被刮得“哗啦哗啦”几声响,当他再次抬头时,脸色严肃得像是一张古老的铜版画。

“你从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死了,一切盛名繁华都成泡影,十几年后,没人记得孙龙是谁,何必拼上自己的性命跟我们日本人为敌?”他想微笑,但嘴角牵动,只做出一副难看的苦相。

“我的生命?从明清两代起算,孙氏宗族死于日本倭寇手里的不下万人;从神枪会成立之日起,会中兄弟连同他们的家属,死在二战时日本人手里的超过十四万人——至于死于日本入侵的中国人到底有多少,联合国方面已经有了详尽的统计数字。我的命根本不重要,今天死在这里,明天、后天,神枪会将会有更具魄力的最新领导人出现,将这场战斗推进下去,直到——”

他挥动左手向南,遥指日本列岛的大片领土,随即手掌向下狠狠一劈,做了个“一击必杀”的姿势。

二战时期的惨痛历史,对很多年轻人来说都成了落在纸上的虚幻历史,第一次听孙龙如此慷慨陈词,我对他的观感渐渐起了变化:“能有这种雄浑气势的江湖高手,会有手术刀判断出的那种私心杂念吗?”

“一百七十四颗炸弹,我怀疑孙先生只是在虚声恫吓,呵呵,我们的海关安检部门从十年前开始便一直使用来自美国的TBT检测系统。恐怖分子根本无法挟带大量炸药入关,除非是像基地组织一样,采取极端的自杀式袭击,否则……”大人物开始驳斥,但很明显底气不足。

他是皇室的执政者,不是专业的反恐部队长官,自然在专业领域不是孙龙的对手。

“那好,你下令撤除无线电信号干扰,我做个小小的试验给你看。”孙龙把手里的电话高高地抛起来,又洒脱地接住。

我简直成了局外人,但自己知道,一旦发生爆炸案,受牵连伤害的只能是无辜大众,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又将成为两强相争的牺牲品。此时此刻,只有双方各退一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逐渐明白了,孙龙这次孤军深入单刀赴会,为的就是向大人物示威,以此做为“慰安妇索赔”案件的保障。

高手做事,真实意图暴露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绝不会被普通人猜透。

这个阳光普照的北海道的中午,枫割寺里只剩下无言的肃杀,几百名枪手可以在一秒钟内射杀孙龙和小鹤,但却无法化解一百七十四颗炸弹带来的厚重阴霾。

“试验?好吧,让我见识见识神枪会的火力——”大人物打了个手势,满脸流汗的鹰刀应声闪了出来。

“告诉外围人员,一切恢复正常状态,随时保持警戒。”大人物简短地吩咐了两句。

鹰刀后撤几步,取出信号枪,向天开了一枪,一颗绿色信号弹嗖的射了出去,跃升到三十多米的高空,啪的炸开,散成几十朵翠绿色的小花,冉冉坠落。

孙龙又看了一眼电话屏幕,微微一笑:“嗯,你们的办事效率还可以,已经有通讯信号了。”他迅速拨了一个号码,大声吩咐:“五分钟后,炸断鬼信高速公路九号桥右侧复线,如果没有另外的行动安排,十一个小时后全面展开引爆计划。”

鬼新高速公路是札幌通往木碗舟山的必经之路,九号桥则是两座单行道公路桥。

大人物大笑起来:“什么?炸掉那里?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我们截断木碗舟山与外界联系的警戒卡就设在九号桥头位置,至少有六十人在现场把守——”接着吩咐鹰刀:“告诉封锁九号桥的人,迅速搜索一切可疑车辆,检查桥下可能藏匿炸药的地方,务必保证九号桥安然无恙。”

我低声插嘴:“孙先生,能不能暂缓行动,大家冷静下来谈?高手过招,何必拉些无辜的人从中垫背?”

日本人还是低估了神枪会的实力,孙龙明知道九号桥有日本警察严密把守,偏选这个地点做为试验区,示威的用意一目了然。

孙龙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我:“这是神枪会的事,如果不能在北海道立足,我会带所有的兄弟退出日本地盘,所以,我务必要令他们低头臣服。”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也许双方都不在乎一座桥的价值、不在乎六十个人的生死,但我不想再继续夹在他们中间了。

四分钟之后,鹰刀的电话响起来,他接听电话后迅速跑过来向大人物报告:“九号桥一切正常,从昨天到现在,防守人员已经检查过四次,毫无发现,请您放心。”

我忍不住大声怒吼起来:“这样的搜索报告根本无用,大家要全力搜索跟九号桥有关的所有地点,包括左侧复线、包括远程武器打击……”如果把孙龙说的“试验”只当成炸弹袭击就太愚蠢了,而且我不会相信孙龙能够源源本本地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任由日本人加强防范。

古人说,兵不厌诈。如果一切真刀真枪地肉搏蛮干,那么人跟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对,风说得很对,不过现在时间到了,你们已经没时间重新布置——五六、五七、五八、五九、六十,开始吧!”随着孙龙的计时,木碗舟山正南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我们站在坚固的山体上都感受到了震动,可见爆炸力之强。

爆炸声接连响了十几声,位置各不相同。

大人物的脸色倏地一变,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快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鹰刀的报告真的令人沮丧:“九号桥安然无恙,八号桥、七号桥右侧复线全部炸毁,目前军警正在疏导交通,封锁事发现场,等待援军到达。还好没人死亡,只有十几人轻伤,场面已经被控制住。”

大人物长吁了一口气,把那张地图在掌心里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次试验很成功,还要不要再来一次?”孙龙扬了扬电话,似乎将地图上标注的那些大城市的命运,全部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大人物的脸已经变成铁青色,懊恼地挥着手,愤怒地低声叫着:“滚开,快点滚开!”

枪手们迅速散去,他的四周又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一个。屋檐上的伏击者们也消失了,这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合围军事行动。

“孙先生,你赢了,不知道什么代价才能让你交出藏匿炸弹的详细图表?”大人物取出一块灰色的手帕,擦着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如果这十一个城市遭到炸弹袭击,将是日本人二十一世纪最不可磨灭的噩梦,对大和民族的致命摧毁将百倍于广岛、长崎的原子弹事件。

孙龙把电话交到小鹤手里,放缓了语气:“我什么都不要,只是要求跟日本政府平等对话,解决‘慰安妇索赔’这个案件,希望你能督促高等法院方面,尽快拟定开庭日期,给出公正合理的审判结果。我一早就说过,钱并不重要,中国人要的只是公理和公道。”

大人物的倨傲和嚣张全部消失,连连点头:“我会尽快过问此事,暂且失陪一下。”

他向我看了最后的深深一眼,转身向天井外走,脚步竟然变得蹒跚起来,从背影看,至少老了十岁。

我想经过这件事,他至少能弄明白一点,那就是“神枪会不可能像山口组那样的纯粹黑社会组织一样,任由白道力量逮捕狙杀,可以预想到,它将成为日本政府最主要的敌人。”

空旷的天井里,只剩下我们三个。

望着大人物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面,孙龙傲然冷笑:“中国人再不会像二战时期那样任人宰割,风水轮流转,日本人也该为以前的嚣张狂傲付出代价了。”

我总觉得,大人物临走前那一眼,意味深长。

小鹤看了看腕表,低声请示:“孙先生,可以回去了吗?寻福园别墅那边的会里兄弟肯定个个担心您的安危。”

孙龙拍拍袖子,仿佛要把这一战带来的尘土和晦气拍散,向寺门方向一指:“好,走!”

单刀赴会,以孙龙的完胜而告终,他虽然没有关二爷的胭脂赤兔马、青龙偃月刀,但却掌握了战斗的一切先机,不动声色之间就让大人物束手无策地臣服。

我们并排着走出天井,绕过长廊,走向寺门,道路两旁的狙击手们隐藏得严严实实,再不敢有恃无恐地暴露出来了。

“风,我了解你的潜质,并且相信你能找到‘日神之怒’。答应我,就算不交给神枪会,也不能随随便便送给某个人,就像在埃及时处理‘月神之眼’一样。虽然那是一颗失去了神光的宝石,但地球人又怎么知道它不会重现光明?或者在失去光芒后,仍具备巨大的神秘力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自己多保重,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走到“通灵之井”的池塘边,孙龙停下脚步,探头向水中凝视着。

那些话,可以说是一个江湖前辈对后辈的告诫,我们的年龄相差十几岁,但他闯荡江湖的时间是我的十倍。

“我知道,大亨很快便派人来接关小姐,我也就回寻福园去。”不出意外的话,大亨的人黄昏之前就会到达,一想到这件事,我心里马上火烧火燎般难受。

池水荡漾,映出孙龙踌躇满志的脸。能够跟主掌日本皇室的大人物对峙并且成功地羞辱了对方,在近千人的合围下扬长而去,无形之中提升了神枪会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达到了可以跟政府平起平坐的高度。

大获全胜之下,他难免有些大意,所以当四个披着灰袍的老僧神出鬼没般杀出来时,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四名老僧都用灰布蒙着脸,只露出精光闪烁的双眼,手里的长刀闪闪放光,一声不响地向着孙龙下手。

“神壁大师,停手!停手!”从他们的步法变换里,我一眼便看得出那是神壁大师、象、狮、虎四个人,也就是枫割寺里一代高僧中仅存的四位。

孙龙的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池水,无处可退。

小鹤陡然发出一声长啸,俯身前突,速度快到极点。在塔顶击毙来袭的雾隐忍者一仗,她虽然杀了几个人,但却并没显示出自己的真实武功。这一次,面对枫割寺四大高僧,她体内的战斗潜力已经全部逼迫出来,第一次出手便洞穿了狮、虎两人的胸膛。

血飞溅在石板地上,伴随着两人的凄厉吼叫声,在渐渐西斜的阳光里谱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我还来不及出手相助,小鹤以刚刚夺到的两柄长刀,与神壁大师、象僧交手三十几招,空气中只听到“叮叮叮叮”的刀锋激烈交击声。她的身法快到了如鬼魅、如阴风的境界,直到此时,狮僧、虎僧的身子才无奈地摇晃着扑倒在地,流下的血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处小小的血泊。

“神壁大师,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仍然想阻止激战双方。

孙龙身子一转,挡住了我的去路:“风,随他们去吧,人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满地鲜血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滩污水一般,丝毫不会引起注意。

我长叹了一声:“孙先生,他们四个是枫割寺仅存的老僧,对于本寺的前途发展有重大意义。要想揭示‘海底神墓’的秘密,少不得还要依靠他们,赶尽杀绝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

这场激斗,肯定也会落在狙击手们眼中,传入大人物的耳朵里,我并不以为继续向日本人示威有什么必要性,多杀生只会激起寺僧们同仇敌忾的愤怒。

“风,你看地上的血。”孙龙无可奈何地一笑,指着那滩血泊。

血渐渐凝固,但颜色却由鲜红色渐渐变成紫黑色,并且有股淡淡的腥气缓缓在空气中散播开来,很显然血中带毒。

“小鹤凶性大发,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只有当一切杀戮结束时,她才可能停手。她身体里流淌的是毒血,每次出手杀伤敌人,中招的同时也会中毒,所以,并非我有心大开杀戒,暂且随她去吧!”

象僧痛苦的嗥叫声骤然响起,踉跄着后退,胸前的僧袍被十字交叉斩开两条口子,皮肉外翻,鲜血奔流。

几乎就在同时,神壁大师手里的长刀与小鹤左手的刀重重地撞在一起,“喀”的一声同时从中断裂。小鹤的另一柄刀闪电般倒卷上来,“嚓、嚓”两声,神壁大师的右臂飞了起来,在空中又断为两截,落向天井墙外。

小鹤没有丝毫停留,一刀横削,斩向神壁大师的脖颈。

“停手吧——”我再也压抑不住,倏地蹿了出去,单手擒拿小鹤右肘。

无论神壁大师因为何种理由袭击孙龙,似乎都罪不致死,如果就这样在小鹤手下丧命,江湖上也就真的没有什么道义公理可讲了。

小鹤嗖的转身,长发一甩,如同一条纷乱的长鞭卷过来,横扫我的面门。

“风,别碰她!”孙龙的提醒来得晚了半秒钟,我的五指已经扣中小鹤的右肘麻穴,指尖发力,她再也握不住长刀,当啷一声落地。

我感到手指的指肚上突然一麻,接着又痒又痛,分心之下,竟然没躲得开她的长发一扫,鼻梁上被狠狠地划了一下,火辣辣地痛。

孙龙长长地打了一声呼哨,小鹤也仰头长啸着呼应,高昂的斗志终于沉静下来,缓缓垂下头,退到孙龙身后。

她的武功或许并没高到无可比拟的程度,但令人感到心惊胆寒的是她在举刀杀戮时流露出来的野兽一样的疯狂。那一刻,她不是外表沉静冷漠的小女孩,而是一头饥饿的猎豹、陷阱里的孤狼甚至像一头不顾一切的非洲狮。

当然,最让人忌惮的还是她浑身的剧毒。我接触过她肘部的右手五指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麻痒的感觉似乎一直能钻到骨缝里,又像是十几只看不见的蚂蚁在不停地疯狂噬咬着。

“风,照照你的脸。”孙龙摇头苦笑,指着池水。

水面上映出来的我的脸异常古怪,鼻梁上有一团墨一样的黑晕正在急速向四面扩散,只是没有任何感觉,既不痛也不痒。

“我早该提醒你的,不要跟小鹤动手,这种情形,就算马上涂药疗伤,也得超过二十天以上的时间才能痊愈。”

小鹤从暴怒的杀戮到沉静的垂手侍立,前后不到半分钟时间,跟人的印象却是天壤之别。她取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旋开盖子走过来:“风先生,这些药水对你的伤势会很有效,抱歉。我的生命是孙先生给的,如果有人敢冒犯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药水带着荷花清香,小鹤倒了几滴在指尖上,帮我涂在鼻梁受伤的地方,伤口立刻感到一阵淡淡的凉意。她的手指非常轻柔,带着极淡的甜香,跟那些荷花香气混合着,充满了我的鼻腔。

“风先生,再次……抱歉。”她温柔地低声说,捉住我的手掌,再次将药水涂在五根指肚上。

隔得这么近,她的温柔和香气,让我一遍遍想起了唐心。在埃及沙漠探险的后半段,几乎每天都在应接不暇的惊心动魄中度过,偶尔想到身披狐裘、傲然不群的唐心,总会为她的失踪而惋惜,并且一直相信,她肯定活着,或者只是找了块安安静静的地方,闭关清修,参悟《碧落黄泉经》的秘密。

“有老虎陪她,还有宋九,想必一切都会好吧?”

我蓦的长叹,嘴里呵出的热气拂动小鹤腮边的头发,纷纷飘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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