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在朝鲜人眼里,金纯熙是最有希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国家历史上最年轻的领导人的。可惜政局犹如六月里的天气,忽风忽雨,就在三年之前,这个身体健康、智慧超群的年轻人突然患上急病,两周内病情恶化,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植物人,到今天为止仍躺在平壤市的革命军人疗养院里。

如果萧可冷有这么声名显赫的大哥,最起码也该在国内仕途上春风得意才对,怎么会流浪江湖,要靠手术刀的庇护才能生存下去?

我看着她的脸,五官相貌,的确跟屡见于国际报纸上的金纯熙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大哥成为植物人以后,二哥发誓要查明事件真相。那时候,他仍在赤焰部队里担任中级职务,利用手里的职权,最终拿到了大哥急症发作前,与元首见面时的一卷录音带。里面的对话内容清清楚楚,大哥的急症都是元首在搞鬼,因为他不希望有人在国内的声誉渐渐高过自己,这是一起典型的‘功高震主’然后被无情诛杀的案例。”

我说不出什么,只有静静地听着。

“二哥因为偷窃国家机密而获罪,被迫流浪江湖。当时,我在英国读大学,接到二哥的紧急电话后,马上易容改装,在假护照贩子的帮助下,改为中国国籍,然后直飞日本,隐蔽下来。至于我跟神枪会的关系,也的确如苏伦姐所说,我的义父曾是神枪会上一代中的高手,在江湖械斗中阵亡,所以孙龙先生很照顾我,渐渐地跟会里的几位当家人都混得很熟——”

她极度疲惫地抹了把脸,仿佛这些冗长的往事叙述,已经耗尽了身体里的全部精力。

中国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朝鲜做为中国的近邻,文化作风、国家管理统统借鉴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他们的元首当然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所以,年轻有为却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金纯熙便成了彻彻底底的政治牺牲品,而他亲手创建的赤焰部队完整地落入了元首的控制中,活脱脱是一出“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闹剧。

我取了一张纸巾递给萧可冷,这么冷的天,她的额头上竟然不断地有汗珠渗出来,可见这段惨痛经历带给她的巨大伤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得到“赤焰部队有所行动”的消息时会大为震惊了,因为这一次她或许会与自己的国人同室操戈,展开殊死搏斗。

房间里的空气凝重得像罩了一层沉甸甸的积雨云,闷得人透不过气来,连灯光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萧可冷苦笑了一声,用纸巾抹掉了鼻尖上的几滴亮晶晶的汗珠,接着向下说:“风先生,本来这些话我没必要对您说,就算您不信任我,我仍旧能在北海道顺利地生存下去,直到积蓄起足够的复仇力量,但现在看来,事情又起了新的变化,咱们必须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才可能平安自保。我跟苏伦姐虽然不是同胞姐妹,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比亲姐妹更深厚,她的话,我到任何时候都会服从,所以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您。希望从现在开始,大家真正开始推心置腹地合作,不再相互猜忌。”

说到这里,她挺起胸膛,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甩了甩短发,犹如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现在我能理解苏伦谈及萧可冷的来历时,一直都吞吞吐吐的原因了。萧可冷的低调隐匿,只是为了报家破人亡的血仇,跟其它的江湖仇杀无关。如果她的真实身份被泄露出去,朝鲜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对不起,小萧,以前是我太苛求你了。”我真心诚意地向她道歉。

萧可冷虚弱地摆了摆手,再次摇头:“没关系,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以诚相待,只求风先生以后不要因为我是异族人再耿耿于怀就好了。”

我稍加沉吟,迅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小萧,对于耶兰和安子的死,你有没有其它想法?如果他们真的死于獠牙魔之手,你能解释一下,獠牙魔为什么偏偏找上这两个人?”

萧可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简练地回答:“我无法解释,不仅仅是我,连张大师他们几个,都弄不明白。特别是邵白、邵黑两位大师,一直都在反复强调,他们探察不到獠牙魔的诡异讯息。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是有鬼妖异类出现,他们修炼的‘招灵术’自然而然便会有所反应,但现在,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在屋子中间轻轻踱着步,同时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矛盾:“獠牙魔杀死了奔驰车司机和坚尼,但却放过了关宝铃,为什么?如果是因为獠牙魔只杀男人、不杀女人的话,那么安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萧可冷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脚步,忍不住出声提醒:“风先生,请尽快看完那些资料吧。苏伦姐说过,‘大杀器’并不仅仅只有美国人在关注,全球的野心家们似乎人人都对这件神秘武器充满了好奇心。”

我回到桌子前,重新拾起那叠纸,向后翻动着。

梳子通过伊拉克的内线关系,找到了马约诺夫,并且成功地用美女、洋酒、金钱套出了他埋藏在心里的一个巨大秘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为什么会爆炸?”

“马约诺夫说,‘大杀器’一开始是落在前苏联人手里,据说他们是从北冰洋的冰山上找到了这件东西,探测到它的成分构成后,马上送往核电站,准备调集全国的物理科学家,准备对‘大杀器’进行系统的研究。可惜,测试‘大杀器’的秘密实验室发生了突然爆炸,制造了当年最轰动全球的惨剧,他分析爆炸的起因,是因为有人切断了对‘大杀器’进行不间断冷却的电力供应设备,导致这件东西表面温度急遽上升,才会引起了连锁爆炸。”

翻到这笔陈年旧账,让我脸上又一次浮现出苦笑:“大杀器?核电站爆炸事件?”

梳子的报告,对切尔诺贝利爆炸事件只是一带而过,接下来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爆炸发生后,‘大杀器’神秘失踪了。马约诺夫接受过至少一百次以上克格勃的调查审讯,他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没交代。二零零二年春天,当马约诺夫秘密进入巴格达市郊的一家化学工厂时,随身携带了一本用‘帕加帕拉’语做为密码编译的小册子。至此,‘大杀器’又出现了,我们的尖端秘密情报人员甚至有机会用针孔相机拍到了那件武器的图片,可惜并没有及时传递出来,被伊拉克的反间谍人员捕获。”

“我的推测结果,伊拉克政府正是拥有了像‘大杀器’这样的危险武器,才敢于向西方国家挑衅,并且希冀通过‘大杀器’制造出超级核弹,将北美和欧洲全部置于核弹攻击范围之内。如果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世界军事格局,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伊拉克的军事狂人们才不理会什么‘核大国互制条约’,只要核弹制造完毕,首要目标便是对准北美的政治核心城市。”

“伊拉克人的美梦并没有做太久,联合国核武器调查组进入巴格达之后,运用各种先进探测手段,检查了几乎所有可能藏匿‘大杀器’的地点。事情在此时起了巨大的转机,伊拉克政府匆忙决定,从海路将‘大杀器’运走,毕竟此时核弹还没有成型。当然,调查组事先预料到伊拉克会有这种转移罪证的行动,也在海岸线方面布置了安检力量,只是略微低估了伊拉克人的能力,在伊拉克政府核心武装部队里,竟然有精通五行遁术的日本忍者存在,而‘大杀器’之所以能成功运抵公海日籍货轮,正是这些日本‘桥津派’的忍者在其中穿针引线。”

“当前,可以近似地说‘大杀器’落在了日本人手里,但却是被江湖势力操控而不是日本政府。所以,东北亚的局势变得十分微妙,南韩、朝鲜都开始蠢蠢欲动,出动了政府的王牌特工人员,都想把‘大杀器’抢先控制在自己手里,必定会引发一场黑暗势力的混战——”

看到这里,我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在舵蓝社那场大爆炸之前,我清楚地听那两个桥津派女忍者嘴里露出过“大杀器”这个词。

梳子的情报分析非常全面,将全球范围内的每一件看似毫不相关的怪事迅速联系到一起,马上构成了“大杀器”的迁移路线。我明白在这薄薄的十张纸的报告后面,应该是几万张、十几万张纸的高度浓缩。

我还记得小美和美浓提到过的一艘船的名字——哥伦比亚野狼号,会不会就是那艘从伊拉克运走“大杀器”的日籍货轮?那么,桥津派、渡边城、皇室大人物、日本政府,这四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记得舵蓝社一战之后,我曾跟萧可冷探讨过这个问题,并且要她通过神枪会的关系搜索那艘货轮的下落。

萧可冷摇摇头,迎着我探询的目光:“目前北海道沿线港口根本没有这样一艘船,要在几千艘货轮里面寻找特征如此不明显的一个目标,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按照桥津派忍者简短的谈话内容,根本无法确定那艘船是否真实存在,或者只是一个隐密的代号也未可知。”

我明白萧可冷的意思,但我明显地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并且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此时,旧的伊拉克政府已经土崩瓦解,美英联军控制了那片遍地石油的富饶之地,似乎“大杀器”事件也该告一段落了。那么,苏伦传这些资料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取出压在最下面的那张苏伦的电话记录,萧可冷的笔迹非常潦草:“‘大杀器’的最终归属会直接影响到东亚、东北亚格局,并且在这个范围内,随时都会碰触到美国五角大楼的敏感神经,最终导致一场大规模混战。无论是哪个弹丸小国拿到它,在自尊膨胀和利益驱使之下,都会加速以‘大杀器’为基础的核弹开发,将整个环太平洋地区置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之上。所以,尽可能地收集桥津派忍者的行动消息,不得已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跟渡边城集团虚与委蛇,获取最新情报。”

萧可冷再次拉开屋门,任冷冷的夜风寒气直灌进来,吹得我手里的纸张簌簌作响。

苏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希望“大杀器”最终落在日本人手里,但这样大规模的狙击行动,只怕不是几个人甚至几个江湖组织就能做到的。美国人虽然在媒体上公开承认伊拉克方面并不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纯属情报错误,但暗地里却一时一刻都没停止过对它的搜索行动。

“小萧,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看着萧可冷不停地踱来踱去,忍不住询问了一声。如果她是在为赤焰部队的事忧心忡忡,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每个人在世间生存,只该专注于自己的计划,决不能企图以一人之力,把全世界的所有苦难忧惧都承担下来,那样的力量,根本不是地球人能够具备的。

萧可冷甩了甩短发,不安地弹着指甲,沉吟了半分钟,才缓缓地回答:“情报最后说,赤焰部队进入北海道,就是为了‘大杀器’而来。元首已经下令,务必杀伤全部转移、保护‘大杀器’的日本忍者,夺宝而回。朝鲜国内,已经布置好了制造、发射核弹的一应平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不禁冷笑:“怪不得最近朝鲜媒体口气如此强硬?原来是跟伊拉克人犯了同样的目标性错误。”

几乎每一个小国家的战争狂人,都会在拥有超强军事武器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跳出来叫嚣一番,好让全世界的目光焦点都聚集到他身上来。近百年来,中东地区、非洲大陆、东欧小国都有这样的先例,不胜枚举。

我忽然大叫了一声,恍然大悟地想通了这样一件事——“几方势力虎视眈眈地聚集到北海道,目标并不是传说中的‘日神之怒’,而是一度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杀器’。或者可以这样说,只要拥有毁灭地球的力量,就算‘大杀器’的威力比‘日神之怒’逊色一万倍也足够引起所有势力觊觎了,毕竟毁灭地球十次和一千次,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区别。”

萧可冷拍拍额头苦笑起来:“您的想法跟苏伦姐一模一样,她希望明天早上可以接到你的电话,并且要我转告——自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假,如果‘大杀器’转化为超强核弹,那么所有的爱情肥皂剧都该从中掐断了,请您切记。”

百忙之中,苏伦也没忘了讽刺一下我跟关宝铃的关系,看来,女孩子喜欢吃醋的天性,必将贯穿她生命里的始终,一刻不停。

我放下了这叠纸,突然发现自己的思想长久以来被“海底神墓”和“日神之怒”禁锢住了,并深陷其中,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孙龙、大人物都曾屡次表达出强烈的获取“日神之怒”的决心,但现在从这份绝密情报上来看,大家真正关注的是可以瞬间左右战局的“大杀器”。

“风先生,记得明天打电话给苏伦姐,她虽然人在川藏边界,但心却已经有一半留在这里了。”萧可冷悠然长叹,仿佛是在感慨苏伦的用情之深。

“我会的。”这份资料弄得我的头有些发胀,希望明天早晨会有所好转。

既然大人物已经离开枫割寺,所有的军方警戒人员肯定已经全体撤

退,我心里感受到的压力无形之中又减轻了许多,转而考虑再次去幽篁水郡与藤迦会面,以取得更多的关于那块“海神铭牌”的资料。

一想到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日神之怒”成了“大杀器”的幌子,我情不自禁地苦笑起来。这是一个神话和谣言满天飞的年代,稍不小心,自己就会被荒诞无稽的传说蒙蔽住双眼,在错误百出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萧可冷伸手在门扇上轻轻弹着,半是调笑半是讥讽地问:“风先生,长夜清冷寂寞,苏伦姐说过,要我多注意你的人身安全,请配合一下。”

隔壁就是千娇百媚的关宝铃,苏伦、萧可冷对我不放心,也完全是情有可原,但我的心思却早就不在男欢女爱上,已经深深地融汇进了面前这份情报里。

忽然,我听到西北方向响起“嗵”的一声,似乎是有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动静。

“小来?”我低声惊叫着,急速向门外跃出去,从萧可冷身边一掠而过。在外面负责警戒任务的只有小来一个人,他的武功和应变能力还没到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一旦有高手来袭,他未必能轻松应付得了。

“咔嗒”,这是我身后的萧可冷单手握枪、拇指弹开保险栓的声音。

我没有丝毫停顿,双膝一弹,纵上屋顶,随即伏下身子,再次侧耳倾听。屋顶上的风声很紧,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东南面的宝塔、正东面的冥想堂、正北面的幽篁水郡、西北面的藏经阁都历历在目,各处天井院落里,还有零星透出的灯光,偶尔有僧侣们沉郁啰嗦的诵经声传过来。我像一只灵巧的壁虎一样四肢摊开,紧贴瓦面,不顾青瓦上薄薄的寒霜。

在这个狙击武器日新月异的年代,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狙击手们的红外线热敏望远镜也能准确地搜索到目标,并且毫不迟疑地予以狙杀。我可不想盲目地暴露在杀手们的枪口下,如果攫取“日神之怒”成了无奈的幌子,那么我的重要性也迅速降低到了零点,再不可能是孙龙与大人物苦苦争取的目标对象了。

“嗒”的一声,从我左前方的一根半米高的青砖砌成的烟囱后面传出来,那也是枪械弹开保险栓的声音,不过枪手的动作异常小心,将金属机件碰触的声音降到了最低。

“咕咕、咕咕”,猫头鹰的叫声从烟囱后面响起,那肯定是小来。

我贴着瓦面向前移动,很快便到达了烟囱侧面,在高度警惕的小来膝盖上轻轻一碰,低声问:“什么情况?”

这个位置恰好处于各处灯光交织之外的死角,但隐蔽者却能凭借烟囱的遮挡,清晰无比地观察到四周的动静。

“刚刚有个人从墙外被抛掷出来,一落地就没再发出动静,估计不是重伤就是被重手点中了穴道。”他小心地指向正前方一大片黑魆魆的围墙,但那边冷清寂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围墙与我们脚下的屋子中间,是一条六米宽的通道,一直通向冥想堂的位置。此时,真的有个身材极其瘦削的人蜷缩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僧袍,头发极短,肯定是枫割寺里的僧人无疑。那么,谁会无缘无故扔他进来呢?难道又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疑兵计?

围墙北面的屋顶上骤然闪出一个人影,手里的短枪被路灯光一照,寒光一闪即没。

小来的反应真是够快,枪口一抬,手指已经准备发力扣动扳机。我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右手食指噗的弹中了他的肘尖麻穴,让他扣动扳机的动作再也无法继续。这种“手指拂穴”的功夫,远比重手点穴来得轻快,只制敌,不伤敌。

“小心,那边是萧小姐,不是敌人。”

萧可冷的反应和动作都非常快,刚刚在我跃上屋顶之后,马上绕出院子,向发出动静的位置包抄过去。

她跃下屋顶,从围墙侧面的一个小门里缓慢地紧贴墙角走出来,警觉地举枪戒备着。当她走到地上趴着的那人身边,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枪,向我们打了个“没事”的手势。的确,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任何活动的人影,那个把人抛掷进来的偷袭者,好像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

我吩咐小来:“小心警戒,特别是关小姐房间里的动静。”如果再让敌人声东击西地偷袭了关宝铃,那简直就是我人生的一大耻辱,我绝不会在同样的危机状况里跌倒两次。

小来默默地点头,放开握枪的手,在袖子上擦了擦掌心里的冷汗。他的身边,还放着一把加了迷彩伪装的短柄冲锋枪,那是近距离遭遇战的利器,连发状态下,飞弹如雨,非常犀利。

我跃下房顶,走近萧可冷,她正用脚尖小心地将地上的人翻转过来,仰面向上。

“这个人,应该是枫割寺负责接待的僧人之一,名字叫做石岛,跟从前的兵见僧职责相同,我们打过几次交道。”

萧可冷轻抬脚尖,噗的踢在石岛左肋下,裤脚带起一阵飒飒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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