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在一众免费报刊里,还找到了一份他觉得极为有用的东西,那就是《东京旅游手册》,上面详细标识了来东京游玩,必吃、必赏的项目,有哪些特色,以及如何抵达地点,去了后又该注意什么地方,时令性的项目也特别标注了。

从后面标记的版次来看,这手册应该是经常更新。

要说东京,大相国寺自然不必说了,尤其庙会、节庆时期,这里是东京最为热闹的地带之一。蒲关泽游苑也是誉满天下,作为总苑,自然有其特殊之处。

在城内,还有一个东京大戏院,也是不得不去看的,据说与建在辽国的象征了两国友谊的大戏院是一模一样的,能够在这里登场的,定然是曲艺界最高水平。

都说东京曲艺有两个最高舞台,一个是蒲关泽的大舞台,一个就是这一处,不过侧重点不一样,蒲关泽更注重舞台效果,大戏院则讲究高雅。

至于各个勾栏瓦子,那就更不必说了,手册上还有最新红火的伎艺人名单呢。

还有蹴鞠联赛,也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现场的盛况,感受那热烈的气氛。

蹴鞠风靡天下,大宋的蹴鞠联赛,已经有甲乙丙三级,更有许多地方球队甄选赛事,优秀球员可以选送到东京比赛。桂州蹴鞠之风也很盛行,而且蹴鞠风格比较悍勇,场上动作较大……

到如今,因为辽国素来爱“跟风”,虽说并未办起大辽的蹴鞠联赛,但是每年两国之间都会进行赛球,已成了新的惯例。

主场一年交换一次,每逢正旦,两国使臣就会携各自国家的蹴鞠队,在主场国进行友谊赛。这蹴鞠队的队员,是从甲级联赛各个球队中选出的最优秀的队员。

这个赛事,与联赛总决赛一样,是当年最受瞩目的赛事,引得全国上下齐关注。就是搞得球员们压力也很大,要是输了球,得被全国球迷骂一整年,根本抬不起头来。

辽国蹴鞠队胜在体力好,而大宋蹴鞠队配合佳,大赛经验丰富,一直互有输赢。

不过,一直有嘴上蹴鞠高人不断鼓动,应当甄选一些武林高手去蹴鞠,但也有人认为,武功好不一定球技也好,两样都好的几率多低啊,费那个劲儿找来了又能踢几年?总之,也不知朝廷是否真的会采纳。

白岐正在痴痴幻想,能否利用好在京的时间,游玩个遍呢……好像主要应该怂恿主人去这些地方啊,否则他总不能一个人去吧。

这时,石高璧已然来唤人,命白岐跟他一起出去。

白岐连忙问:“是否多带几个护卫?”

石高璧却十分自傲,“到了这里,就跟在家中一样,不须带许多人。”

石高璧只带了白岐一个人,却是要去开封府学。他心情颇好地告诉白岐,云雁回临时要赶回去,因为太子殿下今日视察各个官学,包括开封府学。云雁回已经先赶去府学了,石高璧后行一步,恰好能与太子殿下会一会。

太子殿下不愿惊扰民众与学生,故此半微服出巡,没有封街,只是每到一处学府,就有侍卫控制进出。

石高璧带着白岐到了之后,白岐正以为要进行通传,一个小内侍就探头探脑,说道:“可是石郎君?”

石高璧抬手道:“正是。”

小内侍便命侍卫将他们放进来了,“殿下命小人在此等候呢,只说您与云郎生得像,果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内侍抿嘴笑着,引他们往学舍走。

“这府学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石高璧忍不住道。

“可不是么,”内侍伶俐地道,“听说你久未到京,府学扩过两次了,修整过,与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因为周围民居多,难以再扩,新宿舍都建到孔庙附近去了。”

石高璧了然点头,忽而眼前闪过一道黄影,不禁惊喜停步。

白岐和小内侍都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是一只黄色的狸花猫从墙上蹿下来,蹲在路边的石桌上,低头梳理自己的毛发。这猫儿身体圆圆胖胖,一看就知道吃得有多好。

小内侍抿嘴笑道:“这猫儿可出名了,出自名门,乃是开封府捕鼠官之后。府学食堂闹耗子,因此从府衙接了这么一位回来,谁知来了之后,老鼠没抓几只,反而因为学生们时常投喂,长得极为肥硕,有辱门楣啊。在府中也待了五六年,学生们都叫它‘胖先生’。”

石高璧忍俊不禁,上前摸了摸那猫儿,唤它道:“胖先生。”

胖先生似乎很是愉悦,一点儿也不怕人,反而娇气地一滚,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细声细气地喊起来,“喵——”

石高璧觉得好笑:“开封府捕鼠官威名赫赫,京中衙门若要养狸奴,无不是求娶开封府之后,谁知竟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小内侍活泼,接话道:“定然是随其父!”

……

行至学舍,各斋之中,书声琅琅,学子们正在上课。

“殿下在教务室,方才考校过几个学生,已经视察完了。”小内侍将他们引到一个房间,敲门进去,内里只有太子殿下、云雁回和另一个清秀内侍。

白岐只见太子殿下生得也是高大英俊,颇为不凡,此时与主人相见,两人一时有些发愣,互相凝视了许久。

“老虎哥哥!”只听一声娇呼,却是旁边那清秀内侍抢先投入了石高璧的怀里。

白岐瞪大了眼睛,这才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清秀内侍,而是个穿着内侍衣裳的小娘子。他心中猜疑,这难道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吗?就这么去抱主人真的好吗?

石高璧一托那小娘子,也惊喜地道:“幼悟,你也来了?”

原来这并非准太子妃,准太子妃快要成亲,忙得很呢,这位地位也不低,乃是当今天子第八女,邓国公主赵幼悟。当年与太子殿下、石高璧都是一起玩耍的,十年未见,如今已是个俏丽的小娘子。

只因体弱多病,在佛前记名为弟子才无灾长大,皇上多留她在身旁,故此年近双十,却也尚未婚配。

太子原名赵宗实,自被封为太子后,官家就为其改名赵曙了,宗实二字唯有密友私下才叫。

此时,他把赵幼悟拉开,自己也与石高璧抱了抱,“怎么竟长得比我还高了!我总比着云先生想你现在的模样,可是你也高过云先生啊!”

“这就不必说了,”云雁回讪讪道,“他爱跑跑跳跳,自然身体好。”

赵曙捶了捶石高璧,“好,那待会儿叫上几个府学生组队,蹴鞠一场!看看你现在身体到底有多好了。”

石高璧一挑眉,“好啊,我也看看你有没有放下功夫,以前不老是说要学武功,做高人。”

云雁回笑谑地道:“你可别以为咱们太子殿下是每日在金殿里看书,他可是常常到各个衙门转悠,甚至上手实践,至少体力不差的。”

赵幼悟拉着云雁回的手,笑嘻嘻地说:“那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做校正。”

小时候有什么蹴鞠比赛,赵幼悟虽然体弱不能上场,但总是坐得高高的,当裁判,这也算是她的老本行了。

白岐就眼睁睁看着他主人和太子殿下约了一场球,公主殿下则做校正裁决……

说干就干,云雁回一声令下,叫了府学蹴鞠队的成员并一些玩球不错的学子来陪太子踢球。

这府学中就有一块标准蹴鞠场地,平日里能踢比赛,还能做活动用。大家各自抓阄选队员,分作红蓝两队,进行蹴鞠赛。

赵曙和石高璧在各自的地盘都得端着,两人到一处,反而不讲究这些,抛开身份的差异,尽兴玩耍。

最后石高璧那边守不好门,踢了个三比二,赵曙胜。

下得场后,一人一杯酸梅汁,擦汗散热。

开封府学已是赵曙视察的最后一处,再踢了一场球,天色不早,须得回宫,他意犹未尽地道:“改日到宫里来,咱们再赛一场,宫里娘娘们都念叨你呢。”

当年石高璧在后宫,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学官们将两位殿下送走,云雁回又带石高璧看看如今的学园。

“你这衣裳是不是破了,方才踢球挂的么?”云雁回瞥见石高璧衣角,问了问。

“还真是,”石高璧悻悻道,“摔了几下,我可没带衣服出门。”

云雁回将人引到自己办公室,取了针线包出来,捧着石高璧衣角端详了一下,这破的地方恰好还有绣花呢,他观察了一下绣法,然后比了下丝线颜色,穿针引线。

白岐都惊了,他还以为云郎要给主人换件衣裳呢,没想到竟是自己上手补了起来……看主人淡定的样子,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这可真是心灵手巧……

石高璧衣角绣的是不知名草蔓,大约是桂州特产,云雁回将那一块的花样挑去一部分,补好破损后,再绣上花样,略有改动,眼看一点一点覆盖住破损,堪称天衣无缝。

还剩下一点的时候,赵允初推门进来,正看到眼前这一幕,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云雁回:“……”

石高璧:“……”

云雁回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慈母了?”他这个技能一直不为外人道,就是怕受到类似调侃。

赵允初满脸写着不开心,说道:“你也知道你不是慈母啊?那你给他缝个什么劲儿,衣裳烂了就烂了,叫他娘自己补啊!”

赵允初末句话仿佛在骂街一般,云雁回听了大汗,“你在这儿等着呢。”

石高璧得意地道:“雁哥乐意,你羡慕也没有用。”

“我羡慕?”赵允初只觉他荒唐可笑幼稚,将自己衣裳一撩,骄傲地道,“看到没有!缂丝腰带,裤子,披风,里面、里面不说……全是我们雁哥儿给做的!”

云雁回:“……”

是,死缠着给做的……

看到石高璧诧异的眼神,云雁回耳朵都要红了。他想斥责赵允初,分明警告过不要给外人说。但是小老虎也不是外人啊,于是低头扶额,太羞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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