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顺着延安路高架,来到外滩,高架道路的尽头高高筑在外滩的防波堤上,堤外就是滔滔的黄浦江,因此会产生一种飞车入江的错觉,当车辆左拐进入下匝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幢建于三十年代的古典大楼完美地展现,短短的数秒钟里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难怪被出租车司机们誉为外滩第一景。

将近午夜,黄浦江上黑漆漆的,飞车入江的视觉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当,当,当……

海关大楼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悠扬的钟声在黄浦江对面都能听见。

没有预期中的兴奋,诺诺和阿壶,两个摆脱了“厄运”的年轻人,彼此怔怔地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该把那幅画怎么办?

商量的结果是,把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放在储藏室里,不管它如何变幻莫测,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是应急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阿壶送诺诺回家,已是凌晨一点钟。杜咬凤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巾毯,轻轻响着鼾声,她在等女儿回家。

今天,H饮料公司的某品牌矿泉水推介会,在南京西路商圈的“梅陇镇广场”大堂里举行,那块号称来自南极、重达壹吨的大冰块,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百多位现场观众当场饮到了一杯融化的冰水,无不称赞味道之纯净、口感之甘冽,堪称天堂之水。主办方还特意邀请了著名笑星作现场主持,为观众抽奖,奖品从澳洲黄金海岸五日游到一辆捷安特自行车不等,可谓皆大欢喜。

H饮料公司的老总对这次推介活动的效果相当满意,广告代理协议终于拿到手了,回到公司以后,汪总开了一瓶香槟,轮流与下属碰杯,一时兴起跟杜咬凤喝交杯酒,引来一片喝彩。

诺诺没有惊动母亲,和阿壶悄悄上楼,比夫就趴在过道里,听见脚步声,呼一下爬了起来,对着他们摇头摆尾,要吠叫,诺诺拍了拍它,比夫乖乖地趴下了。

两人来到卫生间,覆盖在油画上的浴巾不知被谁拿掉了,带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不露声色地对着画框外面的世界。

不知为何,整幅画明显的右倾。

记得挂的时候,背后用了两只钩子,理应四平八稳,怎么还会倾斜?

这已经不重要了,诺诺和阿壶正准备把画摘下来,杜咬凤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杜咬凤先看了看女儿,然后用审视的目光,把阿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深更半夜,女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鬼鬼祟祟躲在卫生间里,想干什么?

“妈咪,介绍一下,阿壶,我的朋友。”诺诺结结巴巴。

“伯母,晚上好。”阿壶紧张地点点头。

杜咬凤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劈头盖脸问女儿:“是你把画盖起来的?”

诺诺和阿壶相互望了一眼,都认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近一小时,杜咬凤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前倾,眼睛睁大,耳朵竖起,呼吸次数减少,心跳加快。

诺诺把手机拿出来,给杜咬凤看了那条来自13901673693的短信息,包括三文手机里的两条信息。

当说及AK47时,杜咬凤改变了姿势,跳起来骂女儿糊涂,一定中了别人的计,在酒吧里被人偷拍了照片或者被录了像,明天对方就会把照片或者录像带寄来,进行敲诈。看来杜咬凤还是不相信,尽管这一切听来非常真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顾女儿的劝阻,杜咬凤决定见识一下。

次日中午,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杜咬凤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卫生间里,坐在浴缸边沿,目不转睛地盯住这幅画。

诺诺和阿壶就在门外的过道耐心等待,比夫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显得萎靡不振。

不久,卫生间里传来手机的40和弦铃声,很快恢复了沉寂。

门开了,杜咬凤走了出来,腿有点发飘,苍白的脸颊好象贴了一张SK—Ⅱ面膜,忘了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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