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洗澡喽。"

还是没回应。某个我不认识的演歌歌手,正语带哀切地放声高歌。

我用大衣牢牢裹住薰,走向公共澡堂。是三角巾女人告诉我的宝汤。

如果母亲还活着——我在暗巷边走边想。我和母亲感情并不好。我讨厌母亲,我想母亲大概也讨厌我。脏死了,这是母亲的口头禅。脏死了快去洗手,脏死了快去换衣服。渐渐地,我觉得她好像是在说我自己脏。那个完全不肯沟通的屋中女人,常常令我想起母亲。动不动就怒吼着尿片臭死了、哭声吵死了的女人。母亲如果还在世,或许也会那样。或许我们也将维持沟通不良的僵局,就这么一起生活。

吐出来的气息泛白。我唱起在森林遇到熊的歌,薰当下哈哈笑。牙床露出小小的白牙。在我看来如珠似玉。

二月十五日

上午十点,疑似昨日打电话来的男人来访。女人不肯出房间。男人一边拍打玄关的门,一边频呼"里荣子小姐,里荣子小姐"。薰正在睡觉,所以我尽量不出声音地打开玄关。男人的手朝仅开了十公分细缝的拉门一搭,猛然把门整个拉开走进来。他坐在玄关门口,把文件排满一地。

"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可以麻烦你盖个章吗?"他殷勤地说。我朝文件投以一瞥,强制迁离这几个字映入眼帘,令我吃了一惊。我想再看仔细点,男人却开始侃侃而谈:"要你们这两天就搬想必不可能,但至少这个月底之前必须清空。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小姐,我记得你是住哪来着的,川崎是吧。你得把你妈带回去。"上了年纪的男人和颜悦色地对我说。

"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插嘴。男人依旧和颜悦色,抬头仰望我。

"啊?小姐,你是里荣子小姐吧?我记得你不是已经收到我寄的信了吗?上次,同意的文件你不也用挂号寄还给我了吗?"男人说到这里打住,蓦地脸色一凝,"咦,小姐,你是谁?你不是里荣子小姐?你是哪位?"他问道。

我的背上忽然一寒,恐惧涌至喉头。会露馅,会被看穿,他会发现我是被人从公园捡来的走投无路的女人,薰会被抢走。

"我只是,呃,来照顾老太太几天……"我情急之下说。

"天哪——"男人发出怪声,"伤脑筋。富子女士在吗?"

"现在,呃,她不巧外出……"我说到一半,纸门后面,猛地窜出怒吼。

"谁要卖给你!我偏不搬!我死都要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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