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莱伊眯眯难得说起成员的经历。我没和亚米一起工作过,但吃饭时倒是见过几次。她总是笑眯眯地大声回话,看起来是个没心眼的女孩。

"何不把未成年者暂时先交还给家长呢?"

"那可不行。对于来此求助的人,Angel大人不希望我们因为怕惹麻烦就把人家赶走。路你应该最清楚吧?"

莎莱伊说着定定注视我。我心口一跳。窗口射入的阳光照亮莎莱伊的轮廓,我慌忙将目光避开她。你应该最清楚吧——她说这话,是基于什么意味我无法判断。见我沉默不语莎莱伊又继续说: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变得有点棘手。也许会有警方介入,或是进来搜查。不过,我们可没有做任何坏事。这点住在这里的你们应该明白。正如莎库所言,人不是被我们绑来的,钱也不是我们抢来的。就算被调查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住在这里的人恐怕不见得都是如此。"

我抬起头,看着站在阳光中的莎莱伊。她直视着我。

这个人知道一切,我确信。我是什么人,薰是什么人,我为何放弃巨款留在这里,她全都知情。莎莱伊看着我露出浅笑。

"有人是为了躲避动粗的丈夫来到这里。也有人婚没离成就带着孩子跑来。即使不是未成年,也有许多人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的下落。我们在这里好不容易才摆脱是男是女这个无聊的束缚,万一警方介入,说不定又得被带回去做女人。所以,我们是希望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啦。"莎莱伊慢条斯理地说到这里,"不过今天可真热。"她慢吞吞说着,把身子探出窗外。

电话响了。莎莱伊以眼神催促,我忙将话筒贴到耳边。电话彼端,传来的是我听过的某周刊社名称,对方立刻展开问题攻势,盘问住在此地的人数、男女比例、孩童人数、负责人的姓名与年龄、教义宗旨、是否登记为宗教法人。我垂眼看着手册,读出转移对方问题的文章:我们不是宗教法人,而是为了研究开发自然食品与无农药蔬菜而集结的同好,对于当今的饱食社会、美食风潮抱持疑问,基于想亲手做出真正对人体有益之物的心愿,纯粹是根据当事人的意志自由参加,您不妨将我们视为一户大规模农家……电话那边的男人见我不管他径自朗读手册,于是再次打断我的话,强硬地质问我们成立已有几年、信徒人数的增减、儿童居住人数、如何向未成年者传教,等等。

我知道这时该怎么办。不能中了对方的激将法,不能恶声恶气,不能企图说服对方,只要客气委婉地投入感情,机械式地重复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就行了。以前在公司研习,在客诉处理室接电话的那一个星期让我如此学到。虽已是十年前的事,但我清晰地想起对着电话重复同样说辞的那段日子。是吗?那真是非常抱歉,站在我们的立场……我像十年前一样冷静地慎选用词。或许我是在拼命,因为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更想阻止警方介入。

到了下午,外面再次热闹起来。从三楼房间可以看到围墙外面,有十名左右的男女,高举写有女儿名字和"监禁集团"等大字的塑胶牌,用扩音器逐一高喊"还我女儿""让我看她一眼"。今天也夹杂着"还我钱"的声音。

"声音被听见就麻烦了。"莎莱伊说着关紧窗子。眼看着室温渐渐上升,我挥汗接电话。打来的内容几乎都一样。我机械性地继续宣读手册文章。这样做,真的能够躲开警方介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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