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帐外又刮起了横穿草原的风。

“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么?”陈星缩在毯子里,朝项述问道。

“你说呢?”项述一身单衣,躺上榻来,面朝陈星,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陈星回王帐时有点小紧张,今夜会发生点什么吗?虽然他很喜欢项述,却从来没想过,彼此终于心意相通之后,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今夜王帐内的灯火,不禁让他想起了汉人的习俗——洞房花烛夜。

项述待会儿不会对我做什么吧……陈星回来的一路上,总是翻来覆去地想,如果他想做什么呢?自己也只好接受了,可是男人之间,怎么那什么呢?天啊!这已是陈星所知范围以外的事了,而从前读到过的书上,有关大驱魔师与护法武神的内容,也没说他们平时在做什么啊!

项述倒是非常自然,就像平日一般,脱了衣服,便径自躺上床去。侧头看了陈星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一样的事。陈星被他这么一瞥,自己的脸却已经先红了。

他他他……我们这么睡一起,会发生什么吗?陈星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发生什么”,隐约期待着,却又十分紧张。可仔细想来,平时他们不也是这么睡的么?自从认识项述之后,睡一间房的情况时有发生,甚至大部分时候还要同榻而眠,当时陈星尚不觉得有什么好紧张的。

树下,项述亲吻过自己后,只要两人一独处时,陈星脑子里便荡漾着接吻的感受,实在太美好了!他总想去亲项述,却又生怕让他觉得自己轻浮。

灯火熄灭,项述说:“你还想再在敕勒川住几天?”

“我……”陈星有点迟疑,说,“看你,还是离开这儿?还有许多事呢,我不是急着去办,只是想……”

接着,项述伸出手,在毯子下握住了陈星的手掌,把他轻轻地朝自己这边拉了拉。陈星的心脏顿时就狂跳起来,靠近他些许,又说:“……既然有了头绪,不如尽快出发……”

“过来点儿。”项述又说,“总算没人了。”

陈星心中狂喜,再靠过去些许,项述抬起手臂,让他枕在自己臂上,陈星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接着,项述又朝他侧身,把他搂到了自己身前。

陈星:“!!!”

这个举动顿时令陈星一阵眩晕,有种不真实感,转瞬间,项述温暖的体温、薄薄单衣下的肌肤气息,令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所所所……所以,就……咱们先去海、海上,找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人吗?”陈星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项述皱眉道:“这种时候能说点别的不?”

陈星:“啊、好、好的……你是不是得记得,把、把你爹留给你的钱……”

项述已经不想再听陈星说话了,于是抱紧了陈星,低头吻在他的唇上。先是牵手,再是搂他进怀,最后这一吻,终于让陈星的理智堤防全部垮塌,这个吻较之在雪地中的吻更温暖、灼热,更带着难以描述的缠绵意味,犹如一只野兽霸占着它的猎物,并充满侵略意味地控制住了它。

“唔。”陈星紧张得发抖,两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最后发着抖,搂住了项述的肩膀。

不知吻了多久,陈星已快喘不过气了,项述才放开了他,低头看着他的双眼。

“我想和你青庐交拜。”项述低声说。

陈星被吻得满脸通红,本以为项述会稍克制点,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还按捺不住。

“青庐交拜……是成婚吗?”陈星紧张地问,同时感觉到,方才那一轮唇舌交缠后,两人竟是都尴尬地起了反应。陈星脸上发烫,想与他分开少许,让自己平息下来,项述却不容他退后,一手稍稍使力,搂着他的腰,不由分说地让他更贴近自己。

“嗯。”项述低声说,双眼里带着暖意,“住青庐里,时间太长,就怕耽搁太多时候,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又有点好笑:“这么害羞做什么?不是喜欢我么?”

“是……是。”

陈星感觉到项述强硬地抵着自己,彼此都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无法骗人。但这一刻给他的感觉却毫无尴尬与其他的意味,反而显得十分坦然,就像身与心的彻底坦白一般。

陈星轻轻喘息,点了点头。

项述稍微动了下,随着这个举动,他们隔着薄薄的衬裤互相蹭了几下,陈星马上就有点受不了了,“哎”的一声叫了起来。

项述不禁也急促喘息一阵,把陈星更用力地抱紧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陈星满脑子都是“我不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旋即搂紧了项述,“嗯”了一声,问:“青庐交拜,不就……成亲么?成亲,可以啊,可以的。”

项述解释道:“在阴山旷野下搭起青庐,交拜过后,要在青庐里住满一百天。”

“啊?”陈星问,“一、一百天?”

项述点了点头,两人分开少许,陈星看着项述的双眼,问:“住这么久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项述简直服了陈星,又稍动了下。陈星感受到强烈的惬意,心里那股难以宣言的玉望简直要冲破缺口,迸发出来,明白了项述的意思。

“一百天?”陈星说,“足足三个多月,每天都在青庐里吗?”

“唔。”项述却是十分享受这软玉在怀的感觉,只想不停地亲陈星,身体再贴近些,奈何又得说话,只得边吻边说,断断续续的。

敕勒川的规矩是,搭起青庐后,两人成婚,接下来所有宾客退走,在神山之下,便只余一座小小的帐篷。爱人将在成婚后的足足一百天内,每日于帐中缠绵。一应食、水会有家人或兄弟送到帐外。

通常若男女成婚,待三个月结束回来后,便可以考虑给小孩取名的事儿了。虽然胡人没什么讲究,男人之间青庐交拜也是可以的,却也得依足传统,管你能不能生,必须也在青庐中住满三个月。如此一来,夫妻或夫夫离开青庐后,一生用情便将更为深笃。

“那……要怎么那个?”陈星问,只觉今夜的项述有点陌生,但这又隐约带着少许熟悉,就像在梦里发生过一般……嗯?梦里?我又没失忆,怎么是梦里?

忽然陈星想起来了,就在自己昏迷的某一天……于梦境的海洋里,那条散发着光的龙给他的感受。

“你没见过马儿配种?”项述莫名其妙,怎么陈星连这个都不知道?

“可是咱俩都是男的啊,”陈星说,“这……这……呃。”

最初的紧张感完全消失,陈星凑上去,亲了下项述的侧脸。项述本想嘲讽他两句明明心里愿意,却这么不坦率。但这个主动而亲昵的吻,顿时让他情意荡漾,都到这时候了,不想再克己守礼,便按着陈星回吻他。

“随便插哪儿,”项述说,“总能找到地方。”

陈星:“!!!”

陈星正想说我又不是马,为什么你……紧接着又被项述吻住了唇。这夜他被项述吻了好几次,心里感动得不行。他是真的很喜欢我啊,陈星简直乐开了花,算了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睡么?”项述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陈星回答“睡不着”,就想脱衣服了,他现在已经硬得像铁一般,铁勒人动了情俱是野兽,项述已是用尽所有的努力来克制住自己,毕竟陈星是名汉人,就怕太直接会吓到他。

“好。”陈星却道,“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项述满脑子都是某次在船上的那一天,怀中陈星白皙顺滑的肌肤,身上的淡淡香气,抱着他的感觉,简直就是“温柔乡”最生动的解释。但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陈星也许也很累了,便只得按捺一身躁动,答道:“是有一点。”

“我……可以摸下你么?”陈星说,“你抱着我睡。”

这不是废话么?项述便脱了里衣,拉着陈星的手,按在自己衬裤上,扬眉询问,意思裤子?陈星满脸通红,忙道:“不用。”

于是陈星把手放在项述肩上,有点不好意思,项述又道:“是你的了。”

听到这话时,陈星心里满是情意,说:“我也是你的了。”

“累了就睡,”项述低声说,“以后还有时间,每一天里,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陈星深呼吸,彼此还隔着衬裤抵着,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

“我想和你说说话。”今天简直是陈星这一生中至为难忘的一天。

项述以指背稍稍擦过陈星鼻子一侧,一手摸到他的腰畔,一手搂着他的肩。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陈星有点不解,眼里带着笑意。

项述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想转身平躺,陈星却不放手。

“发现你离不开我的时候。”项述想了想,答道。

陈星说:“胡扯,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项述:“是你。”

陈星:“是你。”

两人:“……”

陈星想推开项述,项述却又不放手,滚烫的肌肤贴着身穿薄衣的陈星,想了半天,两人沉默了很久,陈星开始等他回答,但等着等着,正当项述要开口时,陈星却已呼吸均匀,身不由己地睡着了。

项述有点错愕,继而抱紧了陈星,让他肆无忌惮地缠在自己身上半趴着,调匀呼吸,渐平静下来,闭上双眼入睡。

翌日清晨,陈星打着呵欠起来,这是他近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夜。项述已经醒了,在屏风外等着,东西也全收拾好了,王帐上象征大单于的金珠已摘下送走。

离开王帐时,项述回头看了一眼。

陈星知道这一次,项述将真正地离开自己的故乡。但项述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也许在他的内心里有过,但为了陈星,他毫无怨言,坦然接受了自己的选择。

“走。”项述只说了一个字。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背井离乡,与他一同浪迹天涯。

陈星想到这里,心里便十分难受,为什么在上一次来敕勒川时,他半点也没明白,项述离开故乡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我们还会回来的。”陈星朝项述认真地说,“我喜欢这个地方,我喜欢敕勒川。”

项述随口道:“拍什么马屁?你明明只想回江南,在你的紫藤花院子里读书罢了。”

陈星说:“不,我现在喜欢了。因为敕勒川见证了我们在一起。”

项述勒住战马,回头看陈星,陈星驾马跟来。

“那以后还回来?”项述问。

“回来,”陈星说,“一定会回来的。”

敕勒川前全是送别述律空大单于的百姓,让陈星最惊讶的是,六万柔然人,竟是整装待发,车罗风一身武袍,戴着羽冠,袍襟在风里翻飞。

“安答!”车罗风说,“我们也走了!”

陈星十分意外,项述却似早已得知,说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柔然人在这一天西迁,离开了敕勒川下,前往阴山的西面,寻找新的族居地。车罗风又朝陈星远远做了个弯弓搭箭的动作,喊道:“汉人!我的安答交给你了!照顾好他!后会有期!”

陈星喊道:“后会有期,车罗风!”

陆影、肖山、拓跋焱、司马玮等人各骑战马,在平原上等候陈星与项述。阿克勒王与王妃前来辞行,王妃抱着那多罗,阿克勒王抱着陈星的狗。

陈星摸摸狗头,朝王妃说:“一定要照顾好它啊,它是我的救命恩人。”

王妃笑道:“好的,知道了,一定不亏待它。”

那狗呜咽数声,朝陈星扒拉过来,在阿克勒王怀里不断挣扎,陈星却用手指点了下它的额头,说道:“不许乱跑,在巴里坤湖等我们。”

项述说:“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陈星笑道:“就叫项述啊。”

项述:“……”

把它寄养在敕勒川,也是陈星思考再三后的决定,毕竟这一路上还要去许多地方,留在塞北有吃不完的肉,广阔的草原还可以肆意奔跑,对这小狗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家。

石沫坤亲自带人,涌出了敕勒川,那场面极其壮观,直到出川道路前,众人方停下脚步。

“驾!”最后,项述没有回头,带着众人,离开了敕勒川。两侧小山坡上,群狼现身,与一只狈立于高坡上,纷纷发出狼嗥,送别陆影与肖山。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就到这里吧。”陆影说,“接下来,还有几句话,想朝你们说。”

项述道:“我也有话想说。”

转过阴山南麓,残枫如血,地面覆着一层白霜,溪流涓涓流淌,众骑在枫林外暂时停下,陈星想了想,示意陆影先说,陆影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项述先开口。

项述从马背上取出一个匣子,看了眼陈星,陈星点了点头,项述便将匣子交给拓跋焱。

“拓跋焱,麻烦你下江南一趟。”项述知道拓跋焱本来也打算去找谢安,便打开匣子,示意他看里面四枚阿克勒王赠予陈星的戒指,这套戒指交给谢安,想必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毕竟南方还有一条腐化的蛟,以及曾是驱魔师的温彻,眼下他们一时无法回去,就怕王子夜又提前发动布置,谢安难以抵挡。

拓跋焱看了眼陆影,沉吟片刻,而后收起匣子,说:“好。”

拓跋焱竟就这么答应了项述的请求,陈星倒有点意外。随后,项述又说:“司马玮,你也一起回去,协助谢安,若有异变,见机行事。”

司马玮点了点头,策马转开,拓跋焱又道:“陆影。”

陈星与项述便主动回避,项述又朝肖山说:“肖山,过来。”

肖山不太情愿,却依旧很听项述的话,纵马到两人身边,让拓跋焱与陆影单独待了一会儿。不片刻后,拓跋焱朝他们挥手,说:“江南见!”于是也拨转马头,去与司马玮会合,走了。

“哥哥,你是故意让他走吗?”肖山朝项述问。

项述只不说话,陆影牵着马过来,说:“这匹马给你们,我用不着了。”

陈星眼望远处消失的拓跋焱,再扬眉,询问陆影。

陆影笑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背了半首诗,忽觉很美。”

“什么诗?”陈星问。

“行行重行行,”陆影柔声道,“与君生别离。”

陈星:“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陆影无奈,摊手道,“后面的,他想了很久,最后说,‘实在记不清了’。”

陈星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影也随之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陈星不禁有眼泪,又道:“我早知道这不会有结果的。”

陆影说:“但我还是忍不住许了他,如有缘,来日我一定会与他再见一面。就让这个愿望,伴随他好好地过一生吧。当然了,我也祝福他,能找到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爱人。”

说着,陆影又摸了摸肖山的头,肖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就两眼发红,带着倔强的眼泪,一把抱住陆影不愿放手。

陆影笑了起来,问:“丝绸之路,要从长安出发吗?”

“沿着长城走,”项述说,“到得河西走廊,找到商队,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陆影点头,说:“肖山,我也走了。”

“不!”肖山泪水溢出,说,“你不走!不能走!”

陆影说:“肖山,我觉得你有朝一日,将成为草原的大单于,你相信吗?”

陈星:“!!!”

“你会有很多朋友,”陆影说,“也会有你的家人、爱人、孩子们。就像述律空说的一般,我祝福你,子孙万世,无疾无灾。”

肖山不住哽咽,只抱紧了陆影不松手,小小的肩膀不住起伏。陆影又微笑道:“我与萧坤,都是大妖怪,是要吃人的,还记得小时候你问我的话不?你问我什么时候放你走,你看?这不就放你走了?你该高兴,不要哭了。”

“我不走!”肖山只死死抱着陆影。

“肖山,”陈星说,“走吧,我带你去江南,谢师兄、你徒弟道韫还等着你去教法术和武功呢。”

“不!”肖山焦急地说,“陆影,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南方!有许多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的!那些你没有见过的地方!你已经好了,不生病了,为什么还要走?”

陆影又说:“我们的缘分只到这里,肖山,你以后要听陈星的话。陆影会活得好好的,要去找那位圣人了,传说在祂的神力下,世间众生,俱得引渡,万千执念,终得开悟,你看?这不是很好么?”

肖山闭紧了双眼,两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松开。

“时间到了,”陆影朝陈星与项述说,“我这唯一的托付,就交给你们了。”

肖山在陆影的神力下,竟是慢慢睡着,陆影将他抱了起来,交给马上的陈星,陈星便让他坐在马鞍上,将他搂在身前。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么?”陈星亦充满了不舍,问道。

“生灵俱有离去之时,”陆影说,“你们人族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就怕今日一去,就是永别了。”

项述说:“时光面前,谁又不是如此?俱是蜉蝣罢了。”

“说得是。”陆影豁达一笑,化作白鹿,转身离开,温柔的声音仍在天地间回荡,飞往西面天际。

“众生俱生于大地,也将归于大地。”

“在轮回的尽头,我们终将相逢。”

陈星叹了口气,项述一抖马缰,与他离开,去往东面。

敕勒川之东,巍峨长城出现在天际,项述沿着长城下的商道行进,却没有进长城。进入冀州地界后,又是另一番景色,风小了许多,沿途杉、柏林立,天际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远方升起炊烟,已有人迹。

肖山醒了,睁眼时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陈星忙抱住他,肖山很快便想起发生了什么,喊道:“陆影!”

“到我这儿来,”项述放慢马速,说,“不要折腾陈星。”

陈星不禁好笑,有时与项述、肖山在一起,实在很像一家三口。肖山被项述一说,于是不情愿地过去,看见马匹,又要挣扎,项述不由分说箍住了他,喝道:“听我说!”

陈星心想果然还是项述会对付这小子,真要闹起来,自己绝不是肖山的对手。

“陆影去了哪里?”肖山问。

“你舍不得他么?”项述眼望远方,随口问道。

肖山答道:“他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中原了?”

项述又问:“你为什么想找他?因为他是你的家人?”

肖山:“他是陆影,陆影就是陆影!”

陈星朝项述使眼色,示意项述别说了,岔开话题,想点别的,肖山说不定还好受点。

肖山神情委顿。

项述说:“你该学的都学会了,以后也不必你照顾陈星了,我自己能照顾。现在,我教你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肖山:“?”

项述说:“活着,行事,但求无愧于本心。这两匹马都给你,去做你想做的事罢。”

说着,项述放开了肖山。

肖山:“哥哥!”

陈星:“…………………………”

肖山回过神,翻身跳到一匹空马上去,勒马缰,转马头,喝道:“驾!”继而纵马走了。

陈星差点没回过神来,愕然看着项述,再看肖山,正要催马,喊道:“哎!肖山!”项述却从一侧伸手过来,拉住了陈星的缰绳。

“你去凑什么热闹?”项述难以置信道,“这事与你有关系?”

陈星:“项述,你在想什么?”

“肖山!”项述遥遥喝道。

“什么?”肖山已纵马驰出老远,有点慌乱,回头大声问道。

项述:“经过沙洲的时候,顺便打听下,冯千钧那厮还活着不!去吧!”

“哦——!”肖山高喊道,继而驰走。

“他……”陈星说,“他还是个小孩啊,他才十二岁!”

“他是男人,”项述说,“算上过往三年,肖山今年十六。他有权做选择,也有权不放弃。他没有责任,要与你我一同去面对蚩尤,是不是?”

陈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又被项述驳得哑口无言,当场迁怒于肖山,喊道:“肖山!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没朝我告别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老子白养你了!”

项述:“……”

肖山走得匆忙,竟是忘了与陈星打招呼,冲上官道后,传来一声喊:“陈星!我一定会回来的!”紧接着,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陈星嘴角抽搐,再看项述。

“好的,我知道了,”陈星说,“你就是变着法子,想把旁人全部支走呗。”

项述转马继续东行,恼火道:“你才是变着法子,找我胡搅蛮缠!还割舍不下谁?行,你找拓跋焱,找肖山去。我走了。”

陈星心想你也是个王八蛋,你这大王八蛋,教出了肖山这小王八蛋。

“又去哪儿?逛长城吗?”陈星哭笑不得道。

“高句丽,找小兽林王借船!”项述在前头不耐烦道,“否则怎么出海?快找地方吃晚饭,否则就要露宿了。”

陈星只得催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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