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客栈,天字丁号房内,灯光昏暗,一女子静静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一人头戴斗笠,匆匆推门而入,吩咐随从守在门外,又轻声将门掩上。

“琳月,我来了。”一面说,一面取下头上斗笠,显出杨矩那极有英气的脸容来。

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琳月,一张鹅蛋脸上满是冷漠,却又透出几分高贵之色:“你没猜错,药丸确在度母像上。不过——是藏在一个菱花形铜盒的夹层之内——而那菱花铜盒,便是开启宝藏之钥。”

“嗯,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袁天罡倾力造就宝库,必已想到日后李氏子孙开启之时,仍需驱蛇灵药。”杨矩语气恭谨,却难掩兴奋之情,忽又柔声道:“当日严刑之下,那乳母之子仍不肯招,万般无奈,才要你抛头露面,去套取此物藏处。”

“若事竟成,了却我多年宿愿,也当是报太子之恩罢。这些年来,我过的日子,何尝有半分尊贵可言,你也不必自责。”琳月冷冷道。若不是李贤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妹子,自己便要老死在那不见天日之地了,就如阴暗宫室中瘦弱老残的老鼠一般,无人知晓。

灯影之下,更显琳月身影孤孑。

“以我身份,偷偷救下他,再将他藏于别处养伤,他自是感激,”琳月冷笑道:“殊不知天下间女子之心最是难测。”

“那——”杨矩问道。

“你放心,我亲手喂了他一碗汤。你们瞒天过海,以我婢女代嫁之事,我亦不想有人知道。”琳月缓缓道,想起自己一生孤苦,只得这婢女自小相伴,如今也已不在,心下微恻。其实,当站在高坡,附瞰脚下连绵远去的河谷,千里茫茫,不见人烟,从此可以远离长安,远离宫中人事,到那传说中美丽的雪山之颠,那一刻,真想就此远远逃开,再不要与从前种种有一丝瓜葛,可我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啊,琳月心下叹息,“当年文成公主以宗室女身份入吐蕃和亲,为我朝与吐蕃交好尽心竭力。而我临阵脱逃,虽不愧对我那狠心的父亲,但也不愿看吐蕃与我朝边境再起战事。”

“琳月,此次你得以脱身,实不该再回来的。”杨矩叹息道,语中隐有怜惜之意。

琳月猛抬起头来看向杨矩,灯光下,一双美目中浮起阴戾之色,忽又转过身去,恨声道:“我何尝不想,只是她一日不死,仍稳坐于朝堂之上,我就一日不得安生。每到夜间,我就看到母妃满面是血,手足俱断的样子,还有我被幽至死的王兄,萧氏满门惨状……皆历历在目,我要她死得更惨千倍、万倍!”声音渐渐抖起来,听得人骤生寒意。片刻,琳月再回过头来,却仍是方才冷冷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人般,淡淡道:“我要亲眼看她死在亲生儿子手中。”

杨矩似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太子前因为你求情之事,已不容于武后。现下被废,此事恐非你想的如此容易,况越王李贞、李冲父子,并韩王等对宝藏已是志在必得,”皱了皱眉道:“我此次潜往求见太子,见太子被幽,状极凄苦,现下即便宝藏到手,我虽誓死效忠,但合朝中数人之力,怕也难有作为。”

又道:“且韩王等决意以太子为名,群起乱之,太子尤如砧上鱼肉,危在旦夕,你既感太子相救之恩,更不该以此利用、加害于他。”

琳月冷笑道:“如今已势如骑虎,你以为还能停手么?”忽又一笑道:“韩王等人也配得到宝藏!不过乌合之众罢了,难以成事,况我此来道听途说,那狄仁杰决非易于之辈。”

“不错,狄仁杰定已起了疑心。”

忽见杨矩作了个噤声手势,低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门被推开,转瞬间,已有一人隐于杨矩身后,杨矩未极转身,却见自己胸前开出一朵鲜艳至极的花来,满目尽是不信之色,忙以手去掩,却见血花怒放,哪里捂得住!身子一软,更要向地上倒去。身后那人反手一掌扑灭了灯火,房内顿时一片黑暗。

琳月大惊,拔出随身短匕,护在身前,喝道:“谁!”

只听那人桀桀一笑,声音说不出的沙哑难听:“公主不记得我了么?”

琳月刹时心血倒流,颤声道:“倒底是谁,不必藏头露尾。”

“公主自是不记得在下这般卑贱之人,”此时,琳月已渐渐适应了屋内光线,那人自阴影处走出,站在琳月之前,用手轻轻拨开覆于面上的乱发,月色惨白,只见那人一张脸上,口、耳、鼻、眼中流出的鲜血似已结成黑痂,面目扭曲,更是白得一分血色也无,“我死得这么惨,公主行行好把那度母佛像还给我罢。”

琳月只觉眼前一黑,再听不到这可怕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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