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后,李茜马上就去找了赵主任。虽然单位里大部分人不知道李茜叔叔是部里的大领导,但赵主任这几个领导自上回刘备案中听张一昂讲过,齐振兴也向上级打听过,果然如此。赵主任耐心听李茜分析了各种利害关系,他也很坦诚,跟李茜说明了不放杨威是因为齐局为了这事被叫到上级市去了,如果放了杨威,齐局就百口莫辩了。他表态他也愿意放了杨威来诱捕梅东,但这件事需要上级领导的批准。

李茜的一番口舌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无奈之下,李茜只好拿起手机,给郭叔叔的秘书打了电话,说明缘由寻求帮助。这事对这级别的领导而言轻而易举,郭部长的大秘刚好和三江口上级市公安局的一位主管领导相识,打电话讲了一番,对方也很认同借此抓梅东才是当务之急,大家都是刑侦线的人,知道时间紧急,特事特办,马上和齐振兴联系,让他安排。上级领导同意,齐振兴当然也乐意赶紧甩掉杨威这块泥巴,马上让赵主任去办。

不到两个小时,李茜就拿着赵主任盖了章的文件找到王瑞军。王瑞军没想到李茜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喜出望外,对她夸赞一番,却一句没提让她负责抓梅东的事。

李茜赶忙提醒他:“王队,接下去抓梅东,我需要怎么做?”

“这个……你等等,我找张局来教你。”

李茜满怀期待地坐在屋子里等待,过了几分钟,门外乱糟糟声响传来,只听宋星在说:“局长,让李茜负责抓梅东,这事我不干!”

“为什么?”张一昂的声音。

“是啊,为什么呢?我和局长都商量好了,如果李茜能顺利释放杨威,这案子就交给她负责。”王瑞军的声音。

“你们没跟我商量好,我不同意!”宋星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李茜,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李茜咬牙看着他,一言不发。

张一昂吸了口气,劝宋星:“宋队,李茜这一次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你就配合一次,让她来负责接下去的事吧。”

宋星瞥了眼李茜,还是据理力争:“这不是帮不帮忙的事,局长,办案不是儿戏,工作也不能拿来还人情,李茜的经验离这一步还差得远,而且也没人会听她指挥!”

李茜瞪着宋星,脸涨得通红。

张一昂瞪着宋星:“宋队,我已经答应李茜了,你这样做,让我脸往哪儿放!你还听不听指挥了!”

宋星哼了声:“抓梅东这么大的事,如果出错了算谁的?反正如果让李茜负责这事,我不干,你就算把我开除了我也不干!”

“你呀你呀!”王瑞军生气地指指宋星,走过去凑到李茜旁边,低声劝慰,“老宋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真是拿他没办法。李茜,要么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次先委屈你了,你再跟着多积累些经验,明年——我保证明年一定让你当上专案组组长。”

三人都充满期许地望着她,李茜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几遍,脸上浮现出满满的委屈和怒容,冲他们喊了三声“骗子!骗子!骗子!”,狠狠一把推开王瑞军,大步走了出去。

李茜抱着极大的热忱完成了释放杨威的重任后,转眼间就被这三个臭男人当皮球一脚踢回了办公室,把她胸都气大了。她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一看,却见周荣给她连发了多条长长的文字微信。

刚刚让她负责抓梅东,她心里马上决定把私下调查周荣的计划抛之脑后,现如今,她只好又拿起周荣这只冷馒头啃,如果让她一个人拿了周荣的犯罪证据,瞧这帮骗子警察怎么跟她低头认错吧!

她滑动手机屏幕,只见一段老掉牙的中年男人泡妞鸡汤跃入眼帘。

“人走在外面,每天都会遇到很多擦肩而过的人,绝大部分在这以后都不会和你的人生有交集,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相遇相识是一场很难得的缘分。就像我平时很少去4S店,去了也不会待太久,相信你也是偶然才到4S店看车。那天我刚好在店里,你刚好试驾,两车刚好相擦,这样的相遇从数学概率上来说,小到不可思议。这让我感觉这一切充满了神奇。”

“……”

“可别忘了答应过我,要请我吃十次饭呢。”后面还配合着淘气的小表情。

李茜冷笑一声,打字回复过去:“好呀,我可没忘,就怕你这大忙人没时间呢。”后面也跟着个淘气小表情。

看得出对方收到这条信息一定心花怒放,马上跟过来几个大笑脸,又说:“哈哈,忙是看人的,对你,我总是有时间。不如这样,我安排一下,我们好好约一个。”

看到这个一语双关的“约一个”,李茜当然读懂了对方的用意,她想接近周荣掌握线索,当然她可不会为了破案把自己身体搭进去,作为女孩子,哪怕是李茜这样的刚性女孩子,将计就计、欲擒故纵的办法也是信手拈来的。

她微微一思索,便已计上心头,又叹息一声,情报说周荣好色自然不假,不过看起来周荣倒也不是完全流于表面的好色,他一个三江口首富这样的大老板居然有时间有耐心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跟她聊天,可比那三个骗子坦诚多了。

手机的另一头,周荣刚回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登陆着微信电脑版的胡建仁便向他邀功:“荣哥,搞定了,那小妞答应约一个。”

周荣走到电脑前,将聊天记录粗略浏览一遍,叹口气:“这么容易就约上了,反而让人乏味啊。”

“不容易啊,荣哥,我可跟她聊了整整三天。以前那些妞儿,当天一约就答应,这货撑了整整三天。”

“可最终还是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少了追求过程中的那一轮趣味哪。”周荣不无惋惜。

胡建仁心里不屑在说,你想要追求过程的趣味,你去跟她打字聊天啊,干吗每次都叫我聊。我就算跟她聊得再开心,最后还不是你跟她睡觉?

周荣瞅了他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后的装饰玻璃前抹着头发,对自己的外形颇为满意,说:“那就这样,你约她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

胡建仁在电脑前操作了几下,弄完后,又说:“对了,荣哥,刚才朱亦飞手下打来电话,他说朱老板这几天随时会来三江口,他让我们先准备好现金一百万美金,见面当天作为定金。”

周荣眉头一皱,不满道:“东西还没见着,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我准备定金?”

“他意思是见到我们的诚意,他当天会带其中一只小编钟,我们准备好一百万美金的现金,如果谈妥了,就先交易这一只,剩下的编钟他会尽快让手下来跟我们交易。他把其中一只小编钟押在我们手里,也不用担心他带着一百万逃了。”

周荣想了想:“小编钟值一百万美金吗?那大的得多少?”

“不能这么算,这编钟啊就跟鞋子一样,一双鞋再贵,单只鞋也卖不出去。所以押一只小编钟给定金的模式,对我们双方都是个保障。”

周荣点点头,吩咐胡建仁去准备好一百万美金的现金备着。

微信的那一头,李茜收到了周荣邀她明天共进晚餐的消息,他会派车去接她,地点是周荣的家中。

对于这条消息,李茜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没想到周荣会约她到家中吃饭,去周荣家就有机会确认他书房中是不是真有个保险箱,甚至用些手段打开保险箱找出周荣的罪证。如果她从保险箱里找出周荣的罪证,那以后整个刑警队再也没人敢小觑她的实力。你们瞧,你们这么多年都抓不住周荣的把柄,阿姨我单枪匹马就搞定了。

忧的是情报说周荣好色,周荣跟她约饭,不约在外面,而是约在他家,他打了什么主意,盲人都看得出来。一旦她独自进入周荣那个高墙大院里的别墅,若是周荣想对她施暴,到时就求救无门了。

李茜很纠结。

拒绝邀请?可机会实在难得,迄今还没警察进过周荣家,对他家中情况一无所知。她想到把此事跟领导汇报,到时来个里应外合,但下一秒她就抛弃了幻想。以张局长的性格若是知道她想冒险打入敌人内部,肯定一口拒绝了,还会派人24小时盯着她,哪怕她成功甩掉盯她的警察,张局长一定会第一时间带上整个刑警队赶到周荣家门口,拿大喇叭朝里面喊:“李茜是警察,赶快让她出来,不然我们就进攻了!”

此事告诉是领导是不可行的,跟其他刑警商量也走不通,王瑞军和宋星等人现在对张局唯命是从,哪会帮她?

李茜左右权衡,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拿到周荣的罪证,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去周荣家赴约,周荣自然是想睡她,她当然会拒绝,相信周荣这身份地位的总不至于强奸吧?假如周荣胆大包天,真的要强奸,李茜最后时刻亮出警察身份,告诉周荣自己是卧底,你如果敢来强的外面警察马上冲进来,周荣自然也会住手了。

所以说,最坏结果是周荣知道她是警察,从而打草惊蛇,她回到单位自然被张局大骂一顿,甚至把她调走。不过现在张局也不让她参与办案,这和调走也没什么区别。

可见,似乎最坏结果也不是很糟糕嘛。

李茜考虑一番,心下决定赴约。不过她又考虑到自己长这么漂亮,万一周荣知道她是警察后,依旧垂涎她的美色无法自拔,不顾犯罪被抓也要强奸她呢?嗯……漂亮也是一种负担,得做好两手准备哪。

时间到了第二天,李茜正为今晚的赴约做足准备工作,此刻的她并不知道,今天还会发生其他几件大事。

一大早,离三江口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城市的火车站,出现了一行约十人的队伍,他们各个穿着破旧的夹克衫,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只半人高的黑色巨大行李箱,这群人来到进站口,出示了车票和身份证,然后逐一将行李箱抬上安检仪。看得出他们的行李箱很重,每个人都“嗯”一声用力,屏住一口气抬上去。

安检仪后面的安检员透过电脑屏幕看到行李箱中的物品形态异常,出于职业本能,他轻声地招呼旁边的一名安保人员一同来看。安保员看了几眼,马上来到安检门后,伸手拦下了这群人:“把箱子拿下来,开箱检查。”

这些人一点都不慌张,为首的一名高瘦男子让同伴们都拿起箱子,打开让安检员看。

“文物?”安检员惊愕了。

只见所有箱子里都满满地塞了各式文物,有花瓶、青铜镜、佛像、木雕、石雕、恐龙化石等大件,小件就更多了,一包包银元、成串的铜钱,应有尽有。

看着十口箱子里一字排开均是文物,其他旅客也不由得好奇地停下了脚步,驻足围观。

为首男子笑嘻嘻地随手从一个黑色棉布包里捡出一只瓷碗,递给安检员:“明成化的官窑。”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明成化的官窑,因为碗底就刻着:“大明成化,官窑。”

“一百块,拿个去玩?”男子做起了生意。

围观人群纷纷忍俊不禁。

安检员不放心,又去看其他箱子里的物件,虽然他不懂文物,但对脑袋大的和田玉和拳头大的琥珀还是有点分辨能力的,稍微看了几个下来,也放开了戒备心,问:“你们是干吗的?”

为首男子坦然说:“我们从老家淘了些文物去全国各地卖的,赚点辛苦钱。”

“你们这也是文物啊?”安检员打趣道。

“小兄弟,看穿别说穿,这行有这行的规矩。”

安检员挥挥手:“走吧走吧,后面这么多人还排着队呢。”

男子笑了笑,招呼同伴合上箱子,往车站里面走去。

三江口北面一条河道旁立着一座庄园别墅。庄园占地十五亩,三面立着六七米高的围墙,北面临河一侧种着绿化隔离树,将整个庄园包裹其中。庄园正面是个同样六七米高的金属伸缩门,门外没有任何标志、地址。门内右侧是保安室,几名身穿制服的高大保安正在执勤。庄园正中是一座大别墅,别墅两侧是停车场,停着多辆豪车。别墅后面还有一座保安室,里面同样坐着多名保安,周边围墙内外都装了安防监控探头,可见庄园安防极其完备。

此处正是三江口首富周荣的豪宅府邸。此刻,周荣和胡建仁、郎博文兄弟都在别墅中,除了他们几个外,还有几个周荣公司保安部的人员,也是周荣的保镖。

两个小时前,胡建仁接到朱亦飞手下的通知,朱亦飞想在今天和周荣碰头。当时周荣正在公司处理事务,接到消息后,他不想把这伙倒腾文物的犯罪分子引来公司,便约到了家中见面,随后又叫上了郎博文兄弟作陪,毕竟对方是真正的黑道,周荣多拉几个人心里多几分底气。

几人聊了一些这次的买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点,郎博文不由恼怒道:“荣哥,你什么身份,姓朱的什么级别,他说碰面就碰面,我们迁就他一回已经够厚道

了,可这时间也过点了,人影没见着,也没个电话解释,他这算什么意思?这一笔几千万的生意,这么不讲诚信,他算什么东西啊!”

周荣笑了笑,对此倒不以为然:“我猜这朱亦飞八成已经在附近了,他这是躲在暗处观察试探我们,做他们这行风险大,谨慎也是应该的。你待会儿也别冲他给脸色,这朱亦飞手段可不一般。”

弟弟郎博图问道:“荣哥,为什么这么说?”

胡建仁在一旁解释:“刚才我和他们约在这里见面,我正要跟他们说这里的地址呢,对方说他们知道地址,让我们尽快到就是了。”

弟弟郎博图马上明白过来:“他们一直在盯着荣哥?”

周荣点点头:“朱亦飞说他会尽快入境来三江口碰面,我猜他早在几天前就到了,一直不现身是在暗中调查我们,确认了安全,才来跟我谈生意。你看,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不但知道这里的地址,也知道我人不在家,说明他一直在盯着我,可我从来没注意到,可见这朱亦飞是有点手段的。所以我把你们都叫上,毕竟跟这真正黑道上的老板打交道我也是头一次。”

弟弟郎博图目光朝周荣身后的几名保安队员身上掠过,那几人各个身高体壮,虎背熊腰,唯独一旁站着一个精瘦的男子,个子不高,一脸淡定模样,对比之下颇不起眼,郎博图却在这人身上看了几秒,笑道:“荣哥,张部长也来了,那就不用担心朱亦飞敢耍什么花招了。”

这个精瘦的男子名叫张德兵,是荣成集团保安部的总经理,深受周荣信任,听郎博图这么说,他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我也是以防万一,才让小张多找了几个人。”周荣解释说,“朱亦飞做的不是普通的文物买卖,他做的是大生意,他手下都不是善茬,你们知道刘备吗?”

弟弟郎博图摇摇头,郎博文接口道:“是不是打死过警察的那个逃犯?”

“对,这次通过一些渠道联系到朱亦飞,他找来刘备当交易中间人。一个中间人都杀过警察,朱亦飞的手下怕是更不简单,我得留点心。”他回头朝张德兵看了眼,张德兵微笑点点头,意思仿佛在说,有我在,老板大可放心。

又等了一阵子,别墅管家进来报告,门口来了辆车,车上的人说和老板有约。

周荣当即让管家把车放进来,起身带上众人,走到别墅侧面的停车场迎接。

进来的是一辆几万块的普通银色小车,车子不新不旧,很不起眼。

下来的司机也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三十来岁,小眼睛耷拉着,穿着朴素。他下车后,走到后车门边上,打开车门,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身穿休闲衫、气质炯炯的男人。

周荣走到气质男身旁,握住他手,热情寒暄:“朱老板,第一次来三江口吧,还待得习惯吗?”

谁知那名气质炯炯的男子把手抽回,笑了笑,走到了司机的身后。司机突然身体一挺,昂头伸出手握住周荣,笑道:“周老板,别来无恙啊。”

“你才是朱老板?”周荣愣了一下,看着那位司机。

“哈哈……”司机豪爽大笑起来,“连周老板都没想到我是个开车的司机,大陆的这帮公安怎么会想得到我的行踪呢?”

“大隐隐于市啊!”周荣不由感慨,“朱老板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众人纷纷跟着大笑。

这时,司机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退到了一旁,刚才那位气质炯炯的男子又走了上来,大笑道:“周老板,刚刚跟你开了个玩笑。我才是朱亦飞,幸会幸会。——他是我最信得过的小弟,你叫他小正就行。”

朱亦飞脸上飞扬着得意,表情里在说,到底哪个才是我,你们看不出吧!

周荣连连头点,众人跟着附和,夸朱亦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将大隐隐于市和狸猫换太子两条伪装计策融为一体,这才是真正高手的伪装技巧!其实心里都在骂他真是个神经病。

简单的寒暄后,朱亦飞和他手下小正朝着周荣的整座庄园环视一圈,那叫小正的男子的三角眼格外机警,将在场的众人、停车场的这些车辆以及周荣的所有人都仔细打量了一圈。

周荣被小正长时间盯着,很不自在,咳嗽了下,招呼朱亦飞进屋细聊。两人便像大小两国领导人一样,一方身后跟着好多跟班,一方身后只有一个跟班,双双走向别墅。

进屋后双方落座,简单问候几句,朱亦飞便开门见山说:“周老板对我的情况相信也知道,我不方便抛头露面,尤其在大陆。这次一是因为周老板亲自要买货,我若不来太不给面子,二是这么大的生意全程交别人做我也不放心,我在三江口大约会待两三天,我们在这时间里把交易做完,至于价格、交易流程都已和胡经理达成一致,没问题吧?”

“没问题。”周荣回答很干脆。

朱亦飞此前已经将编钟的细节照片发过来,周荣让人找了博物馆的专家看过了真伪,他还让人把照片给方庸过目,方庸是满意的。至于价格,编钟这类文物市场成交很少,没有一个标准,五六年前海外拍卖行拍过一套卖了一点五个亿,朱亦飞手里的这套比那套规格小,并且是不能公开的未登记文物,所以双方商量后定了三千万的价格。朱亦飞要求见面当天周荣准备好一百万美金的现金,他则拿出九号小编钟,这也是确认周荣买货的诚意,若是一切顺利,第二天再由朱亦飞安排交易一次性剩下的八个编钟。

“定金准备好了吗?”

周荣示意张德兵一眼,对方走进周荣的书房,过一会儿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正是整整齐齐的一百万美金。朱亦飞拿起钱检查了一遍,没有记号没有异常,他满意点点头,转头示意了小正一眼,小正走出别墅,到了停车场,从他的汽车里拿出一只中号行李箱,拖着行李箱回到别墅后,将箱子放在桌子上。

箱子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各种衣物,看着就像个寻常出差旅行带的箱子。小正将几沓衣服杂物拿出后放到了桌子一旁,露出了整个空的行李箱。他伸手用力按下箱内侧边的一个圆形小纽扣,行李箱底面便自动收缩成一半,露出了箱底的一层暗格,小正将一沓沓美金整齐地铺在暗格上,随后再次按下小纽扣,底面慢慢合拢,严丝合缝,压根儿看不出还有一层。

众人都对朱亦飞这箱子看得目瞪口呆,以往只在电影里见过,却没想到这帮黑道中人做事真是谨慎。

朱亦飞看着他们的眼神,笑着炫耀:“箱子内外还有其他一些设计,过安检时不会看出里面钱的形状。”

小正又将衣服杂物放回箱子里,合上箱子,拿到地上拖入自己手中,朱亦飞看了眼手表站起身,道:“朱老板,我先走一步,东西半个小时后自然有人送上门。”

周荣眉头一皱:“那请朱老板再多坐半个小时。”

朱亦飞回头道:“你信不过我?”

“我还没有见到货。”

朱亦飞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周老板,货从来不在我面前交易,这是我的规矩,请你理解。”

周荣也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说:“一百万美金不是小数额,我们第一次合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双方都是个保障。”

说话间,张德兵带着两个小弟走到了别墅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正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慢慢插进了口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德兵盯着小正的三角眼,突然开口问:“兄弟,你是不是姓霍?”

小正面色顿时一变,朱亦飞也是脸色一沉,过了一秒,他突然笑起来:“那我就破例一次,等东西送来,小正!”

说着,朱亦飞重新走到沙发处坐下,霍正右手慢慢松弛下去,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朱亦飞身边。

双方虽未直接起冲突,但刚刚剑拔弩张的态势让现场氛围一下子显得有些沉闷。这时,郎博文为缓和气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卡片,递给朱亦飞。

朱亦飞接过手一看,是三张枫林晚酒店的储值卡,面额写着一万,不解地问:“这是?”

“朱老板和你的弟兄住所肯定自由安排,想必也不用我们费心思,这三张卡您拿去,枫林晚酒店三楼有个水疗会所,您如果有兴趣让小兄弟们去那儿找一个姓周的经理,她会帮你们安排,放松一下试试三江口的服务。”

朱亦飞笑了笑,递给身后的霍正,让他收着。霍正稍稍拉开行李箱拉链,将三张卡片塞了进去。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去,不过是对方出于好意缓解氛围,他们也不能拒绝给对方难堪罢了。

随后,双方又开始简单的聊天沟通,谈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却依然没见送货的上门,双方也渐渐无话可聊。

这时,霍正接到了一个电话,片刻后,他脸色变得阴沉,挂了电话,他走到朱亦飞身边耳语了几句,朱亦飞也顿时脸色大变。

过了几秒,朱亦飞深呼吸一口,转身对周荣说:“东西运输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故障,周老板,钱你先留着,待我处理好再联系。”

周荣眼睛微微一眯,警惕道:“出了什么问题?”

“一点小事不用担心,告辞。”他转身拿过霍正手里的行李箱,将箱子摆回桌面上,随后带着霍正急匆匆离开。

送两人走后,众人重新回到屋内,郎博文顿时道:“这肯定有诈!”

弟弟郎博图也说:“荣哥,这笔买卖得谨慎,看他们样子八成出了事,买卖出土文物可别牵涉到你头上。”

周荣思索着转向张德兵:“你怎么看?”

“姓朱的套路我看不懂,不过他带的那个小正,我大概猜到他的身份。”

“做什么的?”

“这人叫霍正,外号藿香正气水,以前是职业杀手,手上带了好几条人命,一直被公安通缉,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姓朱的下面去了。这笔交易我觉得咱们得缓缓。”

周荣听着众人意见,暗自点点头,可别因为给方庸送礼还没送,就因为买出土文物的事进去了,暂时先将交易放一边吧,今天晚上和那个叫李茜的女孩好好享受一番。

“死扑街!”回到一家酒店的套房里,朱亦飞把手上的矿泉水瓶直接往地上跪着的一人头上砸去,冲上去就一阵狠踹,“刘备这王八蛋把九号编钟拿走了,你们他妈都没长眼睛啊!”

地上跪着的那人身后,还站在七八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男人,大家纷纷恐惧地低着头。地上那人浑身战栗地解释:“我们一人一个箱子,出站时还看见刘备,出来后我一点人,他就不见了,小虎说他借口买烟逃了,打他电话也是关机。”

“他为什么要偷编钟?”

“不知道啊。”

“王八蛋!刘备这王八蛋!”朱亦飞气得走来走去,又指着地上的那人质问,“你说这事怎么办!”

“我把九号编钟找回来。”

“找不回来呢?”

“我……我想,另外八只都在,少了九号这只最小的,应该……损失可控。”

“损失可控!去你妈的!”朱亦飞又一脚把他踹倒,“九个是一整套,少他一个就不是一套,我卖给谁去?他妈的一万块一双的鞋,你给我弄丢了一只,我剩这一只卖给谁去,你要啊!”

朱亦飞气得又要动手,霍正赶忙上前拉住他,劝说道:“飞哥,事情也许还能挽救。”

“什么意思?”

“你让我在每个箱子暗格里装上小型定位仪,就为了防着意外。刚刚我查了下,定位在动,刘备他不知道箱子里有定位器。”

朱亦飞咬着嘴唇思索几秒,眼光一寒:“东西拿回来,人做掉!”霍正干脆应道:“好!”

入夜,霍正来到了三江口东面的一片城中村。

他在文物旅行箱中装的跟踪定位器是黑市上的非法用品,精确度当然比不上公安的专业装备,所以只能定位到一片大概区域,无法精确。根据跟踪器显示,刘备就躲藏在这片城中村里。

这是一片几个月前就已腾空待拆迁的杂乱建筑群,刘备这逃犯又偷了他们的编钟,自然不敢住宾馆,躲在这里倒也不足为奇。此处周边都没人,待会儿弄死他也方便。

霍正耐着性子,谨慎地从这片城中村外围开始查起,挨家挨户一间间屋子搜索过去。

与此同时,城中村内一户上了锁的民宅房间里,刘备独自坐在空旷的床头,他面前是一只打开的行李箱,他双手从箱子里捧出一只高约二十公分、古朴沉重的青铜编钟,仔细端详着,内心波涛汹涌。

偷朱亦飞的东西,这原本不是他的本意。

三江口最出名的文物贩子就他一个,一开始,周荣的亲信张德兵通过道上的朋友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办法弄到一套编钟。编钟是青铜器,都是国宝,像上了历史教科书的曾侯乙编钟,这类文物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即便是偶尔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货,一套下来

动辄几千万上亿。刘备哪有本事弄到这级别的文物,不过他知道朱亦飞手里有。

朱亦飞去年入了一套编钟,是走私的出土文物,从没登记在案。像这类见不得光的货,只有大买家才出得起钱,可大买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往往不想触碰法律红线,所以他手里这套编钟迟迟没能出手。于是刘备联系了朱亦飞,介绍这单生意,朱亦飞承诺事成后给他三十万的中间费,所以他也参与了这次买卖。

谁知他刚来三江口打探环境,入住郑勇兵家没几天就差点被警察抓了。他自当年杀害警察后花钱整形改头换面,几年来都平安无事,如今再次被警察撞破,身份暴露,意味着又要开始亡命天涯。

不过亡命天涯是要钱的,三十万可不够,于是刘备左思右想后,准备最后一票冒个险。

他知道朱亦飞手里的编钟一套九只,每个尺寸、纹理各异,价值非凡,若是少了一只变成八只,就不是一套了,自然价值大打折扣。他打的主意是趁帮朱亦飞运送编钟之际,带走一只,然后再和周荣取得联系,将他手里的这只以五百万卖给周荣。周荣跟朱亦飞买时,因为不是完整一套,价格砍下一千万都不在话下。当然,如果周荣不想省这笔钱,刘备到时再以这单只编钟勒索朱亦飞,让他花五百万买回去。

刘备知道朱亦飞势力很深,但这是三江口,强龙难压地头蛇,朱亦飞在这里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端详了一会儿编钟,刘备掏出手机,取下原来的手机卡,塞入一张新卡,然后重新开机,拨打了张德兵的电话,却传出手机已关机的提示。原来周荣早就嘱咐过张德兵,找个临时的手机卡跟刘备联系,联系上朱亦飞后便把手机卡扔了,他不想跟刘备这逃犯有任何来往,以免将来留下把柄。刘备无奈,只能搜索出荣成集团的公司电话打过去,前台已经下班,接通电话后只有机器提示请留言。刘备试了各种方法,都联系不上周荣,只能将编钟暂且放回箱子,在这破房子里先住上一夜。

突然这时,窗户口黑影一闪,刘备赶紧趴到窗户底下,他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周围静谧一片,这时,他发现对面床边的手机信号灯亮着,显然,外面的人肯定也发现了手机。他大气都不敢出,等了一会儿,听到窗外传出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过了几分钟,刘备才松了口气,慢慢挺直身体向窗户口张望,突然,他看到霍正的脑袋就贴在窗户边,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秒,刘备心知不好,豁然跳出去,捡起一把留在房间里的破椅子,还没等他准备好,“嘭”一声,房门直接被踢破,霍正冲进屋,刘备抓着椅子便去砸他,霍正左手挡开椅子,“嘭”砸在手臂上,只感到小臂剧痛钻心,他无暇顾及便猛扑上去,一把抓住刘备的头发,同时另一只手掏出匕首直接朝他脖子动脉划去。

“呲”一声,气管连颈动脉一同被割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刘备双手捂着脖子后退,惊恐地瞪着对方,没退几步便坐倒在墙角,动脉的血依然在滋滋涌出。

霍正走到床边打开箱子,看到编钟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转身关上门,冷声问:“为什么偷我们的货。”

刘备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喉咙被割破,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死了。

霍正鼻子冷哼一声,掏出一只小手电照明,将屋子检查了一遍,并无其他同伙的痕迹。他看到刘备的手机,打开后翻开通话记录,发现刘备刚刚和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通话了一分多钟,霍正将号码输进百度搜索,发现是“荣成集团”,他不由皱起了眉。

莫非周荣指示刘备偷编钟?刘备是三江口人,一开始这生意也正是周荣找上刘备,刘备再联系到他们的,难道这是个局?

此事重大,霍正需要跟朱亦飞汇报。

他马上拨打朱亦飞电话:“飞哥,处理完了。”

“东西呢?”

“在。”

“人呢?”

“死了。”

“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好。飞哥,刘备之前给周荣打过电话。”

电话一头停顿了几秒,缓缓问:“你怀疑刘备拿东西,是周老板指使的?”

“我不知道,不过刘备是三江口人,这事本来就是周老板和刘备先牵头的。”

“没理由吧?”

“少一只钟,价格差的不是一只的钱,整个买卖周老板都很爽快,要么他要货急,要么他另有所图。”

电话那头又沉默片刻:“不至于,我看周老板不是这种人,八成是刘备偷我东西想私下卖给他,你先把东西带回来再说。”

“好。”

挂了电话,霍正戴上一副手套,将刘备的尸体拖到旁边一角,到屋外找到一些黄沙,将黄沙都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仔细搅拌了一番,将混着血的沙子扫到外面的杂物堆里,这样过上几天沙子干了后便没人看得出来是血了。

处理完血迹后,他再将箱子里的那些假文物腾空,只留下那只小号编钟,他忍着左手被刘备用椅子砸后的剧痛,费力将尸体也塞进了箱子,用力盖严实。

又检查了一番,将身上沾了血迹的衣服翻了个面穿,拖起装了尸体的沉重箱子,离开城中村,准备先去找个地方把尸体处理掉。

他走到了外面马路上,正好一辆出租车驶来。霍正挥挥手,招车停下。

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打开后车门,正要把箱子搬上车,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好心地说了句:“先生,要帮忙吗?”

霍正冷淡地回道:“不用。”

“这么大的箱子不好拿,要不您放后备箱吧。”

霍正冷声道:“我的东西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什么东西这么贵重啊?”

霍正没有理他,忍住左手疼痛,鼓足一口气将这重达一百多斤的箱子一把抬上后车座位,他再用力把箱子往里推,却使了两下劲都推不过去。

司机回头看了眼后面,说:“轮子卡椅子上了,您坐另一边吧。”

霍正只好关上门,准备绕过车尾走去另一侧,他刚走到车尾,突然,出租车司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轰然加速,霍正本能地抓向后备箱盖,司机左右两下方向一甩便将霍正拖摔在地。

“我去你妈!”霍正摔倒在马路上,双手是血,眼睁睁看着出租车飞驰在他的视野消失。

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司机小毛嘴里哼着歌,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看后排位子上的大箱子,心情快乐极了。

那天讨债人找上门后,他和刚哥商量得尽快弄到几万块钱把债还了,可他们没本钱没本事去哪弄几万块钱,幸好他们院子里还有一辆报废的出租车。于是两人把出租车捣鼓一番后,便开车上路了。他们只在晚上出动,专门搭载有行李的乘客,很多提行李箱的乘客都会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待乘客下车拿箱子关门的一刹那,小毛就一脚油门溜走。一番折腾下来,他们弄来了几个箱子,可惜收获有限,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千多块现金,其余的都是卖不了钱的衣物用品。

这趟不一样,刚才那乘客没上车就说了句“我的东西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小毛断定那里面肯定有钱。

出租车行驶了一段路,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刚哥,小毛将车子开到他面前停下,摇落窗户开口汇报:“刚哥,弄了个大买卖。”

刚哥透过后车窗看到了那只硕大的行李箱,赶紧开门坐上车,拎了一下,居然拎不动,不禁好奇:“这么重,啥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刚才那蠢蛋的样子,八成很值钱!”

一听“很值钱”,刚哥连忙让他赶紧开车,别让人追上来。

车子重新开动,刚哥双手用力将箱子拖到位子中间,神色庄重。开别人行李箱的感觉就像摸彩票,他搓着双手,心里满怀期待。

“就让我来瞧一瞧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重!”刚哥拍拍箱子,随后慢慢拉开整圈的拉链,然后用力一把翻开盖子。

“哦哦哦——”开箱后一秒钟,刚哥直接站起身脑袋撞到了车顶上,却浑然感觉不到痛,睁着两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箱子。

“啥东西整得这么激动,该不是一箱黄金吧。”小毛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刚哥的表情。

没有得到回答,刚哥目瞪口呆。

小毛微微觉察到不对劲,一手继续握着方向盘开车,身子探过来查看情况,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死,刘备那具蜷缩在箱子里变了形的尸体,眼睛正瞪得大大的跟他四目相对。

恰在此时,前方一片车灯照过来,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刚哥抬头一望,瞬时大叫:“快刹车!”

小毛本能地踩下刹车,回头瞅见迎面一辆黑色汽车朝他们撞来,他立刻扭头转动方向盘躲避过去。几秒钟后,车子踩停,他们看了看,自己这辆车倒是安然无恙,但旁边有一辆黑色奔驰车撞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树被直接撞断,车头冒出一股黑烟。

黑色奔驰车里,4S店的销售员杜聪推开安全气囊走下了车,虽然他脑袋被安全气囊弹得七荤八素,但见到断倒的大树和车头的黑烟,他知道这下闯祸了。

他原本只是帮婚庆公司的老同学借辆车,来回不到二十公里给他两千,于是他把周荣停在店里维修的奔驰S600借出去开一趟,谁知回来路上出事了。

杜聪来不及细想如何善后,揉着脑袋冲到出租车前,使劲拍着车窗,狂吼:“你他妈给我下来,你会不会开车,这么宽的路你一个劲朝我车道撞来干吗!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啊!”

小毛摇下窗户,怯生生地瞧着他:“大哥,你人没事吧?”

“人没事?”杜聪指着撞得冒烟的大奔,怒骂,“车撞成这样了,咋说?你打算咋处理!”

“我……”小毛不知所措,回头去看刚哥。

刚哥看了眼箱子里的尸体,慢慢合上箱盖,一手捂着嘴巴,佯装咳嗽的样子,用极小的声音说:“走,赶紧走。”

小毛回过头,朝窗外的杜聪解释:“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觉得要赔多少钱?”小毛态度诚恳地说着,同时右手摸向了挡位杆。

“多少钱我现在怎么知道,你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再——我去!”

他话没说完,便见小毛呼一声踩下油门,汽车轰然跃出。

杜聪急着一把伸手抓住小毛的衣领口袋,小毛不管不顾,双手紧抓方向盘,拼命踩油门,杜聪双脚跟着汽车跑,但人哪跑得过汽车,跑出几十米后,杜聪扯掉了小毛的衣领口袋,狠狠摔在地上,擦破一身皮。

他战栗地站起身,回头看向那辆奔驰车,感觉头顶的整个天空都向他压了过来。

另一边,方超和刘直在周荣的别墅外已经苦苦埋伏了好多天,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别墅三面是六米多的高墙,攀爬进出根本不现实。另一面是一条河加树木隔离带,河不是问题,河水不深,以他们俩的身高大不了小马过河,为了不弄湿方超还特意买了个独木舟藏草丛里。不过隔离带后还有个保安室,里面一直有几个保安值班,这是他们突不破的防线。

跟别墅外这两人的焦虑相反,今晚别墅里的周荣就开心了。

“小茜,你别叫我周总了,叫我荣哥吧。”周荣自降辈分,深情款款地盯着餐桌前的李茜。

桌上摆着精致的小碟菜肴,是专业私厨精心制备的西餐,旁边是整排红酒,头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音响里播着旖旎的曲调,氛围比KTV还KTV。

这场晚餐让李茜度日如年,她没有应付这种男人的经验,又一心想着早点进书房查探,不免显得紧张又尴尬。好在周荣颇为健谈,见她这副样子,觉得是未经社会的少女,更是心花怒放。

晚餐吃完,李茜趁周荣不备从包里偷偷拿出了一些粉状物,倒入自己杯中,举着高脚杯摇晃两下,站起身走向周荣,感谢他今天的热情款待敬他喝一杯。美女敬酒当然不会拒绝,周荣接过她的杯,故意把杯口挪到李茜唇印的位置,一口喝完,这酒入口略有苦涩,不过他也没太注意,随后把酒杯还给李茜,故意轻触了一下她的手,李茜娇笑一声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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