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点 憔悴

安糯一愣, 顺着他的话望向窗外。

她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下一刻, 安糯挣扎着跳到地上, 扯着他的手腕，扬着嗓子道：“你快点走！快点！”

陈白繁纹丝不动, 反而还往后靠了一下, 挑着眉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不说话，被他这副摸样气的牙痒痒。

陈白繁心情大好, 站了起来。

“好。”

“……干嘛？”

“以后我去诊所的时候，会记得转头跟你打个招呼的。”

安糯沉默着把他扯到客厅, 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塞进他的手里, 然后直接把他推出门外, 冷漠道：“再见。”

陈白繁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门前站了两秒，忽然转身进电梯。

*

安糯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突然就蹲到地上。

喃喃低语：“好烦啊。”

……根本控制不住啊。

怎么他说一两句话就能把她招惹的满脸通红。

像个纯情少女一样。

她好蠢, 完全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那种时候应该怎么样做才对。

想到这，安糯猛地摇摇头。

他快上班了, 她做的是对的。

安糯回书房拿了自己的手机，回到房间里，准备眯一会儿就继续写大纲。

她走到飘窗旁, 想把窗帘拉上的时候。

透过窗户，看到站在诊所门口的陈白繁。

他穿着薄薄的深色外套，垂着眼看手机。

半天都不进诊所里面。

安糯疑惑的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干嘛？

她点亮手机，刚好看到陈白繁前几分钟发来的消息。

【看够了跟我说一声。】

【然后我再进诊所。】

安糯：“……”

她立刻回复：你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安糯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手中的手机很快就震动了下。

安糯垂头一看——

【刚刚怎么不回我。】

安糯正想回复的时候，又来了一条。

【顾着看我了吗？】

安糯：……

*

接下来，安糯熬了几天的夜，把大纲完成。

还把先前画的二三话稍稍修了下细节，而后将两个文件一起发给了编辑。

很快她便收到了编辑发来的签约合同。

安糯选的是只签这部作品。

因为她也不太确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画漫画。

安糯看了合同的内容，随后认真的在上面填写自己的信息。

确认无误之后，保存，将文档放进U盘里，出了门。

此时是下午五点，随着夜幕降临，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天空中有大片的乌云笼罩着天空，显得周遭阴沉沉的，吹来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意。

安糯在附近找了家打印店，把合同打印了出来。

她付了款，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边拿着合同翻看，边往外走。

没看路，她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正走进打印店的人。

手中的文件一松，全部散在地上。

纸张的数量不算少，因为合同分为好几张，一式两份。

安糯两份都要签字寄过去，然后那边盖了章再寄回来一份。

她匆匆的道了声歉，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把文件纸捡了起来。

被她撞到的男人也蹲下身，帮她将散在另一侧的文件捡起，递给她。

安糯用余光注意到，立刻接过来：“谢谢。”

男人捏着文件的手没放松，安糯忍不住抬起头。

就见面前的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懒洋洋道：“不用客气。”

随后便把手松开。

安糯瞥了眼上面大字写着“《温柔先生》漫画签约数字版权协议”，以及自己的笔名。

清晰明了，最底下还有自己的真名签字。

安糯将文件纸整理好，抱在怀里，继续往外走。

林为跟了上来，好奇的问了句：“你在画漫画？”

安糯的脚步一顿，回头：“你看到了？”

注意到她一脸警惕，林为的眉眼一扬：“没看到，就看到漫画两个字。”

安糯松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林为忽然垂下头，拿出手机，

饶有兴致的在便签上敲打了几个字。

——耳东安安，温柔先生。

*

安糯找了家快递公司，将合同寄了出去。

她本想直接回家，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好几天没找陈白繁吃午饭了。

想起他这几天什么都没说，依然任劳任怨的给自己做晚饭。

安糯突然有点愧疚，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去找你呀，我们一起回家。】

陈白繁回复的很快。

【你在外面？】

【那你过来吧，我剩一个患者了，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安糯回复了个嗯，过了马路，走进诊所里。

这个点来看牙医的人并不多，还撞上工作日，人更是少。

前台只有一个护士站着，安糯经常来找陈白繁，也算是跟她认识。

安糯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没过多久，其中一间诊疗室里走出一个女生。

安糯抬眼看了看，是陈白繁常呆的那间。

但还在治疗，看来只是同行的朋友。

女生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低着头看手机。

见她长得好看，安糯百无聊赖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女生忽然侧头，与她的视线撞上。

可能是心情愉快，女生的眼睛弯弯亮亮的，看着让人觉得十分好相处。

女生眨了眨眼，犹豫的问了句：“您有事吗？”

安糯一下子就收回视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安糯托着腮，看起来懒懒散散。

感觉不理她好像不太好，安糯随口问道：“你朋友牙齿什么问题？”

对方诚实答：“智齿发炎。”

“噢。”安糯喃喃低语，“那应该快了。”

智齿发炎拔不了牙，应该也检查不了多久。

注意到女生还盯着她，安糯舔舔唇，补充道：“里面那个是我男朋友——”

“我在等他。”

女生笑了笑：“你男朋友很帅很温柔的样子呀。”

安糯点点头，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

提起“温柔”两个字，她忍不住想起自己一开始对陈白繁的误解。

忍不住呵呵了两声。

没过多久，女生的朋友也出来了。

安糯立刻起身走进诊疗室里，站在陈白繁的旁边。

看着他把东西整理好，而后把手套摘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后颈。

表情有点疲惫。

安糯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脖子，问道：“脖子不舒服？”

陈白繁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口道：“没什么。”

安糯皱眉，又问了一遍：“脖子是不是不舒服？”

闻言，陈白繁稍稍的弯下腰，背弓着，与她平视。

这样近距离的看他，安糯还是有点不自在。

很快就别开眼，弱弱道：“你干嘛？”

陈白繁扶着她的脸，哑着嗓子说：“看我。”

安糯只好把视线重新放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

他没说什么，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了下来，情绪很低落的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安糯瞬间又有一种自己渣了他的感觉，忐忑不安的问：“到底怎么了？”

陈白繁沉默着，牵着她往外走。

两人跟前台的护士道了别，便出了诊所。

安糯被他扯着往超市的方向走：“今天还做饭吗？要不就在外面吃吧，我刚交了稿子，我请你吃。”

“好。”然后他很重的叹了口气。

安糯：“……你干嘛叹气。”

陈白繁停下脚步，侧头看她：“今天我同事都说我变憔悴了。”

安糯懵了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有点纳闷。

“我看着还是挺精神的啊。”

陈白繁面无表情的将脸正了回去，望着前方。

“因为你中午没有来找我。”

“……”安糯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是因为要画稿子。明天！明天一定找你吃饭。”

听到这话，陈白

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他捏了捏安糯的手：“这几天是不是都熬夜了。”

“唔，就晚睡了一点点。”

“想吃什么？”下一秒，陈白繁的眉心皱了起来，“怎么感觉瘦了点。”

听到这话，安糯抬眼，有点好奇：“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她这两天确实瘦了半斤。

陈白繁嘴角一扯：“感觉手上的肉没之前多了。”

“……”

“不过也可能是我太久没握了。”他补充了句。

“昨天才……”

“哦，我还以为过了一年。”

“……”

陈白繁牵着她走进一家川菜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没坐在安糯的对面，而是坐在她的旁边，脑袋靠在她的颈窝里。

安糯看着菜单，推了推他的头：“点菜。”

“我脖子不舒服。”陈白繁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老低着头，我的脖子好酸好僵。”

安糯顺势揉了揉，犹豫道：“等会儿去买点油擦一下？”

陈白繁没动，慢条斯理道：“你给我揉揉就好。”

安糯又捏了几下，重新把视线放在菜单上。

“我今天在你们诊所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陈白繁很配合：“你说安糯吗？”

安糯又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句：“你每天都能看到那么多好看的女生吗？”

“没见过比安糯好看的。”

“……”安糯没话问了，低着头，弯起嘴角。

她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又推了推陈白繁的脑袋。

“起来。”

陈白繁还是没动。

安糯也没说什么，看着手机，继续跟他扯着话：“我听到那个女生跟她男朋友打电话，感觉像是热恋期，叫对方还用叠字的。”

听到这话，一直粘着她不动的陈白繁坐直了起来，

平静的说了句：“原来我们没有热恋期的。”

安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