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现代春宫图
爱的花束以最现代化的美容设备,堂堂进军丸内,并举办鸡尾酒会招待各界名流。
开幕酒会的时间订在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六点起,地点设在保坂君代亲自命为美的殿堂——爱的花束会馆三楼大厅。
爱的花束会馆是日比谷公园旁新建的三层楼建筑物,原本是一间电影院,因为经营不善,由风间欣吾替保坂君代出钱买下该建筑物。
野心勃勃的保坂君代想以此为跳板,她不只希望在东京都内发展,更想在全国各地开设爱的花束连锁店,同时,她还想把这里改建为七层楼的大厦,让爱美的的女士从头美到脚,这就是长远的计划。
风间欣吾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凡是纸上谈兵或缺乏远大梦想的女人最好靠边站,拥有灵活的脑筋,并且具备执行的胆识与手腕的女性,才是风间欣吾的最爱。
让风间欣吾打开钱包是件困难的事,他虽然精力充沛,却绝对不是个宠坏女人的男人。
若想让他慷慨解囊,就必须提出周详的计划,只要他认同你的提案,并且可以预期回收资金的话,他就会是一个非常有度量的资助者。
女人——特别是有事业企图心的女强人,最喜欢在她们遇到困难时能适时伸出援手的男人。
风间欣吾和情妇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他们因情色、爱欲、金钱、名利而聚在一起,即使她们知道风间欣吾另有情妇也不会吃醋。
话说爱的花束会馆举行开幕鸡尾酒会那天夜晚,十分凑巧的,又是个下雨天。
当天晚上,爱的花束会馆正门口霓虹灯初次点亮,多彩的霓虹灯仿佛是一簇簇花束,映在被雨水淋湿的人行道上,令人目眩神迷。
到了六点半左右,许多车子缓缓停在爱的花束会馆前面,从车子下来的乘客男女各半。
事实上,爱的花束订于八月一日开始营业,今天晚上举行开幕酒会的主要目的是在宣传,被邀请的客人原本是以将来有可能成为固定客人的女性为主。
不过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保坂君代想藉这次鸡尾酒会告知大家有她这号人物存在,所以各界名流都出现在被邀请的名单之中,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保坂君代未来事业的动向。
各界赠送的花圈和花篮从一楼排放到二楼,客人们参观过一、二楼的现代化美容设备之后,就被带领到三楼的大厅。
各楼层间有升降电梯联系,保坂君代打算将来把三楼规划成以中产阶级为对象的结婚广场。
直到晚上七点,大厅里已经聚集三百多位客人,场面十分盛大。
由于是鸡尾酒会,会场内没有摆设特定的席位,来宾可以随心所欲地站着聊天、寒暄。
大厅一隅设置一座简单的舞台,舞台上正演奏着爵士乐,舞台前面几乎没多少客人,大家都三五成群地站着聊天。
保坂君代即将在七点半向各位来宾致词,但是此刻会场内却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这里是位于爱的花柬会馆一楼的办公室,办公室内除了水上三太和上田敏子之外,风间欣吾也坐在舒适的靠椅上,不过他的双眼已经失去昔日的光彩。
从刚才开始,会馆内部的工作人员一直处在沉闷、凝重的气氛中。
“老板娘今天早上有打电话来吗?”
水上三太一副追问的口气。
“老板娘并不是自己打来,而是一位自己称老板娘的代理人打来的,而且那个人是男性。”
这位嘴唇发白、回答水上三太问题的,正是昨天晚上担任保坂君代的助手,前往明治纪念馆参加喜宴的上田敏子。
“打电话来的男人说今天晚上一点半以前,老板娘一定会来这里?”
“是的,那个人说老板娘要他代为转告一声,因为昨天晚上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没有结束,无法赶回来。他叫我们不用担心,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老板娘一定会赶到会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十点左右。”
“那个男人是从哪里打来的?从家里还是涩谷的店里?”
“应该是从涩谷的店里打来的。”
“当时你有没有问对方老板娘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问过啦!可是对方却笑着说现在不能告诉我,那个人还说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了。对了,后来那个还说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
“他说老板娘准备以充满戏剧效果的方式出场,到时候一定会让在场的来宾大吃一惊,因为老板本身的戏剧细胞非常发达。那个人说完之后便哈哈大笑,我也被他吓了一跳。”
“风间先生,今天早上田小姐向你报告过这些事情了吗?”
“是的,她在电话里说过。”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水上兄,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
“老板娘将以充满戏剧效果的方式出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你认为打电话来的男人会是谁?”
“大概是你昨天晚上去明治纪念馆查到的那个穿着雨衣、戴雨帽的男人……”
昨天晚上,水上三太赶到明治纪念馆后得到的情报是:带信给保坂君代的人是个身穿雨衣、围着护颈布,并且戴了一副大型黑色眼镜的男人,而且保坂君代乘坐那名男子开来的车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水上三太获知的情报只有这么多,可是光是这样就足够让风间欣吾陷入莫名的不安和恐惧之中。
“老师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田敏子知道的事情有限,就只知道这两个男人从昨天晚上开始精神就一直处于亢奋中。
然而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还没有老板娘的消息,不禁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水上三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向风间欣吾问道:“风间先生,这件事……”
他顾虑到上田敏子也在场,于是立刻改口:“你跟那个提过了吗?”
“当然提过了,我打过两次电话给你……”
说到这里,风间欣吾的视线突然望向不远处。
水上三太顺着风间欣吾的视线回头看去,手掌心不禁冒出冷汗。
(现在站在柜台签名的人,不就是望月种子和她的情人——猿丸猿太夫,也就是黑田龟吉吗)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望月种子依然穿着丧服般的黑色洋装,胸前别着一只胸针。
水上三太倏地想起,那只胸针曾经救过他一命呢!
望月种子别在胸前的是一种夜光型胸针,水上三太悄悄潜入望月蜡像馆,差点成为望月种子的枪下亡魂时有人(三太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金田一耕助)关掉墙上的开关。
当时望月种子的夜光胸针让水上三太清楚知道她的位置,并且引导他顺利逃出一片漆黑的望月蜡像馆。
站在望月种子身后的黑田龟吉穿着一袭燕尾服,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水。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体温还没有降下来,因此爱的花束会馆里不断送出的冷气,根本对他发挥不了效用。
黑田龟吉身上那套小一号燕尾服可能是借来的吧!穿在他身上,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那天晚上,水上三太从望月蜡像馆的大厅跑到玄关处用三夹板隔成的房间时,在黑暗中被黑田龟吉抱个正着。因为身在黑暗中,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从对方毛茸茸的肌肤触感来判断,的确很像是黑猩猩。
当时黑田龟吉身穿一件没有系腰带的睡袍,前胸裸露在外。他大概在裸睡时听到枪声,慌忙之中套上睡袍,来不及系腰带吧!
水上三太被黑田龟吉从正面紧紧抱住,一阵死命的挣扎后,右手正巧抓到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于是他用力一掐,黑田龟吉应声倒地,水上三太也因此从虎口脱险而出。
望月种子签完名后,张大眼睛向四周梭巡一遍后,便带着黑田龟吉进入一楼的会场。
黑田龟吉意识到今天的场合非比寻常,他一边留意周遭人们的视线,一边紧紧跟在望月种子身后,他们俩并没有看到风间欣吾和水上三太。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会场时里时,水上三太一回头,便看见风间欣吾整个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难道……这个人称战后怪物的男人如此害怕看到被自己弃如敝屣的前妻吗)
他原本想开口说些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接着他便离开这间办公室。
他到柜台看了一下签名薄,望月种子是用本名签到,黑田龟吉则签下猿丸猿太夫这个名字。
他大概同时使用这两个名字,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吧!
当他制作望月蜡像馆蜡像的时候,他是蜡像名人——黑田龟吉,而扮演扑克牌占卜女巫——望月种子的随从时,他便用猿丸猿太夫这个名字。
“三少、三少!”
水上三太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卡斯迪洛的女服务生们。
“咦?阿京、夏子、曲纪子,你们也来了呀!那么今天晚上卡斯迪洛……”
“今天休息一天,老板娘叫我们来这里帮忙。”
“不论是谁,大家都是我们的老板娘,哈哈哈!”
“早苗呢?”
“早苗去接人了。”
“接人?她去接谁?”
“好像是去东洋剧场接汤浅朱实……”
水上三太吃惊地看着这三个女人。
“汤浅朱实要来这里?”
“哎呀!三少,你怎么一听到汤浅朱实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哦!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早苗哟!”
“别开玩笑了!就算汤浅朱实要来,也不需要派人去接她吧!”
“咦?三少,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什么?”
“汤浅小姐今天晚上不是要来这里献唱吗?她是利用东洋剧场中场休息的时间过来这里的。”
“她现在可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呢!刚才汤浅小姐打电话来说希望有人去接她,于是早苗就立刻去接她了。”
水上三太拿起望月种子刚才放下的邀请函,它与水上三太收到的邀请函一模一样,也是一张假的邀请函。
真正的邀请函上,收件人的名字是用毛笔写的,假的邀请函则是用打字机打的。
“阿京,今天晚上余兴节目的表演名单里面,并没有汤浅朱实的名字啊!”
“那么一定是临时决定的。”
“可能是爱的花束老板想给现场佳宾一个惊喜吧!”
水上三太检查一下堆放在柜台的邀请涵,发现其中还有两张假的邀请函。这两张邀请函的收件人分别是金田一耕助和有岛忠弘,收件人的名字也都是用打字机打的。
“阿京,这三张邀请函借我一下。”
“三少,这些邀请函有问题吗?”
水上三太没理会阿京的叫唤,直接回到先前的办公室,可是已经不见上田敏子的人影,只看见风间欣吾两手背在身后,就像困在笼里的猛兽一般来回地踱步。
“风间先生,你看!”
水上三太把望月种子的邀请函拿起给风间欣吾看,只见风间欣吾眉头深锁,却没有对这件事表示意见。
当他看见望月种子出现在柜台的那一瞬间,可能已经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风间先生,金田一先生也来了。”
“啊!这件事我知道。”
“金田一先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总是穿着和服,个头不高,比中等身材稍微矮一点、瘦一点,顶着一头像鸟巢般的乱发。”
“这样的话,今晚我就可以跟我的对手直接面对面了。”
“对手?”
风间欣吾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笑。
“风间先生,这个人好像也来了。”
风间欣吾看到水上三太递给他的邀请函上的收件人名字——有岛忠弘时,立刻冻结脸上的笑容。
“那家伙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有什么企图吧!听说汤浅朱实也要来。”
“朱实?”
“嗯,但她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参加,而是来这里唱歌的,我还听说早苗已经去接她了。”
风间欣吾默默地看着水上三太,一抹怀疑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游走。
“水上兄,你该不会就是这些恶作剧的幕后主使者吧!”
风间欣吾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你别开玩笑了!”
水上三太嗤之以鼻地说:“我还想问你这出戏是不是你自编自导的呢!”
“你说什么?”
令人窒息的气氛霎时充塞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之间,忽然间,门外响起两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适时化解这股紧张的气氛。
“爸爸桑,您还在这里做什么?”
“您不赶快去,对来宾很失礼哦!”
话声甫落,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来,她们是风间欣吾的情妇——卡斯迪洛的城妙子,以及枸橘的宫武益枝。
巷子里飘着细雨,早苗坐在车子里兴奋地说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汤浅小姐会来参加这次的鸡尾酒会!”
“你别叫我汤浅小姐,就叫我朱实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可是这样不是……”
早苗觉得耳根子突然一阵发烫。
论年纪,她们两人应该相差无几。
(说不定汤浅小姐比我还要年轻几岁,可是她现在已经是红透半边天的名艺人了)
汤浅朱实凝望着早苗纯真的侧面时,眼中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化着舞台妆的汤浅朱实看起来是那么艳光四射、亮丽动人,可是在近距离观察下,又给人一种不太耐看的感觉。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浅朱实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满自信,毕竟现在的她正处于如日中天的事业巅峰期。
“我叫石川早苗。”
早苗低头笑着回答。
她这会儿可以和大明星一起坐在车内,整个人显得快活极了,平日忧郁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
“你也在爱的花束上班吗?”
“不,我是卡斯迪洛的酒吧的员工。”
“卡斯迪洛是……”
“它是一家位于西银座的酒吧。”
“这个我知道,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听过这个名字。它可是一家很有名的酒吧呢!既然你在卡斯迪洛上班,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来接我?”
汤浅朱实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却存心想欺负这个女人。
尽管她已经立于红透半边天的地位,仍不免嫉妒年龄与自己相仿的早苗,竟拥有比她还要健康的肌肤,要是她接近喜欢美色、又精力充沛的风间欣吾的身边……汤浅朱实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感。
“因为我们老板娘和爱的花束的老板娘是好朋友,她叫我们今天晚上都到爱的花束帮忙。”
“这么说卡斯迪洛的老板娘也会去喽?”
“是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因为她在银座的风评不错,今晚如果能跟她见面的话,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汤浅小姐也认识爱的花束的老板娘吗?”
“是的,我曾要在一些场合见过她。她人缘很好,又有才气,可说是当今的才女呢!”
“我们老板娘也一样。汤浅小姐,你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今天的节目表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像你这么有名的艺人……”
“我今天才接到通知。本来我还在想要不要表示一下心意的时候,就接到对方的电话,因此便欣然答应了。啊!我们好像来到会场了。”
这里是进入会场后门一条窄巷的入口,此刻,雨还是下个不停。
汤浅朱实和早苗两人下了车,撑着雨伞准备跑向会馆的时候,巷子里走出一个男人。
“啊!请等一等。”
男人叫住汤浅朱实和早苗。
她们俩闻声停下脚步,并从伞下看着对方。
站在雨中的是一个身穿雨衣、雨鞋的男子,他的头上戴着雨帽,鼻子下面用护颈苻围起来,脸上还戴了一副大墨镜。
“有什么事吗?”
早苗一脸狐疑地询问对方。
“你们正要前往这栋会馆吗?”
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几乎让人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是的。”
“早苗,我先走一步。”
汤浅朱实说完这句话,正准备转身离去时,男人接下来的话正巧传进她耳里,使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认识风间欣吾这个人吗?”
“嗯,我认识……”
“那么请你把这钥匙交给风间先生,南贞子夫人应该知道这把钥匙有什么用途。”
南贞子是保坂君代的阿姨,算得上是她的代理人。
早苗眉头深锁,一脸怀疑地看着男人的手。她发现男人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手指上套着一个金属制的圆环,圆环上挂着四把钥匙。
“你不用担心啦!”
男人硬是把钥匙塞在早苗的手中,还说:“那么就拜托你了。”
“请问……请问你贵姓?”
“贵姓?我的名字叫雨男,哈哈哈……”
全身滴着雨滴的雨男离开巷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满是雨伞的大道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
“他说他叫雨男,哈哈……只要是下雨天,所有男人不都叫做雨男吗?难道只要那个男人一出门,老天就会下雨?”
“管他的,那个人怪里怪气的……我们该走了吧!”
“嗯。”
汤浅朱实一边走,一边问道:“刚才那个人提到风间欣吾,他是保坂小姐的男朋友吗?”
“是有人这么说啦!不过我并不是很清楚……”
这个时候,爱的花束会馆后门入口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汤浅朱实走到那儿,转头说道:“早苗……我可以叫你早苗吗?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吧!”
“啊!我真是太荣幸了!”
“早苗,刚才那个叫雨男的人是不是从这里出来的?”
“嗯,我也注意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他自己就可以直接把钥匙交给风间先生啊!”
两个女人站在原地看着彼此,突然间,汤浅朱实耸耸肩说:“哎呀!算了,不管这件事了。我想请你为我引见一下负责的人。”
“那么,我就为你介绍保坂小姐的阿姨——南贞子夫人吧!她若知道汤浅小姐亲临爱的花束会馆的话,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话一说完,两个女人并肩走进会馆的后门。
早苗把汤浅朱实介绍保坂君代的阿姨——南贞子之后,便搭乘电梯直接上三楼。
现在时间已经七点半,客人络绎不绝地出现在这场盛大的鸡尾酒会中,所有被邀请的人差不多都到达会场了。
大厅里突然挤进三百位客人,虽然冷气机不断送出强劲的冷气,却还是让人觉得闷热,周遭充满烟味和酒精味。
早苗挤过人群寻找风间欣吾的踪影。
“喂!这不是早苗吗?你在找人啊!”
早苗闻声回头一瞧,只见水上三太坐在角落那张桌子,一个人吃着起司、脆饼干,手里还拿着一杯薄酒。
“是水上先生啊!”
一股熟悉感觉涌上早苗的心头。
“你也来了?”
“是啊!我也收到邀请函。来,坐这边吧!你在找什么东西?瞧你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水上三太光会说别人,他自己还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早苗顺着水上三太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对面角落桌子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在吞云吐雾。
早苗猜想那个男人大概三、四十岁……或者更年轻一些。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夏季和服、白色布袜子,满头乱发就好像是脑袋上顶着一个鸟巢似的,而且他的个子不高,人也瘦瘦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上流社会的名人。
“水上先生,那个人是谁?”
“他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他从事什么行业的?”
“人家可是有名的私家侦探啊!”
“私家侦探?”
早苗不由得睁大眼睛,转头看着那位私家侦探。只见他坐在那儿好像挺无趣的,两只眼睛仿佛快睡着般微张着。
“可是,私家侦探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是受风间先生之托来这儿的,是个很厉害的私家侦探……早苗,你可要记清楚,说不定哪天你得找他帮忙呢!”
“不要!我才不要找什么私家侦探帮忙!”
“眼前不就发生你哥哥那件事吗?”
“对哦……”
“风间先生好像非常信赖那个人。”
“啊!对了,提到爸爸桑,你知道他现在哪儿吗?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找他。”
“他好像跟卡斯迪洛、枸橘的老板娘在一块儿。”
“那么他们在三楼喽!”
“那么你们是在三楼的某个地方吧!”
“水上先生,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咦?”
“你只知道注意那个人。”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看他就是了,坐下来再说。”
“问题是我正在找爸爸桑。”
“你找风间先生有事吗?”
“嗯,有人要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他。”
“那么你事情办完之后过来这儿坐一下,我们一起喝杯啤酒。”
“不行,我今天是来这里帮忙的。”
“那酒会结束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喝茶,我等你哦!”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待会儿见。”
水上三太望着早苗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视线移回金田一耕助那边。
三分钟之后,早苗在来宾中找到城妙子、宫武益枝,可是并没有见到风间欣吾的人影。
“啊!老板娘,爸……”
早苗话到嘴边,连忙改口道:“您知道风间产业的社长现在在哪儿吗?”
“你找他有事吗?”
城妙子低声问道。
“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他。”
“有东西要交给他?是什么东西?”
“嗯,这里不方便……我刚才遇到水上先生,他说风间先生和老板娘在一起。”
“他这个人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啦!”
在一旁发言的是宫武益枝。
“刚才我们三个人还一起上来这里,可是才一眨眼他就不见了,我总觉得他好像很紧张。”
“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在电梯旁边的不就是风间先生吗?”
早苗听了立刻回头看去,不过风间欣吾并不是一个人,他身旁还有一位戴眼镜的绅士。
“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当早苗小跑步来到电梯旁的时候,风间欣吾正准备进入电梯里,并且和那位戴眼镜的绅士小声说着话。
风间欣吾似乎很想离开,可是戴眼镜的绅士一直绊住他。
这位一脸秀气的绅士眼神不太明亮,他就是美树子的前夫,也是汤浅朱实的丈夫——有岛忠弘。
“风间先生,对不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石川小姐,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想跟您说……”
“这样啊……忠弘兄,这位小姐有事找我,我先离开一下。刚才我们谈的事,一会儿再请教你。石川小姐,过来这边吧!”
风间欣吾说完,立刻打开旁边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有岛忠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别有深意地露齿一笑,然后慢慢走向舞台前方。
后面乘电梯上来的是望月种子和黑猩猩——猿丸猿太夫,他们两个人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似乎想偷窥里面的情况。
就在此时,办公室时面走出三个女人,她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群聚客人之中。
“早苗,她们都出去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是,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早苗从皮包里取出那把钥匙时,大厅那边正好传来如雷的掌声,大概是主持人正在介绍汤浅朱实的特别演出吧!
风间欣吾听了早苗的话之后,脸色惨白地看着那四把钥匙。
“早苗,穿雨衣的男人说南贞子夫人知道这些钥匙的用途是吗?”
“是的。”
风间欣吾的声音非常沙,早苗不禁吃惊地看着他。
“卓苗,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和服、头发乱得像鸟巢的男人?”
“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吗?”
“早苗,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水上先生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你赶快去找这位先生,立刻把他带来这里好吗?”
“是。”
早苗正要出去时,城妙子和宫武益枝正巧走进来。
“妙子、益枝,你们来得正好,赶快去请南贞子夫人来这里一趟。”
早苗听到风间欣吾交代这两位老板娘去找人,她自己更是急忙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金田一耕助,可是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
“早苗,这回你又要找谁?”
“啊!水上先生,金田一先生呢?”
“你找金田一先生有事吗?”
“嗯,是爸爸桑叫我来找他,爸爸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非常紧张。”
“是吗?那么我也帮你一块儿找吧?”
这时,舞台上传来汤浅朱实的歌声,会场内一片鸦雀无声,想要在寻找金田一耕助的同时不妨碍来宾聆听汤浅朱实演唱,似乎有点困难。
不料,大家急着寻找的金田一耕助竟把椅子搬到舞台的最前面,欣赏汤浅朱实的表演,而且无巧不巧,金田一耕助的左右两边是有岛忠弘和望月种子、猿丸猿太夫。
早苗小声地在金田一耕助的耳边说明情况之后,金田一耕助告诉她:“是吗?那么等这首曲子唱完之后……”
不久,汤浅朱实唱完之后,现场立刻响起如雷的掌声,金田一耕助向左右两边的人点头寒暄,便站起来离座而去。
水上三太和早苗跟在金田一耕助的身后,一起进入办公室时,南贞子已经在里面了。只见城妙子和宫武益枝张着一只大眼,神情十分胆怯。
“金田一先生,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舞台上一个很大的箱子?”
“嗯,我刚才也觉得十分奇怪,请问那个箱子是……”
“这一位是君代的阿姨南贞子夫人,今天早上她在准备鸡尾酒会时,有人送来那个箱子,说是君代的东西,而且还交代那是表演用的箱子,希望能放在舞台的中央。那人说钥匙在七点半左右的时候送到,因此南贞子夫人便照那人交代的去做。刚才早苗……”
风间欣吾在说明经过情况时,神情最激动的便是水上三太。
“风间先生,所谓充满戏剧性效果的演出,会不会就是指这件事?难道那个箱子里有什么……”
这个假设实在太恐怖,因此水上三太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现场除了南贞子之外,其他每一个人都知道美树子和石川宏的事情,所以没有人否定水上三太的说法,在窒闷的气氛中飘散着一股肯定的意味。
“南贞子夫人,那个舞台上没有帘幕可以落下吗?”
南贞子针对金田一耕助的问题回道:“是的,这真是不凑巧……”
南贞子虽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她也感受到大家正因为某事而胆怯、不安。
她颤颤兢兢地出声问:“君代她……”
“金田一先生,现在已经顾不得我个人的面子问题,我们把箱子打开来看看吧!”
风间欣吾眼中充满着旺盛的战斗力,他转头看着水上三太说:“水上兄,如果箱子里真有你所说的东西,那么有关美树子的事情……你可大大地报导一番。”
“是!”
三分钟之后,一行人站在舞台上的箱子四周,这个引起众人不安的箱子长度大约两公尺,高度和宽度各是一公尺,盖子四边的中央位置都上了锁。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开锁,卸下盖子,四边的板子就会像花瓣一样往四周散开。
当风间欣吾取下锁头,四边的板子往外倒下,一簇簇花束从里面散放出来,露在花束底部的,则是这个世上最引人遐思的现代春宫图。
只见箱子内的男子主角身上一丝不挂,上面那个男人是一尊醅似风间欣吾的蜡像,而被蜡像抱在怀里的女人正是保坂君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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