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他日复一日的期盼过于强烈,他竟然真的在某一日,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石壁分明传来震动的声音,说明上面有人进来了,他以为是那不孝子又来了,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一个人下来,不由得有些疑惑。

最近上方的声响总是异常的频繁,石壁时常传来震动声,但却不是每次都有人下来,他渐渐留了心,然后,他发现那个不孝子最近也有些反常,虽然看到他依旧是冷嘲热讽,没个好脸色,但却似乎多了一丝烦躁,还有一点不安……不安吗,到底是什么情况,会让他这个阴鸷狠毒的儿子不安,他垂下眸,心中猜疑。

他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教内禁地的闭关之地下面,上面的地方,除非黑月神教完了,否则能够进去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现在已经成为教主的不孝子,那不孝子几乎每天都会从上面下来一趟,可是不对,这个时间不对,他的脑海中猛然窜入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眼睛陡然睁大,并在仔细计算过钟乳石滴水的时间后,得到了确认,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他几乎遏制不住大笑出声,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明亮。

他耐心的等待着,仔细的计算着时间,当上方又响起那些动静时,毫不犹豫的拿起一块石头砸向锁着自己的铁链,儿臂粗的铁链撞击石壁的声音,响彻整个洞府,这一晚,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砸这根铁链,常年身处地下阴寒之地,加之永远的半饥半饱,还有身上与日俱增的伤患,让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往往砸不到一会儿,就已经脱力了,但是他却没有放弃,累了就喝一口凉水,休息片刻后继续举起石头去砸铁链,这一个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他断断续续的砸了一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失望了,入口的石壁没有任何反应,那里始终没有一个人下来,手中拿着石块的手无力的放下,没有人知道他眼中的苦涩,终究……还是不行吗。

……

用石块砸了铁链一整晚,到底是超过了他那虚弱身体的负荷,极度的疲累加之心中的失落,让他靠着身后的石块,很快沉沉睡去。

他是被石壁的震动声惊醒的,人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身上就遭到一击重掌,没有任何防备的身体重重的往后抛去,砸在地上还滚了几圈,却最终达到了铁链长度的极限,被绷直的铁链定在了原地。

胸口一阵闷痛,猛的吐出了一口血来,他抬起头来,目光冰冷的看向身前一脸阴鸷的殷睿,“你又发什么疯。”

他的话才一出口,就见他那个不孝子狰狞着一张脸,满身煞气道,“你问我发什么疯,你怎么不问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一愣,随即恍然,几乎克制不住嘴角向上拉扯的弧度,原来昨晚的辛苦,并没有白费吗,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止不住的变得愉悦起来,他从容的伸手擦拭掉唇边的血迹,轻笑道,“呵,咳咳,我的好儿子,你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妄图做些小动作。”那不孝子阴沉着脸威胁他,但是笑话,他岂会被这点小阵仗吓到,他经历那些腥风血雨的时候,这不孝子还没从他娘肚子里出来呢,所以他只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我做什么了?我只是想让我的另一个儿子进来看看我罢了,只是想让他看看,我这个爹现在是什么样子,又是拜谁所赐。”

看着那不孝子的面色越加冰寒,他心里真是痛快的很,却不想那不孝子竟然说道,“你以为凡看到了你现在的样子,事情又能有什么改变,你与我之间谁亲谁疏,你又认为凡会如何选择?”

他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宛若无事道,“呵呵,真的不会有改变吗?最少我的另一个儿子,总会有点良心的来照顾我,也许还是偷偷的过来哦。”

这句话说完后,他成功的见到那不孝子脸色铁青的挥袖离去,但是他听着石壁震动的声响平复下来,却有些无力的靠在石壁上,是啊,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就是那另一个儿子能下来看他,还会有孝心到放他出去吗,以他这么多年来对那孩子的了解来看,那孩子决计不会为了救他,而去伤害那不孝子,正如那不孝子所说的,他们之间谁亲谁疏,真是一目了然。

“咳咳。”不适的皱起眉,他突然觉得胸口的闷痛,似乎更难以忍受了。

不可否认,那不孝子的话让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那孩子依然没有找到这个地方,他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小,甚至于开始不再奢求时,一天,石壁的震动声再次想起。

他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长期的伤病,让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乃至经常有些昏昏沉沉之感,所以在听到石壁声响后,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兴致抬,身上的虚弱感,也让他没了力气去讽刺那不孝子,只是静静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可是今天的殷睿似乎有些奇怪,他能感觉到那不孝子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可是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既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一来就强行吸取他的内力。

这些疑惑,让他强撑起精神抬了下头,慢慢道,“我的好儿子,你来了。”他以前从未将这不孝子是自己儿子的事情挂在嘴边,但是自从被关进这里以后,他总要口口声声的道声好儿子,讽刺意味浓重,同时也在提醒他再如何,也只是他的种而已。

今天的殷睿果然很奇怪,往常他要是称呼他为好儿子,那不孝子就是不大发雷霆,也要冷哼两声才对,可是今天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一脸不可置信,还往后退了一小步,怎么,他都成这样了,那不孝子还怕他能伤他不行。

看着那不孝子一步步的走过来,他不屑的撇过脸,靠吸取别人的内力,虽然功力增长的快,但到底取巧,不仅后患无穷,也难成大器,只要他能恢复自由,这不孝子永远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等了一会,却没有等来那吸取内力的一掌,反而脸上一凉,披散在面部的乱发被人拨了开来,他猛的回头,却撞入了一双说不出复杂的眼中……这双眼睛他很熟悉,是那不孝子的眼睛,可是这双眼中的情绪却很陌生,那不孝子绝对不会这么看着他。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那接水计时的石碗,现在,是晚上,现在这个时候,这个身体里的不是那个不孝子,殷南寒定定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轻柔出声道,“是睿儿吗?”

见到眼前的人听到他的话后没有任何反驳,他已经几乎能够确定,这就是那个孩子了,但天性的多疑依然让他打起了精神,伸出一只手艰难的动了动,带动了一片铁链碰撞的声响,握住了那孩子的手,直到把这只手握在手里,他才真正打消了疑虑,他的两个儿子,外人分不出来,但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们的人,还会弄错吗,一时兴奋的他几乎忘了所有,下意识就吐出了那一句话,“睿儿,你是来救为父的吗?”

直到见到那孩子的沉默,他才猛然醒悟过来,甚至为问出了如此莽撞的问题而后悔,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问出来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可是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会这样,但当亲眼看到那孩子对他的请求摇头时,他的心中还是陡然生出那种很不舒服的情绪来,一如这孩子之前无数次在他这里谋得好处,却转眼送到那不孝子手中一般。

他眯起眼,故意问道,“睿儿,你就忍心将为父扔在这里。”

见到那孩子沉默不语,他的心软了一下,也不想再为难这孩子,遂话头一转,“睿儿,你偷偷跑到这里来,就不怕被他发现?”看着因为他这句话而一脸震惊的孩子,他平静道,“睿儿,你不用瞒着我了,为父早已经知道了,那不孝子将我关在这里时,就什么都告诉我了。”说完这句话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当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那不孝子说出真相之前,他就早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多年。

虽然他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但却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有捅穿,反而一直装作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因为他一直想等这孩子自己说出来,也是因为,这是一种保护,双面人在一些无知之人的眼中,绝对是不亚于鬼怪的存在,想到这里,他就越发觉得眼前孩子那震惊的神色中掩藏着惊惶,十几年的秘密突然被捅破,他一定是无所适从的吧,当务之急,就是先让这孩子放下心来,于是殷南寒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对不起,睿儿,为父这么晚才发现你的存在,十八年了,为父甚至还没有给你一个名字,你怪为父吗?”

话一开口,他才发现他有很多话想对这孩子说,只不过以前他一直没有说破这孩子的存在,所以很多话都不好说,但是如今,他已经不用有什么顾虑了,这孩子与那不孝子在他心中,从来都是两个人。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几句,就发现那孩子突然好似非常慌乱的跑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还是吓到他了吗?殷南寒不由有些懊恼。

……

他以为短期之内不会再见到那孩子了,没想到晚上时,石壁的震动声竟然又响了起来,那孩子提着食盒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他压下心底的惊喜,温和的冲那孩子招手。

那孩子走到近前来,摆出食盒里新做的糕点,新鲜的糕点香甜到不可思议,以前从不嗜甜的他,在被关在这里过了一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竟然觉得那糕点也是人间美味,将一叠糕点解决了大半,他的腹中终于有了饱胀感,突然他看到那孩子竟然还拿出一壶酒时,更是眼睛一亮,“还有酒?”

没想那孩子避过他伸过来的手,“不是给你喝的。”

“那是?”他的话才问完,就见那孩子倾身靠了过来,一缕清爽的檀香味窜入鼻尖,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胸口的衣服被轻轻撕扯了开来,那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小心翼翼,有一种慎重而温柔的意味,浸湿了白酒的帕子细细擦拭过身上的伤口,他突的就放松了身体,用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往后靠去,这一年中从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白色的帕子慢慢被血污染红,他身上的伤口也终于清理了干净,当察觉到那壶酒也和帕子一并被收了起来时,他下意识的抬头道,“剩下的酒不留给我喝吗?”他本就好酒,被关在这里的一年间,可谓是滴酒不沾,可苦了他肚子里的酒虫。

那孩子顿了顿,摇摇头。

“为什么?”他不悦的眯起眼,即便被关在这里一年,但唯我独尊惯了的他依然被这个拒绝刺了一下,难道因为他现在落到了这个境地,所以连这种简单的要求那孩子也敢拒绝了。

“酒会留下味道。”

那孩子的回答让他心中释然了些许,但紧接着又蹙起眉,“你这么担心他发现你来过,你很怕他?”

见到那孩子沉默不语,他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不由得煽动道,“好孩子,你想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吗?”

那孩子猛的抬头看向他。见这句话引起了那孩子这么大反应,他笑的更有把握,也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他继续诱惑道,“这么多年来,你只能在夜晚出现,所有的人知道的都是殷睿,所有人看到的也都是殷睿,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人知晓,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你,怨恨他吗?只要你救出为父,为父必然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为父会想办法,让这个身体彻彻底底的属于你。”

说完这段话后,他发现他竟然有些激动,是啊,黑月神教的继承人并不是非那个不孝子莫属,他明明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黑月神教是他所创,他凭什么让那个妄图弑父的不孝子坐上他辛苦得来的位置,他一定能找到办法,找到办法将那孩子与那不孝子分开。

他说这段话时是前所未有的真心,他是真的想给那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他从此走到人前,他以为那孩子一定会被说动,可是他却错愕的看到那孩子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再将那块包裹着糕点的布帕也收起来,小心将所有外来的痕迹都收拾起来后,就打算离开。

他的心一沉,胸口莫名的就迸发出了汹涌的怒意,“你就不怕我将你发现这里的事情告诉殷睿?”

那孩子顿了顿,又从容的迈出步伐,“不,你不会,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他颓然的往后靠去,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那个不孝子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因为这件事情,他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口气,在那之后,那孩子依然每天都会下来看他,他的态度却非常冷淡,但不可否认,虽然他的态度不佳,但是心底最为期盼的,还是那孩子到来的时候,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两年,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渴望与人接触,不论那个人是谁,只要是除了那不孝子以外的人,不管是谁,能陪他说说话都好。

好在那孩子,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每一天都准时到来,来了以后也不急着走,仿佛知道他的需求,都会多陪他一会,那孩子的用心,他也是切切实实的都感受到了,变着花样的食物和滋补的汤水,无色无味的伤药,让他远离了困窘的情况,那饱受折磨的身体,也一点点的恢复着元气。

在这期间,那不孝子似乎发现了异样,但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因为那孩子每次离开,都会把他来过的痕迹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一天,那孩子带来了一块月饼,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竟然到中秋了,中秋啊,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度过了两个中秋,他的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难得你有心,此时此地,还记得给为父过中秋。”

那孩子也不恼他的语气,只是拿起一块月饼道,“是按照你喜欢的口味做的,尝尝看。”

他冷冷的看了那孩子半晌,但最终还是妥协的接过那孩子手中的月饼,放进嘴中咬了一口,竟然觉得这月饼的味道还不错,或者是,有人陪着过中秋的感觉还不错,他偏头看向那同样在咬着一块月饼的孩子,突然发现,他对这孩子从来没有过赶尽杀绝的念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对方陪着他度过剩下的每一个中秋。

那孩子走后,他闭目休息了半天,直到石壁再次传来震动声响,他睁开眼,看着那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却换了个芯子的不孝子走过来,真是奇怪,以前他分辨这不孝子与那孩子还主要靠白天黑夜的区别,但是现在,哪怕在这分辨不出日夜的地方,他却能一眼认出这两个人,决计不会认错,这不孝子与那孩子,在他眼中的区别,实在是太大太大。

当那不孝子一如既往的宛如喂狗一样的扔过来一张粗饼时,他的目光暗沉,看着地上那沾满了尘土的硬饼,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不孝子为他这两年的所为付出代价。

他从未怀疑过他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那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没有想过,上方的禁林竟然会着火,当察觉到山洞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同时开始弥漫了浓浓的烟气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不孝子终于等不及了,要下手烧死自己。

他当下运起自己这一年多用秘法逆行经脉悄悄藏起来的内息,就待最后拼一把,试试能否震断捆住自己的铁链。但就在这时,出口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震动声,然后随着那震动声,一股浓烟弥漫进来,与此同时一个还冒着烟的东西冲了进来,当那冒着烟的棉被揭下,他呆住了,这不是那孩子吗,那孩子此时的样子不可谓不狼狈,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头发凌乱,还有不少被烤焦的痕迹,正手忙脚乱的解□上热的烫手的宝剑,但是他看到那孩子如此狼狈的样子,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愉悦。

“走,外面起火了,我带你出去。”

看着冲到眼前,不掩焦急的孩子,他轻轻应了一声,任由那孩子斩断捆缚住他的铁链,当那一条条的束缚去除,他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盛,现在的他,虽然还不一定能打赢那不孝子,但是一击成功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是看着那孩子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转身蹲下,完全信任的将后背展现在他面前,焦急的请求着,“上来,我背你出去。”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暗中积蓄力道的右手,沉默的趴伏了上去。

身下的这个背脊也才是刚成年而已,犹自留存着些许青涩,但是这一刻,却是这么的坚定,这么坚定的要将他带出去,见到背着他的孩子一路冲过火海,不管遇上什么危险都先保全他的行为,他的心口突然感到有些发烫,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缓缓流淌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却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他就放任自己趴伏在这个背脊上,直到被背出火海,当走出禁林的一瞬,他看到了外面候着的很多人,也看到了他的死忠部下,但是这个时候,他最为在意的却是,那孩子骤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察觉到托着他的那双手紧张的施加力道,仿佛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动作,他嘴角微勾,索性放松身体,静静靠着对方。

那孩子直到背着他走离众人的视线后,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后就将他带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中,他恍然间,觉得这个院子似乎有些眼熟,直到看到那孩子注视着小院明亮的视线,他才记起,这似乎是这孩子小时候居住的废弃院子,他一时沉默了下来,他到底,是亏欠过这个孩子。

那孩子将他带到一间屋子里,为他包扎过伤口后,又拿来了一床被子和一壶茶水糕点后,就匆匆将门锁上离开了,他当然知道那孩子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他看向门缝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白天快到了……也到了该报仇的时候了,可是当他盘膝运功,就待一鼓作气的冲破那不孝子下在自己身上的钳制时,才发现自己竟有些昏昏沉沉的,而且……上了药的伤口处,竟然一点痛楚都没有,他阴沉着脸,一手用力在肩胛骨的伤口处按下,心里又惊又怒,但神色却莫名的有些悲哀,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

当察觉到那昏沉感开始加重,他的目光森冷,一手握上依然穿透在肩胛骨上的铁链,猛的用力抽了出来,剧烈的痛苦让他变得昏沉的神智猛的清醒,他看了眼手上的那根细链,随手扔到了床上,抬手点了身上止血的穴道,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他在心中暗道,我的好儿子,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后悔的,但是他却连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对那不孝子说的,还是对那孩子说的。

他到底做了数十年的教主,哪怕那不孝子这两年间一直在肃清他的势力,但是有一些埋藏深处的人手,却是那不孝子远远无法触及的,他如今再度归来,重新掌控住黑月神教,几乎费不了什么力气,但饶是如此,等他召集了所有人手,在暗中控制住了黑月神教,一天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他抬头看天,夜,又要到来了吗,如此,也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会后悔。

他做事向来谨慎,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所有在控制住黑月神教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那孩子面前,而是命令属下彻查黑月神教,他要挖出他的好儿子所有的秘密。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举动,确实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抛去那整箱的信件不说,他找到了一幅挂在墙上的男子画像,除此以外,还找到了一幅香艳的春宫图,一幅只有两个男子的春宫图,更有意思的是,那图上两个男子的眉眼,其中一个正是挂满了墙壁的画像上的男子,另一个,则就是他的好儿子。

看了半晌后,他将手中的香艳图谱卷起来敲掌轻笑,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原来他的好儿子竟是喜欢男人的吗,不知道喜欢这画中男子的,又是他的哪一个儿子呢?虽然他脸上的笑容很明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只要一想到这幅春宫图有一半的可能是那个孩子绘制的,想到那个孩子可能偷偷的,在心里恋慕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他心里的妒忌就几乎令他发狂。

就在这时,一个属下冲了进来,“报教主,我们已经在勒马崖截围住少主。”

哦?他将手中的画卷收起,“走,我们去看看。”

当他到达悬崖时,那孩子正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一排弓弩手正直指对方,牢牢控制住了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无助的被逼到悬崖边的那孩子,深沉的眸中似乎出现了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他用惯有的低哑音调道,“我的好儿子,你昨晚送给为父的大礼,为父可是喜欢的紧呢。”

“……”那孩子握紧了手中的剑,一言不发。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一想到那幅画,他心中的情绪就越发翻腾的难受,他伸手在怀中掏出刚刚得到的画卷道,“呵呵,为父今天刚好也在教内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想要给你看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为父的这份礼物呢。”

他一边掏出画卷,一边仔细观察着那孩子的神情,却发现那孩子一派镇定,并没有因为他手中的画卷而露出任何失常。难道,他猜测错误?这画卷并不是他的东西?但是他并不能完全确认,于是他继续道,“那么我的好儿子,为父送你的礼物,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

可是他失望了,当他正对着那孩子,慢慢展开了那卷画卷的内容,他清楚的看到那孩子大惊失色的模样,他从未见过他那么惊惶的模样,如果不是他的东西,他为什么要那么惊慌呢。

他心中是汹涌的冷意与怒意,但是面上却不禁轻笑起来,“为父也是刚知道,原来我的好儿子竟然对男子有那种兴趣,不知睿儿可否告诉为父,这画中的男子又是谁呢?”

见到那孩子依然死死盯着那幅画,对他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心中的怒意更甚,最终挑眉道,“不想说是吗?也没关系,黑月神教的势力这么大,只要有画像,就迟早能够把人找出来。”

那孩子脸上的神情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但却并不让他高兴,只听那孩子压低声音道,“还不把画像收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儿子是个断袖,很荣耀吗?”他仔细审视着那孩子脸上的神情,那是羞辱与愤怒混杂的神情,因为什么呢,因为他将这幅令人不齿的画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下吗,还是因为他说要找到画像上的人,所以恼羞成怒了,你就那么重视画上的那个人吗,他深深的看着那孩子,傲然道,“本座做事,从不惧任何人言。”

那孩子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神情简直就有些咬牙切齿了,他看到那孩子的那种眼神,心中堵得越发难受,眼睛微眯,出口的话也变得恶毒起来,“本座说的不对吗,自己做出的丑事,还怕人说不成?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来人啊,将这逆子给本座擒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本就一触即发的两方立刻混战成了一团,在这个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如果他知道那孩子会出现危险,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下令,让那想要置那孩子于死地的人有下手的机会。当看到那个不知名的暗卫将一柄短剑捅进那孩子的腹中,并将人推下了悬崖时,天知道,他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陆续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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