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菁看着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耸耸肩,对酒店服务员说:“杨先生的东西我都放这儿了,他要是问起麻烦你们说一声,奥,对了,再麻烦你们找个男服务员过来照看一下,他也许今晚不能自理,费用算他的,他酒醒了会结算的。”

服务员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祝菁走到浴室门外,敲门,倚在边上说:“YANG你还好吧?”

里头的男人没有回答。

祝菁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啊,走了。”

祝菁走到门口,觉得不放心,又折了回去,犹豫几秒,拧开了浴室门的把手,里头热气腾腾,杨继沉泡在浴缸里,闭着眼,脸颊和脖子有些泛红,是酒精上脸的表现,他一动不动的,似睡着了一般。

“杨继沉?”祝菁轻轻叫他名字。

杨继沉眉头微皱,低声道:“出去。”

“行,你没事就好,我走了。”祝菁笑笑,踩着高跟鞋出了房间。

祝菁认识他时间不算长,但闻其名很久了,连他父亲都说杨继沉这人做事稳妥,有血性有骨气,懂得运筹帷幄,有时候不像个赛车手反倒像个商人,处处精明,却又喜欢置身事外。

祝菁笑了出来,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杨继沉醉酒,还上脸了。

祝菁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接到了表哥的电话,祝菁裹了裹风衣,沿海城市就是冷。

“这是来验收今晚的成果?”祝菁说。

那头的男人沉沉笑着,“得到想要的了吗?”

“你们这是利用我挖杨继沉呢还是利用我除杨继沉?盛覃,你们的事儿我不管,我跟着你们走城市只是为了帮爸爸看看这批车子到底性能怎么样,做个数据统计,别拿我做文章。

“你不是很想要杨继沉吗?今晚这个局送你也不要吗?”

滴滴两声,祝菁解车锁,上了红色跑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她说:“我喜欢的男人我自己会追,赶着上的女人你会珍惜?再说了,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不止他一个。”

盛覃嗯了声,挂了电话。

祝菁自个儿是喜欢杨继沉,很欣赏他,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杨继沉没那么好追,但相处起来是个不错的人,祝菁打心底里明白,如果她不识趣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从小混迹在商人圈里,见多了表面功夫和人际关系,她和杨继沉一样,都不喜欢无端得罪人。

这次她确实有私心,想再探探他的心意,可那晚杨继沉把话说的挺明白了,她没必要死皮赖脸的贴上去。

即使不是谦谦君子,但也绝不做卑劣小人。

前两月徐栀夏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祝菁也知道事情的大概始末,是有多愚昧无知才去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为了个男人,祝菁不理解也想不通,明明这世上还有更多值得费精力的事情去体验。

……

杨继沉后来是被服务员扶到床上的,泡的皮肤都皱了,人也没缓过劲来。

一觉睡醒,身体像被敲碎了一样,但好歹神志是清醒的。

收拾东西回了队伍住的酒店,刚跨进自己房间,贺群就闯了进来,“哥,周树和海凌队的人打起来了,要送医院了。”

杨继沉捏着眉心,“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和嘉凯在花坛边抽烟呢,就听到另外那边吵起来了,再一看就打成一团了,说着有人受伤了,就叫了救护车,这会救护车正要赶来,我听见前台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找你了。”

杨继沉把东西一放,跟着贺群下了楼。

几个人就在酒店门口附近打的架,一人坐一边,一个捂着额头,一个在抹嘴角的血。

围观的人堵了个水泄不通,杨继沉挤进去,只见周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角渗血,捂着手臂咬牙切齿的。

周树见了杨继沉喊了声哥。

还没等说上话,救护车就来了,周树一瘸一拐的上了车,而另外那边被抬了上去,看着病弱,眼神却是凶狠凌厉的,仿佛在得意些什么。

杨继沉三人跟着上了救护车。

初步检查下来,没什么大碍,但手臂肌肉损伤,得修养一阵子,这话一听周树急了,“怎么能修养,我过几天还有比赛呢!”

医生推了推眼镜,“那也得修养,不可以做用力气的活儿,年轻人,这会不珍惜身体,老了有的罪受。”

杨继沉说:“好,知道了,多谢。”

杨继沉把人带到了走廊,是个清静地儿,三个人围着周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太突然,很是无奈。

杨继沉眼睛还有些熏红,是昨晚宿醉的后遗症,他声音都是沙哑的,双手抄在裤袋里,淡淡的看着周树。

“说吧,怎么回事。”

周树被气的眼睛也红了,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依旧咽不下这口气,不爽的说:“海凌不过去年新建的队伍,论资历,这儿的每一支队伍都比它老,实力还没拿出来给人看,就轻狂成那样。”

周树看向一侧。

杨继沉:“继续说。”

“十几岁的小孩,毛都没长齐,气焰倒是不小,跟个长舌妇一样,说咱们车队已经散了,已经四分五裂了,不用一年时间就可以把我们搞垮,还说我们不过是些三流赛车手,要什么没什么,留我们和他们这些职业的比就是侮辱他们。哥,我们是吗我们辛辛苦苦爬起来,没有正规的教练和场地又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靠的是自己,我们因为喜欢才去做这个事情,以前你觉得车队名不重要,对什么都不在意,我们也无所谓,都是些虚名而已,可说到底我们是一支队伍啊,现在国内能和我们和你相比的,有多少队伍多少人,就连郑锋也要对你低声下气,他们算什么?栀夏是走了,我们是缺了一角,可怎么会散呢?我们以后会散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总有一天会散的,只是时间或长或短罢了,而杨继沉也不曾一次说过他不打算玩这个玩一辈子。

江珃的出现让杨继沉变了很多,他们都能感觉到,杨继沉是变的爱笑了,更有人情味了,人也比以前放松了许多,可他们也感到危机,害怕杨继沉寻到了人生的另一个意义就放弃了赛车,如果没有杨继沉,他们这支队伍算什么。

周树看着嘻嘻哈哈,可躺床上的时候也想了很多,有些想法谁都没提,怕伤了几个人之间的感情。

海凌那几个人的一番话激恼了周树,一时没控制住就上去争辩,那边的人也是火气大的主儿,就打了起来。

杨继沉神色不惊,反问道:“你们想一直往上走吗?”

一直往上走,荣誉一生。

周树:“想,你不想吗?”

杨继沉沉默了,半响,他哑着嗓音说:“我是喜欢赛车,是小时候的一个爱好,是当初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去玩了地下赛车,我不像你们,一开始就是一腔热血,那时候我只是为了钱,为了活下去,用生命换钱,用钱换取生命,要说情怀,我比不上你们。打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会做这个做一辈子。”

周树双手渐渐握拳,盯着杨继沉看。

杨继沉自嘲似的笑了声,说:“如果你们想走的更远,不如别跟着我,试试职业队,资金资助方面比较好弄。”

周树喘着气,“哥,你明明也想的,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以前不屑郑锋,看不起他,是因为他做事风格不像个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不说小珃这层关系,我觉得郑锋变了很多,就像那时候老五说的,如果想爬的更高,我们需要这样一个桥梁。”

杨继沉下颚微微绷紧,想点烟,发现这里是医院,忍了下来。

良久,他说:“我想想吧。”

见他松口,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周树也是始料未及。

杨继沉说:“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有时候想不明白。”

他经历过大难大苦,人生的起起落落,普通人只会思考活着的追求和未来,可他总在想他现在活着是为了什么,荣誉吗,钱吗,到底为了什么?这人啊,看似风光,但像飘在云朵上,找不到什么意义,拼命活了下来,从别人脚底下爬了出来,却忽然失去了方向。

他一向没什么追求,随意松散,所以对郑锋那档子事没什么兴趣,对什么赛事也一般般。

可现在似乎有了什么不同,他至少不是一个人了,两个人的感觉真好,不是吗?

……

海凌队虽是去年新建的,但犹如破竹之势,来势汹汹,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闯劲有激情,带领这队的教练明叫盛覃,杨继沉曾经听说过,前两年刚从国外回来,加拿大华裔,家庭背景不小,实力更是不可小瞧,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却做了教练。

盛覃和祝菁的这层关系杨继沉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不太愿意得罪祝菁,也不是怕,但没必要生事,他懒得去处理这些事情。

昨晚的饭局也是盛覃办的,有电视台的记者来做个人采访,采访完了一起去吃了个饭,和盛覃,祝菁,电视台记者,郑锋,还有另外一支队伍的主力。

他平常酒量还算可以,但没什么酒瘾,他们玩车的,酒精一向都是少碰为好,可那几瓶酒确实烈,不好推脱,一顿饭下来,五六个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可却没一个人松口,盛覃给他们开了房间。

他进去了就泡澡缓酒精,后来发生了点什么记不清,隐隐约约记得有人把他扶上了床。

这盛覃是什么用意,都心知肚明。

杨继沉带着周树回酒店,遇上刚睡醒的郑锋,他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

郑锋说:“我有话和你谈。”

杨继沉挑眉一笑,让人进了房间,习惯性的找手机看时间,可摸索了一圈,也没找到。

郑锋坐在沙发上,说:“那盛覃对你……你找什么?”

“手机。”

“不会忘在昨天的酒店了吧?”

“没有,早上有带回来。”

没一会,张嘉凯跑来说:“我和周树手机被偷了!哥,借个电话,我打芸仙的电话。”

杨继沉停了手上的动作,笑道:“这小偷挺利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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