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是一群非常直的存在。

这个直,指的是性格、为人处事抑或是战斗时的风格等等方面而言。

人的性格都是多变的,剑修里也不全是一类人,但成为剑修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并不是所有以剑作为兵器的,都能被称为剑修。

摒弃所有杂念,将手中之剑作为毕生所求,以剑入道,这是最基本的标准。

而对于云漠而言,他说出这句话时的心理活动也是比较简单的。

剑宗和斯行风的交易内容,就是以一颗九转还魂丹,换取云漠对斯然百年的保护。

根据契约内容,保护时限开始点为昨日午时。

他理应在昨日午时之前来到仙昀宗,但途中出了些许意外,导致到达时间推迟。

而且看保护目标斯然的状态,身上有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根据伤口内残存灵力和恢复状况推断,受伤时间在昨日午时之后。

这是在他保护期内出现的失误。

理应道歉,并且以后绝不能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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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然不懂云漠的心理活动,不过他以为天才都是有点傲气的,没想到这位天才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道歉,听语气,还挺诚恳的。

也许,这位剑宗来的保镖,意外的负责?

云漠的修为比他高上不止一截,宝书能够给他的和云漠有关的资料也很有限,斯然轻轻眨了下眼睛,道:“没关系,不算太迟,不过……能帮忙处理一下遗留问题吗?”

这个遗留问题,自然是他被秦秋华和张易飞抢走的储物器具了。

如果云漠按时到来,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所以归为遗留问题,也不无道理。

云漠微微颔首:“可以,何事?”

此话一出,周围想着息事宁人的一众弟子都脸色一白,秦秋华更是从僵硬中挣脱,瞪着一双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颤抖着嘴唇刚想大喊什么,就被旁边一位弟子眼明手快地封住了嘴。

更不用提偷袭失败的张易飞,他被云漠一剑挑飞,摔在地上受了些内伤,又被其他人给捆了起来,只能缩着身子,惊恐不定地看着秦秋华,希望能获取些许安慰。

张易飞在心里怒吼,我是为了你才去偷袭斯然的!

可惜秦秋华现在自保都难,哪有心思去应付他。

张易飞被几个弟子按住肩膀,半跪在粗糙的地面上,艰难地仰着头,瞳孔里充满着对即将到来的审判的恐惧。

狐假虎威的感觉。

还真不错。

美滋滋。

斯然注意到周围人群情绪和态度的转变,从最开始的轻视、怜悯或是嫉恨,到现在的敬畏、惊恐以及不安。

这转变的源头,自然是云漠。

果然在这样一个世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存在。

斯然的思绪飘忽了一秒,又很快地被他给拽了回来,他直接了当道:“我的储物器具,包括三个储物袋,三个储物戒指和一个储物手环都被人抢走了,麻烦您帮我拿回它们,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云漠:“是谁?”

斯然指了指秦秋华和张易飞:“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储物袋已经被拿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个被其他弟子从秦秋华身上搜出的白色储物袋就被一位弟子送了过来,物归原主。

斯然捏着手里的储物袋,上面秦秋华打下的灵识烙印已经在之前的检查中被其他人抹掉了,他轻轻松松地就把储物袋重新打上了自己的记号。

云漠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秦秋华。

秦秋华终于挣脱了嘴上的封印,他往后退了两步,崩溃道:“不是我!我没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狡辩了。

或许狡辩都算不上,只能叫做死到临头的负隅顽抗。

这次出手的是谢容卿,只见他轻飘飘地掐了个诀,两道白光绕着秦秋华和张易飞转了一圈,就带出了一串儿的储物器具,哗啦啦地摆了一地。

谢容卿道:“他们俩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了,你看看在不在,要是不全的话,再上他们住处搜一搜。”

斯然连忙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这里面挑了出来,抱在了怀里,道:“谢了谢了,都在这里,我已经拿全了。”

谢容卿凑了过来:“要我帮你把上面的灵识烙印抹去吗?”

斯然道:“那就麻烦您了。”

谢容卿很快就把这些个储物器具上的灵识给抹去了。

不过嘛这抹去灵识的过程,本身就需要动用到自身的灵识,一旦灵识进入储物袋,难免会看到里面有些什么。

于是谢容卿幽幽道:“你好有钱啊。”

斯然:“……”

如此接地气的话,斯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好吧?”斯然想了想自己储物袋里有些什么,无非就是些基础的丹药灵石灵器之类的,都是炼气筑基用的东西,在金丹期大佬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最昂贵的无非就是那瓶筑基丹,再珍贵的也没有了。

谢容卿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忧愁了。

斯然在此时突然想起了这二位的职业。

剑修。

啊,似乎,确实,听闻剑修向来都不是特别的富裕呢。

斯然捏了捏腰间的储物袋,储物戒指和储物手环被他用根链子串了起来,一起收了起来,他不太习惯戴首饰,戒指和手环戴着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原来他这种身家在剑修眼里,已经算是有钱的了吗?

“还有事吗?”云漠的目光扫过人群,见有人拿着传讯符,看样子是去通知宗门长老,再待在这里,想走就麻烦了。

剑宗的交易只是和斯行风,而不是和仙昀宗,云漠并不想和仙昀宗打交道。

斯然看了眼秦秋华和张易飞。

他向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能报的仇当场就报了。

不过想想,这两人也够惨的了,等斯然走之后,想必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不管是对同宗弟子的抢夺也好,还是那个莫须有的宝物也好,都够他们喝上一壶。

也就是说,不用他出手,这两人就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斯然笑了笑,道:“没事了。”

云漠道:“那就先换个地方。”

天边已经隐隐出现了几道飞速而来的人影,想必是仙昀宗的人。

云漠扫了一眼,抓住斯然的肩膀,和谢容卿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接到传讯符消息就赶过来的仙昀宗长老眼睁睁地看着三人消失在面前,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为什么剑宗云漠会突然来我仙昀宗!?”

仙昀宗自然是想结交剑宗的,但云漠的到来,一没走正门二没通知宗门管事之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们闻讯赶来之后,本来是想着说上几句话套套近乎,谁料到人居然直接走了!

修为最高的那位红衣弟子再一次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各位长老,剑宗的两位似乎是为了……斯然而来。”

随后,红衣弟子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给叙述了一遍。

他说着的过程中,面前的长老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阴沉,在红衣弟子说完之后,更是气极到一掌往空地上拍去,轰出了一个巨坑!

“颠倒黑白!残害同门!宗门就是这样教你们的!?”长老怒不可竭,指着秦秋华,冷声道,“还有你!真当其他修真者都是傻子!?真以为所有人都看不透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修炼重修心!我看你的心,简直是黑透了!”

秦秋华慌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哀求道:“对不起长老,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我也是被人骗了!是张易飞!是他怂恿我这样做的!”

本来就受了重伤的张易飞顿觉胸口一闷,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闭嘴!”他赤红着双眼,声音嘶哑,“我对你那么好!你——”

“够了!”

一侧的执法长老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厉声打断道:“秦秋华、张易飞,违背门规,残害同宗弟子,情节恶劣!按照宗门律令,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执法堂弟子飞身前来,干脆利落地将秦秋华和张易飞二人制住。

执法堂弟子最低也是筑基修为,他们一掌轰击在这两人的丹田之处,搅碎其中的灵根,并将其体内的经脉一并震碎。

张易飞当场便昏厥了过去,秦秋华痛到哀嚎了一声,便被封住了声音,只能无力地长大了嘴巴,在地上扭转翻滚。

其余弟子均是心中一颤。

长老阴沉着一张脸,他这番举动自然是为了扭转剑宗来人的印象,无论来的两位剑修会不会对秦秋华和张易飞后续追究,他们仙昀宗必须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像剑宗这等大宗门的威慑力,远远不是仙昀宗能够抵挡得住的。

“你说,你们聚集到此处,是因为这里有宝物出世?”长老又问道。

红衣弟子战战兢兢:“确实,弟子们察觉此处突现雷电和五色之光,因而聚集于此,后来又听闻斯然所说——”

“愚蠢!”长老道,“此处灵气平稳,空间稳定,怎么可能会有异宝诞生?你们修炼这么久,能不能动动脑子?”

红衣弟子一愣:“那……难道——”

“你们都被斯然耍了,”执法长老摸了摸胡须,倒是觉得有趣,“想必他是因为无法从坑中离开,才故意引你们来此处,被救出来之后,恰巧又看到了之前伤害他的仇人,顺带着利用你们,演了场好戏。”

周围所有的弟子都傻了眼。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被一个五灵根的废物给……耍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秦秋华指尖扣着地面,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听到的话,“那个废物——怎么可能!”

他一直以来工于心计,自认为将同宗弟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张易飞只是他众多备选中的一人,还有许多同门弟子供他选用。

他一直为此而隐隐自得,怎么可能接受——他被斯然耍了的事实!?

“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人给丢出去,”执法长老皱眉,“你们也是,以后做事动动脑子,别三言二语就被人给挑拨了。”

说罢,执法长老便带着两位执法堂弟子离开了此处。

余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便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这其中,感到最为难以置信的,当然要属和斯然同属一峰的其余十二峰弟子们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喃喃道,“傻子……不傻了?”

而这边,被云漠抓住肩膀便是一阵腾空的斯然在经历了三百六十度天旋地转之后,终于晕晕乎乎地落地了。

刚一落地,他就打了个大喷嚏。

斯然揉揉鼻子,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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