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警告

杨涟亭在狱中熬过了一个月,慕容渊终于知道,他是不会说出背后的主使了。

愤怒之下,他下旨将杨涟亭拖到菜市口,就地正法。一面安排,一边派人暗中设伏,试图诱出幕后指使。然而当杨涟亭的囚车从狱门口出来,经过长街时,晋阳城百姓纷纷喊冤。

兵士驱赶不尽,几次发生推搀。

杨涟亭站在囚车里,四五月间的阳光有一种迷离的光晕。他身上全是伤口,新换的死囚衣也遮不住伤口洇开的血迹。他双唇微动,看着长街两侧的人群,突然说:“我祖父是杨玄鹤,我父亲是杨继龄。六年前,我父亲为了揭发贪官私卖军马的事,被陷害入狱。在狱中受尽了酷刑,惨死之后,还被送上刑台斩首。”

长街静默无声,杨涟亭眼含热泪,说:“我祖父一生行医,救人无数。最后身首异处!我不后悔一生行医,可我后悔生在大燕,有这样的君主!燕王昏庸无能,上谄媚于西靖,下宠幸奸臣佞党!忠良惨死,黎民苦难!太子更是失德,身为储君,强占弟媳……”

押解官听得脸色发白,连连大喊:“堵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嘴,不行就割了他的舌头!”

官兵正要上前,突然长街两侧发生骚乱,押解官有些慌了:“走!快……”话音未落,突然不知何处射来一只毒镖,正中他额头!

瞬时之间,长街大乱!

一群蒙面人从暗里杀出,个个武艺高强。慕容渊的那些官兵,怎么能跟这种人抗衡?何况长街上百姓纷纷奔逃,暗处的弓箭手不知道该不该放箭。犹豫的时候,蒙面人已经砍开囚车,劫了杨涟亭。

不知何人下令,弓箭手乱箭齐发。顿时一片惨嚎声,死在箭雨之下的百姓不计其数。长街如同修罗场。不知道是谁先抵抗,混乱渐渐扩大,许多官兵被抢了兵器,遭到围殴……

冷非颜抱着杨涟亭跑得飞快,杨涟亭身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得她不敢扛起来。慕容炎命她劫囚,她手下人多,混混制造混乱,燕楼的亡命之徒抢人。要把杨涟亭劫出来倒是容易,只是这会儿他昏迷不醒,好像受伤极重,这得送到哪里去?

她正想着呢,前面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马夫问:“姑娘,快上车。”

冷非颜也胆大,纵身一跃上了车。

马车不停,很快出了晋阳城,冷非颜问:“我要带我们去哪?”

车夫说:“一位公子付了银子,让我带你们去姑射山。”

冷非颜失笑,说:“哎,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载?”

车夫说:“我不认识你,不过我知道你肩上这位是杨神医。杨大夫治病救人,他出了事儿,咱们得救他。”

冷非颜耸了耸肩,这车夫车赶得好,马车跑得又快又稳。及至到了姑射山,他却没有到正门,而是停在了山下的松林旁边。然后让他二人下车,道了个告辞,驾车而去。

冷非颜站在松林里,也有些犹疑——毕竟沐青邪出卖了杨涟亭,如今把人送到这里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可是慕容炎的意思,又不能违背。

她沉吟不前,前面却有脚步声传来。冷非颜立刻悄无声息地上了树,从上向下俯视,只见来的是个女孩。她穿着一身异族衣裳,胸口的孔雀石项链被阳光一照,光芒刺眼。

她四处张望了一阵,似乎在找什么人。冷非颜想了想,轻轻把杨涟亭放到树上,然后自己飞身退至另一棵树冠中。那女子武功差她多矣,一时之间全无察觉。

她远远地投了一颗石子,正好落在杨涟亭身上。

树下的女子当然正是阿绯,她听见声音,抬眼一看,正好看见树上的杨涟亭。

“杨——”她惊呼了一声,立刻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自己上了树。那时候杨涟亭全身骨头都被打断,她把他从树上抱下来,急急从怀里掏了药出来喂他。

冷非颜见她并没有伤害杨涟亭的时候,便没现身。

阿绯给杨涟亭喂了药,一直呆到天色擦黑,才抱着他返回姑射山。她对姑射山的守护了如指掌,一路且行且避,悄悄将杨涟亭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冷非颜一直跟到神农像下面,见二人没有惊动任何守卫,这才悄悄离开。

而这时候的晋阳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慕容渊得知杨涟亭被劫走和他被劫走前的那一番话,龙颜大怒,下令关闭晋阳城门,全城搜查。冷非颜一路避开官兵,去到慕容炎府上。

慕容炎在下棋,自己跟自己对弈,听见她过来,头也没抬,说:“来了?”

冷非颜走到他面前,单膝跪拜:“主上,属下已经将杨涟亭送到了姑射山的圣女手里。”慕容炎嗯了一声,冷非颜抬眼偷看他,许久问:“接下来,属下应该做什么?”

慕容炎说:“当年杨家血案的内情,你查到多少?”

冷非颜对左苍狼真是佩服得一塌糊涂,幸好她提醒了,自己早有准备。她说:“抓到当年纵火的凶手了,证实是闻纬书手下指使。指认杨大人私藏龙袍、使用帝王器皿的下人也已经抓住,确定是栽赃。但是当年闻纬书往来的书信已经找不到了,这么多年,想来他也已经毁掉了。”

慕容炎说:“把铁证公布出去吧。”

冷非颜说了声是,想了想,又问:“拜玉教的教主沐青邪,似乎对杨涟亭一直多有防备。要不要先将此人除去,以免误事?”

慕容炎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上扬,竟然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说:“非颜,如果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用武力来解决的话,人长脑袋用来干什么呢?”

冷非颜想了想,说:“长脑袋还可以用来吃饭啊。”

慕容炎整个人几乎笑倒在棋枰上,半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沐青邪……从他查到杨涟亭的身世,决定向父王告密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冷非颜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后说:“算了,反正问了也不一定懂。”

慕容炎说:“如果阿左在,她一定能懂。我有点想她了。”

冷非颜说:“阿左这个人,看起来机灵。但主上想她的话,就不如还是让我陪着您好了。”

“哦?”慕容炎开始有些感兴趣了,问:“怎么说?”

冷非颜说:“我比她漂亮啊!”

慕容炎失笑,说:“只有没有生命的死物,才独以美丑论价值。”冷非颜膝行几步,慢慢到他面前,她的目光妖冶欲滴,慕容炎低下头,清晰地看见那如水火交错的瞳孔中央,倒映着自己。

冷非颜轻声说:“我还比她安全。”

她红唇张合,声音勾魂夺魄。慕容炎垂下目光与她对视,说:“我看不出来,女人不是越漂亮越危险吗?”

冷非颜又慢慢地靠近了他一点,鼻尖几乎相对,那一刻的她,如同花开、如同雪落,如同露珠穿过阳光,一瞬间光芒四射。她轻声说:“可你知道危险,就不危险。若你以为安全,岂不是更危险吗?”

慕容炎眸光流转,似笑非笑:“有道理。”

冷非颜说:“所以,难道不是我比阿左更合适吗?”

慕容炎微笑,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女人放在地上,永远比放在榻上更安全。”冷非颜愣住,慕容炎说:“如果是下属,钱与义各取其一,恩怨分明。如果放在榻上,那就说不清了,一句话说错恨我一辈子。”

他盯着冷非颜的红唇,说:“我怕麻烦。”

冷非颜慢慢地坐直身子,慕容炎说:“最近晋阳城盘查会非常严,出入小心些。去吧。”

冷非颜起身告退,一直等到她离开了,王允昭才上来,重新换了茶盏,脸上表情很是精采:“方才冷少君离殿下那么近,老奴都不敢进来。她不会是想勾引殿下吧?”

慕容炎大笑,笑完,缓缓说:“她哪里是想勾引我,她是想提醒我,或者说……是警告?”

杨家血案的一些证据,慢慢地被散播出来。越来越多的线索表明,这确实是件冤案。

而这些证据,却如耳光,每一记都扇在燕王脸上。燕王羞怒之下,更加认定这是有人图谋不轨,责令严查杨涟亭的下落。他不能在此时承认,当年自己错杀了杨家满门,那只会让杨涟亭在囚车上的指责变成事实!

他只有将错就错,揪出背后的逆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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