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对弈

下午,慕容炎还是没有过来。这次是孤竹派使臣过来,同他商议太上皇供奉加倍的事。慕容渊一个人的用度,再加倍其实也有限。慕容炎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一定会答应。

左苍狼坐在铜镜前,薇薇兴致勃勃地为她画眉,小平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左苍狼说:“你答应他们跑这一趟,多少银子?”

小平子松了一口气,说:“回将军,二百两。”

左苍狼说:“明天给他送过来,给他三百两。”小平子顿时满脸笑容,说:“不敢相瞒将军,这些人实在是厉害角色。说出来将军恐怕还知道几分,他们一开始在燕楼干事,后来燕楼犯了事,这才出来谋生……要是小的自己去办事,这银子什么的都还好说。这些人实在是……”

左苍狼说:“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去吧。”

小平子下去了,左苍狼转头对薇薇说:“你有没有私房银子啊?”

薇薇立刻双手护胸:“我,我一个下人,一下子哪里能拿出二百两银子嘛。”  

左苍狼说:“也是。”

薇薇又有些犹豫,说:“不过我还有十几两银子的私房钱,将军如果不嫌弃……”

左苍狼说:“我嫌弃。”薇薇气鼓鼓地说:“就不能让其他人都凑一凑吗?”

左苍狼这才正色道:“以后但凡可晴不在场,我们做的事、说的话,你什么都不能说出去。”

薇薇不明所以:“为什么?我觉得……将军回来之后,对可晴冷淡了许多。”

左苍狼说:“你不用明白,听我的话就好。”她没有解释,以薇薇的个性,若是将前因后果讲给她听,只怕以后看见可晴,是真的没什么好脸色了。只是她身上的银子,回来到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王允昭虽然给南清宫派了不少用度,但这些都是记录在册的,也不会由她掌管。她又没有位分,每个月连例银都没有。要真是办起事来,还真是不方便。

她正沉吟,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钟磬之声,左苍狼问:“宫里有什么祭典吗?”如果杨涟亭在宫里,事情倒是会好办许多。但是这件事,她始终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如今拜玉教可谓是远离纷争,但其实慕容炎对它的信任早已大减。只是如今在杨涟亭手里,而且一向还算是老实,一直容留而已。如今朝堂情势多变,一旦有所牵扯,后果难以预料。

薇薇说:“太史令他们在明月台瞻星揆地呢。”

左苍狼目光微亮,问:“达奚琴去了吗?”他在俞地时,便颇懂星象之术,如今到了大燕,太史令等人也常与他请教。

薇薇不明所以,问:“将军,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起瑾瑜侯?”

左苍狼不问了,起身径直出了南清宫,往明月台而去。

外面正是五月天,花香融化在阳光里,空气都有一种蜜意。

左苍狼一路行往明月台,彼时太史令正在瞻星,达奚琴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跟他低声说着什么。左苍狼沿阶而上,风扬起裙摆,人仿佛要化开来。达奚琴正说着占星之术,突然目光凝住。

太史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怔。他也是个风流之人,当下微微带笑,语带轻嘲:“大燕别的女子,以瑾瑜侯的才智地位,无不是唾手可得。唯有二人,可是万万沾不得。”

达奚琴慢慢收回目光,说:“太史令说笑了,我不过一届降臣,承蒙陛下皇恩浩荡,得一地容身。岂敢有非份之想。”

太史令也看了一眼左苍狼,说:“这个女人,一向不重妆容,今天这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达奚琴说:“这个,大人倒是不必担心。有陛下为她撑腰,她就算打什么坏主意,大约也不会将我等放在眼里。”

太史令颇有玄机地一笑,但见左苍狼走近,眼里的轻嘲却变成恭谦:“左将军,可是下官们打扰将军了?”

左苍狼说:“听说太史令大人在明月台瞻星,闲来无事,过来学习一二。冒昧之处,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太史令是甘孝儒的人,当下说:“将军说笑了,将军前来,乃是我等荣幸。”

左苍狼走到台前,从上往下看,只见宫宇连绵,壮观无比。她淡淡问:“从来便听说夜观天象,瞻星揆地之术,难道不是夜间施行吗?”

太史令说:“将军有何不知,观天,乃是观的天候,并不一定是星象。不过对于此术,还是瑾瑜侯最了解,将军若是感兴趣,可以细询达奚侯爷。”

左苍狼这才缓缓走到达奚琴面前,说:“侯爷还是真是博闻广识。”

达奚琴说:“将军过奖了。”

两个人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太史令是不想跟左苍狼多说了。如果被慕容炎看了去,包不齐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不值得。

等到他走得略远了,达奚琴终于低声说:“将军今日妆容,令人眼前一亮。”

左苍狼说:“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也会令侯爷眼前一亮。”

达奚琴苦笑,说:“将军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本侯早已明白。”

左苍狼只好说:“实不相瞒,最近手头略紧,想向侯爷借点银子。”

达奚琴一听是这事,倒还算松了一口气,问:“多少?”

左苍狼说:“有多少借多少。”

达奚琴说:“两万。”

左苍狼点头,达奚琴自从来到大燕之后,身家都在明处,能数得出来。这个数确实已经是他能出的极限了。她说:“有劳侯爷。”

达奚琴说:“将军心腹旧友无数,怎么倒向我开起口来了?”

左苍狼说:“难道侯爷不算我的旧友吗?”

达奚琴微怔,点头说:“有理。”

左苍狼说:“侯爷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满腹才智而花酒渡日,总归是件可惜的事。”

达奚琴心中一跳,说:“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苍狼说:“意思就是说,哪怕俞国已复国无望,但只要达奚先生还有雄心,你在我这里投入的每一两银子,都会有所回报。”

达奚琴这才转头看她,说:“将军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左苍狼说:“如果是真听不懂,我还可以解释。惟独装听不懂,是真的无法可想。”

达奚琴轻笑出声,说:“将军今日盛装而来,又对我说出这番话,就不怕我误会是哪方面的回报吗?”

两个人曾一起出征小泉山,倒还算是相熟。可以前他从来不跟她开这种玩笑,如今这般说,左苍狼立刻反唇相讥,说:“那倒不要紧。”达奚琴挑眉,左苍狼说:“就算侯爷误会,侯爷既没胆子动手,也没胆子动口,顶多也就想想罢了。”

达奚琴不说话,哪怕是在大燕颓废已久,但听见这话,还是被激起三分男儿血性。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左苍狼没有动,两个人对视一阵,到底太史令与众属官在不远处,他松开了手。

左苍狼说:“看,我说得如何?”

达奚琴不知道她来的目的,但是他有些心乱了。当下说:“将军说的事,我记下了。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左苍狼说:“不送。”说完,却未离开,只是手扶着白玉栏杆,向下而望。达奚琴竟然也没有走,凉风一吹,他慢慢冷静下来。左苍狼虽然名面上似乎不介意位分,但她跟慕容炎的往来总是不够光彩。是以方才太史令提到这事,也有两分不齿。

而他这般说,她便有点恼了。

他于是不再说话,两个人并肩而立,左苍狼说:“侯爷不是要走吗?”

达奚琴说:“我方才的话,说得不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经历过争储、亡国、降燕等诸事之后,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忍得。却不由自主,踩了她的痛处。

他一道歉,左苍狼倒不好再生气。她不说话,沉默让气氛有点尴尬,然而达奚琴没有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尴尬里面,有一点点隐秘的不舍,像是心头一点刺痒,让人觉得在她身边多站片刻也是好的。

慕容炎应付完孤竹使者,从德政殿出来,信步去了南清宫。左苍狼当然不在,他有些意外,问可晴:“人去哪里了?”

可晴本是低着头,这时候偷偷瞟他,但见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地一痛酸楚,自己到底只是一个小宫女,这样尊贵而英俊的男人,他的眼里几时才会有自己的影子呢?

她说:“回陛下,将军听说太史令在行瞻星揆地之术,去了明月台。”

慕容炎皱眉:“她几时对这些感兴趣了?”

他是觉得最近左苍狼有些乏味,想来是关在宫里久了,闷得慌了。连他都觉得平淡乏味的日子,她那样的性子,哪里过得惯?是以想着趁时候尚早,带她出去打猎骑马什么的。

正好她可以遛一下海东青,肯定高兴。

谁知道她倒好,去学习什么瞻星术了。

慕容炎想了想,反正南清宫也无事,他说:“去明月台。”

王允昭答应一声,立刻跟着他去往明月台。然而只是站在台下,他一眼就看见台上的玉栏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顿时心里一沉。他缓步走上玉阶,太史令及属官尽皆跪迎。

左苍狼和达奚琴自然也跪倒在地。慕容炎上来,一眼看见左苍狼的装束,更是无名火起,沉声说:“瑾瑜侯也在。”

太史令偷着乐——都跟你说了沾不得,你还偏要聊那么久。幸好我机智!

达奚琴俯首道:“回陛下,只是太史令相邀,盛情难却。何况微臣对天象易数也颇感兴趣,便前来观摩学习。”

慕容炎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左苍狼,说:“左将军今日妆容,倒是别出心裁,不同以往。”

左苍狼说:“陛下谬赞。”

慕容炎当着诸臣子,还是不能大光其火,只有说:“太史令在此观察天象,乃关乎年程节气,无关人员都退下吧。”

左苍狼和达奚琴只得起身告退,慕容炎看了一眼太史令,太史令不由打了个寒颤。

幸而他十分顾及颜面,而且似乎有意阻断左苍狼与达奚琴同行,转身跟左苍狼一并下了明月台。左苍狼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也没有旁的话。直到一路回到南清宫,慕容炎屏退宫人,终于冷笑:“看来孤倒是打扰了你和达奚琴的好事!”

左苍狼说:“陛下数日不来南清宫,一来就发这样大的脾气。草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令陛下这样震怒?”

慕容炎说:“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你如今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明白吗?竟然大庭广众,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他一指她,“还穿成这样!”

左苍狼说:“陛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只允许陛下宿在别人的床榻之上,就不允许我与旁人说一两句话?!再说了,我是何身份,我确实是不清楚。但是不管我穿成什么样,总也坏不了陛下的礼制!”

慕容炎大怒,上得前来,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左苍狼百般挣扎不脱,慕容炎伸手将那衣裙撕得粉碎。衣帛撕裂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眼里像是点燃了一簇火,火焰越烧越烈。他将她压在书案上,想到身下这具身体曾那样近的暴露在别的男人的视线里,他就有一种想将她撕得粉碎的冲动。

他覆身而上,用力压住她,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扭曲了的欲望,恨不能捣她一个求死不能。他说:“吻我!”左苍狼不动,他说:“王允昭,立刻派人去达奚琴府上,将他碎尸万段!”

王允昭吓了一跳,达奚琴虽然是降臣,但是好歹也是功臣。如今俞地归入大燕,大半都是他的功劳。如果真的把他乱刀砍死,俞人会怎么想?

他不敢应声,左苍狼这才问:“陛下是在吃醋吗?”

慕容炎怔住,左苍狼说:“这几日,陛下在栖凤宫,与王后娘娘也是这般的恩爱缠绵吗?娘娘凤仪如珠玉在前,怪不得陛下一见到我,就要打要杀了。”

慕容炎更加用力地折腾她,只觉得无论如何也散不到掉那点心火。

最后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看见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轮廓。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品尝着她的舌,一点一点享受那柔软。

左苍狼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这个人,他就像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孩子。他将爱物攥在手里,从此那便是他的东西。旁人若是多看了一眼,他便恨不得挖出那人的眼睛。

他不允许别人染指属于他的东西,可是如同孩子的好奇和新鲜,一旦他完全熟悉了某件东西,又会很快失去兴趣。

直到他发现这件东西竟然被别人觊觎的时候,他又会大动肝火。他的东西,哪怕是旧了、碎了,他不要了,仍然只能为他一人所有。

等他发泄完,左苍狼才说:“这次过去,只是想让太史令帮忙看个手相。”

慕容炎冷笑:“太史令?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左苍狼不无郁闷地说:“结果到了那儿,发现好多人都在。就连瑾瑜侯也在。昔日我在军中,同他也算相熟。若是让他知道,岂不更是要嘲笑于我?于是没好意思开口。”

慕容炎问:“看个手相而已,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左苍狼吱吱唔唔,慕容炎不耐烦了,她终于把脖子一横,说:“想问个姻缘,行了吧?!”

慕容炎愣住,许久之后,突然笑了,说:“如此看来,这个太史令着实可恶。”

左苍狼说:“就是!本想请他来一趟南清宫,幸好没开口,否则陛下一生起气来,只怕又要将我投到牢里去了!”

慕容炎拿起她的手,仔细看她的掌纹,说:“为什么姻缘这样的事,你要去问他们?”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他们说了又不算。”

左苍狼说:“那我还能问谁?”

慕容炎指指自己,左苍狼说:“陛下都好几日不来了,我倒是想问,哪逮去啊!”

慕容炎笑不可抑,只觉得今日的她又恢复了往日娇憨,说:“本想带你出去打猎,如今时候却晚了。明日出宫,顺便带上你的两只海东青,如何?”

左苍狼说:“为什么明日?今日就去啊。”

慕容炎犹豫,说:“晚上不能回宫了。”

左苍狼依偎在他怀里,说:“有陛下在,山林里还怕老虎吃人啊?”

慕容炎想了想,点头说:“也好,这会儿去,明天回来,也不耽搁什么。”说完,让王允昭安排出行。王允昭也不知道左苍狼怎么就把他哄好了,方才还要打要杀的。

他调了十几个高手暗中保护,慕容炎免了仪仗,轻装简行,带着左苍狼便出了宫。

他们走后不久,小平子就揣着一个木匣子进到南清宫,交给薇薇。薇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大燕通兑的银票。她吓了一跳,细细一数,整好两万两。

她咂了咂舌,从中数出三百两给小平子,说:“其他的我先收着,你的赏钱,等将军回来再说。”

小平子笑着道:“薇薇姐姐说的哪里话,为将军跑腿,有没有赏钱小的也心甘情愿。”

薇薇哼了一声,知道他素来嘴甜惯了的,也不理他,当真把匣子收好。

左苍狼跟慕容炎出宫,这次换了秋淑为她安排好的另一套衣裙。款式简约中透出奢丽的宫装,头上的发饰玉钗,鬓边有一朵羽毛精编的绒花。以前出行,她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装束的,太过麻烦,行动不便。万一有危险,谁来保护慕容炎?

而现在,她却全无所谓了。

慕容炎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有一股花香,清丽自然。他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说:“这几天倒是爱打扮了。”

左苍狼说:“要彩衣娱君,当然还是得有几分诚意才好了。”

慕容炎面色微沉,许久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左苍狼说:“我自然知道,我的荣辱都掌握在陛下手中。哪日若是陛下不高兴了,只怕连南清宫门往哪边开都不记得了。我自然也需要努力一些。”

慕容炎说:“你这性子!”前几日他是有意观察她反应,只因还是觉得她这次回来太温顺了一些。不是没有疑心,总觉得她在刻意讨好。见她全无一丝醋意,心中难免是有些猜疑的。

然而思来想去,又觉得会不会是宫中过于平淡沉闷?

他举棋不定,心里难免窝着火。如今见她字句针锋相对,言语间又是委屈又有些酸,心却慢慢放下了。知道她是不会给自己台阶下的,于是说:“你就是头倔驴。”

左苍狼怒道:“本来就只有王后才是凤凰,我是头驴有什么稀奇?惹急了我还能变疯狗呢!”

慕容炎大笑:“好了好了,来,让孤亲一亲小野驴……”

两个人一路同骑,说是打猎,其实猎场里的猎物都非常温顺。左苍狼如今拉弓也费力,慕容炎一路握着她的双手,与她一同拉弓,倒是亲密无比。

及至到了夜间,两个人在猎场的行辕暂住,左苍狼又让人搭了烤架,把刚猎的小鹿剥皮烤了,与慕容炎在火堆前把酒对饮。暮天席地,倒是令人心胸开阔。

左苍狼拿小刀割了鹿肉,呈给慕容炎,说:“说起来,前几日军中有将军们呈了一卷信函过来,让我转呈陛下。”

慕容炎顿时有些不悦,说:“什么信函,竟然不能呈给周信,也不能直接呈给孤,要托你之手转交?”

左苍狼说:“我也知道此乃军中机密,我无权查看,是以未曾打开。但是将军们这般想,恐怕确有难言之隐。陛下若要查看,我便转呈。若是发回,我便转发回罢了。”

慕容炎想了想,说:“既然到你之手了,孤且看看再说。只是……你是真不知内容吗?”

左苍狼说:“我已不在军中,不领薪俸了,干嘛劳这份心?陛下休想让我白干。”

慕容炎大笑,慢慢凑近她,极尽暧昧:“孤倒是愿意让你白干。”

……

而此时,宫里,姜碧兰简直气疯了。这几天慕容炎来栖凤宫非常勤,对她也十分温柔。本以为已经复宠,却不料他倒是又跟那个贱女人打猎去了。

姜碧兰出了栖凤宫,在外面行走,突然又想起封平。这个男人,其实比起慕容炎来什么也不是。可是想想他的死状,姜碧兰还是忍不住有点难受。没有了封平,如今禁军统领之职也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

再要在宫里做点什么,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个内侍快步行来,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姜碧兰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

那内侍抬起头,说:“奴才是以前封平统领的心腹,小平子。娘娘还认得么?”

姜碧兰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还真是。不由问:“你来有什么事?听说你现在在南清宫侍候?”

小平子鬼鬼祟祟地说:“封统领死了,但是奴婢对娘娘的忠心是不会变的。实不相瞒,前两天,左苍狼私自调阅了各营的粮草军饷发放明细。”

姜碧兰吃了一惊:“她好大的胆子,她如今身无一官半职,竟然敢查看军营机密?!”

小平子说:“正是,奴才也知道这是死罪,特地前来回禀娘娘。如今这东西就藏在南清宫书房的暗格里。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前去查看!”

姜碧兰心中突然一跳——对啊,她现在不在宫里,正是自己可以搜查宫苑的好时候。即使是没有,到时候也有的是办法可以搜将出来。

她作此想,但这次还算是谨慎,派人去姜府,询问姜散宜。

姜散宜想了一阵,还是觉得这个太监不靠谱。这个女人毕竟太阴险了。他不能再掉入陷井了。想了想,他回信姜碧兰,说:“陛下与她如今皆不在宫中,娘娘即使搜出把柄,陛下恐怕也会疑心真假,以及怀疑是否有人构陷。吾儿不如……”

他以笔作刀,为她安排了更周密的计划。

第二天,左苍狼跟慕容炎刚刚回宫,就见姜碧兰正在逐个搜查宫苑。慕容炎挑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碧兰向他行礼,说:“回禀陛下,昨日臣妾宫中失窃了一对陛下赏的玉璧。遍寻不见。谁知道其他宫里也报出失窃。臣妾身系管理六宫之责,说不得只好逐个查看了。”

慕容炎嗯了一声,陪着左苍狼入了南清宫。不一会儿,禁军开始搜查书架暗格。左苍狼站在下方,姜碧兰陪在慕容炎身边。这时候有禁军来报:“陛下!在书房里发现一卷可疑宗卷,上面还盖着军中几位将军们的封漆,还请陛下过目。”

姜碧兰看了左苍狼一眼,略显得意。左苍狼说:“我明白了,娘娘今日摸查玉璧是假,搜我南清宫才是真吧?”

姜碧兰说:“你若清白,何惧搜宫?”

左苍狼偷瞄了一眼慕容炎,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到我手里了。看来军中的一举一动,娘娘真是清楚得很。”慕容炎的眉峰皱了起来,正在这时候,突然又有禁军来报:“陛下,在宫女薇薇的卧房发现了一个木匣。”左苍狼有些意外,禁军将木匣捧过来,打开:“内有银票两万两左右!”

左苍狼右手倏然握紧——忘记了还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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