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猫着腰我上前冲

生孩子是件极耗力气事情，淑嘉生得顺利，不代表她不会累。生完孩子，淑嘉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也顾不得一身大汗，就想好好睡一觉。内务府准备稳婆都是经过岗前培训，看产妇没昏倒，抱着裹好孩子就抱了上来：“主子，是个白白胖胖小阿哥。”

她儿子就没有不是白白胖胖！她养时候都很圆润，到了孩子爷爷手里就纤细了很多。

淑嘉强撑着看了一眼孩子，果然是圆圆胖胖一只团子模样，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长大，脸上皮肤还有点儿皱皱巴巴，看五官位置倒还是很端正。很好，男孩子长得五官端正就好。

红袖端了碗参汤过来喂淑嘉喝：“主子，说不得，您还得再提一提神支应一下儿外头。”

淑嘉极渴睡，却知道红袖不是无事生非人，就着她手喝了半碗汤。红袖看她已经喝了一点儿，不必她再问就说了：“承乾宫主子外头呢，这一回多亏了她。那两位也来了，还要主子发话才能回去。弘晰阿哥也下课回来了，听说又添了位小阿哥，也外头等着请安。弘曈阿哥不见您话也睡不安生。”

东宫里人好打发，反正她是产妇，但是过来坐镇佟妃就不能不感谢。淑嘉又让红袖出去表达了谢意，还让把孩子包得严严实实，抱去给佟妃看一看。

外面佟妃精神也绷了几个小时了，之所以还没回去休息，是要多留一点时间确定太子妃也安然无恙才好。这会儿抱出了小孩子，说是太子妃叫抱出来，佟妃就知道淑嘉至少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了。

放下心来，佟妃对红袖笑道：“你主子言重了，本是我份内之事，叫她好生歇着，我这就打发人去告诉外头阿哥们，把喜信儿报给万岁爷，也好叫太子知道。你们这里出两个人，跟我人一道去宁寿宫里给老祖宗报喜去。”嘱咐着挂出了一副弓箭，把后续事项都吩咐妥当。

她声音不高不低，淑嘉精神不济只模糊地听到一点儿，幸而有传话人来。淑嘉对此没有异议，脑子里却忽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孩子爹出差去了，没人给写日记了……

外间，佟妃逗弄了两下生儿，这个算起来是她孙子辈儿==！很是肥嫩，倒也讨喜。佟妃看了一小会儿：“抱进去罢，仔细着点儿，才生下来孩子格外娇贵，告诉太子妃，我这就回了，早到了下钥时候了。这几日太子妃不方便，我也就托个大，明儿我还过来。”

红袖连声道谢，送佟妃回去了。

淑嘉又叫紫裳传出话去，道是李甲氏与李佳氏都辛苦了，各回去歇息罢，明儿一早也不用来立规矩了。额外多说了弘晰几句，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按时上课。这三人一齐出了端仪宫，迎面撞上个肉球儿。

弘曈裹得很是严实，毛茸茸滚边儿毛料子衣裳里露出圆润脸，头上一顶瓜皮小帽，眼睛水汪汪。李甲氏与李佳氏都对他屈一屈膝，弘曈一手扶着帽子，仰头对笑一笑，先跟弘晰问好：“二哥，我也当哥哥了么？”

弘晰点点头：“额娘也歇下了，你不要去打扰了啊～明天一早再来好不好？”

弘曈还是孩子心性，哪里等得，他终于不是小不点儿、小圆球、小坏蛋了，就算是要当坏蛋，也是当大只比较威风啊！

“我去看一眼弟弟就睡，”笑得傻兮兮、得意洋洋，“啊，二哥，你去睡，明儿要早起读书呢。”后一句是常听他额娘说，背会了。

真是……不知愁啊！弘晰怕他再胡缠，只好哄他：“那你悄悄进去，不要吵，额娘累了东暖阁里睡了，那里这两天是万万不能进去。姑姑照看着点儿。”青衿一直跟着弘曈来，此时福身一礼，“阿哥放心。”

弘晰这才拔步回房，李佳氏、李甲氏也各回去了。

弘曈一头扎进屋里，打了个小喷嚏，探头探脑，又小心翼翼地：“我额娘和弟弟呢？”他克制了自己音量，但是说到‘弟弟’两个字，又不由兴奋了起来。青衿笑道：“小阿哥主子房里呢，您这会儿看不到。”

弘曈老大没趣儿，三蹭两蹭，就蹭到了内室门边儿，扒着门缝儿歪着头往里瞧。左看看不到、右看还是看不到，他就扒着门上木格子，以门缝为轴，来回飘荡。远远只看见一只大圆球贴着门板滚过来滚过去又滚过去滚过来。

这要能让他瞧到了，做门工匠该丢饭碗了！

青衿好笑地上去把他扶开了一点儿：“阿哥，咱来也来过了，是不是去睡了啊？”

弘曈眼里满是失望，用控诉眼睛看着青衿。

门吱呀一声开了，红袖闪了出来：“果然是弘曈阿哥来了，主子正说着呢。”

弘曈一乐，直冲门缝弹了过去。

呯，俩嬷嬷堵住了门，他差点撞到她们腿上！

扶着帽子仰着头，弘曈退后三步，才放下手：“让我进去。”

里面传出淑嘉声音：“你听红袖说！”

红袖蹲□子来：“阿哥，按规矩这里你是不能进，小阿哥也睡了，不过……主子发话了，弘旦阿哥和您小时候主子跟太子爷都给你们记日记，弘旦阿哥如今已能自己写了，您也开始自己写了。如今太子爷出门外，主子又累了，阿哥帮弟弟写好不好？”

弘曈顾不上控诉了，认真地点头：“好！”又歪头问，“写什么？”写日记很痛苦哒！识字不全三岁孩子你伤不起啊！有字不会写就只能用拼音代替啊！

红袖拐着拐着就把弘曈拐走了，到了西梢间，多移了两盏带玻璃灯罩灯，磨墨，取出早准备好空白本子。

弘曈认真地取了一张纸找找手感，然后问：“写哪几个字？”千万不要是我不会写啊～

红袖一脸古怪：“我、来、也。”

帮弟弟写日记，让弘曈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而且字很简单，先纸上练出了点模样，才动手写到了本子上。

觉得满意了，才阖上本子，眼巴巴地：“姑姑拿去给额娘看看好不好？”

红袖想说，你额娘得睡了啊，正好里面端出水来，太子妃刚刚洗漱完。无奈地点点头，抱着本子进去了。弘曈巴巴地跟她身后，扒着门框听到里面传出一句：“很好。”还带着笑音。

他大声地道：“额娘，我明儿还过来给弟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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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乱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两个说“明儿还过来”人真都过来了。弘曈迫不及待地要给弟弟再写日记，佟贵妃就是探望产妇，外加过问一下洗三事宜。

弘曈得知写日记要到一天结束之后再作总结，精神就不太振奋，淑嘉睡了一夜，早上又吃得饱，很有力气吩咐他：“你去代额娘给老祖宗请安，回来多认几个字儿，今天日记长呢。”

这才又蹦又跳地往宁寿宫去了。

佟妃是弘曈走后才过来，她先去了宁寿宫请安，报告今天会到东宫来，老太太那里挂了号之后才过来。

红袖接了佟妃，让坐，奉茶。等佟妃问：“洗三事儿，你们也是经过，可有什么准备？”

红袖才答道：“主子也准备了些，要用东西、拟请客人也有个大概了，还得请您给掌掌眼呢。”

佟妃也不推辞，要了单子来看，心道太子妃果然心细，这些事儿都准备妥了。她后只提出一条：“添上石文英夫人罢，你主子娘家人总要请来。纵使伯爵府不方便，旁支来人看看也是应该。”

接着佟妃又命令往各宫里报喜，给今天值班皇子再说一声，又往各王府通知大家准备参加洗三仪式、也是提前通知：满月礼什么，你们也要准备好。

有了佟妃帮忙，淑嘉这里轻松了不少。未来一个月，她就只管躺着、自己屋里走两步、逗逗儿子。她丈夫出门儿去了，夫妻相处问题，以及防止丈夫出轨问题可以暂时搁置了。

忙碌还不是佟妃，而是弘曈，学习效率大大上升。恩格斯说过，当社会对某种产品有所需求时候，这种需求比一百所大学产生推动效果都要强。这话放到弘曈身上也同样适用，他绞脑汁，努力学写自己觉得可能用到汉字，忙得不亦乐乎。

高三燮通晓满汉文字，胤礽又不宫里，就被弘曈抓了壮丁。

弘曈他弟弟日记本上记上了“洗三被葱打”——其中葱字太复杂，会写而写不好，只好用拼音代替，回去他写了一页“葱”字儿——之后，又领过了繁重任务。

高三燮发现自己任务变重了，这阿哥呢，不但写日记，还帮忙写家书。高三燮再三确定，太子妃这是闲着没事儿玩儿子呢。左看右看，弘曈阿哥还没学会写小楷，不能说字大如斗，也是“径寸”规格，好么，一封家书下来，写了六、七页纸，统共也就二、三百字。好格式是写对了。

淑嘉要是有什么想表述，也不会真让个虚龄四岁小孩子来写，他字还认不全呢。她只是不想让弘曈觉得受冷落而已。正式文字，她已经让弘晰过来，隔墙口述了。

远处，胤礽就收到了家书，打开一看，一封是弘晰写，内容是淑嘉口述，家中一切都好，感谢孩子他叔叔帮忙当信差，佟贵妃很照顾大家，弘晰学习很用功，信就是他写，等等等等。

看完这个，掏掏信封，还有，字是弘曈字，嗯，蛮有童趣那一种。康熙大笑，胤礽对弘旦道：“你来回罢。”然后他去写信给老婆，写安慰话，再夹张纸给弘晰，详细询问功课。

弘旦于其父口述外，自己夹了张字条给弟弟：“你要好好学写字。”

弘曈与其母口述外，亦夹了张字条给哥哥：“我四岁，你六岁。”岁字写得尤其大，这个字繁体字对于弘曈来说那是真繁得很**。

这样书信来往，一直持续到十二月中，圣驾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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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中康熙与太子很就忙碌了起来，各种年终总结，种种祭祀活动。

康熙上心，是儿子们表现。胤礽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一样，老婆和儿子。他们统共出门小一个月，就算有什么，能看出来也挺有限。不过这父子俩还是敏锐地发现，人多场合，大家站立位置，有了一点变化。

谁与谁亲近，不自觉地就会走得近一点。这里“走得近一点”就不止是一个抽象概念，而是实实地表现，他们俩就是站得比较靠近。跟别人保持一米安全距离，跟他就保持个一尺。

胤礽眯了眯眼，阿灵阿，你跟老八不要太粘乎啊，乾清宫大院儿里呢，四下都有眼睛。

阿灵阿歪歪头，也看到太子了。那又怎么样呢？

朝里人，谁不想跟下任皇帝走得近一点呢？既使是阿灵阿这样背景够硬，也没道理跟舒适未来过不去不是？

这是一个历史问题，阿灵阿对上胤禩有些担心目光，撇撇嘴：“习惯了。”

可不是，太子从来都很傲气，小时候与朝臣之接触不多，渐大了，摆大家面前就是一个等着人供太子。想一想，咱也是股东，也有一点傲气，你你你你，居然把我当临时工看。

这是太子殿下小时候过于装某字母留下后遗症了，他是不鸟人，人家也不鸟他。后互相不亲近成了习惯。大家一想，你就是董事会主席也不能开除我，顶多咱们怄一怄气。尊敬这回事，有时候也是要相互。这大约是许多勋贵不亲近太子原因了。

就像康熙永远不会像福全那样处事一样，胤礽虽然收敛了些脾气，让他无故示好，他也放不下架子，和解之事，任重而道远啊！

胤礽看到情况，康熙当然也看到了，但是他并不担心。好好皇子，怎么能没人搭理呢？康熙现只想让儿子**一点，尤其是老八，不要被带歪了。他老八身上花了很大心思，下了不少功夫，不希望他跟着老大走歪了，希望他坚定不移地坚持着为皇帝收拢正蓝旗路线不动摇。

还是要再给儿子们一些发挥空间，试出各自才能。有企图要敲打乃至打击，使其不要惹祸，没企图也要实践中观察其特长，使其能够一展长才。这个过程中，也可以看出朝臣品性，真是一举数得。

康熙琢磨着，明年又得多出巡两回了。带谁不带谁呢？又如何轮班呢？

胤礽心里抑郁之情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是万丈深渊。磨一磨牙，我忍！猫着腰我上前冲！弘旦，你跟你鄂公比较熟是吧？来咱们一边儿回家看额娘弟弟，一边儿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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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月子已经坐了一半儿了，这一次坐月子比较惨一点，西鲁特氏不能入宫照顾。倒有佟妃受皇太后之命时时来照拂一二，对于皇太后来说，她不能亲至，就要指派一人照顾。宫妃里佟妃位份高，也讨皇太后喜欢，那就是她了。

佟妃也是乐意，儿女俱无，位份再尊，也要与东宫打好关系不是？她与淑嘉看起来性情也是相投，俱是处事周详不动声色之人。难得两人发现与对方志趣也颇为相投。

这年头女人读书本就少，八旗秀女也是一样，除了家中条件好专请得起西席教女儿，其他会写个名字就不错了。巧了，两人家庭条件足够了，还都读了不少经史，佟妃父亲佟国维，还曾受康熙之命管待过西洋传教士，知道得很不少。

佟妃看东宫之人行事有度，只有太子妃生产时候略显慌乱，到了第二天就又秩序井然，也是啧啧称奇。作为宫妃，她是极少有机会踏进东宫，对太子妃印象也仅限于宁寿宫聊天儿、旁人口耳相传贤德。

今有机会，要好好探一探底，自己也要想好应对之策。

据佟妃观察，太子妃是个很好相处人。她不苛待人，任何人，早听说她允许李甲氏照顾弘暘，到弘暘夭折，佟妃还道一声“聪明”。孩子死了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了一个全母子之情宽宏之名。

如今这个弘晰，各方面都很健康，太子妃还能允许他去抚慰李甲氏丧子之痛，那就是真心底宽大了。也是，都有仨亲生儿子了，何必小家子气呢？

两个侧室，既使出现也悄无声息，然而观其服饰。不逾制范围内，都是极上等。从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中也可以知道，太子妃给她们份例都给得足足！

佟妃认为，自己算是看明白太子妃了：你别给我添麻烦，我保你富贵平安。这倒是个不错结果。她又不要跟东宫抢什么！未来日子，她很安心。笑着取下了腰间香囊给弘曈玩：“这是仿唐薰香球，怎么晃都不会晃出香料来，阿哥要是喜欢，拿去玩罢。”

弘曈看看淑嘉，得到同意后才欢喜地接过：“谢贵妃。”晃晃悠悠拿到一边逗刚刚睁开眼睛弟弟去了。

淑嘉一指他对佟妃道：“瞧他，倒叫我惯坏了。”

佟妃道：“不怕，咱们家孩子，都是懂事儿。今儿圣驾回来，太子也是一道，我就不多留了。”

淑嘉含笑：“这些日子有劳妃母了。”年礼加一年，预备好针线加一分。弘曈小朋友打包去讨红包。

佟妃前脚走，胤礽后脚就进来了，吸吸鼻子：“你换香了？”说完扒着悠车看一看冬眠技能满极小儿子。

淑嘉道：“你这鼻子还真灵，承乾宫妃母刚走。”

“她？”胤礽一惊。

“自然是她，这些日子你与弘旦都不我身边，我没个主心骨，真是多亏了她。我正想着，出了月子就亲去道谢呢。对了，我看着她倒像喜欢弘曈，孩子还小，正可带到她那里玩呢。”很好台阶啊喂，你还不踏上来！对佟妃亲近一点没坏处！

胤礽心道，太好了！老婆你……真是太可爱了！到床前坐了：“你作主，也代我道谢。唔，今儿我就打发人去道谢，你看妥不妥当？”

“呃？”

“妃母照顾我妻儿，难道不该谢？”

“好，”顿了顿，“那我呢？”

胤礽眉头一展，站起身来，学着唱大戏动作，作一长揖：“娘子辛苦，”又拖长了调子，“谢～过～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单位办了件影响心情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