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紧闭的房门外面,白衣侍卫神色凝重地叫道。想起方才肖嫣儿说的话,那个药真的非常非常厉害,而且公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伤口,白衣男子不能不担心。

房间里没有声音,连先前那声戾气十足的滚都没有了。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一般。白衣侍卫微微蹙眉,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值得庆幸的事南宫御月还在房间里,并没有跳楼。毕竟目前这情况,南宫御也若是再跳下去只怕就真的爬不起来了。但麻烦的是,南宫御月已经昏死过去了。浑身上下一片火热,就连往日里如冷玉一般的脸都烧得通红。腹部依然一片血肉模糊,半点都没有处理过的样子。

白衣侍卫心中一沉,连忙上前确认南宫御月确实只是晕过去,立刻扭头厉声道:“请大夫,请…请肖姑娘过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要肖嫣儿再接触公子。但是却不得不考虑肖嫣儿的独门秘药寻常大夫到底能不能解决。他也知道长离公子和肖嫣儿并不会真的杀了公子,但是…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其实以前长离公子对公子也不算坏,公子何必总是要去招惹长离公子呢?

肖嫣儿跟着君无欢和楚凌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却丝毫也不肯靠近南宫御月。她怎么知道南宫御月是不是装昏迷的,等她靠近的时候就直接一掌拍死她?这种事情,南宫御月不是做不出来。

侍卫无奈,只得请船上备用的大夫先看。果然不出所料,大夫也只能先替南宫御月处理腹部的伤口,对于南宫御月的昏迷和浑身高热却束手无策。他只能隐约猜到南宫御月中了什么药,但是这种药的解法…大家不都知道么?就算是昏迷着…也不耽误啊。

可惜,即便是大家都知道的法子,在南宫御月意识不清地时候也没有人敢用。毕竟国师若是醒过来之后发怒,血流成河都是有可能的。如果国师需要用那种法子解毒,早就叫人了哪里会折腾到现在。

楚凌小声问道:“嫣儿,你真的没有解药?”肖嫣儿无辜地摇了摇头道:“师兄都拿走了,那解药没什么用处,配起来还麻烦。配置出来至少需要三天。”

“……”除了同情,楚凌不知道还能对南宫御月说什么了。

大夫坚持不肯配合,侍卫还真不能拿她怎么办。若是寻常大夫他们说不定还可以威胁利诱一番,但是肖嫣儿可是君无欢的师妹,更不用说君无欢和楚凌现在就在跟前,他们又能如何?肖嫣儿见那白衣侍卫面沉如水的模样,只觉得心中大乐。好心的朝着昏睡中的南宫御月甩了一根针过去,“别说我不念着师兄妹的轻易,呐…他醒了哟。”说完就直接转身遛了。

虽然在君无欢面前说得她不怕南宫御月,但是真让她面对面的挑衅的话她还真的不敢。

南宫御月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醒来比不醒过来还要糟糕。

“滚出去!”

君无欢淡定地扫了一眼南宫御月阴郁的脸色,拉着楚凌道,“阿凌,走吧。”

楚凌看了一眼南宫御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跟着君无欢一起走了。

两人携手往楼船中央喧闹的大厅走去,一边走楚凌一边问道:“南宫御月那里不会闹出什么事情吧?”

君无欢笑道:“阿凌不用担心,明天早上就好了。”

楚凌抬头看了看天色,很好,还有六七个时辰。

“公主,长离公子。”秦殊迎面而来,含笑对两人打招呼。

今晚算得上是盛宴,虽然不及宫宴隆重段秦殊也换上了一身湛蓝色锦衣,看上去倒是更多了几分雍容贵气,让人相信他真的是一国皇子而不单是一个文人雅士了。君无欢微微挑眉,笑道:“秦公子不在外面饮酒作乐,怎么会在此?”

秦殊面容淡笑,眼神却有些黯然。对两人笑道:“两位到来的时候秦某恰好不在,刚腾出空闲自然要来见个礼的。”

楚凌笑道:“秦公子来者是客,不必客气。”楚凌当然知道秦殊为什么忙,虽然南宫御月才是这次出使天启名义上的头领,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甩手掌柜,所有的事情都还是需要别人来做。而秦殊便是拓跋梁派来协助珂特吉住楚凌这些事情的人,或者说在某些方面秦殊的权力还要大于身为副使的珂特吉。今天恰好遇到这种权贵云集的时候,秦殊自然也要趁机见一见该见的人,聊一些正事的。

听了这话,秦殊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他跟笙笙到底是回不到曾经在上京时候的交情了。如今即便是见面了,也是一个口称公主一个叫一声秦公子罢了。

“两位若是有闲暇,不若也一起喝几杯?”

楚凌微微蹙眉,她现在并不想跟秦殊谈什么。因为她心里清楚,无论秦殊要说什么都绝不会是他们愿意听到的。身边君无欢已经淡淡道:“抱歉,只怕要谢过秦公子的邀请了。北晋国师…仿佛不太好,秦公子不去看看么?”

秦殊一愣,“国师?”秦殊这一晚上都挺忙的,还真不知道南宫御月有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君无欢笑得十分真诚,“可不是,我和阿凌刚刚从那边过来。国师似乎是受了点伤?”

谁能在这种地方伤了南宫御月?不说南宫御月自己武功高强,就是他身边的那群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看楚凌和君无欢神色都十分坦然,秦殊几乎都要以为是不是这长离公子一言不合伤了南宫御月了。

但是既然人家这般说了,秦殊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知道了国师受伤,他肯定是要去探望的。只得惋惜道:“如此不巧,那就只好下次再看了。到时候秦某登门拜访,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楚凌浅笑道:“秦公子说笑了,公主府岂有将贵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秦殊点了点头,含笑与两人差身而过。

南宫御月度过了大约是自己这些年来最难过的一个晚上,自从他拜师学成这些年来就再也没有人让他如此吃瘪了。但是偏偏,君无欢这个便宜师兄就仿佛是他天生的克星一般,接二连三的他都是栽在了他的手上。有时候南宫御月当真是恨不得不顾一切代价先杀了君无欢再说!

昨晚被捅了一刀的伤如何痛处暂且不说,只说那药…也不知道肖嫣儿是怎么配置的药,那药的药性极其霸道且诡异。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发作一次,每一次都让他几乎死去活来。偏偏如果君无欢和楚凌没有出现过的话,南宫御月说不定就用了寻常的解毒之法随便找个女子便解决了。但是在见过君无欢和楚凌同时出现的一幕之后,原本还带着几分不所谓的决定重新变得异常坚定。他直接将白衣侍卫送进来的女子一掌打了出去,就自己生生的在船尾的仓房里熬了一晚上。

等到早上白衣侍卫进去查看的时候,趴在床上的南宫国师已经像是一片蔫哒哒的白菜无力地趴在床边动弹不得了。侍卫扫了一眼凌乱地仓房,许多地方都被人暴力破坏了,想必是到了后来公子的内力恢复了不少造成的。

“公子?”侍卫低声道。

南宫御月抬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侍卫连忙垂眸道:“公子,属下唤人来侍候公子洗漱。”

“笙笙和君无欢呢?”南宫御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带着几分森冷之意。侍卫连忙道:“神佑公主和长离公子昨晚就回去了。昨晚的宴会子时之前就散了,最后留下的客人都暂住在船上一夜,这会儿也早早的离开了。昨晚的宴会后面是秦公子和珂大人主持的,并无失礼之处。”

南宫御月才不在乎谁失不失礼,勉强撑着手臂坐起身来,道:“派人去把肖嫣儿带过来。”

“是,公子。”侍卫早知道他会如此吩咐,事实上昨晚从肖嫣儿离开楼船的时候他就派人跟上去了。只可惜肖嫣儿一指跟着神佑公主,他们的人也不敢跟太近了,又没有公子的命令这才没有动肖嫣儿的。这肖嫣儿竟然敢帮长离公子给公子下药,就算是公子的师妹也算是活腻了。

起身的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南宫御月不由得皱了皱眉,坐在床榻上问道:“秦殊现在在哪儿?”

“秦公子一大早就跟珂大人进城了,说是今早要入宫觐见永嘉帝。”侍卫恭声道。

南宫御月轻哼了一声道:“他倒是兢兢业业。”

侍卫垂首不敢接话,只是站在一边等候着他的吩咐。只是南宫御月刚刚遭受了重大打击,着实是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便挥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南宫御月一个人,他方才重新躺回了床上。面目冰冷,眼神却幽深寒冷,变化莫测,“君、无、唤!早晚有一天本座要让你死的难看!”

正在书房里作画的长离公子自然不知道此事有人在恶狠狠地诅咒他。大约是昨天刚刚狠狠地坑了南宫御月一番,长离公子今日心情甚好。恰好今天又没事,一大早便拉着楚凌要为她画像。楚凌对古代的画像技术仅限于前世曾经见过的一些仕女图,美则美矣,但若是指望着看图找人,那八成是没什么希望的。因此对这画像倒也没抱着什么期待,不过看君无欢兴致勃勃,倒是不忍拒绝他罢了。

于是,一大早公主府的花园里,楚凌依然一如往常的练刀。不远处的桌边却摆放着各种笔墨颜料,长离公子正站在桌面提笔作画。桓毓公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不由啧了一声,言语中多了几分酸意,“两位可真是好雅兴啊,倒是让咱们这些跑腿的人一大早忙个半死。”

楚凌闻言收住了刀,回身笑道:“桓毓公子这么早?”

桓毓公子扬眉道:“可不是,不过…没有长离公子早。”君无欢可不是住在公主府的,看桌上那副画就知道画了不少时间,可见是来的有多早了。两人走到桌边,君无欢的话已经快要画完了,桓毓探头一看,君无欢笔下画的却并不是楚凌练武的情景。而是夜色中的红衣女子捧着一盏精致的花灯俨然浅笑的模样。只看那背景还有女子脚下只露出了一半的花灯就知道,这分明画的是楚凌站在空中的彩灯上手捧花灯的模样。

让人惊奇的是,夜晚的幽暗和背景中的点点星光竟然与一身红衣的少女融合地极为融洽。女子的容貌画的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桓毓几乎觉得自己看到了少女眼底的星光。夜幕中的红衣女子总是难免给人几分阴森诡艳的感觉,但是在君无欢陛下的红衣少女却是明艳动人,只让人觉得像是烈火,宛如朝阳。

桓毓忍不住看了君无欢一样,认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君无欢的画竟然画的这么好?

楚凌也有些惊讶,望着画像上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君无欢慢条斯理地勾描出了最后一笔,方才抬眼笑道:“阿凌觉得如何?”

楚凌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我很喜欢。”

闻言,君无欢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也越发的温柔起来,“阿凌喜欢就好,以后我经常画给你。”

楚凌笑道:“好呀。”

两人对视一笑,心中皆是一片安然欢喜。

桓毓看看两人,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两位,能看一看本公子么?本公子就这么让你们看不过眼么?”楚凌莞尔一笑道:“是我们不对,不该怠慢了桓毓公子。桓毓公子请坐,我让人奉茶。”唤来人白鹭和金雪,让她们将君无欢刚画好的画送回书房里去放好等他们回去处理,又让他们吩咐丫头重新上茶来。

楚凌亲手捧起颜料尚未干透的画递给白鹭,嘱咐了一声小心。

白鹭只看那画上的姑娘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哪里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捧着便往书房去了。

等到上了茶,君无欢方才问道:“一大早就过来,出什么事了?”

桓毓皱眉,沉声道:“秦殊说动了朱大人,还有兵部的几位同意与天启结盟。”

两人对视一眼,“昨晚的事儿?”

桓毓点头道:“今早我们才收到消息,我一收到消息就过来了。不过……如果是真的的话,这会儿朱大人应该已经进宫了。”楚凌微微点头见桓毓脸色凝重的模样,笑道:“桓毓公子不必着急,计算是朱大人同意了,中书不同意也是无用。”

桓毓沉声道:“就怕朱大人帮着说服上官成义,上官成义毕竟是寒门出身,当真与世家为敌只怕也不太可能。”

君无欢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桓毓,你太着急了。朱大人同意结盟,并不表示朱家或者说平京的权贵就要要权势压人,还不到这个地步。结盟与否,对世家的利益并无多大影响,那些底蕴深厚的权贵世家不会为了此事出手的。或许,单纯的只是朱大人与上官成义政见不同而已。”

楚凌点了点头她也同意君无欢的看法,那些世家目前还没有叛国的打算,真卖了天启对他们也未必有好处。毕竟…对这些世家来说生存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是他们也同样信奉另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两人的淡然也影响到了桓毓,桓毓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点头道:“既然这么说,难道这事儿…我们就不管了?任由事情发展?”

楚凌笑道:“怎么会?既然朱大人想要说服父皇必然是在下朝之后,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吧?”

君无欢点头道:“差不多该下早朝了。”

楚凌站起身来,对君无欢笑道:“咱们也进宫去看看,朱大人和秦殊打算怎么说服父皇?”

君无欢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也跟着站起身来对楚凌一笑,“好,我陪阿凌去。”

“我也要去!”桓毓公子见两人要走,连忙举手道。楚凌不解,“你去做什么?”

桓毓公子很是坦然地道:“看热闹。”

楚凌微微扬眉,打量了桓毓公子片刻方才笑道:“走!”

“唉?”以为会被拒绝的桓毓公子。

“怎么?不去?”楚凌不解地看着他,桓毓公子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去去去,必须去!阿凌姑娘果然是个好人。”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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