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果然一路上平安无事,一行人回到临江城的时候却是让驻守在临江城的众人惊喜不已。如今余泛舟带着神佑军还在跟塔克勤纠缠着,桓毓和晚风又回了平京,临江城倒是只剩下赵伯安坐镇了。赵伯安虽然出身名门,品级也不低但是带着这么一群兵马驻守在临江城心中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别的不说,这临江城的兵马构成就实在是复杂的一言难尽了。有天启禁军,有神佑军,有少部分靖北军其中还有一部分归降的南军以及天启水军和水龙王麾下的人。这样复杂的情况一旦貊族人来反攻,战斗力到底怎么样暂且不说,赵伯安怀疑到底会不会自己人先打起来。

虽然他是很想领兵出征建功立业,但是也不能一上来就这么考验他的能力吧?

“公主!”看到楚凌,赵伯安显得格外激动,引得跟在楚凌身边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对他投去了怀疑戒备的目光。赵伯安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住了口收回了激动的表情。

“阿凌姐姐!”

“笙笙!”

两声清脆的女声跟着响起,肖嫣儿和雅朵也欢快地迎了上来。楚凌有些惊讶地挑眉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雅朵笑道:“笙笙不想看到我么?”楚凌摇头笑道:“自然不是,如今外面乱的很,到处走很危险。”

雅朵笑道:“我知道,所以呀我不就是来投靠笙笙了么?”

肖嫣儿也欢喜地挽上了楚凌的胳膊,道:“阿凌姐姐自己到处跑,把握丢在这里还问人家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凌无奈地连连认错,肖嫣儿这才满意了。目光扫过跟在楚凌身边的一群人,肖嫣儿有些惊讶地道:“明萱?还有…怎么都是姑娘啊,阿凌姐姐你从哪儿拐来这么多漂亮姑娘的?”

楚凌没好气地道:“什么叫拐?以后她们也要跟着我们一起了。赵将军,劳烦先找个人让大家安置下来。”赵伯安连忙称是,一边请众人入城休息。

一众姑娘们一路原来都有些疲惫,便跟着赵伯安派来的人去休息了,只留下明萱和他们一起进了将军府的大厅。肖嫣儿和雅朵也跟着去帮忙安置那些姑娘,大厅里倒是只有赵伯安和楚凌等人,顿时安静了许多。

众人落座喝了口茶,楚凌方才道:“这些日子辛苦赵将军了,只有赵将军一人在此么?”赵伯安点头道:“虽说润州水军已经被打散了,但灵苍江毕竟是通的,这些日子吕将军一直都带人驻扎在江边以防万一。”

楚凌道:“辛苦两位了。”赵伯安摇头道:“哪里比得上公主,沧云城的事情末将也听说了一些,幸亏公主和晏城主拦下了拓跋胤,否则沧云城一旦被破与我们只怕也是个天大的麻烦。”如果沧云城被貊族人给攻下了,下一步地目标自然就是刚刚击败了貊族驻军夺取了临江城的他们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说沧云城的存在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是个天然的巨大靠山。因为楚凌和君无欢的关系,这个靠山不仅大而且十分得稳。

楚凌轻叹了口气道:“能守住沧云城,又岂是两人之功?只可惜…谢老将军、谢老将军一生为天启征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将貊族人逐出中原的那一眼了。”闻言,赵伯安也沉默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自然都是认识谢廷泽的。不过算起来他跟谢老将军已经足足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当年他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少年如仰望英雄一般仰望着谢老将军。如今二十年转眼即过,曾经的英雄却已经归于黄土。

“公主尽管放心,终有一日我等定能摘下百里轻鸿的项上人头,以慰谢老将军的在天之灵!”赵伯安沉声道。

楚凌微微点头,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个,这些日子临江城如何了?”

赵伯安连忙道:“谨遵公主的吩咐,这些日子末将等人已经将润州水军和归降的南军同意排查过一遍,没有劣迹愿意归顺的重新打散编入了天启禁军和水军之中。不愿意归顺的全部充入了劳役。劣性严重,罪大恶极者斩杀示众,余者皆为苦役。如此,禁军和水军一共大约补充了五六千人,虽然还不足以填补之前大战的损失,倒也稍微能弥补一二。”

楚凌点了点头道:“那些人可还安分?”

赵伯安点头道:“公主尽管放心,末将令下面的人仔细盘查过。一般的底层将士多半都是愿意归顺,他们在北晋待遇也并不好,就算平时有什么也轮不到他们。中上层的将士犹豫不决的人倒是颇多,而且这些人不少手里都是血债累累,能用着不过一二。”楚凌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如此便好,各军相处可还和睦?”

闻言,赵伯安的表情却是有些无奈了。之前打仗的时候还好,大家都知道要通力合作,但是打完仗之后特别是公主离开之后麻烦就渐渐地开始出现了。主要矛盾还是在天启禁军和神佑军和靖北军中。

如今禁军人最多,神佑军战力最强,靖北军却是最早跟着公主的。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神佑公主和凌小将军是同一个人,但是底下的士兵并不知道啊。最开始只是一些小的摩擦,到了后来甚至发展为打群架了。赵伯安本是禁军的将军,如今却要同时统领神佑军和靖北军。于是如今临江城的情况就是,禁军和神佑军互相看不顺眼,禁军和神佑军一起看不起靖北军,神佑军和靖北军一起敌视禁军。或者靖北军和禁军一起看不上神佑军都是一群富贵公子少爷兵。

如此这般,还有灵苍江边的水军等着看笑话,所幸吕将军将水军管束的十分规矩并没有参与这一场混战。才短短不到一个多月时间,赵伯安就觉得自己已经苍老了十岁,头都有从前的两个大了。

只看赵伯安的表情,楚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着笑意道:“辛苦赵将军了。”赵伯安也跟她客气不起来了,叹气道:“公主回来了就好。”公主殿下回来了,这些破事儿就不用他头痛了。他只要管好自己的禁军就行了。

楚凌道:“这事儿我会处理的,赵将军不用担心。平京可有什么消息?”

赵伯安神色微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听得认真的明萱。楚凌示意他不用在意,赵伯安这才低声道:“两天前,平京来了枢密院的文书,加盖了枢密院大印的。”楚凌微微挑眉道:“说了什么?”

赵伯安道:“说是请公主即刻撤兵回平京,末将以公主不在军中为由拒绝了。但是,传信的人目前还在城中等着,说是要等到公主回来。”

楚凌微微挑眉,看向萧艨一边问道:“枢密院的文书?不是圣旨?”

赵伯安摇头道:“不是圣旨,不过对方的态度十分强硬,说是如果公主和禁军不尊从枢密院的命令,很快陛下也会颁下诏书问罪于公主。枢密院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顾念陛下和公主的父女之情。”

闻言,萧艨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等到赵伯安说完方才皱眉道:“枢密院虽然执掌虎符,但若要调兵遣将也需陛下允许。公主手中本就握有枢密院的令符,如今一纸文书就要公主撤兵未免太过儿戏了。”虽然那个陛下允许到底有几分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尚且不知,但即便是走过场这个过场也是要走的。若是不走这个过场,枢密院这样的行为便是逾越。朱大人是个老狐狸,即便是他真的改变了主意,也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楚凌轻叩了几下桌面,问道:“来传信的人是谁?”

赵伯安道:“枢密副承旨孔骁。”

楚凌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萧艨借口道:“公主可能不了解这个人,这人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不过孔家早已经落魄了。这人虽然算是朱大人的门生,但是并不得朱大人的喜爱。这些年在枢密院混着日子没什么出挑的。”

楚凌微微挑眉道:“没什么出挑的人,能让萧将军记在心上?”赵伯安也有些惊讶,别说是公主了就是他也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派回平京查探消息的人来没有回来,因此他对这人的了解也并不多。

萧艨沉声道:“我之所以会知道此人倒是跟这人本身关系不大,而是…这个孔骁的夫人是南康郡王的庶女,早几年陛下派我查过南康郡王因此才知道一些。”

楚凌微微挑眉,“南康郡王…楚甤?”天启皇室的人太少了,存在感也太弱了也就不怪楚凌不熟悉了。如今天启皇室除了一个博宁郡王以外,仅剩的几个都是早年封地本身就在南边才逃过一劫的。即便是如此,所有人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一些枝叶繁茂的大家族多。

而且这些皇室宗亲其实跟永嘉帝的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平时都待在自己的封地里寸步不能离开,就是偶尔逢年过节才会入京朝拜觐见。这位南康郡王据说身体也不太好永嘉帝免了他的朝贺,每次都是让其子代为觐见的,楚凌回到天启三年多一次都没有见过。

萧艨点了点头道:“当年刚刚南迁的时候,南边的宗亲们有些不太顺服。陛下也不太放心,因此让人查了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启皇室的强悍基因都被楚烈给占了,宗室里有野心的有,但有能力的几乎没有。永嘉帝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还带着几十万大军南下的,打不过貊族人震慑这些被圈养在封地的藩王却还是足够的。于是也没有闹腾多久就渐渐安静了下来,永嘉帝也就没有怎么在意了。

“这个赵甤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艨沉吟了片刻,道:“狼顾之相。”

楚凌微微挑眉,“哦?”

萧艨垂眸道:“这人很是谨慎小心,他是最早对陛下顺服的人,而且外传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但是……”萧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楚凌道:“父皇不相信你的话?”萧艨点了下头,倒也不甚在意。毕竟那时候他还年轻,而南康郡王又确实做得滴水不漏陛下不相信也是正常的。甚至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毕竟这么多年南康郡王可是一直都安安分分的。

云行月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两位,现在说的是枢密院的文书,你们扯那个什么南康郡王干什么?”

楚凌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刚好说起了多说两句罢了。那个…孔骁在哪儿,我见见他再说吧。”

赵伯安点头道:“公主刚刚回来,不如先休息一番再让他来觐见不迟?”

楚凌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从大厅里出来,楚凌一路漫步往后院走去,眉头却越发的深锁起来。云行月跟在她身边,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这是在想什么呢?”

楚凌问道:“桓毓有没有传信过来?”

云行月一怔,道:“好像没有吧?是不是送到沧云城去了?”

楚凌摇头道:“不会,桓毓做事仔细,如果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有什么事情应该会沧云城和临江城甚至是余泛舟那里都各送一份。”云行月道:“既然没有,那不表示没什么事么?”

楚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枢密院让我撤兵还算没什么事?虽然没有父皇的圣旨,但是枢密院敢直接越过父皇传令给我们,至少证明如今平京的局势父皇和舅舅他们只怕已经控制不住了。所以,枢密院的人也不担心父皇事后问罪。”

云行月翻了个白眼,有些头痛地道:“公主殿下,说真的,您那位父皇实在是有些……”太过懦弱了一些,一个皇帝被朝臣逼得几十年一事无成也算是人才了。当然,永嘉帝本身也不是个胸怀大志的皇帝也是原因之一。

楚凌摇头笑道:“天启朝堂盘根错节,换了谁都讨不了好。当年楚烈够强势吧?结果如何?”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给楚烈捅刀子,楚烈未必会兵败的那么快。这真的是永嘉帝一个被楚烈架空了十多年没有半分实权的皇帝能够做到的么?永嘉帝正是明白了这些人到底能爆发出怎样可怕的力量,所以在面对朝臣的时候才难免变得软弱。

这些世家文臣,一个个表面上说着忠君爱国,但真的触犯了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不介意换一个皇帝的。

“那怎么办?”云行月皱眉问道。

楚凌道:“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指望他们啊,能从枢密院撬走赵伯安和吕将军,就已经是赚了。反正我是没打算把这些兵马还给他们。”赵伯安和吕将军都是她经过精挑细选的,确定了不会被那些文官掣肘,也是真心想要建功立业收复北地的人。既然从朱大人手里将人带出来了,她就没打算还回去。至于枢密院的文书,别说是枢密院就算真的圣旨到了跟前,她也不打算理会。

“将来呢?你早晚要面对他们。除非你打算叛国。”云行月皱眉道。

楚凌侧首看了看他笑道:“没想到云公子竟然还如此深谋远虑啊。将来等我羽翼丰满了,他们要是再惹我我就带兵回去将他们全部给灭了。要么…你问问君无欢有没有兴趣当个皇帝玩玩呗。”

云行月无语,“你当皇帝是什么?还玩玩?另外,我劝你别这么玩儿,君无欢对这个没兴趣,他的身体大概也不会允许他感兴趣。君无欢最好的结局就是我爹能找到治他的法子,三五年之内干掉貊族人然后赶紧找个地方休养。说不定有机会活到七老八十。”

想起君无欢的身体楚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世道真奇怪,健健康康的人醉生梦死得过且过,却偏要身体不好命都不能捏在自己手里的人承担责任。”

云行月嗤笑一声,“这不是自找的么?谁也没逼他啊。”君无欢要是自己不想那么多,躲在深山老林修身养性谁还能硬拉着他趟这淌浑水不成?所以说,云公子一点儿也不同情君某人。

楚凌愣了愣,良久也忍不住苦笑道:“可不是么,都是自找的。”无论是君无欢还是她,不都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揽了这么多事儿么?若真想做个世外闲人,又哪里会做不到呢?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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