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展的帅旗上,印着硕大威武的“裴”字。

三十万大军,士气高昂,浩浩荡荡。

有人欢呼,有人垂泪,衣鞋干粮,不断塞到即将走入一场生死之战的亲人与爱人手里。一碗一碗的酒,喝光,又斟满。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苏秋池敲敲自己身上的战甲,冲九厥笑:“威风吧?”同样一身戎装的李准,朝苏秋池撇嘴,说:“也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我那是太激动了!”苏秋池狠狠纠正她。

昨夜,他们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李准领着苏秋池,抱着必死之心,回到皇宫,为自己偷跑出宫的事,向皇帝负荆请罪。在武后发难之前,李准抢先向皇帝请命,恳求大唐皇帝,准许她这个公主披挂上阵,随裴行俭将军同赴关外,扫荡突厥,将功折罪。若不能立下战功,则埋尸关外,永不返中土。苏秋池也同时请命,身为大唐子民,又是宰相之后,更当杀敌报国。

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皇帝没有反对的理由,武后也没有。远征突厥战事凶险,几人能全身而退?正大光明除了那块心病,也不必担心旁人闲话,自然准奏。

很快,围在苏府与宰相府外的官兵,撤得一个不剩。前夜,两座府邸上的凶多吉少,在一场金銮请命的壮举之后,化为乌有。

“这是去打仗,不是去喝酒。”九厥看着苏秋池得意的模样,笑问:“不后悔?”

“我可能是脑子突然生了病。哈哈。不过,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替我家解围,恐怕也到了该实实在在干点正事的时候了。”苏秋池用力挠了挠头,“如果这次能打败突厥人,我看我爹与外公再不会骂我败家子了。灭了突厥贼子,我踩是真正的长安小霸王!对不对?”

九厥笑着点点头,千言万语只化成一个动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早日凯旋。”

“待我们凯旋回朝之时,你必要备上几壶好酒,我们再欢歌畅饮,笑谈天下。”李准翻身上马,一身银白战甲熠熠生辉,她冲九厥嫣然一笑,“紫竹林里的时光,神仙也不及。我们只是有血有肉的俗人,如果这样的生活是神仙眼中的堕落,那我情愿留恋红尘,无药可救。”

“说得好。”九厥释然地朝她挥挥手,“那壶酒,我等你们回来喝。”

“喂,我发了誓了。”苏秋池突然从行囊里取出那把舞马衔杯纹银壶,摇了几摇,大声说,“打败突厥兵之前,我再不沾酒,这个酒壶我带在身上,只等回来时灌上你为我们准备的庆功酒。”

九厥拿过那酒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成细卷的薄纸,塞进酒壶还给苏秋池,笑:“千里循香来,笑对酒中影。珍重。”

大军远去,空留尘土,送别的人,直到再也看不见亲人的影子方才抹泪散去,此去是生里亦或是死别,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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