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予翰看到一双眼睛,无限惊恐的眼睛。

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庄予翰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楚嘉琳如此恐慌。毫无疑问,他们此刻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机。

楚嘉琳的嘴里堵着一块布,左肩鲜血淋林,但庄予翰看得出,她的眼神并不是因为受伤的胳膊。

两个人相对而视,谁也没有先开口,楚嘉琳的眼神告诉他,危机来自身后。

庄予翰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脖子上搭着一只手,一只惨白枯瘦的手,手上有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

钢刀架在楚嘉琳的脖子上!

刀刃渗入她的肌肤,她的衣领已经染成血红色!

庄予翰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钢刀就会立刻切断楚嘉琳的脖子。

楚嘉琳背后贴着一个人,腿上冒血的人。

庄予翰站在原地未动,他料定对方不会轻易丢掉手中的筹码,他可以等下去,而对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对手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庄予翰看到李姐那只歹毒的眼球,正恶狠狠地盯住自己。

“抬起另一只手。”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庄予翰配合地抬起手,说:“你把她放了。”

“做梦。”凶手阴沉沉地说,“你们俩一起死。”

“恐怕你得先变成死人。”庄予翰反唇相讥。

凶手咯咯地笑起来,“说大话的习惯并不好。”

“我说的是实话。”庄予翰向前迈了一步。

凶手冷冰冰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地站在原地。”

“可惜我不是你。”庄予翰又跨了一步。

“再动我就要了她的命。”凶手厉声道。

庄予翰说:“我动与不动你都会要她的命,我没说错吧。”

凶手冷笑两声,说:“那可不一定,我也许只会要你的命。”

“连秦华跃都惨死在你手里,你还会放过谁?”庄予翰这句话是说给楚嘉琳听的,也是一句暗语。

楚嘉琳立刻会意,她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朝刀的方向看了看。

庄予翰继续说道:“我有一点想不通。”

“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

“解决我俩后,你将如何脱身。”庄予翰问。

“我自有退路,你不用担心。”凶手对眼前的局面自信十足。

“可惜,你错了。”庄予翰说。

“是吗?”凶手惊愕道。

庄予翰突然说:“你跑不掉!”

说完,庄予翰就猛然冲了上去。险中求胜,倘若楚嘉琳没有一起行动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庄予翰相信他俩之间的默契,所以他决定冒险反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楚嘉琳脖子上的钢刀必须由她自己解决,此时此刻,庄予翰无力顾及其他。

凶手已经估计到他们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砍倒楚嘉琳。

三个人几乎同时动起来,不同的目的,相同的速度。

庄予翰瞬间已冲到她们面前,他左手举手电直射凶手的眼睛,右手持剪刀朝她的颈部挥去。

楚嘉琳在庄予翰说完最后一个字后,蓦然侧身,用双手死死抵住李姐的胳膊,钢刀只是在脖子上留了一道血印。她知道如果自己扛住对手的一只胳膊,庄予翰就能把余下的危机解决掉。他绝对会把握住机会,楚嘉琳很放心,她只需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

事情的演变大大出乎李姐的意料,她没想到他俩会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早已练习了多次。她的眼前一花,恍惚间她看到一个黑影扑过来,她急忙横刀,欲先杀死他的同伴,然而她忽然觉得胳膊上一紧,无法发力。

仅仅一秒钟,主动转换为被动。

为了生存,庄予翰必须痛下杀手,他别无选择,不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楚嘉琳。他知道自己此击的后果,他内心中有些犹豫,但动作上却毫不拖泥带水,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战斗,若失手,楚嘉琳性命难保。

所以,此击必须得手。

但事实上,庄予翰失手了。

当剪刀尖距离目标只有几寸的时候,凶手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庄予翰的势头被终结,双方转入僵持。

钢刀还威胁着楚嘉琳的生命,危险丝毫没有减弱。

庄予翰抬腿踢向对方的胸口,他要让楚嘉琳脱险。

对手倒下,但楚嘉琳却并未脱险,她始终在钢刀的控制范围内。两个人滚在地上,楚嘉琳的手始终按在凶手的小臂上,这一次她救了自己。

庄予翰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他的剪刀在第一时间扎进凶手的肩膀,他首先要先救出楚嘉琳,然后才考虑自救。对手的胳膊忽然间一松,楚嘉琳挣脱出来,她迅速扯下口中的布条,拉着庄予翰的手说:“快走。”

庄予翰并不想就此罢手,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不想轻易放弃。他刚刚拔出剪刀,只觉得头皮火辣辣的,对手抓住他的头发,全力向地面上砸。

咚的一声闷响,庄予翰的头狠狠撞在地面上,楚嘉琳惊叫了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用手电猛然回击对手的头部。

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手电光柱在天花板上晃动。

楚嘉琳立刻加入战局,她抬腿踢向对手的太阳穴,鞋尖划破凶手的脸,趁这工夫庄予翰用剪刀剪断自己的头发,侥幸脱险。在凶手站起来之前,楚嘉琳架住庄予翰的胳膊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间门重重地撞上。

“秦华跃的事是真的?”楚嘉琳刚出房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尸体在李燃的房间。”

“我们去看看他。”楚嘉琳伤感地说。

“我们的对手马上就要反扑了。”庄予翰提醒她说。

“先要看我弟弟。”楚嘉琳固执地说。

经过一段艰难地行走,他俩推开李燃的房间门,楚嘉琳的肩膀微微抽动起来,庄予翰递给她手电,自己守在门口。

在手电光下,秦华跃的脸显得异常扭曲,想必是在临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身上的血几乎凝结,恐怖的铁钩子还插在他的喉咙上。楚嘉琳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哭泣,光柱在秦华跃的身上颤动着。

“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节哀吧。”庄予翰在门口说。

“他最后说了些什么?”

庄予翰回答:“他只说了句‘对不起’。”

“就一句话吗?”

“以当时的状态,他能说出话已经不错了。”

“你把凶器取出来。”楚嘉琳说。

“我的意见是让专业人员来解决。”庄予翰说。

楚嘉琳没再说话,默默地把单子盖在秦华跃的头上,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嘶哑地说:“外涂药没有拿到。”

“没关系,血已经止住了。”庄予翰并没有说实话,“你肩膀上的伤重不重?”

楚嘉琳答道:“还好我先伤到她,否则这条胳膊肯定保不住了。”

“你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庄予翰问道。

“她当时完全可以杀掉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你。”

楚嘉琳说:“她把我反锁在她的房间里,然后下楼杀了秦华跃。”

“我也险些死在她手里。”庄予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简总怎么样?”

“简天明已经被杀,尸体就在床上。”

楚嘉琳问:“为什么?”

庄予翰摇摇头说:“不知道,变态杀手的所作所为没有人能理解。”

“现在怎么办,躲在房间里吗?”楚嘉琳问。

“最好能在天亮前离开新宅,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搞不好会放把火把整个新宅烧了。”庄予翰补充道,“在这之前我要先兑现我的承诺。”

“你的承诺?”

“我对秦华跃的承诺。”

楚嘉琳问:“你要替他报仇?”

“没错。”

楚嘉琳说:“现在不是原始社会,只要我们能平安逃出去,会有地方惩罚她的。”

庄予翰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地说:“把手电给我。”

他挪开沙发推开里间的门,简达芳已经在李燃的床上睡着了,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重病在身,庄予翰放心了,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把沙发顶在原来的位置。

“她真睡着了?”楚嘉琳半信半疑地问。

“她应该构不成威胁了。”庄予翰慢慢探出手电,二楼走廊里没有对手的身影。

“现在去哪儿?”

庄予翰答:“先去厨房。”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庄予翰走在前面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开冷库,从里面拿出一个铁钩子递到楚嘉琳的手里。

“这是干什么?”

庄予翰说:“防身的武器。”

她不大情愿地攥住它,秦华跃的惨状浮现在眼前。

“她会在哪?”楚嘉琳忐忑不安地四下张望。

“她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袭击我们。”庄予翰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没什么可怕的,她身上的伤也不轻。”

“你的计划?”楚嘉琳问。

“下楼。”庄予翰艰难地走在前面。

“你还行吗?”楚嘉琳关切地问。

“至少还活着。”他苦笑道。

他们顺利到达底层,凶手不知躲在哪,整个新宅再度安静下来,楚嘉琳紧跟在庄予翰身后,总觉得凶手就在她附近。

庄予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不必担心,她目前不会现身。”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很小心。”庄予翰解释道,“她会在我们精神松懈的时候出现。”

他们走到新宅的大门前,庄予翰用力向外推了推,大门纹丝未动,像堵墙一样挡在他俩面前,生与死就这样被隔开了。

“你之前用钥匙没有打开门?”庄予翰问。

“一共有四把钥匙,我还没来得及试一遍就被击晕了。”楚嘉琳遗憾地说,“如果我当时动作快些,可能早出去了。”

“你出不去。”庄予翰用手电照向门锁,说,“这里有道暗锁,单用钥匙是打不开这扇门的。”

庄予翰把暗锁拨开,说:“现在可以使用钥匙了。”

“可钥匙已经被她抢回去了。”楚嘉琳失声说。

“我知道。”庄予翰转过身,说,“我们再把它抢回来。”

“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儿?”

“不必着急,到时候她自会出来的。”

“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出现?”

庄予翰道:“我们在四周转一转,或许还有其它的出口。”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走吧,不要总停留在一个地方。”庄予翰倒是有些乐观,“最起码我们不能当别人的靶子。”

“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什么事?”

楚嘉琳说:“在这之前有个人试图打开大门,但没有成功。”

庄予翰想了想,说:“一定是看门人蒋师傅,里面上了暗锁他没办法进来。”

“那个人好像不是蒋师傅。”

“不是他还会是谁?”庄予翰用手电打量四周,漫不经心地说。

他沿着大厅走了一圈,检查柜子旁的墙面,楚嘉琳一直跟在她身后,时刻防备着凶手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新的发现也没遇到袭击,他俩平安地走进玻璃房,站在泳池前,手电光照向水面。

“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庄予翰问。

“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楚嘉琳答道。

庄予翰开始仔细地检查玻璃外墙,一路敲敲打打,突然,他毫无征兆地站住了,楚嘉琳冷不防撞在他的背上,庄予翰长长吸了口气,他的伤口剧烈地疼起来。

“对不起。”楚嘉琳说。

“没事。”庄予翰故作轻松地说。

“你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池子里不大对劲。”庄予翰用手电再次照向泳池。

“她在水里?”楚嘉琳惊讶地说。

“不能确定。”庄予翰慢慢靠进泳池。

楚嘉琳紧紧握住铁钩子,目不转睛地盯住水面,她没看到任何异常。“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水底有一个东西。”庄予翰用手指向某处,说,“黑糊糊的东西。”

“好像是进水口。”楚嘉琳眯起眼睛看着水底。

“不对。”庄予翰把手电递给她,自己准备下水。

“你疯了!”楚嘉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促地说,“你身上有伤。”

庄予翰一言不发地带她走进更衣室,从墙角检起一根救生竿,然后回到池边,将竿子插进水中。

“你猜下面是什么?”庄予翰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

“你快说。”

庄予翰阴沉沉地说:“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楚嘉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庄予翰接着说:“新宅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李燃。”

“没错。”庄予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就在我们脚下。”

“我没听错吧,李燃怎么可能在水下。”楚嘉琳睁大了眼睛。

“这要问他自己了。”庄予翰说,“可惜他永远不会告诉你了。”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

庄予翰叹了口气,说:“第三条人命,当然这不是最后的数字。”

楚嘉琳沉默了,她希望庄予翰判断失误。“马上就可以验证我的话了。”庄予翰缓慢地挪动竿子,“幸好游泳池是斜坡式的。”

庄予翰弯着腰显得很吃力,楚嘉琳高举手电,不时侧目观察周遍的情况。他俩向前走了一会儿,庄予翰忽然把救生竿扔到一边,自己竟将手伸进水里。

楚嘉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团黑物被庄予翰拉到水面处,模糊不清。

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那是一张脸,被水泡肿的脸。

诡异的微笑似乎还挂在脸上。

李燃的脸!

楚嘉琳再也坚持不住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实在想不出李燃是何时被害的,他的尸体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水里。

庄予翰在他的身上摸了一遍,然后手一松,李燃的尸体再度沉入水底,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他身上没有钥匙。”庄予翰遗憾地说。

“李燃是怎么死的?”楚嘉琳问。

“他的胸口上多了一个窟窿。”庄予翰淡淡地说。

“他怎么会在水里?”

“就是通过那条密道。”庄予翰道,“凶手完全有时间做到。”

“为什么她要杀死所有人?”

“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或许能找到事实的真相。”庄予翰答道。

楚嘉琳悲观地说:“我们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就像李燃一样。”

“天马上就要亮了,凶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庄予翰安慰她说。

当庄予翰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就跌进水池中!

楚嘉琳惊呆了。

庄予翰受到了袭击,李燃的尸体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时间虽然很短,但依然被凶手利用了。

池里水花四溅,庄予翰顿时失去重心,他的手无意中按在李燃浮肿的脸上,那张脸似乎动了一下,仿佛要咬住庄予翰的手。

庄予翰挣扎地站起身,上面已经乱作一团,手电筒掉进水中,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楚嘉琳危在旦夕。

庄予翰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凶手的腿,将其拖入水中,水花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觉得脸上一痛,知道自己挨了一拳。水中的搏斗犹为困难,双方必须使出更大的力量,庄予翰逐渐向深水区挪动,只有这样才能淡化对方钢刀的威胁。凶手紧追不放,她本想先解决相对弱势的楚嘉琳,没料到被拖入水,现在也只好将计就计了。

双方在池中央交上了手,庄予翰的剪刀在入水时不慎脱手,不得不再次赤手空拳地面对凶手。他隐约看到钢刀向自己面门袭来,但这一次显得绵软无力而且速度极慢,庄予翰抓住对手的手腕,跃起身压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一起沉了下去。

庄予翰想夺下对手的刀,但没有成功,钢刀始终对着他,分分钟会捅进庄予翰的肚子,绞出他的肠子。更要命的是,凶手的手扣在他的眼睛上,疼痛难忍,他觉得眼珠就要被生生地扣出来!

没有办法,庄予翰只能后退,形式在转瞬间发生了逆转,原本是他主动发起了攻击,现在却被压在水底。他的手在水中挥动,试图减缓对手的攻势,但对方的胳膊挡开了他,庄予翰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凶手的手指几乎已经扣入他的眼眶,庄予翰一张嘴,气泡纷纷腾起,胸腔中的空气全部吐了出去,他顿时感到异常憋闷,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庄予翰的后背顶在池底,现在他只能尽量延续自己的生命。他很内疚,自己最终没有帮助楚嘉琳脱险,过一会儿她还要面临更艰巨的生存考验。

想到这里,庄予翰忽然有了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想法,也许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选择了。他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就是眼珠被扣出来他也绝不会放手。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对手没有放弃进攻,庄予翰快要支撑不住了。

突然,凶手的身体抽动了一下,而后力道尽失。庄予翰睁开眼,他感觉水中多了一个人,肯定是楚嘉琳,她在关键的时刻救了自己。

凶手拼命挣脱出他的手,像条垂死挣扎的大鱼,庄予翰心里微微一松,危险终于过去了。一只熟悉的手挽住他,他俩一起升向水面。

刚刚冒出头庄予翰就深深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立刻恢复了他身体的活力。

两个人在水里紧紧相拥,他们忘记了一切,他们的心融进了对方的体内,这一刻是美好的,他们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谢谢。”庄予翰说。

“不用。”楚嘉琳答。

他俩慢慢游到池边,庄予翰吃力地爬上去,随后将楚嘉琳拉上来。凶手不知去向,偌大的玻璃房只剩下他们两个。

“如果我没猜错,你大概把铁钩子送给了她。”庄予翰说。

“刺进了她的肩膀,但恐怕只是皮外伤。”

“水地下漆黑一片,你怎么知道上面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庄予翰纳闷地问道。

“我只是凭感觉,假如选错了人,我想你大概不会有意见。”

“我肯定会有意见。”庄予翰说,“可那时我估计已经说不出口了。”

“所以,”楚嘉琳接着说,“我刺到谁都是一样。”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仿佛眼前的处境与他们无关。

“下面该怎么办?”楚嘉琳问。

庄予翰说:“找到凶手。”

庄予翰在池边找到了剪刀,两个人进入更衣室取出浴巾,擦拭身上的水。“那把刀还在她手里吗?”庄予翰边擦边问。

“她不会把刀丢掉,目前的状况不同了,凶手有时也需要自卫。”楚嘉琳尽量使用轻松的口吻,其实她内心的恐惧依旧。

庄予翰继续问:“凶手现在会想些什么?”

楚嘉琳答道:“她至少不会料到我们竟然打算反客为主。”

“我喜欢意外的情节。”庄予翰笑了一下,说,“她会躲在什么地方?”

楚嘉琳说:“一个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噢?哪个地方我们会想不到呢?”庄予翰像是在问自己。

“的确有一个地方。”

庄予翰突然说:“不错,她就在我们身边!”

两个人迅速退到墙角,防备突如其来的攻击,在黑暗中他们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迟缓地进了密道,逐渐远去。

“好险!她果然在这里。”庄予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们跟进去不太明智吧。”

“她也许在里面等着我们呢。”楚嘉琳说,“你的反应够快。”

庄予翰苦笑说:“你的暗示太刺激了,这可是两条人命。”

“你的反应与我的暗示没关系吧。”

“当然。”庄予翰承认,“我听到水滴声,要知道咱俩身上水已经基本擦干了。”

“凶手够聪明,但忽视了细节。”

庄予翰说:“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我们也失去了先机。”

“凶手知道了我们的意图,至少会有了防备。”

庄予翰说:“密道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堵住了。”

楚嘉琳说:“那只是一张沙发,也许凶手早就搬开了,她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庄予翰说:“这样说来,凶手可以去任意的地方,除非她主动现身,否则我们很难再找到她。”

“她有可能离开新宅。”

庄予翰沉默了一阵,说:“我看不可能,她已经杀了三个人,你说她会就此罢手吗?”

“可是等到天亮她就再没机会了。”

庄予翰冷冷地说:“所以她要在天亮之前杀掉咱俩。”

楚嘉琳觉得浑身发冷,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庄予翰的胳膊。

“你不用怕。”庄予翰安慰她说,“要杀掉咱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出玻璃房,庄予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架在大门上。

“你说过她是不会离开的,除非我们死。”楚嘉琳说。

“凡事无绝对。”庄予翰打趣地说,“如果她离开,我愿意把吉普车送给她跑路。”

“简总的房间里有些止血药。”楚嘉琳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

庄予翰说:“我倒觉得她会去李燃的房间。”

“那里只有一个死人和一个疯子。”楚嘉琳不解地说。

庄予翰问:“死人和疯子谁会听她的话?”

“你的意思是她会和简达芳一起对付我们。”

“她需要帮手。”庄予翰说,“因为目前她无法掌控局面。”

“简达芳似乎只听她的话。”

“这一夜我犯了些错误。”庄予翰叹气说:“我不该把简达芳留在房间里。”

“别吃后悔药了,我们现在就上去。”

二楼走廊没有异常情况,两个人走得很慢,庄予翰攥住楚嘉琳的手,生怕把她丢掉。顶在镜子前的沙发已推到一边,显然凶手离开了密道。

“我们先去餐厅。”庄予翰耳语道。

他从餐厅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将酒倒掉,掂了掂空瓶,觉得很合手。“怪可惜的。”庄予翰自言自语地说。

“我看还是别去了,我们干脆躲在玻璃房里等待天亮吧。”楚嘉琳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躲不掉,凶手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庄予翰打消了她的念头,“拿到钥匙才是唯一的生路。”

“你打算用空酒瓶来对付她?”楚嘉琳说。

“你不是也用剪刀伤过她吗?”庄予翰说。

楚嘉琳没再提出其它异议,她默默地跟在庄予翰的身后,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掌心在出汗。

庄予翰推开李燃的房门,屋内的陈设与自己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动,自制的火把立在墙角,所有的抽屉都拉在外面,秦华跃的尸体上蒙着布。

简达芳是否还躺在里间的床上,庄予翰没有把握。

庄予翰轻轻地挪开顶在门口的沙发,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简达芳难道真被凶手放出去了?

他慢慢打开门,右手紧握酒瓶,准备随时避开对手蓄谋已久的一击,然而庄予翰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小屋里只有简达芳安静地躺在床上。

“简达芳还在那。”楚嘉琳说。

“我失算了。”庄予翰松了口气,说,“我把问题想复杂了,凶手恐怕是去了三楼。”

“看来凶手相当自信,她有把握对付咱俩。”楚嘉琳说。

庄予翰合上房门,然后将沙发放回原处。“我还没兑现自己的承诺。”他看着秦华跃的尸体说。

“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就是秦华跃最希望看到的。”楚嘉琳扶住庄予翰的肩膀说。

庄予翰还没有说话,房间里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秦华跃的尸体猛然扑向庄予翰!

这个变化太过意外了,当庄予翰反应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到了面门。

尸体会动?

只有一个解释:诈尸!

这怎么可能?庄予翰马上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躺在里间床上的才是秦华跃的尸体,现在扑向自己的是简达芳!

一个完美的诡计。

他低估了凶手,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庄予翰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面门,他觉得手上一凉,接着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个坚硬的东西扎进了手掌,毫无疑问,这是从秦华跃喉咙中取下的铁钩子,上面还沾着他的鲜血。

对方一击不中,立即撒手后退,楚嘉琳扯住了她的衣襟,两个人顿了一下,庄予翰利用了这次机会,酒瓶击中了简达芳的头部。

酒瓶未碎,但简达芳已倒下。危机化解。庄予翰走到她身边,准备彻底制住她,没料到简达芳忽然像弹簧一样扑向楚嘉琳!

显然她准备鱼死网破。

庄予翰来不及多想,他抱住来势凶猛的简达芳,两人顺势滚向房间的另外一侧。他们身体与桌椅碰撞着,乒乓乱响,简达芳拼命争脱,庄予翰不顾一切地按住她,一时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楚嘉琳加入了战团,她抓住简达芳的一只胳膊,将其压在身下。庄予翰立刻用膝盖顶住她另一只胳膊,简达芳双腿乱踢,挣扎了一阵便力尽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个人呢?”庄予翰逼问她。

简达芳又开始冷笑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楚嘉琳听得浑身发冷。

“你再装傻我就打破你的脑袋。”庄予翰动了气。

他的话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简达芳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

“别再问了。”楚嘉琳说,“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该怎么处理她?”庄予翰对这个疯子没了主意。

“把她绑起来跟我们一起走。”

“带着这个疯子?”庄予翰诧异地说,“你是不是也疯了。”

楚嘉琳说:“你还有其它办法吗?难道还将她留在房间里?”

“也只好如此了。”庄予翰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说,“找东西把她的手捆起来。”

楚嘉琳用枕巾将简达芳捆结实后,问庄予翰:“你的手……”

“没事,反正债多了不愁。”庄予翰正用布条缠住伤手,“幸好是简达芳,否则我的手早该废了。”

“你现在有没有该变主意。”楚嘉琳问。

“计划不变,我们去三楼。”庄予翰推着简达芳向外走。

简达芳居然很配合,她很顺从地走在前面,偶尔冷笑两声。

“我早应该带上她。”庄予翰说,“这样会安全很多。”

“那可不一定,必要时凶手会不择手段。”楚嘉琳道。

“幸好你不是凶手。”庄予翰说。

他们慢慢地靠近简天明的房间,门虚掩着,似乎在等待客人们的到来。庄予翰先把简达芳推了进去,以探虚实。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除了简达芳令人揪心的冷笑。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步入房间中央。

再次进入这间房,楚嘉琳的肩膀条件反射似的疼起来,冷汗自额头处淌下来。银白色的月光平铺在地板上,丝毫没有美妙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绝望的凄凉。

“她好像不在这里。”楚嘉琳低声说。

“恰恰相反。”庄予翰镇定地回答,“凶手就在房间里。”

庄予翰提起一把椅子,退到房门口,锁上门,将椅子顶在旁边。

“这是最后一搏。”庄予翰冷冷地说,“看看谁笑到最后。”

楚嘉琳点点头,对着黑暗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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