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野追着那辆马车, 可马车失去了踪迹,正当他四处找着线索的时候, 纪知遥一把搭住他的肩, “跟我来,也许我知道她在哪儿!”

殷九野没有在这种时候跟纪知遥对呛,跟着纪知遥一路急奔, 来到了城西一处僻静清幽的别院。

纪知遥望着这座没有名字的别院,轻声说道:“以前我追查宫中到底是谁每月来听盛月姬唱曲时,追到过这里,但这里守备森严,我不能靠近。”

殷九野撕了块衣袂,系在脸上, 看了纪知遥一眼,纵身翻墙而入。

纪知遥:“……”

行,你牛逼。

他有样学样, 也撕了衣袍遮面,跟着殷九野跃过白墙。

别院里花木扶疏, 假山流水,九曲回廊,实在是个清幽别致的好地方。

可诡异的是, 偌大的别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寂静清冷得如个活死人墓,毫无生人气息。

殷九野顺着墙角往前,纪知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找过去。

忽然殷九野停步,纪知遥赶紧问:“怎么了?”

“这边。”殷九野听到了声音,急掠过去。

……

温阮看着纱帘后的人走出来,先见到的是一角浅紫色的袍角,然后才看到他的面容。

三皇子,殷显。

盛月姬面色大喜,她终于得见这神秘贵人的真容,刚想上前说话,殷显将她一把推开。

温阮抿了下唇,看着殷显。

殷显目光阴鸷地盯着温阮,一步步前来。

温阮紧了紧手心,“三皇子请人的方式,倒很特别。”

“温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绑你?”殷显还在靠近。

“三皇子殿下朝中失势,总得找个人出气,与你一向不和的温家可不就是最好的出气包?而温家之中,又只有我最好对付,这也不难想明白,不是吗?”温阮定声道。

“说得好。”三皇子停在床榻边,低身逼视着温阮,眼中有着魔怔般的癫狂,“你知道为了培养棠儿,我耗费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伏鹤那只舞,有多难学吗?你知道我为了让她讨父皇欢心,又教了她多少?可她就这么死了!”

“大概是殿下没有教她,宫中不能用盛姑娘的那些法子吧?”温阮迎着他冷戾的目光,平声说道。

殷显抬手扣住温阮的咽喉,“她是被诬陷的,被你温家诬陷的!为了对付我,为了太子,你们温家无所不用其极!”

“这叫各凭本事,三皇子敢送人进宫,就应该想到也会被人利用,说到底,不过是你技不如人,输了就要认!”温阮被迫伸长了颈脖,与殷显距离很近地相看着。

殷显莫名怪笑了一下,笑容变态,“温阮,你一向嘴硬,但你说,假如我得到了你,你还有没有嘴硬的资本?”

“那么三皇子得到的将是一具尸体,而为我殉葬的,将是整个三皇子府和你的母妃。”温阮冷着眼色,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敢吗! ”

“你这么自信?”

“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不一样,我的父亲愿意为了我不惜一切,而你的父亲,只把你当成一块垫脚石。”温阮甚至往前靠了些,定定地看着三皇子的眼睛,“三皇子你不敢承认么,陛下,从未,想过,将你,立为太子!”

三皇子被戳中了最痛处,脸色极度难看地扭曲起来,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许多,掐得温阮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温阮眼中的狠色丝毫不减,艰难地继续说道:“你只是陛下用来废掉太子的一粒棋,等到温家倒了,太子废了,你这粒棋也就毫无用处了,你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而陛下还正值盛年,他膝下还有那么多的皇子,他有的是时间再培养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太子,入主东宫!”

“你胡说!”三皇子嘶声咆哮!

温阮开始喘不上气来,张嘴也发不出声音,但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轻蔑地嘲笑着太子的春秋大梦。

最简单的一个佐证,假如陛下真有心要立三皇子为东宫之主,就绝不会用盛月姬作棋,在画舫让三皇子背上个狎妓的丑名。

有这么一个不堪的污点在,三皇子他想当太子,难比登天!

这只能证明,文宗帝他根本没有想过让殷显踏入东宫半步!

但温阮不知道的是,她所说的这一切,殷显,从来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只是块垫脚石,知道他离东宫看似只有一步,但那一步永远是天堑,他永远迈不过去。

他知道文宗帝对他看似器重,其实不过是将他扶植起来当个靶子立着,吸引温家的火力,鹬蚌相争,文宗帝得利。

他知道所做一切,不过枉费心机,皆是徒劳。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甘心!

所以他才垂死挣扎,奋力反抗,他不想死,不想沦为文宗帝与靖远侯相斗的牺牲品,不想当个表面风光的傀儡!

他的绝望在每一个深夜啃噬着他的灵魂,他在痛苦的深渊里渐滑渐深却难以自救。

温阮哪里懂他悲愤,哪里明白他不得不被迫卷入这场漩涡里身不由己?

盛怒与痛苦交夹,殷显完全失了理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勒得温阮马上要窒息。

他逼视着温阮,咬牙切齿的恨意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扭曲怪异:“温阮,得到你,是不是就是可以得到温家,是不是就能让父皇对我另眼相看,是不是就能救我,温阮,你说是不是?”

“不如你从了我吧,当个三皇子妃哈哈哈哈,温阮,我会待你很好的,以后你就是皇后,好不好?”

“温阮,你说话啊温阮,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是我的救命稻草,你救救我,救救我。”

温阮的额头绽出青色的筋,呼吸困难。

她觉得,殷显疯了。

就在温阮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蹬开!

殷九野踢了门边一把凳子,迎着殷显就砸过去!

殷显松开温阮的喉咙,转身去挡。

殷九野掠身上前,脱下外袍将温阮裹住揽在怀中,大掌按在她头上。

温阮死死绷着的那根心弦陡然一松,全身无力靠在他胸口,紧紧地闭上眼睛。

又听到殷九野的心跳极快极快,还有很是克制但仍然很急的喘息声。

可殷九野说话的声音却上一如寻常的低沉平稳,就像没有丝毫惊慌与担忧般,他说,“没事了,我来了。”

温阮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殷显看着他们二人,又看看紧随殷九野进来的纪知遥,瞬间恢复了平日城的模样,不见了刚才对温阮的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他拂着袖子笑了下,高高在上地说道,“我与表妹小聚闲聊,纪将军怎不请自来?”

纪知遥阴沉着脸色看着殷显,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冷声问道:“殿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纪将军如今是要僭越犯上了?”三皇子反问。

“温姑娘乃是侯府贵女,今日若在你这处出事,你担得起后果吗!”

“纪将军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与温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足有两个时辰,你说这事儿若传出去,对谁最为不利?”殷显笑看着纪知遥,又看看温阮,“虽说我与相府无缘了,但若能与侯府亲上加亲,倒也不错?”

“你竟无耻到这般田地!”纪知遥怒不可遏,高喝一声。

“你放肆!”殷显的声音也拔高,“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将军,而我是堂堂皇子,你见我当下跪行礼!”

“是么?”殷九野忽然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温阮熟悉他这个音调,这是他要杀人时,才会有的阴冷嗜血。

温阮握了一下殷九野的衣襟。

殷九野大掌抚过温阮颈间的掐痕,他的手很凉,温阮却没有感受到寒意。

仔细地给温阮拉好她身上自己的外袍,殷九野动作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在怀中,走到殷显跟前。

殷显莫名地被殷九野眼中的冷色骇了一下。

殷九野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如看死人般地看着殷显,抬腿踢脚,重踹在殷显胸口上!

殷显猛地往后倒去,砸在墙上,吐出一口红血。

他不敢相信他竟被一个下人打了,震惊地抬头看着殷九野,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殷九野抱着温阮往前,又一脚踢在他脸上。

殷显倒在地上努力地爬起来,纪知遥看得眼皮直跳,这人疯了吧?

只见殷九野抬起腿直劈在他肩上,逼着他跪下!

然后慢慢走到前面,堂堂正正地受了他这一跪。

“三皇子殿下,是吧?”殷九野倨傲地抬着下巴,冷漠而轻蔑地看着他,“跪得舒坦吗?”

这一跪,不是给他自己的,是给他怀中的温阮的。

“阴九!”殷显挣扎着要站起来。

殷九野压在殷显肩上的腿用力,迫得他跪在地上动弹不能。

最后殷九野将殷显压得整个人都匍匐在地,起不来身,接着抬步,抱着温阮从殷显头顶跨过。

殷显被迫受了这胯下之辱!

“我们回去。”殷九野对温阮轻声说。

温阮点了下头。

从头到尾,温阮没有要拦殷九野一下的意思,她信奉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不管那人是谁。

而阿九的所为,向来合她心意。

顾全大局是好的,顾全到委屈自己,温阮不愿意。

殷九野抱着温阮刚走几步,殷显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脸色夺过了盛月姬手中的刀,嘶吼着冲殷九野背后刺过来。

“阿九!”温阮急声提醒。

殷九野霍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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