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密报, 戍边大军中起了一场营啸,烧毁粮草。

陛下震怒, 当即召纪知遥进宫询问此事。

每年入秋后, 边陲蛮夷都会骚扰边疆,试图从大襄国边陲城镇中抢夺准备过冬的粮食。

所以秋冬时节,都是戍边大军最为紧张的时刻, 要随时提防贼人来犯。

如果粮草被烧,大军拿头去打仗?

纪知遥被问责,蓝绻当日进宫,陛下着他立刻处理此事。

蓝绻抠了抠手指头,掐指一算,这也还没到秋收粮食送上来的日子, 得容他想想办法。

温阮听说此事后,合理怀疑这事儿又是她大哥干的。

毕竟上次他大哥就烧过纪知遥一回粮草了,再干一次好像也不出奇。

而且大哥在军中好像安插过不少人, 之前是林大,这回会不会是什么林二啊, 林三之类的?

大哥温北川:这锅我不背。

温北川跟他父亲在书房里讨论此事,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靖远侯抠脚:“秋日里天干物燥,起个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温北川:“……”这话听着耳熟, 自己是不是这么搪塞过蓝绻?

但靖远侯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让温北川不要插手,反正不是他干的,在旁边安生待着。

温北川一想也是, 蓝绻是不可能拿不出来急救之法的,毕竟他在刘家村藏了那么多东西呢,此事背后有人使计。

来来回回不过是朝堂上谁又看纪知遥不顺眼了,管他是谁,不招惹到温家,温北川就不必管。

纪知遥就忍不了了啊,他有跟温阮一样的想法,温北川是不是你,你上次干过一回,这次又来,你有病啊?

温北川一派和气:“这次真不是我。”

纪知遥一听这话就笑了:“所以上次是你了?”

温北川一派淡定:“上次也许是我。”

纪知遥:“……”

温北川给纪知遥倒了杯酒:“纪将军手握重兵,出此营啸之事,陛下恐怕很是震怒吧?”

纪知遥叹了口气:“自然,我现在觉得,我宁可在边疆吃土,也不想在朝中打架,这一天天儿的,没一个安生的晚上。”

“不回京中,你可就遇不到盛姑娘了。”

“你这人烦不烦?”

“开个玩笑。”温北川笑道,“那纪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营啸被压了下去,但此事我真觉得古怪,温北川,你知道吗,此次平息营啸之事的人,名叫庞涛,这个人你总不会陌生吧?”

温北川斟酒的手停了一下,“不陌生,他曾投过温家门下。”

纪知遥一乐:“所以你说,这事儿我怀疑你是不是理由充分?”

“但他在温家待的时间不长,他志在军中,而我温家素来不沾兵权,所以我给了他些银两,让他另找出路。”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那我还可以说,这庞涛是你纪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贪污粮晌,找了这么个借口呢。”

“……温北川我发现你这人真不要脸!庞涛去军中没两年我就已经回京了,我怎么就跟他合伙贪污粮晌了!”

“嗯,两年时间,够养成一个心腹了。”

“……”

“开个玩笑。”

“你们家的人一个个儿都是神经病吧?”

“好过自烧粮草。”

“温北川,来,咱两打一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

纪知遥要被温北川气得头顶冒烟了,但这事儿总得解决啊。

生活不易,遥遥叹气:“蓝绻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拖延,他说另调粮草需要时间,我这……诶,我说,你弟不是挺有钱的吗?”

温北川抬眼:“别打我弟的主意,能从他口袋里掏银子出来的人只有两个,我小妹和于姑娘。”

“那我去找你小妹说。”

“你可能会被阴九打断腿。”

“……”

温北川殷切关怀地看着纪知遥:“我是认真的,阴九武功还不错,打你不在话下。”

“是,我见过他连三皇子都敢打,温北川你就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阴九他到底什么来路,这么大胆子?”

“侯府准女婿啊,嚣张点,理所当然。”

纪知遥听着“准女婿”三个字,心里酸溜溜的。

军中将士一张嘴,一天要吃下去的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天两天地熬得过,时间长了,就是在为下一次营啸埋下祸根。

纪知遥急得一整天都坐立不安。

他又去找了蓝绻,蓝绻只说在想办法,在努力地想办法,会尽快给纪知遥一个答复。

蓝绻在夜深时来到渔樵馆,殷九野靠在灯下看书。

“公子准备让我何时支援庞涛?”蓝绻问。

“不急,纪知遥在军中积威甚重,想让庞涛收服军心,就得在最危急的时刻,让他力挽狂澜,再等两日。”殷九野翻了页书。

“是,粮草都已经备下了,只等庞涛那边来消息,我就立刻让人送过去。”

“嗯,做干净点,别让纪知遥看出破绽。”

“小人知道了。”

蓝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在灯下看书的殷九野。

他隐约从殷九野身上看出只有在文宗帝那儿才看到过的上位者威势。

那是不动如山,动如野火燎原的气势。

庞涛算是殷九野的意外收获,当初他来到温家门下,这渔樵馆里就住着庞涛。

此人在温家颇不得志,他有心从军,保家卫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

但温家从不碰军权,所以庞涛很难在此伸展抱负。

殷九野与他结好,劝他自行投军,就去纪知遥手下,纪知遥别的不说,在军中倒是挺能知人善任,也很是愿意提拔有才之人,庞涛去了,前途在望。

庞涛感激不尽,一直与殷九野保持着来往,只不过多是走的蓝绻的门路。

但温家不与兵权沾染这话,听听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当真,林大就是军中的人呢。

五日过去,蓝绻说,粮草筹齐了。

军报来说,庞涛庞副将率人奔袭数地,押下他十年军晌,换了粮食回去,解了燃眉之急。

朝中沸议,庞将军爱兵如子,有勇有谋有担当,实为大将之风。

陛下盛赞,此将不错,当堪大用。

温北川站在朝臣间听着这些话,微微笑,看向纪知遥。

纪知遥面色略有难看。

进京封爵,是他被架空兵权的第一步。

如今,这是第二步了。

纪知遥再次合理怀疑,这事儿就是陛下搞出来的,故意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扶新将上位,取代自己。

——正应了当初晋亲王的那句话,在京中为官的,有几个不难?都难,纪将军当初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如今走下路了,花将谢,火将灭。

可这一回,纪将军的合理怀疑,又怀疑错了方向。

文宗帝也不知道,他无形中给他儿子当了一回刀。

殷九野心情不错,请温阮吃好吃的。

“你可别又带我吃霸王餐。”温阮看着满桌子的珍馐,很是觉得阿九有这想法。

殷九野给她去着鱼骨,将鱼肉放进她碗中:“以前呢,咱两是主子和下人,你一当主子的请我吃个饭,还不带够钱,我当然只能跑路吃霸王餐了,这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夫君请娘子吃饭,哪有让娘子掏钱的道理?”

“啧啧啧,你叫得倒是顺口。”

“你听着不也挺顺耳的吗?”

温阮笑得眉眼轻弯,一边吃一边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觉得安陵君大势将去呢。”

“你操心他干嘛?”

“我不操心,只是兵权变动,总归是腥风血雨。”

“嗯,不见血,哪里来的权力变动?”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个高位之人一样。”

“要不,你让你大哥给我在朝中安排个官职,我让你看看我的官威?”

“好叫你把头伸到陛下铡刀下,让他砍?”

“我不就是想当个贵门女婿,吃吃软饭吗,怎么这么难?”

“你这叫软饭硬吃。”

“阮……饭味道不错。”

温阮笑着踢了他一脚,又道:“那虾看着不错,帮我剥一个。”

“好嘞,蘸料不?”

“蘸一点。对了,我听说三皇子想去军中历练,但陛下没准,当场驳了他的折子。”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阿九!吃饭呢,你在说什么?”

“行,我换个说法,拾人牙慧都拾不到精华。”

温阮觉得,拾人牙慧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但虾不错。

两人酒足饭饱,慢步消食,在回侯府的必经之路上,温阮看到纪知遥在那里等着。

纪知遥也看到了他两,他就纳闷,这两人怎么跟连体婴似的,一天到晚地都黏糊在一起,就不能稍微分开下吗?

“安陵君。”温阮问好。

“温姑娘,我有话跟你说。”纪知遥说着又看了看殷九野:“跟你一个人说。”

“可是我没有什么话,是要避着阿九的。”温阮道。

“那好吧,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着说吧。”纪知遥只能让步。

殷九野指了指旁边:“我渔樵馆挺安静的。”

三人到了渔樵馆,殷九野不乐意给纪知遥倒茶,就说:“茶水自便。”

纪知遥也懒得跟殷九野计较了,他看着温阮,说:“温姑娘,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军中有一神箭手,名叫郑羽吗?”

温阮点头,之前乞巧节阿九被人一箭射伤,到处找犯事之人的时候,纪知遥前来帮忙,提过这么个人。

温阮说:“记得,安陵君想说什么?”

纪知遥迟疑片刻,说道:“他告诉我,营啸之事,粮草被烧,乃是庞涛一手策划。”

殷九野抬眸。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要出门,所以今天提前更新,么么哒。

然后昨天的作话是发布之后补的,可能很多人没有看到,所以这里再发一次。

做个说明,最最前面吕泽瑾对于悦行恶毒之事后,我没有写吕泽瑾的结局,导致很多人提出这个问题,觉得这里逻辑有问题。

我本来是想在后文中写的,但是写到吕泽瑾的剧情线时,把这个地方漏掉了,是我的过失,所以第四章最末有一个补BUG的改动。

补改内容如下:

“一身红衣,刚烈热情,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明艳女孩儿,自此葬送一生。而吕泽瑾在此事过后,被当朝陛下重罚,夺去世子封号,贬去边关服苦役,终身不得入京,吕家三代不得在朝中为官,晋亲王吕家,自此不兴。”

小伙伴们也不用往前翻,我把那段放在这里,你们看到知道就行啦。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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