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面,柜台里摆着的钻石戒指,标价三十二万RMB。

切面映射着周边投射的暖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让人恍惚,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绛仍然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一个柜台前,倪蔷先听到了他身旁,一个穿着白色绸缎仿旗袍连衣裙的女人笑着说:“这个戒指好看。”

不是那日在高铁上遇到的人。

这是个模样端庄,举止大方的女人,年纪并不大,却烫了一头波浪大卷,描眉画眼,粉唇微嘟,显得很成熟。和“高铁女郎”无一例外的,都是美人儿。

对于女人的评价,绛仍然随意应道:“给你买钻石戒指,你可是要嫁给我。”

女人嗔道:“谁要嫁给你!臭美!”

绛仍然偏头笑,正好对上倪蔷。

被抓个正着,倪蔷无处遁逃。

不想上前打扰他与美人期会,却也觉得,遇到了

,不打声招呼显得有些失礼。

正待她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动,绛仍然偏头与他身旁的女人耳语了句什么,女人悠然看过来,却是大方一笑,说:“别管我了,你去吧,等会儿我叫人把那串项链包起来。”

绛仍然点点头,起身,往倪蔷这边走来。

“倪小姐来看首饰?嗯…这么大小的钻石,标这个价格,显然材料不会好,切割也不精致。倪小姐想要大的?”

倪蔷局促,“只是路过,来看看而已…”

窗外倾盆大雨没有丝毫收势的意思,连线的雨珠将城市与金楼隔开。

绛仍然倚在柜台前说:“嗯,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他抬手招呼立在不远处的卖场经理,“陈经理,把上次你拿给我看的戒指拿过来,给倪小姐看一下。”

倪蔷未想他会这样,惊道:“不用麻烦了,绛先生!我真的就是…看看而已的。”

绛仍然唇角弯起,笑意盎然,“不碍事,就是看

看而已。”

或许凡事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下午在休息室,倪蔷才听到同事说起鸽子蛋,指盖大小的钻石,就这样被放在了她眼前。

售货员带着白手套,将戒指小心放在她跟前,分外恭谦道:“倪小姐,这枚13克拉的‘海心’,是由意大利珠宝大师Q亲手打造的,算是我们店本期的镇店之宝,工艺卓然,色泽盈亮,很适合您呢。”

倪蔷在心里唏嘘…

切割完美的晶亮钻石,只用一圈细长的黄金指环陪衬,却是恰到好处将钻石的奢华庄重脱出。

让她想起来学生时代看张爱玲的《色戒》,女人在男人和钻石面前会变得脆弱,果然不假。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脸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她突然想,这个人是爱我的…”

心里轰然一响,倪蔷从烂熟于心的台词中回神过来,无所谓的笑笑。

绛仍然尚不知她心中所想,抬眼问她:“看出差别了?”

倪蔷道:“长见识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美的钻石。”

“没见过的人多了,钻石、玉石,这些东西,有钱人买得多,可问起来,也没几个能说出好坏。”

倪蔷问他:“这个,需要多少钱?”

绛仍然眼中漾起一抹笑,说:“把你卖了,估计能买得起。”

女人叫人包好了项链,过来叫绛仍然付账。

绛仍然拿出一张卡给她,看也没看,转过身来,问倪蔷:“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饭?”

已经下午六点,倪蔷想了想,说:“被绛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可怎么敢打扰您和美人约会。”

绛仍然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倒是他身旁的女人放声笑道:“我不吃晚饭,减肥,而且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他吃饭的。”

倪蔷愣了愣,看那女人凑到绛仍然脸上亲了一口

“我先走了,你和这位小姐好好用餐。”女人娇媚一笑。

绛仍然对倪蔷说:“你去旁边的餐厅等我,我送她出去。”

接着,尾随美人出门了。

倪蔷心里忐忑,有些闹不懂绛仍然和刚刚那女人之间的关系。

等候的时候和张佳佳打电话,张佳佳说:“男人送女人钻石项链,女人走时吻别男人,这还不清楚了?摆明了是他女朋友呀!”

倪蔷低着头玩桌布,“那他女朋友也够大度的,拱手让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一起吃晚饭。我一开始说饿,是想着,前几天欠了绛仍然一个人情,正好能请他吃个饭,他带着他女朋友就更好,我们开诚布公的,还有我表妹工作的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想找他疏通一下的。”

张佳佳说:“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女朋友确实大度,自信那个绛仍然不会被你勾走,她比

你长得美吧?”

“嗯…”

“那就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这可能是人家在欲擒故纵呀!你看,绛仍然后来不是去追她去了么?”

倪蔷涨姿势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又是感叹,又是忍不住想:有钱人的感情世界好复杂,35岁的绛仍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俘获他?

不到一杯茶的时间,绛仍然赶到餐厅包间。

这间江南风格的餐厅,在闹市区是难得的一处平静。倪蔷特意选了一家风味别具一格的包间,檀木桌、雕花窗,墙上挂着笔法清新的字帖,写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

绛仍然一进门,便环顾了四下一周,脸上明显是满意的表情。

“点菜了么?”

倪蔷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客气道:“不知道您的口味,所以也没敢下手。”

绛仍然也没翻菜单,对一旁等候的服务生说:“

你们这边最有特点的菜来一些,三个菜,一个汤,加盘甜点。”说罢对倪蔷道,“这家店没来过,不知道哪道菜做得好,我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倪蔷忙说:“是,我也不挑食,绛先生,这顿饭我来请。”

绛仍然挑眉,“就当谢谢我那天帮你的忙?”

倪蔷不好意思地笑笑,“是。”

绛仍然给自己泡了杯茶,哼笑一声,“假客气。请就请吧,你觉得舒服就好。”

“让您见笑了…”

他摆手,看着她说:“不笑不笑,听说了倪经理你的英勇事迹了,也算是重新认识你了吧,这种个性,还真是难得。”

倪蔷顿了顿,恍然大悟。

她顶撞白维奇的事实在传得太远,不怪绛仍然耳朵长,听到了风声。

“您都这样了还说不笑我。我最近可能真是太敏感了,错事不断,已经自我反省过了,只希望领导们宽宏大量,对我网开一面。”

绛仍然问:“怎么样?你们白总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哪能算得上,我自己也有错。”

“总归会让你吃点亏的。”

倪蔷低着头没再说话。

绛仍然看着她,“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倪蔷这才抬头,勉强一笑,说:“其实也不算是为难吧,有件事,本来我就是想今晚请您吃个饭,顺便也请您再帮我一个忙的。”

绛仍然打趣她,“求人办事这么直接地说出来的,倪经理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他看了眼手表,“从我进来坐下来到现在,才刚刚八分钟。这个记录我得好好记着。”

倪蔷苦笑,“我就说您打趣我。这件事儿其实不算大,但是我母亲交代了,家里人亲戚也有那么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我不清楚回头他们知道我和白总闹矛盾了,会怎么想。”

绛仍然倒是有点兴趣。

正上来一盘素三鲜,他先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说:“那你说说看,我听听。”

倪蔷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是这样。我有个表妹,是我大姨家的女儿,比我小一岁,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她结婚早,已经有孩子了。”

“比你小一岁,已经有孩子了?”绛仍然问。

“嗯,我表妹28岁,孩子都七岁了。”

绛仍然笑,“你表妹比你小,都有孩子了,倪经理竟然还没男朋友。”

倪蔷耸肩,在他面前说话已经敢放得开了,“是呀,人都有孩子了,我还没男朋友。不过,我这个表妹有点命背,她当年结婚,是跟一个在社会上混的人,当时那人就没什么本事,没结婚前在网吧做小网管,一个月两千块钱工资,结婚后倒是正经找了个工作,后来跟同事打架闹事,前后换了几个工作,我表妹忍着,自己带孩子,靠娘家补贴,日子可想而知。最后也是受不了苦,离婚了。前段时间我表妹带着孩子来堰州,我母亲心软,借了房子给她们娘俩住。后来我大姨找我,希望我能给表妹安排个工作,我今天才知道…我要想走后门,白总不会给我开…”

绛仍然听罢,放下筷子说:“懂了,问题不大。你让你表妹通过正规面试,你在中间做做李主管的工作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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