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年过去,沈家姐弟的酒楼生意扩大,把旁边一间店铺盘了下来,合并一起重新装修开张,生意越来越红火。沈强跟着几个伙计迎来送往,跟一年前刚出来时那个白斩鸡模样比己经壮实了许多,人也黑了,更显得练达。沈强外头能撑起来了,沈氏也不再像刚来淮阳那会成天在铺子里,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算帐,但凡跟字有关系的东西,沈强都不感兴趣。

随着生意的扩大,每月给许老大和江捕快的月银也从五两升到十两,两边都高高兴兴。尤其是许老大,以前见沈家姐弟还有点老大的样子,随着生意的红火,现在见到沈氏那是越发的恭敬,这是他的财神爷。

不管许老大也好还是江捕快,都是淮阳的地头蛇兼老油条,要说本事也有那么一点点丁,但要说大本事那就差的多了。他们也是有自知知明的,发大财的梦早就不做了,重点是养老婆孩子一家子。要是再能娶房小妾,包个青楼姐儿那就更好了。

现在遇上沈氏,也不用干啥稍大活,偶尔出出工,每月另外有十两银子,手下小弟有吃有喝。大家合作都愉快,日子过的舒服,他们更巴不得沈家能在淮阳长长久久。

眼看在淮阳安定下来,沈氏跟沈强商量一番,买了处两进宅院,又另外买了四个小丫头。要说住姐弟两个怎么也住不完,沈氏是想着,沈强该娶媳妇了。按理说沈强的婚事该是沈父做主,不过要是在外头娶,沈父怎么也不能过来挑看。还是他们在这里先看好了,然后写信回去。

沈氏虽然不怎么去铺里,但平常上街却是极方便。民野乡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可能像京城的高门大户那样,女子连二门都跨不得,淮阳有二门的人家才有几户。

沈氏买的四个丫头并没有给沈强使唤,只留在自己身边调教,沈强身边还是两个小厮两个婆子。沈强虽然懂事,但他这个年龄男女之事只把也守不住,这不比家里,有引教嬷嬷看着,就是真有什么事来,也弄不出孩子来。

看了半天的帐本,沈氏正想出门逛逛,婆子却来说,周婆子来了。随着沈家姐弟的发迹,周婆子早变了脸色,大半年前过来陪罪那话说的实在中听的很,沈氏使唤着四个丫头就是从周婆子手中买的。像周婆子这样的主,地头蛇,吃的开,懂的多,既然己经服了软,也就不用闹僵。

周婆子提着盒子进门,她的正职是媒婆兼牙婆,也因为常出入门户人家又兼做水粉首饰生意。进了屋沈氏便命丫头端茶上来,周婆子看到小丫头,先是一通夸,道:“沈家大姐就是会调教人,这丫头还是经我的手到了大姐手里,这才不过几个月功夫,看现在这行事比那城中年家的丫头还有体面些。”

沈氏只是笑,年家在淮阳也算是数的着的财主了,开着两家药铺,一间生丝店,尤其是那间生丝店,店面看着不大,但其中利润多着呢。道:“妈妈这是从哪里来?”

“我这才从年家出来,大姐是初来淮阳不知道,年家大太太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周婆子的八卦之心来了,身为一个媒婆,不八卦都对不起自己的职业。道:“听说这年大太太也别处贵女,带着万两嫁妆嫁入年家,进门六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老爷房里的两个丫头都了寻了错处打发出去,把年老爷压的抬不头来。现在儿女大了,年老爷外出行商,在外寻了个俏丫头带回来当妾室。”

一口气说到这里,周婆子也觉得有几分口干,喝了口茶继续八卦,道:“年老爷年长得了个爱妾自然娇疼,不过年大太太那般厉害人物,眼里哪里能容下这等娼/妇。终还是寻出错来,唤了我过去,让我带走随意卖上几两银子。我才把人领到家中安顿好,正想各门户走走,看看哪个老爷太太看上买了去。”

沈氏明白周婆子的意思,这是来推销丫头来着。像她买的四小丫头一般也就是六,七两银子,再差一点四,五两也能买到,但像周婆子口中这种模样俊俏的,虽然破了身,但至少能卖到十几两,撞上老爷看上喜欢,上百两都能。

不过现在沈强还用不着,便笑着道:“上回我托妈妈挑丫头,本想也给我那弟弟挑上两个好的,只是他说使唤惯了小厮。”

周婆子明白其意,虽然有几分失望,不过生意也没上门就能成的,便笑着道:“那哪日沈家小爷想了,定要告知我一声,不是我在大姐面前自夸,就在淮阳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我周婆子寻不到的人。”

“那是当然,谁不知道妈妈的大名。”沈氏笑着,要说淮阳各家各户的八卦家底,确实没有比周婆子知道的更清楚。想到这里,沈氏有几分叹息的道:“我那弟弟眼看着也要十七了,我正愁着要给他寻门亲事。”

周婆子顿时眼睛一亮,道:“大姐托与我再好不过,这淮阳城中就没有我老婆子不知道人家,我定给小爷寻门好亲事。”

沈氏却是叹了口气,道:“妈妈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实在挑剔的很,当日在京城家中,我爹爹托了媒人与他说亲,结果这个不成那个不中,气得我爹爹把他暴打了一顿。现在来到淮阳跟我一处,虽然我也能做得主,但上头还有爹,下面的弟弟也是难缠。我倒是想托与妈妈,也让我省些心力,只怕妈妈嫌烦。”

周婆子笑着道:“大姐说的哪里话,当媒婆的哪里有嫌烦的理。更何况我与大姐一见如故,如此亲厚,小爷的亲事就包与我婆子,就是跑断了两条腿也得给小爷说门好亲事。”

“那就先谢谢妈妈了。”沈氏笑着。

闲话几句,周婆子又喝了杯茶,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去了。

晚间沈强回来,沈氏就跟沈强说了托周婆子说媒之事,沈强忍不住道:“这淮阳婆媒也不是她一个,想想我们才来之时,周婆子拿了李泼皮的银子是如何上门说的。后来见我们势强了,又登门赔罪,要是换着我,我早一顿棍子打出去了。”

“你呀,还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毛燥的性子。所谓好人歹人只看你怎么用,当日许老大来敲我们钱财,我请他吃酒时你也说此人不行,你再看现在,帮我们照看生意门面,每月十两月银即可。”沈氏说着,叹口气又道:“世人多数都是俗人,老好人倒是有,但老好人里头再寻有能耐的就不容易了,又能让你撞上的就更少了。只想着寻好人与你处事,那还开什么店赚什么钱,就是买块地收租,只怕也不容易。”

这么一番话让沈强的头不由的低了下来,道:“姐姐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想我们开的是酒楼生意,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钱,要是什么都去计较了,这生意如何做的。”

“就是这个道理。”沈氏说着,又道:“还有娶亲之事,你自己也想想,淮阳不比京城,闺中女儿也能跟着父母出来行走,你要是自己有中意的,遂了你的愿岂不是更好的。”

沈强想了想道:“我才听人说起,城中江家有一独生爱女,年方十八,只是父母太疼爱,不舍得外嫁才耽搁至今。江家也是淮阳的大户,家里几间铺面,还有百亩良田。”

沈氏也听周婆子说过此事,不过江老爷的意思是想坐山招婿。只是肯倒插门的男人,又有几个好的。左挑一个不满意,右挑一个不满意,把江姑娘耽搁至今。便道:“还是算了吧,人家是打算招女婿的,你想气死爹爹啊。”要是沈强给人当了上门女婿,江父能打死她们姐弟俩。

“姐姐不知道,我昨天在店里听客人议论说起,就因为江老爷一直没招到女婿,最近改了口风,不需上门为婿,只要女儿能常回家中,在夫家时上下不受气的即可。”沈强说着,也因为改了口风,他才盘算着自己合适。江家找女婿标准简单来说就是女儿不受气,就拿他自己的条件说,江姑娘嫁过来真是无气可受。

沈氏想了想道:“也得先看过江家姑娘才好,婚姻是大事,不得儿戏,打听之后再说。”

沈强点点头,又道:“姐姐老是操心我的婚姻,那姐姐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女人家总是要嫁人的,沈强知道沈氏是寒了心,不愿意提及姻缘,但要是终身不嫁,将来要如何。

“还真是长进了,说起我来了。”沈氏说着,停了一下才道:“都说姻缘天定,凡事不得强求,我要真是命里无此运,再折腾一回被休出,那又如何。”

沈强当即不言语了。

当日韩家三爷把沈氏休出门,以沈家大爷之意是要告的,沈氏拦住他,休书都写了,就是告了勉强维持婚姻,只怕将来也没个好结果。不得己沈家忍了这口气,想再给沈氏说门亲,只是亲事并没那么好说,沈家在京中本来就是数不着的人家,沈氏样貌普通,又是被休出门,名声不好。

最后还是沈大爷的主意,让沈氏回老家去,老家有亲友,离的远打听不到,另说一门亲事。沈氏这一门在族中并不是嫡系,后来沈父考中进士为官才算是发迹,不过京官岂是好当的,这些年来沈家在京中也就是那么回事。

本来族人以为沈家入京为官一定能照抚他们,结果这些年来也不见银地,又知得知沈氏是被休出门,个个指桑骂槐。沈氏回到老家本就没想着嫁人,只想着靠着宗族做些生意,不至于被人欺负。

不想还没等他们被外人欺负,这些个族人先来找他们麻烦。姐弟俩见这样的状况,也就收拾了行囊来了淮阳。淮阳商业发达,想谋生倒是容易。沈强得了自由,再不想回家的事,两人直接在淮阳落了脚。沈氏给沈父写了信,说明族中情况,并说了他们姐弟留在淮阳之事。京中呆不住,老家被欺负,在外反而更好些,沈父无法,跑都跑出来,也只得依着他们。

姐弟俩各自睡去,天刚亮沈强就去了铺里,沈氏也早早起来,先把昨天沈强交来的帐目算完。一连几日倒也清闲自在。这日才把帐目算清,不等吃中午饭,只听外头街上锣鼓喧天闹了起来。沈氏买的这处宅子是临街的,平常在屋里坐着倒也安静,没想到突然闹了起来。

沈氏心生好奇,跟着丫头婆子一起到门口观围,只见门口两人马相逢,呃,也可以说有人拦了迎亲队伍。新娘子也不在花轿中坐了,一身粉红嫁衣挽着袖子就从轿中出来。

沈氏来淮阳一年,至少街坊领居都认得,这新娘子原是西街口布店老板蒋大爷的老婆胡氏,大半年蒋大爷去世,胡氏无子也无女,二十来岁又年轻,她再嫁也属平常。再看拦的那一方,却是蒋大爷的弟弟蒋二爷,领着自家老婆和几个堂弟。

蒋二太太叉着腰,张口就骂道:“你个克死汉子的娼/妇,汉子才死了半年,就己经耐不住要嫁人。”

“我呸。”胡氏一口啐在蒋二太太脸上,直接骂着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站出来大模大样的拦着我。”

随即胡氏身后的周婆子走上前来,喊着道:“俗话说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身,胡家娘子要嫁人,谁又管的了。倒是蒋二爷,你是她小叔子,拦着一个年轻少妇不让嫁,你是图什么,是图钱还是图色,街坊领居都在,大家也来说道说道。”

周婆子声音响亮,本来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就不少,这时人也就越发多了。蒋二爷拉了拉自家婆娘,上前道:“周婆子话说偏了,胡家娘子要嫁人,我如何敢拦。只是她嫁归嫁,当日我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她却是不能带走。”

胡氏接话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带走什么了,蒋家的田庄,家宅都好好在那里放着,至于房契地契我家汉子刚咽气就给了蒋家族里,里长为证,家人长辈都在跟前。我现在带走的不过是我当日带来的嫁妆,还有这些年我嫁过来置办的衣服首饰,怎么,蒋二爷,莫不是这些东西你也让我留下!!”

蒋二太太骂着道:“谁不知道你胡家穷的丁当响,生了女儿只是换银子卖。你看看你身后这些个箱笼,你家陪嫁起吗?”

胡氏刚想插嘴,只见身后蒋舅爷走了出来,道:“这话就左了,二外甥,胡家娘子再嫁本就是我说的亲事,她的这些东西也是你舅母看着收拾妥当。田庄地契都己经交了族长,里长为证。胡家娘子与你大哥夫妻一场,烧埋哭丧,临走之时带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总不为过,就是说破天去也能说的过。”

蒋二爷看自家娘舅出面,就知事情麻烦了,当日蒋大爷这才倒头,蒋二爷就看中兄长家里钱财。只是胡氏何其聪明,蒋大爷病的时候就把店卖了,银子握在手中。后来不等蒋二爷去家里寻钱,胡氏先把家中田契房契给了族长,让蒋二爷跺脚之余也无法。

几次想去找胡氏麻烦,但要论骂,蒋二太太骂她不过,撕打起来,胡氏身边也有两个丫头,三个婆子,也未必会输。要是蒋二爷出面,胡氏就要请族长里长做主,实在占不到上风。又听说胡氏要嫁给年家大爷当二房,蒋二爷惹不起年家,并不敢上门找事,现在只想让胡氏把东西钱财留下给他。

“娘舅何故帮着那娼/妇说话,定是受了那娼/妇好处。”蒋二太太喊着道,想到这大半年竟然没从胡氏身上捞到一文钱,她就一肚子火,偏偏又打不过骂不过,更让她窝着一口气。

胡氏哭天抹泪起来,道:“我一个妇人死了汉子,汉子的一应钱财早就给了族里,众人皆知。我不过抬着我的嫁妆出门,没想到我那天杀的小叔竟然还是不允,舅爷好心出面说话,竟然能如此毁谤他老人家。”

胡氏哭闹起来,蒋二太太也不示弱,眼看着两边人马就要打起来。蒋家的族长也终于来了,蒋族长早得了胡氏好处,这时候自然也是向着胡氏,再者胡氏将嫁入的又是年家,都不想得罪,三言两语把蒋二爷喝了回去,又道:“你们兄弟分家之时,你们父亲说的明白,钱财上再无相关,你家兄长就留下再多东西也与你无关。”

一番话把蒋二爷骂的直瞪眼,周婆子见状赶紧扶着胡氏上了轿,小厮们抬起箱笼嫁妆,吹打起来,一行人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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