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定,崔正均回家之后就让婆子寻了周婆子过来,不提前因,只说自己孝服己满,对沈大姐有意,让周婆子去沈家提亲。周婆子当即就愣了一下,实在意料之外,随着沈强成亲,托给她给沈氏带话说亲的不是一个两个。虽然说沈氏是被高门大户休出来的,但她有钱,还有本事,娶个这样的媳妇,至少这辈子是不愁吃喝了。

相对来说,崔正均在淮阳则属于高不成低不就这种,才情值多少钱,一个秀才就是出去做馆一年也不过八两银子的薪俸。当然崔正均比一般穷酸秀才强点,他有房,有间铺面可以取租,但就这样的条件,也真不能说多好。当然要是县老爷,或者书香门第的人家看上,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又另说,不过目前还没什么有高门大户看上崔正均。

喝了口茶,崔正均又另给周婆子一两银子,周婆子接了银子欢欢喜喜的来了。沈氏正在家中坐等媒人,周婆子本来还担心这门亲事未必能成,没想到沈氏也答应了。不过沈氏也说的明白,虽然说再嫁由自身,但她上头还有父亲,总要家里同意再说亲事。

周婆子知道这事成了,笑着道:“大喜,大喜啊,将来崔大爷中举得了高官,大姐还要凤冠霞帔上身呢。”

“承妈妈吉言。”沈氏笑着道。

晚间沈强回来,沈氏直言此事,并说自己答应。沈强和年氏虽然也很惊讶,不过这是沈氏自己答应的。而且说到崔正均,家世不说,但看他人品样貌俱是上上等的,也没娶过的,配沈氏实在无可挑剔。

沈氏写信回家,告知父亲。沈父自然没啥意见,他只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嫁了一个读书人如何不欢喜。至于家境贫寒这一点,沈父并不在意,听沈大嫂说了他们姐弟在淮阳的情况,钱财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接到回信,沈氏命令人传来周婆子,周婆子欢喜的不行,又连忙找来官媒。不过亲事操办并不急,沈父回信上写的明白,这回沈氏的婚事,不止沈大嫂要来,沈父也要来。沈氏这是二嫁了,这个女儿他最心疼,这回婚事千万不能有错。

婚事虽然不急,但沈家姐弟租下的崔家铺面,却是得再说说。还有就是沈氏的嫁妆问题,沈家姐弟做生意的本钱全是沈氏的嫁妆,虽然现在回了本,也立了契书,说利钱一人一半,但沈氏现在都要嫁人了,跟在家中又有不同。

沈氏心里也明白,亲兄弟明算帐,互相帮衬着是情理之中,但要是还像自己在家时那样,只怕以后不妥当。己经投下的本钱,沈氏不再清算,只拿分得的利钱。经营下来两间店铺,酒楼的事务沈强一个人己经料理的,而布店本来就是租崔家的,现在自然不用租了,全部归于沈氏。

至于在淮阳买下来的宅院,沈氏一并给了沈强,就当她当姐姐的送弟弟的。不过也说的明白,以后沈父不来淮阳则罢,要是来了淮阳,全要沈强夫妻供养。

推让一番,最后还是依着沈氏的主意,字据立好,帐目也算清。沈氏把酒楼帐本交给年氏,以后全由年氏算帐。沈氏除了全部接手布店生意外,也开始给自己置办嫁妆,被韩家休出时,所有嫁妆都退了回来,但大件家伙还是留在京城的,再拉回来也不方便,不如在淮阳重新置办。

三月初沈父和沈大爷,沈大嫂到了淮阳,先是跟年家亲家会面,然后就见了崔正均。崔正均的气质谈吐,不管是沈父还是沈大爷都是无比满意。沈氏果然有眼光,能挑得这样的夫婿。

沈父来了,婚事自然也要开始忙碌。仍然是沈大嫂里外忙活着料理,崔家的家底在那里摆着,两进的房子,房舍己经有些旧了,以沈大嫂的意思不如先翻修了,不然还得装修两回。沈氏却是不依,崔正均肯定拿不出银子修房子,她现在还没嫁门就拿钱出来翻修,不够让人说嘴的。等她进了门成了崔家娘子,再收拾自己的房舍,谁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依沈氏说的,房子也不用收拾,她嫁给崔正均时就知道崔正均家境啥样。她认穷嫁的,以后要是过的好了,那也是她自己的能耐。

婚期定在八月,崔家几乎拿不出聘礼,沈氏的嫁妆却是一箱一箱抬进去,有人眼红自然也有人议论。沈氏和崔正均听是听到了,只是无所谓,堵不住旁人的嘴,那至少自己要把心境放平和,婚事是他们自己选的,这点压力都受不了,他们也活不了这么大。

到了八月初,一顶大红花轿,沈氏出门。这回再披嫁衣,沈氏心情却比上回还要好的多,想当年嫁入国公府中,就是庶子为妻,外人看着也似无限风光,但沈氏心里却七上八下,国公府看着再风光,谁能保证自己嫁的那个人就是好的。这回再嫁崔正均,沈氏却是满心的欢喜,自己挑的男人,要是再信不过,她就真不知道要信谁了。

鞭炮响起,花轿进门,沈氏任由喜娘扶着,拜了天地进了洞房。盖头掀开,沈氏抬头看去,崔正均也正笑着看着她,四目相接,沈氏突然间有几分害羞之意。只是她强势惯了并没有立即低下头去,只是微微一笑。

喜娘念完吉利话,崔正均并没有在洞房站多久,就出去陪酒了。崔家在淮阳实在没什么人口,洞房里也显得有几分冷清,沈氏松松领口衣服,也让自己透口气。就是婚事没怎么张扬,这么一天下来,沈氏也觉得累了。

桌上摆着果子,屋里只有自己带来的丫头,沈氏也没顾忌,捡了两块果子垫垫肚子,又让丫头倒了茶喝了口。在床上坐了一会歇着,崔正均就推门进来。

沈氏起身笑着道:“宾客们都走了?”

“大哥和小弟前头照应着,放我先回来了。”崔正均笑着说着。

沈氏上前帮他更衣,崔正均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道:“我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自己料理,以后有劳娘子了。”

旁边丫头都抿嘴笑了起来,沈氏也笑了起来,帮着他把礼服脱下来,交给丫头们收好。丫头把两人衣服挂好,两人坐下,丫头立即把酒倒上,交杯酒这是肯定要喝的。

“我敬娘子,以后家中事务都要辛苦你了。”崔正均端起杯子,笑着说着。

沈氏也端起杯子,笑着道:“我有幸嫁与大爷,是我之喜。”

交杯酒喝完,丫头们自觉得退了下去,接下来就是洞房时间了。

新婚第二天的奉茶是没有的,改成了上香。接下来的回门会亲,两家都不是本地人,人口少,只在崔家院子里摆了两桌,又请了年家人过来,也算是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头一个月的新婚,沈氏少去铺里,崔正均也少进书房,恩恩爱爱自己过着小日子。

新婚出嫁满月照例要回娘家住几天,沈氏回家住了三天,沈父和沈大爷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打算即日启程回京。

“父亲身体日渐不好,依我说不如上表辞了官,与我们姐弟一处,何苦执意留于京中。”沈氏劝着沈父,沈家在京中的生活质量,说实话还不如在淮阳。她和沈强也在淮阳站住脚,接老爷过来共聚天伦真是好事一件。

沈父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有点这个意思,又想想京中,道:“再说吧,我看姑爷是个能念出来的,以后进京赶考,总是能相聚。”

沈氏看沈父执意也没有再劝,沈父寒窗苦读这些年得了功名,入朝为官,这是光宗耀祖的事,面子上太齐全了,也就有点顾不得里子了。

沈家一行人起程回京,崔正均自然要赶过去相送,沈父又叮嘱他许多。他看过崔正均的文章,才气是有,但有才并不表示能高中,不过崔正均要是打算一直考下去,希望还是很大的,只望他好好努力。崔正均一一应着。又叮嘱沈氏,好好相夫教子,沈氏也点头应着。

看着一行人登了船,沈氏的眼泪却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沈父最担心最挂念的一直都是她,她这回二嫁父亲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要亲自过来,实在是因为不放心她。

“娘子,船己行远,我们也回去吧。”崔正均说着,己经看不到船的影子,沈强和年氏也要回去,年氏还怀着身孕,不宜在江边多吹风。

沈氏点点头,两对夫妻都上了车,各自回家去了。家中休息一日,次日沈氏又去了沈强家中,主要是看看年氏,年氏己有怀孕,前头因为沈氏出阁,年氏也跟着忙碌。再有,酒楼的帐目,家中琐事全是年氏料理,沈氏只怕她料理不完,特意来看看。

年太太对于女儿的头一胎更为关心,十月底的时候,直接让稳婆在沈家住着,奶妈婆子也己经找好,相熟的大夫也打提招呼好。沈氏照看着布店生意,还留心年氏的情况。正在家中坐着算帐,沈家就有婆子来报,说年氏己经进产房了。

沈氏忙坐车过去,中午进的产房,晚间孩子就生下来了,是大胖小子。沈强和沈氏都十分欢喜,年太太也一直在,却是进暗房照料年氏去了。

洗三,满月酒,沈氏又是一番忙碌。年关也近了,鹅毛大的雪片飘起来,崔正均还能在家看看书,沈氏却是忙碌的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是累狠了,还是怎么得,连几天没什么胃口。周婆子提着花厢进来,看沈氏这样,却是笑着道:“大娘子怕是有喜了,何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氏心里也觉得有可能是,当即让小厮请了大夫,大夫过来果然是喜脉。崔正均也在旁边听着,夫妻两人都十分高兴。多给了诊金不说,连周婆子都一并赏了。

“以后娘子不能再如此操劳了,家中事务我来料理好了。”崔正均笑着道,他是不太喜欢管店铺事务,不过现在沈氏都怀孕了,再让她操劳实在不应该了。

沈氏笑着道:“夫君愿意为我分忧,为妻自当从命,以后家中事务就要多劳烦你了。”她这个年龄了才有个孩子,不用崔正均说,她都会自己小心,崔正均塔把手也应该。

崔正均笑着扶着沈氏坐下来,道:“娘子只管小心安胎,所有事情交于我就好。”

沈氏抿嘴直笑,却也点点头。

“奶奶,药来了……”

婆子端药进来,帘子打起,沈氏看过去,外头的雪的越发的大了,屋里却是越来越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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