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床很大,姜稚月躺在右侧,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感受到身后的一侧微微塌陷,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

被子有两条,两人间的距离能再躺下一个人。

姜稚月都不敢大声喘息,小幅度继续往床边移动。突然,贺随伸手揽住她的腰,随后整个人附过来从后抱住她。

姜稚月:!!!

贺随的手臂隔着一层被子,又将她搂紧了些,“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姜稚月感觉现在她就像古代言情小说里未谋面便嫁人,洞房当晚忐忑不安的小媳妇,怂叽叽地任凭小老公摆弄,完全失去主导地位。

这样绝对不可以。她暗自想,底气不知为何突然足了许多,就着他环抱的姿势转身面朝他,“随宝,你看我们两个现在像不像蚕蛹?”

说着,她还裹着被子蠕动了几下,“马上破茧化蝶。”

贺随被她这个形象的比喻逗笑,陪她说笑了半晌,最开始小姑娘精神十足和他辩驳,到最后蔫巴巴地将下巴缩进被子里,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姜稚月体寒,手脚冰凉,睡得不太安稳。睡梦里脚丫子探进一个火炉,她慢吞吞地抱住那个炉子,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贺随睡得不沉,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刚想侧头看看她是不是没睡着,女孩柔软地抱紧他,牢牢贴在他身上。

他舌尖顶住腮帮,闭上眼默念清心咒,可脑海里尽数被姜稚月的身影所占据。

难耐、煎熬,每一秒都在考验他的意志力。

到底是谁在受罪。

-

第二天早上,姜稚月醒来后发现床侧空了,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完,打开房门闻到一股饭香,循着味道找过去,贺随端着土司和煎好的鸡蛋站在桌旁。

他不习惯戴围裙,白衣黑裤站在那,身影经晨光勾勒愈发清癯深刻。

就是,好看的脸蛋多了乌黑的眼圈,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吗。

姜稚月走到他面前踮起脚,仔细打量他的眼眶底下,确定不是特效妆,伸手戳了戳新晋国宝的黑眼圈,“你昨晚,是不是……”

贺随俯身凑近,好让她看得更明显些,“是什么?”

姜稚月嘟囔道:“背着我做了点不可告人的事情。”

贺随弯唇,漫不经心纠正她,“是抱着你做了点不可告人的事。”

这个听起来更让人想入非非,姜稚月机敏地捂住自己的胸,确定醒来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没有任何被酱酱酿酿的痕迹,她不由自主瞥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默默别过头。

贺随捕捉到她的视线,状似无意伸开手,屈指扣了扣桌面,“收起你想的那些不健康的画面。”

姜稚月低低哦了声,又看了眼他的手指,这双漂亮的手又做饭又要……是挺辛苦的。

贺随:“……”

宋荷那边前天回复了消息,说是可以帮他们,具体怎么帮她不清楚,需要贺随说明白。

蒋冲当年的体检报告无处找寻,最大的可能是被当时的医生藏起,避免有人起疑再去找。

贺随请宋荷在宋志国的书房里帮忙找一下那份体检报告,下午他和姜稚月去了趟第三医院,准备亲自去见见那位宋医生。

第三医院前几年从军属医院划为省立医院,地位一时大不如前。

贺随上次到这家医院,蒋冲还在担任外科诊室的副主任。大厅的自动挂号机前排着寥寥几人,等待了十分钟,贺随找出宋志国的挂号单,专家会诊排到下午四点。

姜稚月问:“我们是装成有病的样子,还是直接上楼去找人?”

贺随上下打量她,“我们看起来很正常。”

姜稚月思忖两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万一是,这里不正常呢?”

旁边负责指导的工作人员恰好听见他们的对话,小姐姐笑容僵在脸上,适时提醒:“脑科在六层,如果想要挂号,请点击这里。”

姜稚月连忙摆手感谢她的提醒,拉过贺随到一旁,“你有别的办法?”

她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宋荷发来的消息,约她见面,估计是拿到了体检报告书。

“她也太快了吧。”

一般越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越会保存私密,宋荷又是宋志国的女儿,虽然父女感情不算深厚,但至少比旁人了解这位宋医生。

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在姜晚的学校旁边。

姜稚月:“我去拿吧,你上楼去看看那个宋医生。”

从省三医院到学校的车程半小时,姜稚月打车过去,在附近的KFC等了十分钟,到四点钟她站在门口,此情此景非常符合谍战剧接头的气氛。

不一会儿,有人走到她身后,“是你啊。”

男孩子的声音,姜稚月回头,看见个肤白大眼的小男生。感觉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男生不自然咳嗽几声,拿出包里的档案袋,“我姐让我给你的。”

姜稚月睁大眼,不可置信拔高音量:“——宋哲?”

她想起贺随从他腮帮子蹭下来的粉底液,顿时了然,小男生长得太白容易被当成娘炮,不符合社会一哥的人设,所以不惜糊上一层泥巴在脸上。

宋哲社会哥的脾气没改,立马臭了脸,“我耳朵不聋!”

姜稚月不理会他的臭脾气,控制住想要伸手摸他脑袋的欲望,正经道谢:“帮我谢谢你姐,也谢谢你亲自送过来。”

宋哲没好气翻白眼,余光瞥见校门口走出来的人影,收敛了几分乖戾的表情。

“我欠你们的,不用谢。”

姜稚月忍不住笑了,细软的声音温柔亲贴,“那不行,礼貌还是要有的。”

远处,姜晚拉开车门,以5.1极其优越的视力捕捉到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姐姐,隔着一条宽马路冲她挥手:“姐姐——”

宋哲神情愈发不自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姜稚月笑道:“改天姐姐请你吃饭,路上小心。”

姜晚等待红灯转绿,混在人群里跑到对面,眼睛盯着远去小男生的背影,“姐姐,宋哲最近没有再欺负我。”

姜稚月收起文件袋,“他帮了我一个忙,我刚刚在谢他。”

手里的文件紧急,她没和姜晚多聊,承诺这周末会回家陪她,小姑娘耷拉到地底的嘴角才上扬起一小点儿弧度。

-

蒋冲的体检报告中确实存在麻黄碱类,但上面显示的剂量比宋志国呈报给组委会的量少了十倍,小数点移位,这绝不是专业的检验员能做出来的事情。

正常的感冒药与消炎药中含有一定数量的麻黄.碱,可以起到镇定止咳的效果。

姜稚月支着下巴,表情有点纠结,“舅舅他比赛前吃过感冒药吗?”

CSBK比赛前的一周,参赛选手会被封闭在度假村,具体情况贺随也不清楚。

姜稚月浏览参赛须知时,发现有条是允许家属探望,“如果他感冒生病,家里人会去送药吧。那个时候你在念书,阿姨说不定知道。”

贺随凝眉,垂眸看着桌上的检验单,好像到了迫不得已需要告知家人的时候。

姜稚月趴下,下巴抵在桌面,手臂越过半张桌子拉住他的手,“阿姨会支持你的。”

今晚导员亲自查夜不归宿的现象,姜稚月没办法多留,赶在查寝前回了宿舍,又有点不放心他,爬上床后给他打语音聊天。

彼时,贺随已经和蒋媛通过电话,“她没有去送过药,也问了家里其他人,都说没有。”

这条路被堵死,就只能寻找当年一起参加比赛同样住在度假村的参赛选手。

姜稚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激情与希望,“当时参赛的那些人,肯定有人知道。”

况且马上要比赛,对机车抱有热情的人决不会只参加那一次比赛,总会遇上一两个。

姜稚月放轻声线,稍微拉长的尾音意外地熨帖人心,“随宝冲呀,我永远是你坚强地后盾!”

寂静一瞬,贺随没有立刻回应。

寝室里乱糟糟的,也听不清他的呼吸声,茵茵和林桤正厮混在王者峡谷,陆皎皎抱着抱枕看悲剧,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姜稚月不确定叫他,“小贺!小贺学长!随宝——”

贺随压着喉咙里的笑,原本茫茫前途看不见光亮,却因她的陪伴而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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