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撞的那小姑娘没大事,就是单纯的扭到了脖子,在医院待个几天就好。

她是大二的医学生,那些血迹都是她的血浆袋爆了流出来的,把魏嘉吓得魂都没了,看他那蔫了吧唧的样儿,程逸没办法回寺院,跟宋清漪说了一声,之后几人挑了个熟悉的地方吃晚饭。

久未出现的苏江也来了。

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黑,和他白到发光的皮肤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一如既往的沉默。

四人小聚了一次。

一直到最后,魏嘉作死的喝了点儿酒,看程逸在戳手机,托着下巴问:“南哥,我早就想说了。”

“嗯?”程逸放下手机,挑了挑眉。

“你对宋清漪,是真的吗?”魏嘉说:“你匆匆忙忙就结婚了,啥也不跟兄弟们说,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程逸闻言,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拿起面前的清酒喝了一杯,清冽中带着些许甘甜。

“担心什么?”程逸平静的问。

魏嘉瞪大了眼睛,“你看看自己,北传校草啊!一个笑容能够绝杀万千少女掰弯千万少男的人,就这么英年早婚了?还是和一个……”

和一个什么,魏嘉也说不上来。

臭名昭著?声名狼藉?

他是真情实感喜欢过宋清漪剧本的,尽管后来出了那些事,他还是没办法相信一个“才女”是完全虚假的人设。

他蔫蔫的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对面的程逸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南哥,你看上她什么了啊?”

“图她年纪大还是图她不说话啊。”

程逸给魏嘉倒了一杯酒,目光深邃又认真,勾着三分笑意,“我就图她这个人。”

“她这个人有什么好的?”魏嘉愤愤道:“嫁给你好像受委屈了似的。”

“连个名分都不给,我都替你憋屈。”

程逸看他,“你憋屈什么?”

提到这个,魏嘉能说的话可就多了,他一拍桌子,全酒馆的人都看过来,徐长泽立马和大家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发酒疯呢。”

魏嘉翻了个白眼,却对着程逸说:“你在我心里优秀到可以上天了好吧!凭什么在她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

程逸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青色的瓷杯,感受着冰冷的凉意,忽然笑了。

“她才是最优秀的。”

这话说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程逸用这种语气说出来,那便是不容置噱的。

他从心底里认这个人。

魏嘉的满腔愤懑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所有质疑的话走到顷刻之间全都被自己吞了回去,一言不发的看着程逸。

程逸和他对视着,唇角始终勾着三分笑意。

苏江忽然开口,“《我的理想国》是万汐写的?”

程逸的眼神在瞬间变幻,平静开口,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讥讽,“她也配?”

“粉丝滤镜?”苏江又问。

程逸看他,“你看过阿清的作品吗?”

苏江点头。

他们宿舍四个人都挺喜欢宋清漪的剧本,每一部剧都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但这两三年来,她的作品越来越少,质量也大不如前。

准确来说是往后的每一部作品都比不上《我的理想国》来得让人惊艳。

在大家都猜测她是否江郎才尽的时候,忽然爆出新闻。

原来她之前的作品都是万汐代写的啊。

这就能很好的解释她近期作品良莠不齐的问题了。

程逸拿起手中的瓷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之后会有答案的。”

“什么意思?”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程逸的目光落在瓷杯上,透过边缘能看到酒馆里的白炽灯。

艳丽、明亮、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信我吗?”程逸一字一顿道:“不能因为哑巴不说话就觉得她傻。”

如果有人需要挡在她身前撕开黑暗,那他愿意凭一己之力替她力挽狂澜,把黑夜撕碎,给她所有的光。

在众人沉默中,程逸轻飘飘的放下酒杯,半眯着眼睛,语气带着几分桀骜,“所有的作品都是她写的。”

“《我的理想国》虽好,但没好到无法超越的地步。”

“她近年的作品在走上坡路,只是懂的人少。”

他语气微微上扬,唇角勾起,说话时带着几分炫耀,在众人的目光下,他缓缓道:“信我,她不会倒下的。”

“她肯定还会有惊艳世人的那天。”

魏嘉心下惊讶,但他已经被程逸完全说服了。

宋清漪出事之后,程逸在宿舍的状态特别不好,以往别人问电影的时候还会安利几句,但从那事后,他闭口不提这个人,也不提这人的作品。

他们都以为程逸是被伤透了心。

没想到,他依旧如此坚定。

谈起宋清漪,他眼里依旧光芒万丈。

沉默半晌。

徐长泽问:“你认定她了么?”

程逸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非她不可。”

**

寺院多住进来一拨人,来取景拍摄的,待三五天。

但因为是临时性的,除了封闭客流,已经在寺院里住着的香客便留下了,不过也限制了出行,所活动的范围着实有限。

也有香客和寺院进行了交涉,寺院除了表示歉意外也没办法,幸好来这里的香客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没有闹大的矛盾。

不过宋清漪来这本就是清心静气的,出不出去对她来说没差。

只要有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就好。

但翌日一早,她就被嘈杂的碰击声给弄醒了。

她睡眠浅,又习惯晚睡,早上被人扰了清梦只感觉头疼欲裂,本以为他们吵一会就会结束,却不料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群鸭子被扔进了沸水里。

车轱辘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场务开始拿着大喇叭喊工作人员,低而细的讨论声和高昂的对戏声构成了清早的二重奏。

这是宋清漪以前很熟悉的剧组生活。

但过了三个月,她发现自己竟一点也不适应了。

有香客也被吵醒,出外和剧组交涉,双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应当是香客们被劝退了,毕竟剧组里的声音没有一点减少。

宋清漪以前做跟组编剧,在剧组里时常沉默,但却很有存在感。

毕竟常常要根据演员的需求去临时改动剧本,从一句词到几句然后到几个场景,她做过最大的工程量是改掉了近一半的剧情。

因为临时换了个没什么演技的男二。

跟组编剧挺累的,一般来说编剧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

但宋清漪基本上都去,一方面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东西被魔改,自己在的话可以和导演商量剧情,及时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剧里基本都有陈铎和尚研。

人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

但放弃一个习惯只需要一场刻骨铭心。

宋清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外面天光逐渐大亮,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她逐渐习惯了外面的嘈杂。

呆坐了会儿便开始洗漱,然后出去找主持下棋、讲经。

其实她听不太懂,但佛家讲究的是一个因果、轮回,方丈的声音沉静如古水,和方丈独处的时间让她的心能够在更加沉静。

中午吃素斋。

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程逸,打开手机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竟然还有些失落。

正当她吃着,外面忽然嘈杂起来,主持说是剧组收工了,不必理会。

宋清漪疑惑,“您往日不会发生这种纰漏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呢?”

她指的是在有游客的情况下还放剧组进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啊。”主持的声音和平常无甚差别,但宋清漪听着莫名听出一股心酸,“什么意思?”

“慧常寺近几年香火远不如往年旺盛,来得人少了,寺院上上下下还需要活下去。再加上年初嶂山上也开了一座寺院,很多人都说那边比我们这边灵验,香客大多去那边了。”主持说:“剧组来这边借景,一方面能够给寺院带来收益,一方面也能给寺院多些知名度。”

宋清漪点头表示理解,只是——

“这样的话,佛祖不会觉得我们不虔诚了吗?”

主持默了半晌,“我心有佛,处处有佛。”

主持话音刚落,就听见大林在喊,“铎哥,奶奶的电话,快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让奶奶等一下。”

尔后一道身影匆忙跑了进来,大林举着手机给递过去。

“奶奶,我知道。后天!后天我就回去了。你就放心吧。阿清?阿清前几天不是刚去看过你吗?您放心吧,我才不敢欺负她呢,她欺负我您都夸她,我要是欺负她您不得打死我吗?”

“哎呀!阿清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哪能跟着我一起跑啊,她能不能回去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她。奶奶!我肯定好好对她!您要再说下去我都怀疑她是亲的还是我才是亲的了呢!行行行,她是亲的,我是后的,好了吧。”

“好了,不跟您说了,我这边要吃饭了,您也好好吃饭,我后天拍完就回去看您。呸呸呸,说什么傻话呢?我在慧常寺,回去的时候给您求一支长命百岁的签。好嘞,那我挂了啊。”

是陈铎。

他在和奶奶打电话,还提到了她。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宋清漪和他们吃饭的地方只隔着一道木质隔板,她背对着陈铎,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筷子在她手中几近变形。

啪的一声。

木制的筷子就那么断裂开,她的手指上崩出了几个血珠子,直接落在了米饭里,把主持吓了一跳。

“宋施主,您……”

“没事。”宋清漪从桌旁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把断裂的筷子放在桌上,颤着声音道:“抱歉。”

“阿清……”陈铎站在她的背后喊她。

宋清漪能够感知到有许多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毕竟圈内很多人都知道陈铎有一个青梅竹马,是天才少女、金牌编剧,而他喊她阿清。

大林是陈铎的助理,自然也认识她。

宋清漪脊背僵直,尔后缓缓起身,慢慢扭过头来。

周围不乏看热闹的人,惊奇的、同情的、八卦的目光统统落在她的身上,她朝着主持颔首,“我先回房间了。”

尔后往门外走,路过大林的时候听他喊:“清清姐。”

她没理。

在错身的那一瞬间,陈铎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

她的脚步停在原地,唇角往上扬,眼尾泛红,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罂粟花,“陈老师演技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打脸会有,反转会有,如果大家没看到文案标注,我再说一遍:女主美强惨

前期真的惨,(我写的时候哭过)

后期有多爽我还没写出来

但我的大纲告诉我,好人有好报苍天好轮回。

说这么多就是怕你们不爱我(的文)

可怜作者在线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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