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申屠川算什么东西,就算做了宰相又怎么样,殿下可是皇亲国戚,当真是放肆!”张盛随季听回到公主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扶云,骂骂咧咧的说着今日的事。

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很能玩得到一起去,如今已经是特别好的朋友。扶云听完也十分气愤,把里的狗尾巴草扔了出去:“老子当初如果知道他是个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就该在给他的补药里下毒!”

“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就该在他离开之前打他个半死。”张盛也跟着附和。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遗憾。如果知道申屠川如今会成为惹不起的存在,当初真该揍一顿的。

这些年由于殿下上交了兵权,彻底成了赋闲在家的长公主,她的威望早就大打折扣,加上如今最厉害的申屠丞相和公主不合,一些墙头草更是跟公主府划清界限,如今的公主府早就不复当年辉煌。

“小少爷,不如我们蒙面潜入丞相府,去给他个教训怎么样?”张盛提议。

扶云叹了声气:“算了吧,如此行事虽然可以解一时之气,但也会给殿下惹来无数麻烦,还是不要搭理他,眼不见至少可以心不烦。”

如今的扶云已经长成了大男人,加上公主府日益败落,做事早就不再像年前那般冲动傲慢。他只恨自己不是当官的料,否则至少能去朝做事,说不好就成了殿下的后盾。

“……我实在是气不过啊。”张盛十分郁闷,当年他的兄弟为保护申屠川爹娘而死,如今却要看申屠川这般无视殿下,他真替殿下不值,替兄弟们不值。

扶云深深的叹了声气,一脸沧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幕落在季听眼,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人估计还觉得我委屈得很呢。”

此时她就坐在房间靠窗的软榻上,本来是撑开窗子透透风,结果就看到这俩人头对着头嘀嘀咕咕。

在旁边椅子上喝茶的牧与之,闻言轻笑一声:“他们不知道当初是殿下允许了,申屠川才能断绝关系离开的,自然替殿下委屈。”

“这种事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申屠川要想仕途通畅,便不能跟我公主府产生关联吧。”季听叹了声气。

她早就想清楚申屠川当初为什么要走了,皇帝虽然收回了她的兵权,但始终忌惮公主府这些年的势力,申屠川想走仕途重振申屠家,便必须跟她划清界限,所以她在想明白之后便配合了。

她虽然不想让申屠川走这条路,但他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她便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牧与之笑笑:“殿下用心良苦,申屠川虽然不能亲自道谢,但也能想得到,他对殿下心怀感激的。”

“……感激倒不用,就是看见我的时候能不能少摆点臭脸呢,”季听撇了撇嘴,“每次遇见都会看到他一脸冷淡,搞得我都不愿意出门了,生怕在外面碰到他。”

“下次若与之见到他,便跟他商议一下,叫他态度好点如何?”牧与之含笑抿了一口热茶。

季听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得了吧,比起我他好像更讨厌你,你如果去说了,指不定他要怎么羞辱你……不过就他这个性子,竟然也能爬到丞相的位置,真是太神奇了。”

“申屠川只用了年的时间便位极人臣,段心早非当年的申屠公子,殿下就不要担心他了。”牧与之浅笑道。

季听耸了耸肩,似乎毫不在意:“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谈不上担心。”

“确实感慨,他如今应该也算扬眉吐气了,不枉当年咱们帮他一场。”牧与之叹了声气。

季听垂眸没有接话,心里却想着,他才没有扬眉吐气,他若是扬眉吐气了,为何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成功?

“皇上前两日召我入宫了,殿下当时去赏梅了,便没有告诉你。”牧与之换了个话题。

季听皱起眉头:“又找你要钱?”

“士农工商,商为最贱,皇上叫我多出些军费,日后好给我个皇商的名头,多少地位能上升些。”

“放屁!”季听有些恼,“他就是在压榨咱们,虽然跟蛮族打了几次仗,但这几年国充盈,远不到需要百姓出资的时候,若你不是我的人,他自然不会这么苛苦你。”

“若是出银子能买他个安心,便也足够了。”牧与之叹了声气。

季听却气不顺,这些年皇帝铁了心清除公主府势力,她也是一让再让,哪怕褚宴有大将之才,扶云读书天赋极佳,她也没让他们去参加科考,唯有牧与之做生意一事她没让收敛,没想到皇上却连这都看不过去。

“这玩意儿真讨厌,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讨厌的人。”季听气哼哼。

牧与之没忍住笑了出来,拿着杯子的也开始抖,只好赶紧把杯子放下。

季听斜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本宫说得不对?”

“没有,只是看殿下如此护着与之,好像与之更像跟殿下有同胞之谊的亲人,与之觉得欣慰而已,”牧与之脸上的笑收敛了些,不经意间道,“皇上也是怕吧,他与皇后娘娘至今无子,而他身子愈发弱了,因此更怕失去对天启的控制。”

季听冷笑一声:“他活该。”

或许是她和申屠川没死的蝴蝶效应,原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结局,而贵妃女主也给皇帝生了个孩子,可现实生孩子的情节不仅没有,皇帝两年前还生了一场重病,那时起身子便亏了,每日里看奏折都不能太久,更别说生孩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申屠川会升得这么快的原因,皇帝的身体已经不能处理太多公事,他急需一个非世家出身、又与皇亲国戚不合的人替他处理政事,所以才给了申屠川会。

窗外传来两个大少年的笑声,季听微微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的雪花。第一次在一个世界待这么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穿越者了:“扶云张盛,别在外面叨咕了,赶紧进来取取暖,这么冷的天是想生病吗?!”

她这一嗓子吼完,顿时灵台清明神清气爽,看到外面两人屁滚尿流的往屋里跑时,心情更是愉悦。

“殿下也就欺负欺负他们了。”牧与之失笑。

季听轻哼一声,看着房门被打开,二人往屋里挤,却刚好遇到几个来送吃食的丫鬟,便接过盘子直接进来了。

“殿下,这是什么稀罕物,我原先从来没见过。”扶云一脸惊奇的看着盘子里的点心。

季听闻言顿了一下,也跟着看了过去,确实是没见过的东西。她第一时间扫了牧与之一眼:“这是你弄来的?”牧与之的商行遍布天下,也就他能弄来这种稀奇古怪的吃食了。

牧与之垂眸,嘴角噙着一点莫测的笑:“是番邦进贡的,满皇宫也就两盘。”

“你从皇上那弄来的啊,”季听捏起一个刚要吃,想到什么后怒而放下,“是不是他跟你要完银子赏的?就这么点狗屁点心换走咱们多少银子?!”

“殿下觉得皇上舍得赏给我?”牧与之失笑。

季听瞪眼:“怎么,他还真是明码标价卖的?要脸吗?”

“……您还是吃吧。”牧与之无奈,看到扶云吃完一个还要再拿时,毫不留情的敲了他一下。

扶云不满:“干嘛啊牧哥哥,我饿了。”

“饿了让厨房做别的吃,这个是殿下的,”牧与之说完看向季听,“糕点本身不值什么钱,但里面用了天山上一种草药,可以强身健体延长寿命,是可遇不可求的,但这种草药摘下个时辰就会枯萎,只能揉到面里做成吃食才能送来京都。”

“原来是对身子好的东西啊,那还是给殿下吃吧。”扶云立刻把盘子推到季听面前。

在众人的目光下,季听一脸无语的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意识到不对:“这东西要真那么珍贵,皇上怎么舍得给你啊?”狗皇帝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按理说应该舍不得才对。

“殿下就安心吃吧,总不会是与之偷回来的。”牧与之笑道。

季听一想也是,索性便趴在窗边吃了,见这人都盯着自己,便坚持要跟他们分,他们个犟不过她,只能陪着将点心分了,这才各自散去。

随着一场大雪的到来,天气彻底寒冷起来,皇帝的病更重了,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季听开始经常入宫,去看这位同胞弟弟。

又是一日早晨,季听睡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地面上积雪都变得厚厚一层。

今日也要入宫侍疾,季听坐在马车里往皇宫走,快到宫门口时突然来了兴致:“停下吧,本宫要走着过去。”

“殿下,今日天寒,还是不要出来了。”张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季听将正红色披风穿到身上:“就是要多锻炼一下才行,不然以后身体肯定一天不如一天。”穿越得久了,她也快要像这个世界的女孩子一样,变得娇娇弱弱了。

“是。”张盛无奈,只得叫车夫在一旁停下,扶季听下马车时,还小声嘀咕一句,“早知道殿下这样固执,就叫褚大哥来送了。”

“……这件事不准告诉他。”季听斜了他一眼,若是被家里那几个知道了,她又要被说一通了。

张盛见她坚持,只得答应下来。季听这才放心,笑意盈盈的沿着路边往前走,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叫她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张盛也忍不住笑,这儿靠近皇宫,向来是清净之处,此时满世界的白,只有殿下一道鲜艳的红,像极了他常去买的糖葫芦。

季听一回头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当即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卑职没有,卑职只是觉得……若是茵茵看到殿下穿这件披风,定是要高兴的。”张盛有些不好意思,他口的茵茵,便是他之前提到过的心上人。

季听低头看一眼身上的披风:“我也觉得十分好看,替我谢谢她。”

“卑职会转达的,殿下不嫌弃就好。”这件披风是茵茵用了全部私房钱买来的料子,虽然在平头百姓已经算是上乘的布料,可对于殿下来说,却是平日绝不会看上的,现在殿下肯穿,他们便已经很感激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缓缓从身后行来,他便护着季听往路边走了走。

季听不甚在意,朝他摆摆,转身脚步轻松的往前走:“这有什么可嫌弃的,世上最是难得的,便是这一针一线的心意,本宫能得到便已是万分荣幸,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殿下喜欢就好。”张盛闻言有些激动。

从他们旁边经过的马车里,一个书童正在倒茶,闻言目露不屑:“这世上当真有男子为了哄女子欢心,特意缝制衣物吗?怕不是为了长公主的权势吧。”

主位上的人不语,书童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这长公主也真是,这么多年也不嫁人,只跟她那些男人厮混,简直是不成体统,为我辈读书人所不耻,您说对吗大人?”

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人指尖动了动,许久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清冷的眸子满是漠然:“连四书都不曾读完的人,也配自称读书人?”

“……小的知错了。”书童急忙跪下认错。

申屠川闭上眼睛:“明日起不必再跟着我,回你原来的地方去。”

“小的知错了,大人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书童原先是在府内做小厮,因为识得几个字才被提携,若是再回去,被人耻笑不说,将来也再无会出人头地。

申屠川不语,书童又求了两句,再不敢多说了,面色灰败的认命了。

……

季听路上贪玩,到皇帝的寝殿时已经迟了小半个时辰,她匆匆忙忙跑到殿内,朝病榻上的皇帝行了一礼:“路上大雪不好走,马车坏在了半路,臣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姐是今日天寒多睡了会儿懒觉才晚的吧,否则怎么申屠就没晚?”皇帝打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久病的虚弱。

季听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申屠川也在,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匆匆扫过,便低下头讪讪道:“皇上,皇姐也是要面子的人呐。”

“罢了罢了,给朕这要面子的皇姐赐座。”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一阵咳嗽。

季听急忙过去帮他拍背,等他咳完不顾脏乱,直接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这才想起问:“皇上,怎么不见贵妃娘娘?”

申屠川看着她拿着帕子上前,冷淡的眼眸好像没有半分情绪。

“不要跟朕提她!”皇帝说完,看着季听的帕子,脸色又一缓,“这世上待朕最好的,果然是皇姐,至于别个,就别提了。”

……原来是又吵架了啊。季听心里啧了一声,笑着安慰他两句便回自己位置上了。

皇帝跟贵妃这对男女主,大概应了那句‘故事已经结局,但生活还在继续’,原只写到二人解除所有误会以后琴瑟和鸣,却没有写之后又会发生的新的争吵新的怨怼。

如今又是选秀的时候了,皇帝前几年都为了贵妃没有选,可一连这么多年没有子嗣,皇帝压力也越来越大了,今年终于松口要选些秀女入宫,如今这俩人估计正因为这事吵架呢。

季听装模作样的伺候完,就把上的活儿都交给宫女了,自己洁了到一旁吃点心。

皇帝缓过来后,便开始跟申屠川一同处理政事,季听难得遇到这副场景,忍不住多听了几句。虽然知道申屠川如今是一人之下的朝廷重臣,可当听到他轻易左右皇帝的想法时,季听还是不由得咋舌。

陪着坐了一个多时辰,皇帝终于疲累的躺下了,叫申屠川将剩下的东西拿回去处理,同时也让季听回去了。

“申屠送皇姐回去吧。”皇帝躺好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季听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狗东西难道不清楚申屠川如今跟她就是陌路人?竟然还叫人家送她。

她正要拒绝,就听到皇帝开口:“不是说马车坏了,叫申屠把你送回去,朕也好放心。”

“……皇上,宫里难道这么穷么,连辆马车都没有?”季听一脸无语。

皇帝就喜欢她抗拒申屠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玩心更重起来:“是啊,宫里特别穷,所以此事只能交给申屠了。”

季听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申屠川淡淡道:“臣遵命。”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再推拒也显得不合适了,季听只能跟着申屠川出去。

从皇帝寝殿到宫门口,有很长一段路要一同走,季听思绪有些发散,突然想起年前两个人也是这般回家,只是当时天气没有现在这般严寒,申屠川也没有现在这样沉默。

正在走神,脚下突然踩到一块结冰的地方,季听惊呼一声朝后仰去,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本以为自己要被狠摔一下了,却被一只大搂住了腰,直接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季听吓得缩了一下,这才小心的睁开眼睛,看到申屠川近在咫尺的脸后,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出一段距离。

“多谢申屠大人。”季听微笑道。

申屠川扫她一眼,继续平静的往前走,仿佛一个设定好的器人一般,麻木且冷漠。季听无语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牧与之的商行没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季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是申屠川在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大为惊奇——

他跟自己说话了诶,这可是年来的第一次!

“商行还好,申屠大人为何如此问?”季听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心点,毕竟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如今他在想什么,万一想用扳倒自己来讨好皇上,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申屠川漠然看她一眼:“既然商行还好,为何会允你穿这破烂披风出来?”

“……什么叫破烂披风?本宫这衣裳可是上好的锦缎制成,若这也是破烂,申屠大人未免眼光太高了些。”季听有些生气,觉得这人未免太不会说话,还不如不搭理她呢。

申屠川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料子是好,可做工却未必,殿下穿上像串糖葫芦。”

“……本宫喜欢,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衣裳,”茵茵是商户之女,平日里最不耐烦做这些,自然艺比不上那些学了多年的绣娘,季听听到他诋毁自己的衣裳,顿时不想与他说话了,“申屠大人未曾得到过旁人赠衣,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心意。”

说着话,季听便看到了前方等候的张盛,当即加快了脚步超过申屠川,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申屠川冷着脸往前走,还未等他到宫门前,季听就已经进了自己的马车,撩着帘子对他道:“本宫的马车已经修好,便不劳申屠大人送了。”

“这是皇命。”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现在不想看见他:“那就劳烦申屠大人的马车跟在本宫的后面,到公主府再回去。”她倒要看看,这人会不会脱裤子放屁。

事实是,他会。

季听到了公主府门前,一下马车就看到自家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当即有些无语,但想了想还是准备走过去跟他道个别。

张盛要跟上,季听怕申屠川说什么狗话伤害到他,便没有答应,独自一人走到申屠川的马车前:“大人已经履行完职责,本宫便不送大人了。”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季听深吸一口气,看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咬牙转身回去了。她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想着礼貌些,却没想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讽刺完她的披风便不理人了。

她回府后公主府的门便关上了,申屠川的车夫低声问:“大人,现在走吗?”

“走吧。”申屠川淡淡开口,撩起车帘往外看一眼,一个行人恰好和他对视,愣了一下后慌乱的别开脸走了。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合上车帘便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先前和他对视的行人出现在皇宫里,将刚才的一幕细细告诉了皇帝。皇帝咳嗽着皱眉:“这申屠川心眼也太小了些,不过是被皇姐负过,还真要一辈子怨恨么。”

说是这么说,他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愉悦,毕竟申屠川无人可靠,只能忠心于他,这才是他想要的。

“皇上,奴才今日跟着申屠大人时差点被发现,奴才斗胆,觉得日后其实不必再跟了,若申屠大人跟公主殿下真有什么,这年也该露出马脚了才对。”这人小心道。

皇帝沉默一瞬,点了点头:“那日后便不必再跟了,若是被申屠发现,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便不好了。”

“是。”这人瞄向皇帝身边的刘公公,看到对方微微颔首后,这才松了口气。

等人离开后,刘公公立刻上前,端着药送到皇帝上:“皇上该吃药了。”

“日日吃药也不见好,朕不吃!”皇帝烦躁。

刘公公忙跪下:“可这药是贵妃娘娘亲自熬的,您不能浪费她的心意啊!”

“她都跟朕发脾气了,还给朕熬药?”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些。

刘公公点头:“是啊,贵妃娘娘最是担心皇上身体,哪怕生气也是要仔细您的。”

“既然如此,那便端来吧。”皇帝看到药,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但还是将碗物一饮而尽。

刘公公笑笑,亲自端着碗下去了。

……

公主府内,季听憋着火将今日的事告诉牧与之,结果越说越火大,最后宣布:“从今日起,我公主府申屠川与狗不得入内!”

话音刚落,扶云就牵着一条小黄狗高兴的跑过来了:“殿下!我在外面捡了一条狗,我可以养吗?”

“……可以,”季听刚答应,就看到牧与之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咳了一声别开脸,“把规矩改一下,只有申屠川不得入内。”

“申屠川?他又干啥了?”扶云不高兴。

季听撇了撇嘴:“没事,我只是不想搭理他。”说着,她便转身走了。

扶云一脸莫名其妙,又去问牧与之,牧与之笑笑:“你还小,不懂。”说完也跟着走了。

扶云翻了个白眼,过完年他便二十了,搁寻常人家都成亲有孩子了,也就只有这些人才当他是个孩子。

转眼便要过年了,虽然公主府如今式微,但在武将心里却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时不时有人往府内送些东西,武将实在,大多都是些鸡鸭鱼肉,一时间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胖了不少。

大年十那日的清晨,季听还没起床,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外面是怎么了?”

“回殿下的话,似乎是有人来送礼了。”贴身丫鬟在屋里伺候,也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

季听疑惑:“又不是第一次收礼,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吗?”

“殿下不如亲自去看看?”丫鬟早就心痒了,因此赶紧怂恿。

季听斜了她一眼,好笑的答应了,几个丫鬟赶紧帮她更衣,簇拥着出门去了。

“都凑什么热闹呢?”季听大步走到人堆儿里。

其他人见她来了,赶紧朝她行礼,接着一个岁数大些的嬷嬷道:“今日清晨小厮开门时看到一个箱子放在大门前,打开一看是许多披风,便叫人抬了进来,丫头们觉得这事稀奇,正说着呢,”

“披风?”季听挑眉。

嬷嬷赶紧带着她到偏厅,将盛着披风的箱子打开:“殿下看,这些披风料子极好,可不知为何,缝制的针脚却十分差劲,当真是辱没了好料子,也不知道送这些来是何意思。”

季听看着他们将披风一一摊开,不由一阵无语。这玩意儿是谁送的,貌似不用说了,故意把披风缝成这样子,无非是嘲讽她之前那件,这可真是……无聊,大过年的还要给她找不痛快。

“殿下,可是要全丢出去?”嬷嬷看她脸色不好,不由得小声问。

季听咬牙:“不必,留着吧,放到房去。”

“是。”嬷嬷立刻叫人将东西收拾了搬走了。

东西搬下去了,季听心气还是不顺,入宫跟皇帝拜完年后,回来的路上还在生气,干脆在经过街市时叫马车停下,叫其他人先回去了,自己在街上转悠。

不得不说逛街确实能让心情变好,哪怕什么都不买,那也是高兴的,就是逛着逛着会饿。

季听笑眯眯的到吃食处,要了一堆炸的小吃,等了片刻便接过来,拿着就要离开。

“姑娘,你还没给钱呢?!”小贩赶紧叫住她。

季听脸上的笑一僵,下意识的看向周围,才想起所有人都被她支开了。而她,一个尊贵的公主殿下,在不去风月楼买人的时候显然不会带银子在身上。

她沉默一瞬,思索跟小贩商量赊账的成功率有多高,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一只修长的便越过她,将银钱放进了小贩的钱盒子里。

季听下意识的往身边看,看到申屠川后轻哼一声,把小吃都朝他递去,一脸冷傲道:“既然是申屠大人买的,那这些便归大人了。”

“殿下不吃?”申屠川垂眸看向她的。

当然想吃,不然买它做什么,但是人得有骨气,季听刚要说不,上就空了下来,这人竟然直接拿走了。

申屠川挑了一个炸元宵,吃了之后微微颔首:“不错,外焦里嫩,唇齿留香。”

“……”

“殿下真不吃?”申屠川问着,用竹签扎了一个元宵出来。

季听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一扭头就看到小贩准备收摊了,不由得急了:“你这么早便不做了?”

“这不是急着回家贴对子么,姑娘若是喜欢,大年初之后再来,到时候多送你些元宵。”小贩笑着将摊子上那些吃食都收了起来。

……大年初之后,也就是说她至少还得四天才能吃到。

“殿下,凉了。”申屠川淡淡提醒。

季听斜了他一眼,啊呜一口把元宵吃了,烫得忍不住撅起嘴呼气。申屠川的目光从她殷红的唇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的身上:“殿下怎么还是这件披风?”

“本宫喜欢!”季听吃了一个元宵更馋了,但听他说话又不想搭理他。

申屠川往旁边侧了侧,为她让出路,和她一同往公主府的方向走。今晚便是大年夜了,此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走出闹市,更是周围没什么人了。

“下官给殿下准备的那些不比这件好?”申屠川边走边问,在一堆小吃里挑出个没那么腻的炸豆腐串给她。

季听看在豆腐串的份上,勉强回答他:“你的那些,差远了。”

申屠川沉默一瞬,从她里把豆腐串拿了回来,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淡淡道:“味道不错。”

“……”都奔的人了,在大街上跟她抢一个豆腐串,还要脸吗?

季听咽了下口水,一脸冷漠的盯着他的豆腐串,接着注意到他捏着豆腐串的指。

只见他的指头上满是红色血点,仿佛被什么扎了很多次,季听挑眉:“申屠大人是天启的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不该最是养尊处优吗?怎么上还受了这么多伤?”

“殿下说笑了,轮养尊处优,谁及得上殿下?”申屠川别开脸往前走,换了左拿吃食,将右藏在了袖子里。

季听嗤了一声,趁他不注意把炸元宵抢了过来,扎了一个出来吃了,这才舒心些,斜了他一眼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送殿下回去。”申屠川回答。

季听耸肩:“不必了,本宫能自己回去。”说着便一边吃东西,一边朝家的方向走。

然而申屠川还是跟了过来,她皱起眉头,还没开口就被申屠川打断:“正是过年的时候,沿路都冷清不少,若有亡命之徒在暗埋伏,殿下一人实在危险。”

“你也说沿路冷清不少,哪来的什么贼人。”

“不怕一万。”

季听一扭头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一下后突然意识到,他这是父母被蛮族害了后留下的小心。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许久,季听只说出一句:“今日过年,多吃些好的。”

“已经吃到了。”

季听愣了一下:“你……”他显然说的,是刚买的这些乱八糟的。

“这些就很好,”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别开脸,“奴仆辛苦一年,这种佳节我便让他们都回去了,如今府内唯我一人,也就懒得置办了。”

季听听得心里难受,昔日申屠家是何等热闹辉煌,没想到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要不……”季听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

申屠川指尖微动,似乎在等她下面的话,可直到二人到了公主府门前,季听也没有说出一句来。

季听看一眼大门,犹豫一下咬唇:“要不……”

“什么?”申屠川上前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了。

“要不我叫人给你拿些腊肉鸡鸭回去吧,你给自己做顿年夜饭,免得亏了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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