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半个时辰后贵妃殉情,一切突然兵荒马乱起来。季听还没来得及想出哄申屠川的办法,便被拖着继承皇位,成了天启第一位女皇。

接下来的日子,她睁开眼睛便要面对一堆事务,一直到深夜才有喘息的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有时候连饭都没办法完整的吃上一顿,更别说抽出会去找申屠川了。

而她这么忙的最主要原因,便是自她登基之后,申屠川便称病不上朝。臣们没了他这个丞相做统领,加上新帝登基事务众多,朝政上便有些乱了,经常一件事情上几道折子,加重她的工作量。

又一日午,季听刚坐下喘口气,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结果一块糕点没吃完,便有臣求见。

季听:“……”

这已经是第次了,每次都是不同的臣,想尽办法的折腾她,若说这事不是申屠川授意,季听是一点都不信的。没有他带头,哪个吃饱了嫌命长的敢这么招惹她?

饶是她觉得自己对不住申屠川,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

“皇上,这样下去不行,不如先请申屠川回来上朝吧,先稳住人心,日后提拔旁的臣,申屠川在朝的权力,还是太大了。”牧与之蹙眉道,心下却对申屠川不甚满意。

他当初想的是等殿下做了皇帝,便由申屠川辅佐,可如今看来倒是太过天真了。申屠川仗着季听离不了他,便一耍性子就撒不管,季听日后定然要被他牵制过头。

季听也十分郁闷,闻言立刻嘴硬:“要请你去请,我是不会去的。”如果起初还满心愧疚,在一连半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之后,她那点愧疚之心也跟着消磨了。

“皇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牧与之无奈。

季听轻哼一声,放下筷子先去见了臣子,很快便骂骂咧咧的回来了:“这群蠢蛋一点小事也来找我,怕不是想累死我!”

“都说了让你去找申屠川回来,至少朝政可以暂时由他处理,你也不必这么吃力。”牧与之好笑的看她一眼,抬帮她倒了杯水。

季听沉默一瞬,摇了摇头道:“算了,先不提这个,如今我也成皇帝了,天下再没人敢对我怎么样,不用你再照顾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听前朝那些人说,他们为到底封我为贵妃还是皇后吵起来了?”牧与之扬眉。

季听嫌弃的撇了撇嘴:“你管那群铁憨憨干什么,我只问你,你想做什么?”

“与之想游遍天下,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提起自己想做的事,牧与之难得有了几分兴致,“这都城我是真待够了,若是可以,倒是很想看看别的风景。”

“那就去,我不搜刮你的钱,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走的时候我再给你写个亲信,如果遇到不平事,记得帮我摆平。”季听嘿嘿一笑,也觉得能出去玩是不错的事。

牧与之失笑:“那与之不是等于替皇上做微服私访的事了?”

“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最主要的还是给你行方便不是,”季听朝他眨眨眼,“咱们这后台够厉害,不用得多可惜?”

“那便多谢殿下了。”牧与之笑着拱。

季听朝他摆摆:“行了,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我先去睡会儿,你自便。”她说着话便开始打瞌睡,等回到里殿倒头就睡。

只可惜没睡多久,她便又一次被叫醒了,说是又有官员求见。季听坐在床上梦游一样醒了会儿神,满脸无奈的起身出去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直到深夜才将事务处理完。她熬得眼睛都疼了,眯着眼走到书房外,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天启的春天最是短暂,没想到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春天便要结束了。

季听叹了声气,突然不觉得困了,看一眼旁边跟着的刘公公,想了一下道:“去备马车,朕要出宫一趟。”

“皇上可是要去见申屠大人?”刘公公一脸惊喜。

季听轻轻‘嗯’了一声,再次看向天上的星星。算了,虽说他这半个多月一直在折腾自己,可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对,当初求他的时候不该下跪的,他也是伤心至极了吧。

都这么伤心了,皇位还要给她坐,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季听坐了进去,趁着夜色晃晃荡荡的朝着丞相府奔去。天色已晚,要不了多久便是宵禁,此时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有的只是巡逻的兵士,看到宫里来的马车后纷纷让行。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丞相府门前,季听下马车时,正好看到小厮要关门。

小厮看到熟悉的脸,急忙下跪:“参见皇上。”

“免礼,朕来找你们申屠大人。”季听温和道。

小厮忙跑去通报,季听直接如上次一样,径直去了正厅等待。她坐在主位上,脑子里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撒娇,才能换来申屠川的原谅,不一会儿便想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然后方才去通报的小厮便进来了,看到季听后瑟缩着下跪,季听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皇、皇上,申屠大人说他病重,此时不宜见客,还请皇上尽快回宫。”小厮在说这些话时,吓得不敢看季听的脸。

季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淡淡道:“既然病重,不如朕移步去看他如何?”

“……皇上!大人他、他不愿见您。”小厮都快要哭出来了。

季听垂眸,半晌轻笑一声:“罢了,他今日若是不愿见,那朕明日再来也可以。”

“……他说您日后都不必再来。”

季听:“……”

正厅里一片死寂,半晌季听压下火气,疲惫的按着太阳穴:“既然他今日不愿见朕,那朕改日再来。”

她说完小厮还想说什么,被刘公公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了。季听叹息一声,转身回去了。

自这日起,季听便每日晚上去丞相府等上一个时辰,然后再往皇宫赶。得知此事的扶云不满了,她本就能休息的时间不多,如今还要浪费在申屠川身上一个多时辰,眼看着愈发憔悴。

“皇上,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他能做的事我也可以,等我先熟悉一下朝务,便替你分忧。”扶云穿着官服似模似样的,可说出的话却依然幼稚天真。

季听失笑:“你有这个心就好,只是可能还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才能担此重任。”而且她去找申屠川,只是为了跟他和好,而非是为了叫他替自己处理政务,可不知怎么的,似乎大家都这么认为,她也就懒得辩解了。

“反正你今日起,都不要再去找他了!”扶云坚持。

季听叹了声气:“行了,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还是多跟其他人学学如何做事,将来替我分忧吧。”

“也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趁这会儿不算太忙,赶紧去睡一下。”扶云说着,便扶正脑袋上的帽子,匆匆离开了。

季听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眼底一片若有所思,等回过神时,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叫人开始重查旧案,等得了结果,次日便将牧与之人并非自己男宠之事告知众臣,引起一片哗然。

“当年他们人家遭人陷害,唯有得到公主府的庇护才能不被拖累,且朕不愿良臣没入奴籍,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们纳了,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逾矩之事,如今旧案重查,也算还了他们清白。”季听坐在皇座上,看着台下空缺的位置。

这些话她早就想告诉他的,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说出来了,他却不在。

牧与之人的身世,她前几年也算了解了,无非就是朝做事得罪了人,被罚入奴籍,她想救他们,便只能用‘花心’这个借口去求皇帝,就跟当初救申屠川一样。

台下大臣面面相觑,最终齐齐跪倒:“皇上宅心仁厚,乃是天启之福。”

季听嘴角抽了抽,觉得他们拍马屁的方式还真是清新脱俗,让她剩下一大段话都不必说、轻而易举的就洗白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笃定此事不等下朝申屠川便会知道,等到今晚去见他时,他说不定一高兴,直接就不生气了。

于是晚上季听抱着满怀期待,高高兴兴的去了丞相府。

“皇上……申屠大人他还在病,恐怕不宜见客。”守门的小厮这段时日受的惊吓太多,此刻已经有些波澜不惊了。

季听愣了一下,当即皱眉看向刘公公:“朕早朝一事,你不曾告诉他?”

“奴、奴才没有!奴才怎么敢嚼这种舌根子。”刘公公急忙否认。

季听却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这人曾经被申屠川救了,心里便只忠心申屠川一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会不说。

……也就是说申屠川即便知道此事,也不肯见她?

季听深吸一口气,直接气笑了:“既然如此,那朕改日再来。”说罢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刘公公急忙跟了过去,只见季听一出大门,便朝马车相反的方向走,他以为是走错了,急忙要喊她。季听朝他‘嘘’了一声,招呼马车跟上。

刘公公一脸莫名其妙的跟了过去,就见她绕着丞相府一圈,最后找了一堵矮墙,叫车夫将马车牵到了矮墙下。

“皇上您这是要……您小心啊!”刘公公话没说完,就看到季听爬上马车要往院子里翻,急忙叮嘱她。

季听摆了摆,脚麻利的爬上墙头,这才趴在上面对刘公公道:“你们回宫吧。”

“现在?奴才还是等您出来吧,或者奴才跟您一起进去也行。”刘公公一脸担心。

季听摆摆:“不用,回去吧,你们不回去,申屠川还是要赶我走。”

“……”合着是想把后路断了。

刘公公无奈之下,只好跟车夫一起离开了。季听目送他们远去,这才翻着墙倒了进去,结果同样的一堵墙,外面看起来是矮的,内侧却未必了,至少她摔在地上崴了脚时,就有了相当深刻的体会。

“嘶……”

左脚发出剧烈的疼痛,季听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后背也跟着出了一层冷汗。饶是这么惨了,她还是忍住没有叫出来,生怕被丞相府的守卫听到,还没见着申屠川就被抓起来。

等缓过来点时,季听便拖着她的伤脚,一瘸一拐的朝院走。这里她只去过正厅,所以不太清楚申屠川住在哪里,只能凭借之前的经验,找一找主院的位置。

这么一找便是半天,左脚起初还是疼的,最后直接麻木了,除了有些使不上劲,其他的倒都还好。季听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总算在一个相对比较大的院子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看风景。

季听咽了一下口水,低声叫了句:“申屠?”

申屠川指尖微微一顿,半晌才淡淡问道:“皇上不是已经回去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见见你……我今日在朝堂上的话,你已经知道了吧,”季听小心的讨好,“这么长时间来都没告诉你,其实、其实我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我从来没有变心,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她说完,便期待着申屠川的反应,没想到对方头也不回,只是平静的问一句:“皇上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心里非常重要的人,那天我想救先皇,是因为、是因为……”季听的声音突然消失,她这才发现有可能泄露规则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

申屠川静站片刻,这才转身看向她,目光冷清且淡漠:“时候不早了,皇上该回去了。”

季听怔了一下,看着他毫无波动的表情,突然一阵泄气:“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

“微臣不敢。”

季听苦涩一笑:“我懂了,那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是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申屠,我不该一时情急为了先皇向你下跪,我知道那是很伤人的一件事,真的很抱歉。”

申屠川面色不变,似乎她说什么自己都不在乎。

季听叹了声气,一瘸一拐的转身往外走,申屠川的眼神这会儿总算起了波动:“你的腿怎么了?”

季听咬着唇不说话,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结果下一秒便被横着抱了起来。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立刻抱住了申屠川的脖子。

“你装的?”申屠川脸色难看。

季听亲了他一下:“别生气了嘛,我知道错了。”

申屠川冷哼一声便要放下她,季听急忙抱紧了他,死活不肯下来。

“你松,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申屠川第一次把情绪这么外放。

季听肯放开才怪,一边抱紧了耍无赖,一边哼哼唧唧的道歉:“对不起嘛,我错了!我不是觉得你比先皇重要,只是觉得我跟他是一个妈生的,就这么看着他死也不好,你当时要不是一句都不听我的,我也不会急到下跪……”

“所以还是我错了?”申屠川目露寒光,“季听你可真厉害,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跪我。”

“那其实也不算外人吧……严格说起来,他是你小舅子。”季听小声嘀咕一句。

申屠川冷嘲:“所以是我错了?”

“没、没有,是我错了,”季听立刻认错,“我当时光顾着想让他活下来,却没想到你会伤心,也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所以是我错了才对。”

申屠川不语。

季听叹了声气,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比皇帝重要,比与之他们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虽然他们也特别好,但是只有你,才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意义,才是我能在这里活这么久的原因,申屠,别生气了好吗?”

申屠川静静的看着她,双臂坚实而有力,丝毫没有因为抱她太久而摇晃。半晌,他的声音总算卸下一分伪装,颇为苦涩的开口:“你倒是惯会诓骗,若他们不及我重要,为何与他们的关系,之前不告诉我?”

“谁诓骗你了,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季听不服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是你自己笨,连人家是不是第一次都不知道,年前我都要哭死了,你还当我是在跟你闹着玩。”

夜色袭人,已经快要入夏的时候,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燥意。申屠川喉结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出息了,还会这招?”

“……被发现了吗?”季听嘻嘻一笑,“看来还是我功夫不到家,竟然连单纯的申屠大人都没勾到。”

“季听,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若他那日没死,或许我们之间的裂痕便无法再修复。”申屠川认真的看着她。

季听顿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心里也清楚,他和男主之间是血海深仇,自己若是真用二人之间的情分保下男主,恐怕申屠川心里便如同被扎了一根刺,叫他始终愧对父母,进而无法再面对自己。

可如果男主被他杀了,那这个世界就会停止,他没来得及全部消除的仇恨,会始终萦绕在他身上,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而男主活着,刺就有被拔出的那一天。

所以无奈之下,她只能赌。

“但他现在死了,所以我能容忍这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若你下次再敢为别人跪我……”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季听忙打断他的话,讨好的在他眼角亲了亲,“绝对不会。”

申屠川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算释然,将额头抵在她的怀里,闷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对不起嘛,我下次不会了。”季听反反复复的道歉。

“不止气你为了皇帝跟我吵架,还有你这几日的行为。”申屠川的声音低沉。

季听愣了一下:“我咋了?我每天都来哄你呀,之前没有来是因为实在太忙,我都要累死了。”

“所以为何不来找我求饶?明知有些人是受了我的指示、才去给你添麻烦的,为何不服软,不来求我?”申屠川想起此事,便有些气闷。

他当初离开皇宫时,确实有过这辈子都不理她的想法,可冷静下来后又不这么想了,尤其是听到狗皇帝死了的消息后,就等着她来道歉。可是他一直等,却不见她来,只好叫人给她添堵,指望她能想起自己。

可她确实想起自己了,却每日里只是乖乖来等一个时辰,等完就离开,叫他心更为憋闷。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乖了?他说不见她,她便一直不强行来见他,还自己将所有朝政都扛下?

他故意找麻烦,不是为了折腾她,而是要她来求自己,这下可好,不仅没来,还把她累得瘦了一圈,刚才看到她消瘦的下颌时,申屠川只想杀了自己。

“我倒是想来,不过所有人都觉得我来是为了找你帮忙,我怕你也会这么以为,说不定会更生气,就没敢提,”季听捏起他一捋头发把玩,“其实我可累了,前两天与之不是收拾行李准备去游玩么,我都差点跟着跑了……”

“你敢?!”申屠川猛地看向她。

季听急忙安抚:“我不敢我不敢,你辛辛苦苦给我挣下的皇位,我哪敢就这么丢下啊。”

“你不能丢下的,是我。”申屠川一本正经。

季听忙星星眼点头:“对,我不能丢下你,绝对不能!”

申屠川这才满意了,抱着人缓缓朝卧房走去。

这还是季听第一次来他丞相府的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这里索然又无味,简直是变相的书房,一点意思都没有。

被申屠川放到床上,季听不掩嫌弃:“你这里也太素净了些,还不如我昔日公主府的一间下人房。”

“正是为了让公主府的下人也住得好,微臣才将所得的每一分钱都给牧与之送去。”申屠川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

季听顿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这事,不由得讪讪一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我以后就自己有钱了,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整个国都是你的。”

“皇上,你这是要叫着微臣一起饱私囊?”申屠川挑眉。

季听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货是申屠川,是那个传闻最为率直的申屠川,除了造反这点不好,其他的真算得上刚正不阿。若此时真的敢点头,估计是要被狠狠教训。

“……我脚疼。”关键时刻,季听决定转移话题。

申屠川顿了一下,蹙眉:“不是装的么?”

“我这样子怎么可能是装的。”季听无语,结果刚说完就看到他怀疑的目光,当即恼怒的掀开裙子,只见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处,此时肿得像馒头一般,破皮的地方还泛着红血丝。

“嚯……”季听倒吸一口冷气,她想过很严重,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看到伤口的一瞬间,她立刻疼得哀哀直叫。

申屠川也愣住了,捧着她没有伤到的地方冷声问:“怎么伤的?”

“还不是你,死活不肯见我,我只好翻墙进来了。”季听一边呼痛,一边还不忘把锅递给他。

申屠川板着脸:“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老实,我说不见你不会闯进来吗?还将脚伤成这样,当真是欠收拾!”

“这么说,你其实期待的是我闯进来?”季听朝他眨了眨眼睛。

申屠川蹙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是,我脚好疼哦。”季听瞬间服软。

申屠川轻哼一声,让人去叫太医过来,丞相府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太医来到已经是两刻钟后,看到季听在申屠川床上吓了一跳,但多年的经验让他没有把惊讶表露出来,只是低着头帮着处理伤口。

脚上破皮的地方涂了药,剩下的便是给有些淤肿的小腿推拿,好尽快让伤好起来。

一听要在本来就疼的腿上推拿,季听当即激烈的反对,太医不敢上前,申屠川面无表情的把人镇压了,学了推拿的法后亲自帮她按摩。

在腿肿起的地方被按了一下时,季听尖叫一声,呜咽着把脸埋进申屠川的衣领里,嘤的一声开始哭。太疼了啊,比从墙上摔下来时疼多了。

太医只听到季听哭,半点不敢把头抬起来,生怕看到了她的哭相,改日会被杀了灭口。

申屠川倒是不受影响,除了眼眸颤动了一下后,其他时候都毫不留情的帮她按摩,等到太医过来看一眼,确定经络已经通了,这才转身离开。

季听衣衫凌乱的瘫在床上,几捋头发落在耳边,因为刚刚哭过,眼角泛着桃花般的颜色,怎么看怎么可怜。

“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季听非常严肃的跟申屠川说,只可惜因为声音闷闷软软的,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申屠川只着里衣躺在她旁边,轻声道:“明日我去上朝,你留在这里睡懒觉。”

“……”

“不过若你还生气,而且不理我的话,那我只能现在差人去叫刘公公,让他带你回宫,免得耽误你明日早朝。”申屠川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季听沉默一瞬,平静的看向他:“申屠川,要不你把我的位也篡了吧。”她到现在才发现,当皇帝就是一个坑,她现在只想辞职!

“抱歉,微臣又不是造反上瘾,造一次便够了。”申屠川小心的避过她的脚,把人抱进了怀里。

季听轻哼一声,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出奇的好,而且途没有人打断,季听已经快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晌午,她睁开眼睛迷茫一瞬,猛地坐了起来:“来人!更衣!”

丫鬟听到她的声音,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跪在脚踏边问:“给皇上请安……”

“别请了快快快给朕更衣,上朝要迟到了!”季听一个头两个大。

丫鬟疑惑的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皇、皇上,申屠大人让您好好休息,今日不必上朝……”

季听一愣,这才想起昨天两个人说了什么,当即朝后仰去,哪怕脚还在阵阵的疼,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朕记岔了,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吧,朕再睡会儿。”

“是。”

季听听着丫鬟离开的声音,不知不觉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又一次醒来,真的算是午时分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带笑的眼睛,季听愣了一下,才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肚子饿了吧,起来用些东西。”申屠川说着,便要拉她起来。

季听顺从的伸出,等他把自己拉起来时,心满意足的抱着他不舍得撒了:“我好想你呀。”

“不过是出去一个早上,便这样想我?”申屠川的唇角扬了起来。

季听笑了一声:“我想你很久了。”

申屠川微怔,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这段没见面的时间,眸色不由得温柔许多:“日后,但愿我们不要再有这样的别扭。”

“嗯,不会了,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了。”季听笑眯眯道。

她觉得申屠川是这个世界给她最好的礼物,才不舍得跟他闹别扭。只可惜她不想闹,别扭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等脚伤养好后,她再次开始上早朝,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有看到下面的申屠川,心里才算安定了些。

只是这安定没多久,就被一个武将打破了:“皇上,臣有本奏。”

“张爱卿但说无妨。”季听心情不错,含笑看向他。

武将顿时仿佛受了鼓励,当即说了出来:“皇上,如今四海升平万事皆定,皇族又仅皇上一人,后宫空悬无人,还请皇上为了天启国运,多选秀女……不对,秀男?”

武将嘴瓢了一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词,于是关键时刻大老粗的性格便展现出来了:“总之是多纳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为皇室开枝散叶!”

季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下面有一道杀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武将此言也正是满朝武最关心的事,只是还没有人提起,如今一旦有人挑头,便一群人纷纷跟着进言。

季听只觉得那道目光越来越锋利,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讪讪的打断这些人:“行、行了,你们有没有想过,男人和女子到底是有区别的,朕只有一个肚子,一次怀孕加生子也得一年左右的时间,找太多人岂不是浪费?”

“那怎么算浪费?”武将瞪眼,“正是因为男人和女人不同,皇上才要多找几个,这样有朝一日诞下龙嗣,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的,只能一群人乖乖合养,若是找的人少了,定然能推断出是谁的孩子,其他人对龙嗣心生歹意了怎么办?”

季听:“……”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真是无法反驳。

“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一个类型的找上几个,刚好皇上也喜欢美男,这样后宫安定、皇上愉快,天下也太平,简直是一举多得。”武将越说越得意,就差现在拉着季听去选人了。

这回武大臣仿佛达成了一致,皆出言附和。季听瞄了申屠川一眼,只见他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似乎不打算亲自出面。

但那眼神里也明明白白的写了,若她不能好好处理此事,他可能真会再造一次反。

季听一个激灵,忙出言打断他们:“朕不同意!”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季听轻舒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朕的父皇在世时便允朕可妻四妾,可朕这么多年却始终一人,无非是只想寻一人共度白头,如今怎可因为继承大统,便违背当年的意愿。”

“皇上!”众大臣急了。

季听抿唇:“朕心意已定,再说后宫人多不是什么好事,女子和男子体力悬殊,若那些朕的枕边人突然要行刺,朕难不成还把命搭进去?”

众大臣:“……”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季听笑笑:“再说朕已经找到心仪之人,此生只愿与他共度一生,且此人正直清明,乃皇后的上上人选,朕已经决定不日便与他成婚,众爱卿便不必多操心了。”

“皇上!后位一事关乎社稷,皇上不可草率,若是此人家世过大,日后少不得要干政,还请皇上思!”武将急了。

季听无奈:“放心吧,此人并没有什么家世,今后与朕成婚,朕便是他唯一的靠山。”说着这话,她温柔的看向申屠川,只见对方唇角的笑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天可怜见,她这算是混过关了吧。

不等季听松口气,一个老臣就问了:“敢问皇上,皇后的人选是谁,可是这满朝武都认识的人?”

“你们都认识,他便是申屠川申屠大人。”季听看着申屠川笑了起来,申屠川也温柔的看着她,二人之间的气氛香香甜甜的,似乎无法被外人所影响。

只是她话音一落,满朝武都愣住了,半晌所有官突然跪下,领头的那个哭天抢地:“皇上啊!你都做皇上了,怎么还不放过申屠大人呐!强迫良家妇男这种事可要不得啊!”

季听:“……”

申屠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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