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沉静下来,想了想,才答道:“她不是好,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守在她身边,你会觉得很踏实,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讲,什么事都可以为她做。她笑了,你的整颗心都豁然开朗了,她哭了,你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然后会时时刻刻想见到她,想抱她,想亲她,想跟她变成一个人……不,其实你会觉得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素言听得心如刀绞,泪水涟涟地质问道:“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细作?一个奴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

“不!”素言突然尖声叫道,她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眼里有我!”

四阿哥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再说晴川这里,四阿哥走后,她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这才记起刚才端着点心盘子跑出去的素言来,暗道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可是自己在这宫里最好的朋友,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和四阿哥在一起,那么也应该叫她知道才好。

这样想着,晴川干脆锁上了房门出去寻素言,不曾还未出院子,却见素言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晴川看得奇怪,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她,问道:“素言,你这是怎么了?”

素言慢慢地抬头看晴川,怔怔地问她:“晴川,你说人活着需要理由么?”

晴川一下子被她问愣了,又听得她喃喃说道:“如果这个理由没有了,怎么办呢?”

晴川见她说话没头没脑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触手滚烫。“你生病了!我带你去找太医”晴川惊叫道。素言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说道:“我想跟你谈谈,我必须跟你谈谈……”

晴川不知素言这是怎么了,见她举止言行如此奇怪,只当她是烧糊涂了,忙嘴里一面应承着,一面扶着她往太医院而去。路过御花园时,素言却强行把晴川拉到了一处高亭内。晴川想不到她在病中还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又见亭中风大,忙哄素言道:“素言,你拉我来这儿干什么?这里风大,对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走吧。”

素言却一把拉住了她,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从小在马戏班长大,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着欺凌和打骂,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却在这时候遇见了一个好人,他将我从马戏班里救了出来,问我肯不肯跟他一同走。”

晴川听得惊愕,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的父母都被太子杀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马戏班子?”

素言一笑:“你真单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信?”

“你骗我?”晴川心中又是愕然又是失望,她这样的相信素言,甚至为了她几次顶撞八阿哥与禧嫔他们,想不到素言却一直在骗她。

素言看着晴川,继续说道:“我跟那个人走了之后才知道,他笼络了一批的江湖人士,准备做一件大事。而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梦仙居选花魁……可惜我不是一个好细作,进宫之后他多次要我杀你,可是我为了那点可笑的姐妹情,一直下不了手,结果你们俩反而走到了一起,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哈哈哈……”

晴川心中早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强自忍着不叫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只是问道:“你说的人是……”

素言凄楚地笑了笑,答道:“当然是四阿哥。除了他,天下还有谁会这么心狠?用你的时候,千般温柔,弃你的时候,毫不留情。”

晴川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虽然明明心中已是信了素言的话,可却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不,不会的,一定是你弄错了。”

素言嗤笑一声,自嘲道:“瞧瞧我们这些女人有多傻,即使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忍不住为他辩护,刚刚路上我一直在想,假如我当初听他的话,杀了你会怎么样?如果这世上没有你,他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呢?”

晴川缓缓地闭上了眼,好半晌才颤声问道:“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八阿哥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僖嫔娘娘利用你跟八阿哥连成了一线,因为他为了皇权可以不惜一切。你想,他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烧死,你又算得了什么呢?”素言逼近晴川,把她一步步地向后逼去,眼看着晴川已经退到了凉亭边缘,隔着栏杆,身后便是高台的边缘,离了地面足有数尺高,一眼看下去都叫人觉得晕眩。

“晴川!小心!”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晴川猛地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扶住了身旁的亭柱,却又猛地觉得脖子一紧,还来不及反应,素言已是钳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压制在栏杆之上,只需再一用力,就可以把她推下高台。

不远处,侍卫们已是往此处冲了过来,八阿哥的身影最为当前,几个腾挪间已是到了亭下,却迫于素言的威胁不敢冲入亭中,只能缓步地走上前来,寒声问道:“素言,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晴川!”

素言用手死死地摁住晴川,厉声叫道:“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把她推下去。”

八阿哥担心地看了一眼晴川,只得停下脚步,安抚素言道:“好,我不过来,你放了她,有什么事和我说即可。”

素言却是冷笑一声,看向晴川,“晴川,你真是了不起,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人站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好让人嫉妒……不过我不相信这些男人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八阿哥,你真的想救晴川吗?好,你断了自己的胳膊,我就放了晴川。”

八阿哥顿住了。

素言疯狂一般地高声笑道:“怎么?舍不得了?晴川,你看到了吗?所谓的男人不过如此。哈哈哈……”

“你最好说话算数,不然我做鬼都不饶你。”八阿哥说着,伸出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臂。

“不要!”晴川急忙大叫道。

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条手臂折出了一个怪异的角度,竟是生生地折断了。有侍卫向着八阿哥处冲了过来,试图替他正骨,八阿哥却抬起右手止住了他,只抬眼看向素言,冷声问道:“现在可是能放了她了?”

素言有些呆愣愣的,手上抓着晴川的劲道也小了许多。晴川望着八阿哥,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转过头看向素言,悲愤地说道:“我真没想到皇宫里的人这么可怕,你不是想我死吗?好吧,我成全你。”

说着便用力地推开了素言,转身向亭下跳了过去。八阿哥的身形立时从一旁拔地而起,用那只完好的右臂在半空揽住了她,腰间一拧,带着她平稳地落到了地上,此刻才冷声吩咐一直围在凉亭四周的侍卫道:“来人,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高高的亭台上,本已是颓然地倒在地上的素言却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上了那亭边的栏杆,痴痴呆呆地念叨:“林花谢了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四阿哥,今生你不要我,来世我做了鬼也要缠着你……”

说完纵身一跃,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线,落在了晴川的面前。猩红的血从她的身下缓缓地蕴出,映着那身粉红色的宫装,妖艳地如同这御花园中最为夺目的花朵。晴川情绪已近崩溃,不受控制地失声尖叫起来。八阿哥忙将她揽入怀里,用单臂紧紧地抱住了,低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晴川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只是喃喃道:“我要出宫,我要去雍王府。”

“晴川……”

晴川仍是不断地哀求着:“求求你,带我去雍王府,求求你。”

八阿哥看得心酸,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我带你去。”

他转头吩咐了侍卫将素言的尸体悄悄地送出宫去,又冷声吩咐了众人不可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这才叫人简单地固定包扎了一下受伤的手臂,然后便带着晴川出了宫上马往雍王府而去。

晴川一路沉默,僵直着身体坐在八阿哥的身前,只有那紧握着马鞍的双手透露出些许她内心的感情。八阿哥也是一直无言,直到两人行到雍王府的门外,他这才勒停了马,抱着晴川跃下马来,轻声说道:“到了。”

晴川抬眼去看那肃正的匾额和门上一排排整齐的铜钉,默默地站了片刻之后,这转头与八阿哥说道:“请你帮我叫他出来,好么?”

八阿哥深深地看了晴川一眼,上前吩咐门人去通知四阿哥。

雍王府内院中,金枝身负荆条跪在了四阿哥的身前,说道:“我向四阿哥负荆请罪了,求四阿哥饶了我这一次,我这就进宫向皇阿玛要人,替您求娶晴川做侧福晋。”

四阿哥清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了,他上前扶起了金枝,坦诚道:“金枝,你我二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下,不如彼此放手。”

金枝却不肯起身,紧紧地抓住了四阿哥的手,抬着泪眼看向他,哽咽着问道:“你是死了心要休了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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