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没想到陶铈竟然还会回来, 这么长时日杳无音信,她还以为这人永远不会再出现。

陶铈提着一个包袱,没有提先前这一段时间为何消失, 便径直进了门,往屋里头走去,“我给你带了许多稀奇玩意儿。”

锦瑟随后进来, 他已经将包袱打开,里头全都是不常见的玩意儿。

陶铈递来一只长筒玩意儿, “你看看, 这是我在外头收集来的,隔着极远的东西都可以望见。”

锦瑟拿着看向窗外, 确实连远处的飞鸟都能看清,不过于她倒没有什么稀奇,她一只妖即便不用这玩意儿, 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百无聊赖地放下后, 她看了陶铈,不但晒黑, 连衣衫也不像往日那般松垮, 少了些许轻挑浪荡, 不由好奇, “你这些时日去了何处?”

陶铈闻言这才开口, “我去山中打猎, 后头与人分散了, 险些死在山里。”

锦瑟听着没什么兴趣, 上前扒拉桌案上的玩意儿。

陶铈没注意,回想起了那日的绝望,话间低落, “那时我以为自己没活路了,回头一想自己竟是一无是处,甚至连个念想的人都没有,我那时就想,如果我活下来,一定不会再过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他心中感概万千,想来也是九死一生才领悟的东西。

可惜找错了对象,锦瑟显然无法体会,因为她从来都是那个让别人九死一生的存在。

陶铈见她不说话,又看了过来,“我有这么多红颜知己,不过才堪堪消失些许时日,她们就已经琵琶另抱,只有你还在,没有想到你还一直等着我。”他说着微微一顿,极为珍重,“锦娘,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锦瑟闻言只觉想笑,陶铈如今的深情认真模样实在很违和,像中了邪一般得趣,让人忍不住想要戏耍。

她往日也不是只玩一个玩具,那些小妖怪也是东捡一只,西捡一只,一堆在一道倒也没关系,毕竟沈甫亭在的时间屈指可数,无聊的时候逗逗陶铈也不错。

可惜沈甫亭那样霸道的性子,恐怕是不行的,说不准还有可能闹起脾气走了,不再和她谈情说爱,她又关不住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虽然没能压住沈甫亭,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意思,陶铈这样的鸡肋自然比之不得。

她随手绕了绕自己的发梢,满不在乎,“我已经有了别的乐子,你回不回来与我并没有关系,寻别人玩去罢。”

陶铈以为是自己杳无音信这么久,伤了她的心,再加之水榭上他没有帮她,任是哪一个女子心中都不会痛快,惯来风月场中的高手,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逼得太急。

陶铈当即好声好气回道:“锦娘,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我会用行为证明给你看,我的决心。”说着他不给她说不的机会,径直离去。

锦瑟挑着稀奇玩意儿把玩,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画眉瞧见了华贵的马车停在锦瑟门外,在自家门外站了些许时候,便见陶铈从锦瑟的屋子里出来,不由眼露欣喜。

陶家的大公子,虽说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可到底是个会宠人的,不得宠的妾氏都能这般大方,那一件红衣裙可是价值连城,上头镶的宝石一颗都不知要多少真金白银才能换取。

她在盛堂绣庄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没有见过,自然是识货的,当初瞧见那红衣的第一眼可着实是惊着了,锦瑟自己守不住这陶铈这般大家贵婿,反倒和个寻常大夫痴缠,也怨不得她。

她看了眼锦瑟的院子,模样依旧怯怯,眼中却多了几许算计。

陶铈离开了之后,沈甫亭过了许久才来,往日早间就会过来,今日却是日上黄昏才到。

锦瑟见他进来,当即放下了正在把玩的万花筒,上前伸手搂住他的胳膊,“今日怎么这么晚?”

沈甫亭看了她一眼,面上难道没有笑容,眼中也有了往日没有的东西,“今日有事绊住了。”他说着看向桌案上的东西,忽而问道:“何处来的玩意儿?”

锦瑟没有瞒他,直白回道:“陶铈回来了,这些都是他送给我的。”

如今沈甫亭是她最宠爱的玩物,自然是什么好玩具都要跟他分享。

锦瑟上前拿过万花筒,“这个玩意儿扭动一下能看到里头的花纹变化,你玩玩看,很是有趣。”

沈甫亭淡淡应了一声,拿在手中看了片刻,便放到了旁边,似乎不在意,没有多问陶铈一句,也没有让她往后别和陶铈接触,好像理所应当接受了他的存在。

锦瑟见他这般,如何还不能举一反三,沈甫亭与她本来就是朝夕之间,说不准明日就要散了,做神仙的自来通透,他想来也不在乎自己与陶铈如何。

锦瑟一时越发中意沈甫亭,竟然没有她想象的麻烦,上前搂住他的窄腰,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薄唇,“今日你不用批折子了?”

沈甫亭搂过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脸看了半响,才低头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低声轻道:“今日都用来陪你。”

锦瑟心中一喜,当即拉着他一道去了外头玩,二人都没有再提过陶铈,沈甫亭也没有让她搬离院子的意思。

沈甫亭不提,锦瑟便觉他不在意,陶铈再送上门来时,她就没有拒绝了,将之耍弄的团团转,坏心思可是不少。

陶铈知道自己先前有错,倒也心甘情愿,知道她喜欢乐子,比之以往越发绞尽脑汁给她找有意思的趣事。

人一旦用了心,效果往往会很好,再加之沈甫亭这些时日越发繁忙,时不时就回了九重天,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

锦瑟和陶铈在一块的时间便越发多了起来,而与沈甫亭也渐渐淡去。

这日夜里,星辰布满天际,街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到了这处小巷便静了下来,巷口皆是窸窣虫鸣。

陶铈将她送到了小院门口,却不愿意松开她的手,“不如还是跟我回府罢,府中什么都有,你想吃的,也有人给你做,还有人伺候你,不是很好吗?”

锦瑟回眸笑盈盈看向他,“我喜欢住在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陶氏可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新鲜劲头,不由开了个玩笑,“你这般都叫我以为你里头藏了人。”

这一句话可真说中了,锦瑟本也没有瞒他的意思,如今见他说起,自然也直白承认,“对,我就是藏了人,你要是不喜欢,现下也可以改变主意。”

陶铈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把她的脸颊,“我的小姑奶奶,这玩笑可开不得。”

锦瑟随意打开了他的手,“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陶铈对女人哪还不了解,这个时候可不就是说的反话吗?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口哄好了再说,“好好好,你就是藏了人我也认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锦瑟见状越发笑出了声,“陶铈,你可真是有意思,我往日怎么不知道你这般有趣?”

美人立在月光下格外生起了朦胧,如同覆了一层薄薄的纱,显出莹莹如玉的肌肤,肤如凝脂,眸若点漆,叫他不由晃了神,忍不住想要靠近。

锦瑟眉间微蹙,像个吃醋的小姑娘,直白而又刺人,“你这张嘴可亲过不少人,我不喜欢。”

“好大的醋味,隔老远都能闻见。”陶铈嘴上开着玩笑,见她在意先前那些,心中越发欢喜,伸手发誓道:“锦娘,那些女子我全都已经断了干净,我发誓如今我心中就只有你一个,若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如今只爱你一个人。”

锦瑟闻言极为配合,像个陷入情中的小女子模样娇羞,“可万不要发这样的毒誓,万一往后惹了不好,我会心疼的。”

陶铈也是个聪明的,给了梯子便下,当即拿过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不会的,这一回我是认真的,锦娘,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心。”

这话可当不了真,人的心只能挖出来看,那样可是会死的……

锦瑟心中这般想,却没有说出来,看着陶铈离开巷口,面上的笑意在月色下静的古怪。

然而更古怪却在后面……

锦瑟转身进了院子,一路到了屋前,伸手推开门,便见沈甫亭坐在屋里,静静看着这处,似乎等了些许时候。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外头朦胧的月色照进来,映在他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便是清玉之姿,皮相惑心出挑,难免也叫人心生惧意。

锦瑟咋然见着他,微微顿住了脚,站在屋外忘记迈进去。

这些时日以来,她也有所察觉沈甫亭的疏离,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

她心中便有了分晓,想来是要慢慢淡去,不再和她一块儿,毕竟他们二人已经过了新鲜劲,再呆在一块确实会腻,便也由他去了。

却没有想到今日他又来了,一时也有些摸不清楚他的心思,这么些许日子没有见,锦瑟也没有像往日那般靠过去亲昵,而是疑惑渐生,“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沈甫亭看了她半晌,唇角微不可见一弯,淡淡一笑,似含冷意嘲讽,话间却是轻浅温和,“再不来,恐怕你不记得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欢迎醋缸上线,有一种闷骚叫闷着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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