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 锦瑟的胃口显然还是不好,心不在焉的吃了一小碗饭,这还是沈甫亭盯着才吃完的。

沈甫亭见她百无聊赖, 用完膳便拉着她去外头逛逛。

晚间的妖宫外很热闹,灯火通明的不像人间,只有集市灯会才会这般热闹, 也全是因为妖怪们成日里闲的没事干,夜里出来晃荡的自然不少。

妖界的灯笼不是寻常的灯笼, 而是一只只漂浮在空中, 鼓的跟气泡一般的小妖怪,每每夜里都会成群结队来做工, 当个灯笼赚点灵石,高兴的时候发出耀眼的光芒,不高兴的时候缩的小小的, 比萤火虫的光还要微弱, 盘旋在街上浮浮沉沉,很是好看。

沈甫亭一身清简衣衫与她一道在外头闲逛, 二人隐去了面容, 没叫身旁来来往往的妖认出来, 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自在。

长街上卖什么的都有, 皆是稀奇古怪。

熬汤的老婆子阴阳怪气的吆喝, “买汤你买不了吃亏, 买汤你买不了上当, 地府有孟婆汤, 妖界有鬼婆汤,两块灵石一碗汤,包你忘了想忘的人~”

别说这般阴阳怪气的吆喝, 还真有许多妖围在前头跃跃欲试,不过这等三无产品的味道实在不是很诱人,多少有些迟疑。

锦瑟闻言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脚步看去。

沈甫亭见她有兴趣,跟着停下脚步,不过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汤并没有孟婆汤来的奇效,里头随便加了点佐料,时效并不长,大抵三日就能想起来,来骗骗闲的没事干的妖还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围在前头的狼妖拿出了两块灵石,“先给我来一碗。”

鬼婆收了灵石,拿着长勺将刚刚熬好的汤往碗里倒去,汤里不知掺杂了什么,长勺倾倒而下,伴随闪闪发光的细碎光芒,似星河入海般炫目。

那狼妖书生打扮,瞧着倒是文气,尾巴也没隐去,耷拉在身后,看着颇为失意落寞,他伸手端过那碗汤,一口干下,不由狠呸了几口,一脸苦意,“您这汤未免也太苦,太难喝了!”

一旁的妖闻言瞬间散了开,妖性嗜甜,最讨厌吃苦玩意儿了,这分明就是收钱喂屎,丧尽天良!

鬼婆老神在在,拿着长勺继续搅拌着锅里的汤,苍老的声音絮叨道:“吃药哪能不苦啊,苦口良药利于病,不苦一苦怎么叫你忘掉那个人呢,这点苦比你想要忘记的那个人可是甜多了。”

狼书生闻言微微一默,“若是真能忘记,那便谢谢您的糖汤。”他放下了手中的空碗,径直离了人群而去,似乎也是一个伤情之人。

沈甫亭笑而看来,“想喝?”

锦瑟摇了摇头,往前走去,“这么苦的汤我才不喝,况且也没有什么需要让我忘记的人,时间一久都会淡去的,何需用汤?”她说着看向他,心中不免好奇,“如果是你,你会想要喝这种汤,忘掉我吗?”

沈甫亭闻言捏了捏她软嫩嫩的手,轻道:“为何要忘记你?”

“那个卖汤的婆子说了,忘记的都是比这汤还要苦涩的人,若是我让你感到苦涩,你难怪不想要忘记,就像那个书生一样?”

沈甫亭看着她神情认真,“我自来怕苦,不会喝汤的。”

哪有什么怕苦,便是黑浓的苦药他都能一口喝下,又怎么会怕这汤中的苦,说的也不过只是托词,但却比直白的情话还要招人欢喜,他怕的恐怕不是苦,而是怕忘记她。

锦瑟不自觉笑起,满心甜意说不出。

沈甫亭见她笑了,不由跟着笑起,低头欲要亲一下,周遭却飘来了一群当灯笼的小妖怪,小眼儿睁得大大,似乎很是好奇。

这么一大群没有眼力见的天真电灯泡看着,更何况还这么亮,跟个聚光灯似的照着,惹得沈甫亭难得有几分尴尬和无言。

锦瑟少见他这般处境,忍不住大笑起来。

沈甫亭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话间宠溺,“还笑。”

二人花了些许功夫,甩开了一群好奇心旺盛的缠人小灯泡,才慢悠悠逛完了长街,就近择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这客栈是一个千年老树妖造的,房屋错落在蔓延而去的树干上,特色经营,十代单传,在这处可是极为受欢迎。

屋子很难住到,再多灵石也不换,全因老树妖的恶趣味,就是要让妖看的到,住不到,白白眼馋,但这规矩在沈甫亭眼里显然是不存在的,他神情淡漠瞧了一眼树干。

那莫辨的神情叫人心头发慌,千年老树妖忙抖着腿,恭恭敬敬将他们二人请上了楼,好歹在妖界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看沈甫亭的做派便知晓不是个好拿捏的,眼馋了说不准就要毁了他的祖上传下来的营生。

锦瑟一进到屋里头,便倒在了床榻上懒得动弹。

沈甫亭走到床榻旁,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不去泡个澡?”

这个邀请可太直白了,哪回儿一道洗澡有她占便宜的地方。

锦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自己去泡罢,我要歇一歇。”

沈甫亭闻言一笑,低头在她的后脑勺落下一吻,自己起身去了净室。

待里头水声响起,锦瑟才慢悠悠坐起身,从衣袖中拿出琉璃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

过了许久,她终是打开了盖子,琉璃瓶里头幽蓝色的烟气慢慢飘荡出来,似乎没有一丝威胁,往她的鼻尖而去,缓缓进了喉中蓄着。

手中的瓶子消失无影,里头的水声不一会儿也就停了。

沈甫亭穿着白色里衣走出来,面容皙白如玉,眉眼被水气浸湿,趁着容色氤氲,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

锦瑟直勾勾的看着,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沈甫亭察觉到她的视线,眉眼微微一弯,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不累了?”他总是这样与她讲话,让她无端少了几许威胁感,那眉眼笑着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就只有她一个人。

锦瑟摇了摇头,伸手摸上了他的眉眼,颇有些不舍。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轻易就会变得暧昧。

她细白的指尖不过堪堪碰上他的面容,轻轻抚摸着,沈甫亭含笑的眼神便慢慢开始晦暗,温和宠溺中又带一丝男子独有的危险和攻击性。

锦瑟触及到他的视线,不由心口一颤,不自觉放下来手,却被他一下抓住,握在手里轻轻揉按,滚烫的掌心还带着洗漱过后的温热,烫的她有些受不住。

他慢慢靠近,清润炙热的呼吸轻轻喷在她面上,她眨了眨眼睛,妄图挥散他温热的气息,想要保持一刻的清醒。

沈甫亭已经吻了过来,温软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带着极为细致的温柔。

他已经上钩,只差一步了,只要她张口渡去,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可是她没有,甚至连身子都开始僵硬,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极为挣扎和犹豫。

沈甫亭极有耐心的缠磨,可终究是男子,在心爱之人面前很难保持理智,得不到回应,他贴着她的唇瓣轻声喃喃,“怎么了?”

锦瑟被他微微带起的尾音,勾的脚莫名一软,嘴却越发张不开。

沈甫亭见她没有说话,不由慢慢亲昵着,带着极大的耐心。

可到这个关头了,哪有停下来的道理,他究竟有些管不住自己,力道慢慢变大,那唇瓣间的缠磨叫人颇为心念意动。

锦瑟被他一点点往后压着,险些就要倒在床榻上,这样的攻势之下,她依旧没有张口,反而在他想要探进来的时候,搂上他的脖子,猛地侧头避开他的唇瓣,紧紧抱住他。

锦瑟心中一顿为难,紧咬牙根一番,终是不想为难自己,好歹这贴心的玩意儿也伺候了自己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这般弄死?

她眼睫一眨,张开嘴,吐出了口中的幽蓝色烟气,烟气一出便消失于无痕,没有媒介也不过和空气一般没有效用。

沈甫亭见她骤然停下,不由转头看向她,神情微惑,眉眼间还未散去的情.欲味道,无端勾缠人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安静的屋子里头只有他的声音,落在耳里都叫耳根生烫。

锦瑟不自觉垂眼轻道:“我还没洗漱。”她这话说的颇为真情实感,似乎很是在意自己没有洗漱这件事。

沈甫亭闻言一笑,“我原道你是怎么了,原是在想这些。”

他说着抱着她,一道倒在了床榻上,拿鼻尖蹭了蹭她娇小的鼻子,“小花猫原来还会难为情,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嗯?”

锦瑟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也不知是被他的话羞的,还是因为自己竟然舍不得伤了他而恼的,直翻着身子推他,“不给你亲了,走开!”

沈甫亭却越发压上来,“一会儿我给你洗,好不好?”他的声音都有些压不住的低沉微颤,似乎极为难受,唇齿间吐出的气息烫的人无法抗拒。

锦瑟自然没了拒绝的心,便也由了他,可这一由自然是没完没了,还说要帮她洗漱,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意犹未尽想要再来,气得锦瑟直在他背上挠出了一朵花。

如此说来,沈甫亭也是白受冤枉,本是解了馋之后抱着娇娇去洗漱的,却被她又挠又扭的勾起了火,理智一散,便也没了洗漱的心思,一顿餍足之后,天都亮了……

天光大亮,照的树屋里头即为敞亮。

锦瑟一觉醒来,身侧已经空了,只是一团褶皱不堪的薄被,瞧出了昨日有多荒唐。

屋子里有些许动静,显然就是沈甫亭。

她又是气,又是羞,当即拉开了窗帘,准备开口使唤,却见沈甫亭静静站在窗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外头。

她这处看过去,只隐约能看到他如玉的侧脸,可通身的冷漠却一下透过来,让人看着就觉得通身发寒。

他慢慢转头看来,眼眸没有了自然的温柔,是极深的黑色,黑如可怕瘆人,没有感情,不通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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