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昏迷中毫不留情地流逝着,等我在剧烈的摇晃中苏醒过来时,就看到丹尼那张黑黢黢的能发出亮光的脸孔,还有他脸孔上流露出的绝望和苦闷。此时的丹尼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两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身体,不紧不慢地摇晃着,一下接着一下,和撕扯一张毫无生命的报纸没有两样。

我被他摇晃的胃里直泛酸水,不禁大声咳嗽起来。我确信我的咳嗽声音很大,丹尼如果不是聋子,就算离得再远几米,也能够清晰地听到。

可是,丹尼却完全不为所动,仍然不停地摇晃着我,一下接一下,木然的如同一台永动机。

我只好趁着他推过来的时候翻了个身,脱离了丹尼手臂所能够到的范围,满腹猜疑地看着诡怪到极点的丹尼。

丹尼的双手在虚空中又来回推搡了几下,才猛然惊醒过来:“异,你终于醒了!”

“你在干什么?”

“我不是想弄醒你嘛,还能干什么。”

我坐直了身子,继续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后悔,咱们两个都自以为是聪明人,可是却被一个小姑娘一直蒙在鼓里,她才是咱们中间最危险的那个人!”

“你是指凝雪?”我明知故问。

丹尼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像已经跋涉了万水千山、疲累不堪一样,我想他疲累不堪的绝不仅仅是身体。他用无比懊恼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反问道:“当然是她,不然还能有谁?我一直觉得你将凝雪带在身边,是为了从她身上发现罗克的蛛丝马迹,你是在利用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两个大男人却成了这个娇滴滴小美人的玩偶,被她利用了……哎,丢人啊,一个鼎鼎大名的中国侦探,一个聪明绝顶的美国特工,居然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丢人啊,丢人!”

虽然我不曾想要利用过凝雪,但实际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对她产生过任何怀疑。也许因为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心底一直排斥对她的任何怀疑想法,也许是她的清纯美丽和楚楚可怜使我的警惕性大大降低了,也许,罗克的女友本身就不是一个常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凝雪去哪儿了?”

“我被她袭击了,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这都怪你,要不是你将这个蛇蝎美人带在身边,咱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我吐出一口气,回忆适才自己见到的那团几乎能晃瞎人眼的亮光,慢悠悠地说:“我想刚才我产生了幻觉,而这种幻觉是凝雪施加给我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她,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罗克的女朋友还能是什么好人吗?男的疯狂得如同一个魔鬼,女的阴险得更像一条毒蛇!”

我并没有接口说话,只是将自从遇到凝雪之后的所用情节又在大脑里重新过滤了一遍。这一过滤不要紧,许多原本我没有想到的漏洞都瞬时间跳了出来,这令我惊讶万分。可更使我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直到此时才被我的大脑捕捉到?

是的,其实凝雪暴露出来的漏洞比比皆是,从她第一次露面就显得不合常理。很难想象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女子会为了自己的爱人只身远赴异国,又会只身赶到一个荒岛上寻求海神的喻示,她不怕坏人吗?她不怕毒蛇猛兽吗?虽然一个执著于爱情的清纯女子可以做出任何惊世骇俗的举动,甚至可以为了爱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可凝雪显然不是想舍弃自己的生命,只是想寻找到罗克。她自然不是一个傻子,无数的迹象显示,她不但不傻,而且无比的冰雪聪明,一个聪明的正常年轻女子,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远涉险境?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凝雪,这个看起来冰清玉洁、清纯可人的柔弱女子,绝对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且,当我进入凝雪房间的时候,那股被人盯视的感觉难道也是来源于此吗?还有丹尼所看到的超越时空法则的奇异事情、大西洋中那柄在水中快逾闪电刺死鲨鱼的工兵刀、凝雪所掌握的那令人叫绝的异国语言、她在狼群中如履平地的奇异情景……这些不都显示她的身份十分令人怀疑吗?现在又加了一点,她能够在瞬间令人昏厥过去,这一点恐怕连深通苗疆巫蛊术的俞仙儿也望尘莫及吧(详见《诡案笔录之诅咒》)!

可是,这一个个的疑点,为什么直到此时我才和凝雪联系到一起?我想这不仅仅是我疏忽或者不愿意怀疑她这么简单,更有可能是由于她现在不在我们身边的原因。

“我们昏倒了多长时间?”我急促地问丹尼。

“半个多小时,准确地说,离罗克启动机关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了!”丹尼并没有去看腕上的手表,但我想他这个时间不会是随口说说,他心中的倒计时表可能比手腕上的表盘还要精准。

我立即站起身来,催促道:“快起来!”

“还要走?”

“走!”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凝雪一路上都没有对咱们动手,而到此时才露出真面目,这不恰恰说明了答案离咱们已经不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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