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金是天然产出的、质地不纯的、颗粒大而形态不规则的块金。它通常由自然金、石英和其他矿物集合体组成。有人以其形似狗头,称之为狗头金。狗头金在世界上分布稀少,不易多得,但由于黄金价值昂贵,被人们视为宝中之宝,想不到在亚马孙丛里的深处,居然暗藏一处被废弃的狗头金矿洞。我笑着说:“巨鼍果然有灵性,先不管它是不是有金子。大家套上衣服跟着我走,咱们要上岸了。”

王少累得够呛,一听说有出路,急忙抢在我们前头钻进了矿洞的排水口。胖子惦记着价值连城的狗头金,一路高唱“社会主义好”盯在王少的屁股后边跑了进去,生怕有人夺了他的金子。

秃瓢和我、四眼垫在后边,因为找到了出路,心中难免松懈,秃瓢半开玩笑地说:“来一趟雨林,挖出了史前墓穴不说,还顺带发现一个矿脉。再走下去,说不定连传说中的黄金国也要跑出来了。”

我说你这话可别让胖子听见了,那小子是个大财迷,要真找到黄金国,估计他得把家都搬进去。四眼和秃瓢哄笑起来,我们沿粉矿洞的排水口一直往前走,秃瓢分析说:“一般的砂金矿床的开采分为采金船开采、水力开采、挖掘机开采以及地下开采。咱们现在身处地下,是逆着排水口进去的,可见这是一个竖井式的地下矿。在美国西部拓荒的年代里,有无数淘金者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去西部挖金矿。你们看这个矿洞的承重架,典型的美式风格,如果我猜的没错,过了排水口,下面就应该有运金子的铁轨出现。敢在地下打出一个竖井矿出来的,恐怕这里埋的还是一个大矿脉。”

走着走着,十来分钟过去了。我们面前豁然出现一段破旧的铁轨,运金车翻落在一边,上面挂满了蛛网,车上的木板也早就腐穿了,只剩下教裂的铁栅栏挂在一边。胖子和王少的脚步声一直在我们前头响起,秃瓢担心他家少爷有闪失,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一路小跑冲到了前头。四眼和我分别提着两个大背包,一边走一边抱怨这帮不够义气的同路人。

“掌柜的,我们从金矿出去,是不是真能赶上司马小贼的队伍?”四眼认真地说,“我想知道,咱们有没有交手的可能性。”

我知道四眼一直放不下桑老爷子的死,可他一介书生,想要手刃仇人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两拨人手上攥着一样的地图,想不碰上都难。不过真要是交上手,我希望你能冷静。杀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我怕你到时候刀子没硬下去,自己倒先被别人给处理了。”

四眼点头:“这些我懂,那小子虽然浑蛋,可手下工夫不差,交起手我吃亏不说,连命都可能搭上。我只求掌柜的一事,如果……”

话音未落,前方黝黑的矿洞中突然传来大叫声,而且是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叫。我和四眼急忙抓起背包,顺着铁轨朝矿洞深处冲了过去,没几步路的工夫,一座巨大的天然矿洞就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胖子、秃瓢和王少直挺挺地站在人口处,一个个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我走上前一着,也忍不住“啊”一声。只见矿洞的四壁漆黑一片,连地上也有被大火烧灼过的痕迹,几具烧焦的尸体很突兀地躺在洞口,远远地就能闻到焦味。

秃瓢扭过头来,用一种毛骨慷然的语气说:“这些人,刚死不久。”

我咽了一口吐沫,走上前去检查,脚下的焦土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越是靠近那几具焦尸,糊味越是严重,我脚下不知道被什么咯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枚金色的弹壳。我蹲下身去翻看了一下尸体,对其他人说:“彻底烧焦了,碰一下就碎。没留下什么线索。”

秃瓢捡起弹壳,看了看编号:“这是美军的AK,军工厂出来的子弹。这几个刚白是货真价实的美国兵。”

王少皱了一下眉头:“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南美洲的项目,平白无故哪来的美国大兵?”

我听在耳里,记在心上,看来王家不但从商涉黑,连军界也有不少关系。我说:“不管他们从哪儿来的,时间都不会长,地表还有热度,弹壳也是新的。他们比我们早不了几个钟头。大家小心一点儿,周围的东西不要乱碰,咱们加快速度,先到地面上再说。”

胖子从来都不忌讳死人,他抽出铲子,在焦黑的矿壁上敲了几下:“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因为死了几个美国兵,咱们就落跑。来,让我王司令挖几铲子,先搞它几颗狗头金回去花花。”

四眼看着地上的焦尸,不无担心地道:“想在短时间内将人体烧成这个样子,没有上千度的高温很难做到。你们看看矿壁上下,没有一寸地方不被大火烧灼过,连天顶都是。这场大火来得蹊跷,咱们还是听掌柜的,先撤出去再说。”

胖子挖得起劲,“恍恍”几铲子凿下来一件圆滚滚的东西,他“哎哟”了一声,兴奋道:“快给个火,胖爷怕是被金子砸到脚了。”

我给他一照,只见胖子脚边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碎了半边的人头。“我肏,”胖子被猛地一吓,整个人打了个颇,一脚把烧焦的骷髅头踢到了边上。我心中生疑,走到矿壁前仔细观察起来,原来焦黑起伏的洞壁上,并非空无一物。无数扭曲变形的人体如同被活活抽嵌在矿壁上一样,连同这个金矿一起被烧成了黑炭。

我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撩得大脑一阵发麻。相信我身后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四眼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他仰起脖子发出一阵惊呼:“天啊,顶上也有。”我本能地抬起头,随着手电筒发散出去的光柱,看见焦黑的天顶上同样嵌满了密如星盘的人骨,只是因为烧焦的缘故,尸体与矿壁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而已。

想到自己被一个充满尸体的矿洞包围,我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恶心。王少直接一手搭在秃瓢肩上干呕起来。胖子拎上背包对我说:“哥几个愣着干吗,快撤呀!早跟你们说了此地不宜久留,怎么就不听我劝呢!”

我们套上衣物,勒紧了背包,打算快些离开这个不祥的矿洞。忽然间,一阵激烈的枪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大家趴下!”我用背包护住头,将愣在旁边的四眼按倒在地,那厢秃瓢也机警地把王清正抱在怀中。胖子顶着背包朝我叫道:“老胡,谁在放枪?咱们的人不是都在这里吗?”

我摇头大喊:“都别乱动,小心流弹!”

冲锋枪激烈的扫射声很快就过去了,我站起身,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枪声是从旁边的矿洞分支里传来的。

“怎么办,要不要过去瞧两眼?”

“当然要去!”我对秃瓢、胖子招呼了一下,然后又对四眼说,“你留在这里,看着王少。要是有情况……”

四眼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手中的枪,让我们快去。秃飘快我一步,先上来就奔着发生枪击的矿洞跑了过去,我和胖子不甘落后,借着手电强劲的灯光在黑暗中摸索着追上了秃瓢,沿着我们所在的主矿洞向前大致三四十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小洞,我举起手电拐了进去,一进洞,就照见满地的弹头,秃瓢警觉地拉开了枪栓,我朝他“嘘”了一声,带头猫进了分矿洞。

矿洞里面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焦味,腐臭的味道大大地刺激了我的嗅觉,忍不住打起了喷嚏。胖子说:“怎么光看见弹壳,没瞧见人。老胡,矿里边不会闹鬼吧?”

“放屁,你见过鬼打架的时候,是上枪上子弹的嘛!洞里肯定有人,从枪响结束到咱们进来也就三四分钟的事情。他们跑不了,肯定还在里面。”

秃瓢也跟着我打起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说:“这地方有古怪,我一进来,浑身冒冷汗。咱们还是小已为妙。”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四壁、地面统统呈现出焦黑凝灼的状态,又不时有烧焦的味道传来,我总觉得自己正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熔炉里边,虽然热,可不为什么背上渗出来的汗却是凉的。

我带着他们两人进入刚刚发生过枪击的分矿中,胖子从地上捡起一样黑糊糊的长物件,他看了两眼递给我说:“老胡,你看看,这是不是开矿工人留下的工具。”

我接过来摸了一把,直接从把手下面卸出一支弹夹,我们三人都愣了一下。秃瓢从我手中抢过那件被烧焦的器械惊呼:“天啊,是枪!”

什么东西能在瞬间将金属制造的枪械烧成这副鬼模样?我脑中轰的一下燃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往矿洞深处连走了几步,顿时看见了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在分矿尽头的墙角边上,蜷缩着几具被烧得发焦发碳的尸体,之所以能分辨出是人类的尸体,全凭周围散落的子弹和烧得变形的枪械。

我们远远地看着贴在墙角里的尸体,他们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狰狞之态,有的人蹲在地上,颈脖后仰,全身扭曲成一团;有的人用两手死死地抱住了脑袋;更有的人趴在地上,握紧了双拳,显然是在忍受被高温灼烧的痛苦。

我浑身的汗毛大张,招呼胖子和秃瓤说:“这个矿洞太邪乎了,这些人来路不明,死得更是蹊跷,我们先出去再说。”

秃瓢脑门上冒出了大量的汗珠,他几乎用颤抖的语气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们连半点呼救声都没听到?”

他平空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说:“这是一个比较严谨的学术问题,一切还是出去之后再说,你家小少爷可还在外边等着呢!”

我们三人从分矿洞中迅速退了出来,大家脸上的颜色都不好看,一路上谁都没有多说半句,显然是被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所震撼到了。我们沿途用石子在烧焦的墙壁上刻了记号,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可空荡荡的矿洞里头,除了一条破旧的运矿轨道,看不到半个人影。

秃瓢一下子慌了神,开始大声疾呼他家少爷的名字。我在四周查看了一下,对他说:“撇开你家少爷不谈,至少秦四眼一向稳重,绝对不会不辞而别,除非当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紧急的状况,迫使他无法及时留下记号。你冷静一下,别自乱阵脚。这个金矿洞说大也不大,咱们一个洞一个洞地找过去,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事不宜迟,我看咱们还是分头去找,找到之后,就鸣枪为号。”

“不,分开之后反而更危险,还是一起行动的好,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相互帮衬一下。”

四眼和王少的突然消失,给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因为怕延误了时机,我们三人没有再多费口舌,立刻开始在金矿的各个角落中逐一寻找他们的踪迹,我们接连找寻了好几个分洞,始终一无所获。

“你们说,好端端的金矿怎么会说废弃就废弃了,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意外?”胖子为了缓解凝重的气氛,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依我看啊,这里可能是发生过大的事故,说不定是一次燃气泄露引起的爆炸,要不然,怎么会到处都跟大火烧过一样。至于我们发现的尸体……”

“你消停一点儿,没人当你是哑巴!”秃甄本来就紧张,现在胖子又在编造一些不吉利的故事,他自然火冒三丈。

“哼,你这个人,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老胡,你评评理,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我本想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就别再狗咬狗一嘴毛。可远远的,有一阵急切的呼救,如带刺的竹篾子扎进了我的耳眼里,他们两人显然也被刺耳的声音吸引,一下子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左边里左边的洞!”秃瓢面露喜色,随后又急切地向左前方的矿洞跑去。我和胖子也是拼了命地跑,还是被他甩出了一大截儿。

一到洞口,里面就传来了枪声和杂乱的吵闹声。秃瓢快我们几步早就进去洞中,我看着洞中不断闪起的火光,心中大骇。

“肏,司令,里头干上了!”矿洞里头接连响起了“突突突”的扫射声。

“机枪,”我一听声音不对,急忙拉开了枪栓冲了进去,一进洞就被眼前混乱的状况吓了一大跳,这个矿洞不大不小,一百平方米不到的样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受伤的老外,看他们身上的配置,应该是正规的美军。另外还有一些人,疯了一样端着枪,胡乱扫射。不断地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

“老胡,贼婆娘也在那儿!”胖子眼尖,一下子发现了人群中的林芳。自从她将胖子绑了裹人地下墓穴之后,我们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再碰到过她。关于这女人的身份还有目的,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少猜测。此刻再见林芳,几乎跟疯了一样,她手中扛着美式冲锋枪,不断地对着剩下的大兵扫射,眼中透露出疯狂的信号,大有不将所有人打死绝不罢休的势头。胖子跟她有旧怨,我也不愿意看着她任意残杀生命,两人异口同声大呼:“住手!”我提枪为胖子掩护,他朝手心里连吐了几口吐沫飞身上前,将林芳直接撞飞出去,摔在墙壁上,撞了个半晕。

胖子得意地朝我笑了笑。我本想夸他两句,却看见其余的人纷纷在抢夺机枪,慌乱中不知道谁扣动了扳机,子弹到处横飞。

“我肏,这帮人都疯了吗?”胖子捂住脑袋滚到一边,我也急忙退到洞口,这时我身后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秃瓢带着四眼和王少正朝我们跑过来。他看见我,立刻挥手到:“我找到他们了,你们这边怎么回事?”

“他妈的,你们三个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不是跑进洞了吗?管不了那么多了,里面的人有武器,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我探了一个头,发现胖子正冒着弹雨,将撞得七晕八素的林芳朝洞口拖,“你们火力掩护,我去帮胖子。”我一个前滚翻,冲到胖子身边,两人大手一拎,拖着林芳一路往洞口跑。林芳在昏迷中不断地重复着“全都杀光,全都杀光”,那情形像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一样,十分吓人。

“怎么是这个祸精?”秃瓢一见林芳,眉头顶出了两座小山。我说你先别急着找她的毛病,洞里那些才是正经事了。

洞中的枪击声忽然静了下去,秃瓢探了一个头,随即说:“死绝了。”我没想到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面已经没有一个幸存者活下来。抄起火把再次走进矿洞,墙上、地上布满了血迹,有些人胸口已经被打烂了,口中吐着鲜血,还不肯咽气。

“没救了。”我从洞中走了出来,四眼迎上来道:“我们刚才听见旁边的洞里有人声,又怕你们出事,所以就离开了主矿洞,过去瞧了几眼。”说完,他撇了一眼王少,“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做的标记,转到后来就迷路了。亏得刘猛来得及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

么……”四眼不忍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血迹,又问:“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为了等林芳醒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暂时在金矿中放慢行程。秃瓢检查了地上那些美军的尸体,回来说:“没有番号、没有姓名。除了迷彩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看,连是不是正规军都是个问题。”

王少说:“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她是什么人,要不就在这把她料理掉算了,省得一会醒了,再添麻烦。”

我说你们这些资本主义的投机分子,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这种行为,治标不治本,是错误的修正主义。

“那把她丢在这里也行,反正咱们还要赶路,带着她,不知是敌是友,不方便。”四眼的法子很快被胖子否决掉了:“这怎么行,她给我下绊子的事还没了解,哪儿能这么便宜了她。这事必须弄明白,否则我这一路上都睡不踏实。”

胖子取出水壶,给林芳灌了一大口他在提他玛村用皮带跟土着换来的水果酒。林芳呛了几声,将酒水吐得满地都是,泪眼朦胧地苏醒过来。她一见我们先是懵住了,然后立刻跳起身来大叫:“他们呢?他们死了没有,他们都死了没有?”

我说:“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如此歹毒,他们是迫害了你爹娘,还是霸占了你田地。怎么上来就要赶尽杀绝。还有我这个胖兄弟,人家对你真心实意,你不想着念着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巫医墓里对他下毒手。这件事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可别怪我们不尊重妇女权益保护法。”

林芳用手捂着脑袋,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们不知其中深浅,这些人不死,以后就会死更多人,他们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

我看林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就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想到这一聊,居然聊出一段充满了阶级斗争意义的血泪史。

这个狗头金矿是冷战时期,美军用来扩充军需储备的经济战略点,是林芳的养父,一位身居高位的美国将军,亲自负责开发的项目。林芳谈老乔治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自豪和骄傲。“可惜,那个时代,说话的永远是少数人。我那年才四岁,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群人冲进家里,把我父亲带走了,后夹他被秘密处决,罪名是叛国。”

我们在心里很能理解林芳的感受,服本吵吵嚷嚷的胖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追查真相,因为工作的关系后来终于可以接触到一些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资料。在一份关于我父亲的审讯文件上面详细记载了他的罪行:破坏国家重要财产,企图通敌。文件里的‘重要财产’指的就是这座金矿,他们说我父亲和苏联共党勾结,烧毁金矿,屠杀相关工作人员。在审讯的过程中,我父亲对此供认不讳,一直强调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身上,是他的错,他最后夺了看守的枪……”

短短几句话,概括的几乎是林芳整个人生。秃瓢说:“我不相信,他既然有勇气承认,又何必自杀。除非是为了隐藏什么。”

林芳含着眼泪,点头说:“这也正是我当时的想法。所以我利用职务之便,筹集了有关工作人员,向上级申请重新开启这个秘密矿坑,实际上……”

“实际上,你只是要替你养父故地重游,找寻当初的秘密。”

林芳深吸了一口气:“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我们的先头部队和专家组早就驻扎在金矿附近多时,我因为后续工作的原因,来晚了一段时间。专家不断向我来电,表示金矿内部是问题,不适合再次开启。我害怕计划失败,带着两组人马连夜赶往雨林,没想到,半路上跟克瑞莫人打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恩将仇报,还对我们说谎话、隐藏身份。”胖子很是委屈,“我们哪点像坏人了,你有多不放心,嗯?”

林芳不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个装备精良,杀人跟砍菜一样。哪儿那么简单就向你们交代身份。”

我说:“冤枉,胖子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英勇杀敌。哎,一片深情人苦海啊!”没说完胖子就捡起石头砸了我一脑瓜子。

“那你在巫医墓,为什么暗算我?老子一路上对你哪点冒犯了,下这种毒手。”胖子将一路的委屈全倒了出来,希望林芳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是贼,我是兵,自然有义务抓你们。”林芳轻蔑地打量了我一眼,“怎么,当你脖子上的摸金符,我不知道吗?一群倒斗摸金的盗墓贼。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当时要不是缺人手,早把你们一锅端了。”

我一听,心下忽然雪亮:“这么说,刚才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是驻扎在金矿附近的部队?”这女人未免也太歹毒了,怎么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转念一想,林芳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真相才来带亚马孙丛林,她没有理由会对自己人下毒手。

说到此处,林芳脸色一转,变得阴郁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当年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因为就在刚才,我和当年的他一样,做了同样的事。”

当日林芳故意将我们骗进巫医洞,自己落跑就是为了找她的队伍。“没想到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晚了。”林芳像是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事情,“我到营地之后,三十几个人的先头部队,只剩下零星的十几个人。他们说进去洞里的人都失去了联系,无线电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我留了一批人留守,带着剩下的七个人组成了搜救小队……结果,你们看到了,都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看见是你杀了他们,怎么还要诬赖金矿里有鬼不成。”

“不是鬼,是金子。这些金子……不能碰。”林芳说话间,微微颤抖起来,“你们有没有看到另一个洞里的人,他们是留守部队里第一批进来进行开拓的科学家,负责检测金子的纯度……结果,他们都被烧死了,被自己烧死了。”

四眼结巴了一下,问道:“你说的,不是自,自燃吧?”

林芳点头,然后捂着嘴巴不再说话。我从未听说金子能使人自燃,心中不免怀疑这又是林芳编出来的谎话,她见我不信,又说:“起初我也怀疑,可是后来,我队伍里有一个人,就在我眼前,一下子烧成了灰烬,之前毫无预兆,我后来才知到,他是捡了一块金粒……”

她见我还在怀疑,索性站起身来:“人体死后,自燃现象还是会产生,我杀他们,不过是希望他们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痛苦。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回刚才的洞里看个清楚。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应该要开始了。”

秃瓢说:“听了这么久,都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老子伯你不成,去就去。”说完他也跟着林芳站起身来。王少微微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这个,还是算了吧!”我说大少爷你什么时候跟娘们儿一样了,林芳都不怕,你哆嗦个什么劲儿。王少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我们回到了美国大兵被射杀的小矿洞内。

还没到洞口,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林芳脸色发白,端起手中的枪冲了过去。我紧跟着她,只见一个浑身燃着大火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扭曲着身体不断地喊叫。

“秃头,你这是什么眼力见儿,这个可没死透呢!”

林芳想冲进去,被胖子一把拉住:“里头火太大,你进去凶多吉少。枪给我,哥哥送他一程。”

林芳摇头:“没这么简单,他是我们队的爆破兵,我太大意了,没有把炸药包取下来。”

“我肏,你敢再镇定一点吗!”我一拍大腿,招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跑!”

我们几个根本来不及给地上的哥们儿送一个光荣弹,在林芳的带领下甩开了胳膊朝洞口跑去。身后随即而来的爆炸声和热浪几乎把我们烤焦了。

“少爷,你快点儿!”秃瓢伸手要拉落在最后的王少,没想到那小子快到洞口的时候,忽然往反方向朝着正在爆炸的矿洞跑去。我们都被他这一神经病一样的行为吓住了。

那小子一脚瑞开秃瓢,大喊:“你们走吧,我捡了金子,反正活不成了。”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被王清正那一嗓子喊得不知所措,总觉得能在最后关头捞他一把,可只听“轰”的一声,我眼前炸开了一朵白色的火焰,接着很久一段时间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矿洞已经烧成了一团,秃瓢嚷着哭着要去救他家少爷,我只好忍痛把他给当场敲晕了。林芳四肢着地跪在洞口不停地用拳头锤地。胖子和四眼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骗人的吧,掌柜的,那个小子,那个小子。”四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只好按着他的肩,四眼一下子抱住我,将眼泪都蹭在我衣服上。

“我们还是要上路,连王家少爷的份儿。”我让胖子和四眼背着秃瓢,对林芳说,“你的留守部队一起拉走吧,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林芳恢复能力奇快无比,听了我的话之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好,你们也该做一些补给了。我们营地就在前边的林子里,东西还算全,要什么尽管拿吧!”

我们决定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寻找神庙的旅途。林芳的营地里矿洞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隔着树林就能看见四顶军用帐篷,整齐地驻扎在开阔地上。

还没到营地,林芳皱眉道:“不对劲,不可能一个守夜的都没有。”

我说也许是天快亮了,他们偷懒也未必。林芳说:“你不了解我的士兵,如果他们像你说的那样,当初就不会来这里。”

我耸了耸肩,不愿与她争辩,一群人走到营地中,除了一摊刚刚熄灭的簧火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情况可能有变,咱们分头去找。”我们四个人分散在附近的树林中,开始寻找那群凭空消失的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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