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冬跟老姐在卧室的亲切会晤只进行了十几分钟,当卧室门再度打开时,五哥钻石那边的饭都还没吃完,可是孟初冬俨然已经红蓝见底,只剩下一丝血皮支撑。

  

  方筝连忙把孟琢从腿上抱下去,拘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孟寒露看都没看饭桌那边,径直走过来,上下打量两眼,开口:“你是方筝。”

  

  不需要半点疑问,妥妥的肯定句。

  

  方筝不想去深究姐姐的认人自信从何而来,总觉得那会是一个让自己悲伤的真相,所以只好赔笑:“……挺明显的哈。”

  

  微凉的手指忽然勾起他的下巴,方筝毫无防备,吓得一激灵。孟家姐姐的身材本就高挑,加上高跟靴,直接在海拔上碾压了方筝,于是这会儿就形成了良家少妇筝被风流孟家姐调戏的微妙画面。

  

  “和照片不太一样呢,”孟寒露靠近这张被自己微微抬起的脸蛋,“照片里眼睛像永远睁不开似的,这不睁得挺好嘛。”

  

  小鸟不太高兴地拨开她的手,把方筝拉到自己身边。

  

  方筝心头一暖,刚想去紧握小鸟的手,就听见他说:“给你的照片是减肥之前拍的,减肥之后脸上肉变少,就不怎么挤着眼睛了。”

  

  谁要敢说这俩不是亲姐弟,拖出去拿机关枪突突五分钟!!!

  

  “不用护那么严实,我又不会把他吃了。”孟寒露轻笑调侃,眼波流转间,万种风情。

  

  方筝下意识后退一步,总觉得自己周身丝丝凉意。

  

  “小方筝,”调侃完亲弟弟,孟寒露重新把视线放回弟媳妇儿身上,“姐想跟你聊聊,行吗?”

  

  方筝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用眨巴的眼神恳求:我能说不行吗?

  

  孟寒露轻抬眼眸,视线淡淡的,如一抹凉月光:你可以试试。

  

  不,根本是圆月弯刀=_=

  

  虽然孟初冬很明显地不希望自己老姐和自己媳妇儿有什么牵扯,但连他外甥都看出来了,有自己妈在,小舅就是纸老虎。所以方筝还是乖乖跟着孟寒露走进卧室。

  

  同样一门之隔,只不过现在门里是自己,门外是小鸟。

  

  “坐,别拘束。”姐姐轻拍他肩膀。

  

  方筝顺势坐到床上:“嗯,我不拘束……”这里真的还是他家吗tat

  

  孟寒露拉过一张椅子,椅背朝前,就这么反着直接抬腿跨坐到上面,随后两只手很自然搭上椅背,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就仿佛她不是在坐一张椅子而是一台重机车。

  

  “其实你眉眼挺耐看的,”这是大姑姐的开场白,没有半点调侃,实心实意,“乍一看太有冲击力,但只要扛得住,越瞅越顺眼,是个潜力股。”

  

  “谢谢tat……”方筝第一次被表扬到想哭,但礼尚往来不能忘,“你也很好看……”

  

  “我知道啊。”孟寒露很自然接口,一副大家都看得见的事干嘛要还重复的不解表情。

  

  方筝忽然被一股熟悉的感觉包围,这感觉太过亲切,以至于不自觉让他卸了防备:“姐,你跟小鸟是龙凤胎吗?”

  

  孟寒露乐了:“怎么可能,我看着有那么年轻?我大他五岁呢。”

  

  方筝凑近她,认真道:“也就是说,即使前后出生相差多年,只要是亲姐弟也会有非常像的地方啊……”

  

  孟寒露微微挑眉:“你确定我和那臭小子长得像?”

  

  方筝连忙摇头:“不,颜值上你碾压他,保守估计你们两个之间也差着一百个西施和五十个貂蝉。”

  

  孟寒露的眉眼弯下来:“所以?”

  

  方筝:“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灵魂深处的某些气质,特别像。”

  

  孟寒露:“比如?”

  

  方筝:“我说了你不能追着我打。”

  

  孟寒露:“我保证。”

  

  方筝:“毒舌。”

  

  孟寒露:“还有吗?”

  

  方筝:“欠揍。”

  

  孟寒露:“我反悔了。”

  

  ……

  

  卧室里忽然传出的惨叫让正在收拾碗筷的小伙伴们脊背一冷,纷纷看向孟初冬。

  

  后者再忍不住,愤然起身想开门,却不想居然被上了锁,只得隔门谴责:“孟寒露,你答应过我不动手的!”

  

  门内很快传出大姐的回应:“只是掐了一下脸,你紧张什么。”

  

  虽然知道孟寒露有分寸,也听得出方筝那一嗓子有夸张成分,但既然说好了就要遵守承诺:“掐脸也不行!”

  

  孟寒露:“他自己拉的仇恨。”

  

  孟初冬:“你做姐的就不能让让他吗?”

  

  孟寒露:“我也想让,可是掐他脸的手感实在太好。”

  

  孟初冬:“……”

  

  孟寒露:“看,你也同意吧。”

  

  【门外:媳妇儿,我对不起你。】

  

  【门里:走开,都是坏人tat】

  

  【客厅:使他们的错觉么,为什么好像有一丝浪意顺着门缝泄露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被掐了脸,可原本已经被“熟悉而亲切の毒舌感”打消了大半的提心吊胆,在这一掐之后彻底散得无影无踪。霸王花还是那个霸王花,但是现在方筝再看她,分明少了锐刺,多了芬芳。

  

  “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弟到底喜欢你什么,”孟寒露笑着,揉揉弟媳妇泛红的脸颊,“现在我倒想问,你看上那臭小子什么了。”

  

  方筝刚想张嘴,就听见大姑姐补充一句:“除了脸。”

  

  到了嘴边的回答只得又咽了下去:“那就没了。”

  

  孟寒露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哈哈哈,我有点喜欢你了。”

  

  方筝真心劝:“姐,你别这么笑,对不起你这张脸。”

  

  孟寒露不管他,又问:“为什么管那个臭小子叫小鸟?”

  

  方筝:“我们是玩游戏认识的,那是他游戏里的名字,一直这么叫,就习惯了。”

  

  孟寒露:“那你游戏里叫什么?”

  

  方筝:“风筝。”

  

  孟寒露:“……”

  

  方筝:“有奶就是娘。”

  

  “这才乖。”孟寒露笑够了,扑棱一把方筝脑袋,“招人疼的,你给我当弟得了。”

  

  方筝不再玩笑,正色道:“只要你不嫌弃,你就是我姐!”

  

  笑意忽然从孟寒露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酸楚:“我不嫌弃,只是我爹妈,恐怕不会太高兴。”

  

  方筝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下来。

  

  “他是不是很少给你讲家里的事?”孟寒露忽然问。

  

  方筝点点头。

  

  “即使你主动问,他也不愿意多讲?”孟寒露继续问。

  

  方筝继续点头。

  

  “问多了,他就有点不高兴,甚至直接装听不见?”

  

  “姐,我家的监控器是不是你们姐弟俩共用的=_=”

  

  叹口气,孟寒露淡淡道:“当年他跟家里坦白,爸直接气疯了,拿着菜刀一路把他砍出的家门。我弟性子本来就冷,头两年还听我劝,逢年过节回家看看,但我爸那边一直没软化,回回都是菜刀,也不知道他个一辈子没下过厨房的怎么就对这个兵器用的那么顺手,结果就是这几年,我弟连家都不回了。”

  

  方筝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年他爸拿的是铁锹,他都躲了好几年没敢回家,一度以为自己爹是根本拿不下的终极boss,现在好,跟小鸟爹一对比,自家爸不仅只是个精英怪,还是百分百原装亲爹。

  

  “原本我也不想劝了,有些事如果当事人没有意愿,旁人再从中调和也没用。但是……”不知为什么,孟寒露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把话题转到了方筝这里,“看得出,我弟很重视你,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方筝当然会劝,但:“小鸟那个性格……”

  

  孟寒露:“哦,我修改一下我的说法,你给我劝一下他,必须让他回家。”

  

  方筝:“保证完成任务=_=”

  

  孟寒露长舒口气,这才想起对方筝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们这样的情况面对父母都很难,但家是一个人的起点,也是一个人的归宿,没有家,活得再精彩都是无根漂泊,有了家,活得再落魄也有一份安心,你不同意?爹妈养育了你,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儿女都没有耍脾气的权力,这是孝,你不赞成?如果爹妈……”

  

  “姐,打断你一下哈,”方筝弱弱举手,“那个,我同意,我赞成,我从一开始就是你这边的=_=”

  

  “那你不早说,害我组织了半天排比句。”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tat”

  

  ……

  

  方筝和孟寒露的卧室密谈结束时,五哥钻石常小虎和郑溪已经借口遛弯的名义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客厅中只剩下孟初冬和孟琢,一个发呆,一个看人发呆。

  

  “妈妈——”看见孟寒露出来,小孟琢一把扑进她怀里,“小舅舅生气了,一句话都不说,好可怕……”

  

  孟寒露牵起儿子的小手:“不理他,我们回家。”

  

  孟琢抬起小脸,问:“小舅舅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孟寒露瞥了孟初冬一眼,然后道:“不回,他怕姥爷揍他。”

  

  孟琢歪头:“为什么?”

  

  孟寒露:“因为姥爷也在生气呀。”

  

  孟琢:“是因为小舅舅找了这个小舅妈,所以姥爷才那么生气吗?”

  

  什么叫“这个”=_=

  

  孟寒露:“不是,小舅妈特别懂事,是你小舅不乖。”

  

  孟琢:“那你打他屁股了吗?”

  

  孟寒露:“打了。”

  

  孟琢:“噢耶,我们回家!”

  

  这种独被揍不如众被揍的优秀价值观是如何培养出来的=_=

  

  总之,或许是明白多说无用,孟寒露过完了跟儿子一唱一和的瘾,便很干脆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忽然显得有些空荡。

  

  方筝走到孟初冬身边,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说话。

  

  方筝叹口气,只好在他身边坐下,主动开口:“你不好奇你姐跟我说了什么吗?”

  

  孟初冬终于看他,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不用想也知道。”

  

  方筝有些着急地凑近他的脸:“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回家了?”

  

  孟初冬:“你觉得呢。”

  

  方筝皱眉:“你别总用反问句,我听着心慌。”

  

  孟初冬耸耸肩:“行,我知道了。”

  

  方筝知道他根本没有改变想法,所以不死心地又开口:“毕竟是自己爹妈,不管……”

  

  可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孟初冬定定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之前的话:“我说,我知道了。”

  

  后面的话生生被方筝咽了回去,因为眼前的男人在生气,非常。

  

  方筝知道自己对于小鸟的家庭来说,只是一个外人,可知道,不代表被这样对待的时候,不会委屈,不会伤心。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自己在跟他抱怨纠结与父母的关系时,他的表现是那么的不以为意,不是他胸有成竹,只是他觉得这些都没有必要,所以当自己拼尽全力想要缓解与父母的关系时,他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冷淡。哪怕他陪自己回了家,也只因为这是自己提出的要求,他愿意为了自己努力去完成,可即使自己成功与父母和解,也并没有改变或者动摇他的想法,那是一种绝对悲观之后的放弃。

  

  明明不甘心,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讲,可方筝却不敢再开口。他怕逼急了小鸟真的说出“与你无关”这种能将他一招秒的杀器,他承受不住。

  

  “哎才想起来,折腾一晚上还没吃饭呢,我说我怎么这么饿,哈哈……”方筝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却几乎是逃进的厨房。

  

  等到他把饭菜热好端出来,小鸟已经不在客厅。方筝连忙放下碗盘,去卧室查看,依然空无一人,所幸,行李还在。应该是烦躁得出去散心了吧,方筝努力让自己这么想,只是他居然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恍惚得太厉害,还是小鸟刻意放轻了动作。

  

  你个死倔的不听人劝的莫名其妙就发脾气的还有理了!

  

  方筝在心里把孟初冬来来回回虐了八百遍,才觉得气儿顺了些,只是依然不想吃饭,因为生气没了,满心满腹就只剩委屈。

  

  ……

  

  孟初冬回来的时候是深夜。

  

  方筝破天荒的失眠了,辗转反侧一直到背后的床轻轻陷下去。

  

  然后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丝丝凉意的怀抱。

  

  孟初冬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仿佛认定他没睡,自顾自道:“对不起,之前我有点乱。”

  

  为了表示自己还在生气,方筝强忍着死不回头:“那现在不乱了?”

  

  “还是乱。”

  

  “……那你回来干啥!”

  

  孟初冬轻笑,手却用力将方筝扳过来,跟自己头顶头,眼对眼:“我怕再不回来,你就跑了。”

  

  方筝冤死:“大哥,是你先跑的。”

  

  孟初冬:“我跑是假跑,你跑就真没了。”

  

  方筝:“我又不是疯兔=_=”

  

  仿佛有某种默契,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彼此看着。方筝忽然发现孟初冬的眼睛和他的姐姐很像,明亮,清澈,灿若星辰。

  

  起初是方筝先吻上的,可吻到最后,就变成了小鸟主动。

  

  亲热的时候,方筝一反羞涩常态,毫无顾忌地看遍小鸟全身,偶尔视线受阻,还要把胳膊腿啥的扒拉开,看得十分执着,仿佛小鸟身体某处纹了藏宝图=_=

  

  事后小鸟好奇地问:“你找啥呢?”

  

  方筝很认真地回答:“刀疤。”

  

  小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然后哭笑不得:“我爸是拿刀追着我砍,但他能砍我就不能躲吗,你什么时候见我pk输过?”

  

  方筝:“……”

  

  谁会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用在自家老爹身上啊!!!

  

  仿佛听见了方筝心底的吐槽,小鸟乐着把人搂紧,然后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这个晚上第二次诚恳道歉:“之前态度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方筝转过身来,轻轻抚摸小鸟的眉间:“我不怕受委屈,也不怕你跟我生气,我可是奶妈,分分钟万树花开,扑街了还能起死回生呢。可是我害怕你不开心,害怕你皱眉头,害怕你不幸福。”

  

  小鸟心头一暖,不自觉拿额头蹭蹭方筝的脸:“跟谁学的,连排比句都用上了,情话技能max。”

  

  方筝嘿嘿地笑:“主线剧情跑到这儿,就获得新秘籍了。”

  

  孟初冬情不自禁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道:“回家的事,我再想想。”

  

  方筝用力点头:“好好好,要是想完了还不愿意回家……”

  

  孟初冬意外挑眉,不相信方筝会这样放弃。

  

  方筝:“……你就再继续想。”

  

  果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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