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抓住了贺正和达并,得到了很多线索。让展昭最高兴也最担心的是——终于得知了展晧的下落他仔仔细细地问了达并关于展晧的全部消息,如果展晧是吐蕃真正的**师,那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展昭就动了想去吐蕃找他的心思。

包拯忙着审理贺正的案子,那猫据说今天就能到,众人都在焦急等待。

晌午还没到,在院子里描了半天竹简的展昭打了个哈欠,揉揉酸痛的脖子“好困,我果然不适合干这些。”

小四子在一旁帮着卷竹简,卷得手都酸了,“喵喵,好闷。”

“我也闷啊。”展昭无奈,“可是大家都看不到竹简上的字,我迟早得描一遍,只可惜描出来了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这个竹简好脏哦,之前都埋在地里么?”小四子摸了摸竹简粗糙的表面。

“可能是吧。”展昭也顺势摸了一下,“埋在地里怎么就没烂呢?”

“好多字是重复的哦!”小四子拿着几卷已经描好的卷轴看了起来。

“我也发现了。”展昭认真点头,“写来写去,发现有些字出现很多遍。”

“会不会是之乎者也?”小四子猜着那些符号,正这时,悠悠扬扬地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正落在竹简上——是一朵漂亮的白梅。

展昭伸手捡起那朵白色的梅花,花是重瓣的十分精致,莫名就想起了那个人。

小四子仰起脸,“怎么会飘进来的啊?附近都没有梅花。”

展昭微微挑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该吃饭了吧?箫良可能已经练完功了。”

“对哦!”小四子蹦下来,“我去找小良子吃饭,喵喵你也要去吃饭啊!”

展昭自从听说了展晧的事情后一直心情不佳,小四子有些担心他,嘱咐他要吃饭。

“嗯。”展昭点点头,小四子就带着石头剪子跑了。

展昭看着手掌上的那朵梅花发呆,单手托着下巴笑。

这时候,就听有人问,“下午,有空没?”

展昭嘴角又挑起了几分,轻轻卷起手中的卷轴,“有事情做啊。”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对吧?”

“那不做事情,去干什么呢?”

“比如说,这里的山上,有个温泉,知道么?”

“温泉不稀奇啊,陷空岛也有温泉。”

“这个温泉,在一个叫白梅山庄的地方,听说过没?”

“哦?”

“山上下雪了,有趣吧?”

“嗯。”

“还有白梅酒,想喝么?”

展昭仰起脸,就见院墙上一个白衣人潇潇洒洒地坐在那里,逆这明媚的阳光问他,“白梅树下泡温泉,喝白梅酒,一起去吧?”

展昭笑了,将卷轴收起来放进库房锁上,和白玉堂一起出门了。

“大家都在忙,我们这样子跑出去,有些没良心。”展昭出得贺正府,就见大批人马进进出出忙得厉害。

“泡个温泉、喝杯酒吃个饭,一个时辰也就够了。展昭跟他肩并肩,走在成都府的街道上。

虽说贺正被法办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但街上百姓也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倒是各个脸上都笑意盈盈的,可见对他也有不少不满。

展昭仰起脸看看天色,之前一直阴沉,今日竟难得地放晴了,碧蓝的天空许久未见了,异常亲切,开始怀念开封总是明朗的天空。

“只看重一件事的结果就是看不见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展昭忽然开口,低低的声音说,“我记得十六岁那年,我受了一次伤,回到老家养伤。当时爹娘都没在,老管家也回家去了,是大哥在照顾我。他要算账,又要顾着买卖,每天还似乎总在我身边晃悠。”

白玉堂静静走在他身边,也不插嘴,只听他细细说一些过去的事情。都说真正怀旧的人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过去,而不太愿意对别人说起,因为过去的就表示无法再回去,于是说起来,往往是叫人伤感的……就好似现在。

“我当时躺在大宅院子的藤榻上,大哥坐在石桌边算账,算一会儿,就会仰起脸来看一看天,有时候甚至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就那样发呆。”

“为什么?”白玉堂有些不明白。

“他总是说,他不能去很远的地方,但是每次看到很远的天,就感觉自己已经去了很远很远一样……”展昭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当时我没多想,但是现在想起来,他在说很远很远的时候,那种眼神似乎已经告诉我,有一天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白玉堂仰起脸也看向天空,“也许,他对谁都很冷淡,是有原因的。”

“嗯?”展昭转脸看他。

“反正迟早要离开,又何必与人太过亲近?”白玉堂已经能闻到随着山风而下的清淡白梅香味,“我好似能理解这种感觉。”

“是哦,你通常也对人很冷淡,为什么呢?”展昭很感兴趣地问他。

白玉堂耸耸肩,“每个人想法不同,有的人可能觉得来人世走一遭不易,应该找些志趣相投的人好好处一处,也不枉费这一世。可有的人却觉得不过是一世而已,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越多留恋就越不洒脱,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好。”

“那你是哪一种?”展昭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伸手摘下沾在他发中的一片梅花瓣。

“不管是哪一种。”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前方巨大的山门,以及写着“白梅山庄”的牌匾,“没人可以独自一人自始至终走下去,在他一生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例外,是他想要留住的。”

展昭笑了,穿过高高的山门,眼前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白梅。

“为什么那么多白梅?”

“这是一个奇人种的,那人叫薛白梅。”白玉堂回答,“我有个朋友家财万贯,可惜身体不好,郎中说他不到二十岁就会死,他十六岁那年开始种梅,种了四年,二十岁刚过就死了,留下这万梅之园。”

展昭觉得此人奇怪,“还有四年的性命,为何不做些别的,而是在这里种梅花呢?”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我以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什么道理?”

“他只说,很多事并非做了就有结果,也并非当下就会明白,很多年后再看吧。”白玉堂说着轻轻拉了展昭一把,“上边冷,结冰了,小心打滑!”

“嗯。”展昭脚步稍稍放轻了些,此时,半山的冰雪半山梅,梅花落下跟落雪相仿,一片雪白非但不惨淡,反而十分美好,还有些莫名的兴兴之感。“没了他的莫名其妙,也就不会有这一片梅林了,是吧。人有时候也该冒点儿傻气,或者执着一回,不是很多人能懂。”展昭轻点头,就看到白玉堂笑得欣慰,也跟着笑,暗暗摇头,这耗子,可谓用心良苦。

再往上走一阵子,雪就化了,已经可以感觉到温泉的热气。

“真暖和。”展昭换好衣服的时候,就见白玉堂已经从一棵梅花树下将一坛酒挖了出来。

两人泡在温泉里,手端着酒碟赏着梅花。

落下的花瓣漂浮在雅致的酒碟上边,展昭明白了白玉堂干嘛要拿酒碟而不是酒杯喝酒了,也知道为什么这酒叫白梅酒了。落梅漂浮在酒水之上,给酒的香醇添上一些落梅的味道……酒随了景,就越发醉人。

“你大哥也就是执着了一回,或者冒了傻气了,不是谁都能控制。”白玉堂放下杯子,转脸看展昭。目光穿过氤氲的水汽落在他脸侧,伸手过去轻轻碰触,安抚一般,“就跟我那朋友舍命种梅花似的,结局要到最后才会知道。”

展昭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也不嫌累,我当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执着地冒傻气去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

展昭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山谷,“那山谷前几天我们还经过了,根本没看到那么多梅花。”

“咳咳。”白玉堂干咳了两声,“梅花开得快么!”

“你当我不知道啊,这些梅花分明是从别处运过来的,你昨夜跟赵普借了三千赵家军帮忙,今晨山上下雪的。”展昭笑问他,“据说成都府的一个村庄叫梅村,专卖梅花树,你买了多少造这白梅山庄啊?”

白玉堂被揭穿了,只好老实交代,“五千棵。”

“花多少银子?!”展昭佯装翻脸。

白玉堂讪讪地摸了摸脸颊,“钱不是问题……”

“谁说的。”展昭瞪了他一眼,往水里沉了沉,温暖的泉水没过下巴,一双眼睛看着白玉堂,“花多少银子?”

白玉堂也沉下来了些,“一万两。”

“一万两?!”展昭恶狠狠盯着他看,“败家子!”

“这山庄一直能让人来啊,也不算浪费……”

展昭笑着摇头,“你千辛万苦造了这美景,又编了你好友的故事,想跟我说什么呀?”

白玉堂看了看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想让你开心啊,而且这也不算是骗人。”

“嗯?”

“我以前和师父住在山谷,山两边每年都有很多海棠树,不过相比起海棠春天开花,漫山遍野的红,我更喜欢白梅冬天开花,漫山遍野的白。”

展昭深吸了口气,“的确值得,以后梅花越长越好,我们可以再来的。”

“那你放心了没有?”白玉堂帮他将肩头的黑发轻轻抚到耳后,“我们成亲那会儿说好了,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不像你不高兴,无论是为了谁,你大哥也不行。”

说话间,一阵山风过,满天的梅花被风卷了就跟大雪一样飞舞了起来。

“这一万两花得值啊玉堂。”展昭看着这绝景笑得开怀,将酒碟中的酒饮尽。

白玉堂手环过去,轻轻扶着他肩,低声问,“那不生气?”

“怎会生气?”

“那你究竟从什么时候看出破绽来的?”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觉得自己也算做得天衣无缝了,怎么这猫这么精明。

“那白梅山庄几个字分明就是你的耗子体!”展昭靠近一些,单手环住他脖颈,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肩,“还有,谁会取个薛白梅这样俗气的名字,就你这个懒人。”

白玉堂失笑,微合双目在他发顶轻轻一吻,“猫儿。”

“嗯?”

“白头到老的时候,也要一起来。”

“嗯,一定。”

“说定了。”

“玉堂。”

“嗯?”

“没……想叫而已。”

等下午众人再见展昭和白玉堂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人气色上佳,特别是展昭。昨晚审问了达并之后展昭就魂不守舍愁眉苦脸外加心不在焉的,可如今看起来,状态还是和原先一样好。包拯舒心地笑了笑,白玉堂的确遵守了他当日拜堂时候和殷候的约定,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展昭开开心心的。

公孙拍着正睡午觉的小四子,低声问赵普,“白玉堂很有办法啊。”

赵普干笑了两声,他倒是听几个侍卫说了,白玉堂也算真花心思,转念一想,凑过去问公孙,“亲亲,你喜欢什么花?”

公孙眯着眼睛,“冬虫夏草什么的……”

赵普嘴角抽了抽,“再呢?选样别的。”

“灵芝啊什么的。”

赵普右眼皮又开始跳了。

“人参?”

“花!”赵普望天,他家书呆子就是个药箱子,一点不可爱!

公孙皱眉想了想,双眼亮晶晶回答,“冰山雪莲啊之类的!”

赵普抚着额头,一撇嘴,“算了,送你一山头仙人球得了。”

“什么?”公孙没听明白。

“没。”赵普立马换上笑脸掐着公孙的腮帮子轻轻捏了一下,“说你有品味!”

“那是。”公孙得以,继续拍小四子,小四子睡觉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动一下,公孙笑着指给赵普看,“长个呢!”

赵普也忍不住笑起来,起身,他小声问赭影,“什么情况下能弄到一山头的冰山雪莲?”

赭影皱眉看了他半天,“元帅,弄一山头韭菜花比较实际。”

赵普眯起眼。

赭影赶忙闭嘴,“我去找紫影研究下……”

等众人都到院中落座,庞煜欢欢喜喜跑进来,“我爹来了。”

“那么快啊?”包拯也有些意外。

“东西也到了。”同时,包延进来说,“从吐蕃来的,已经被扣下了,刚到门口!”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传说中的五命猫,那能一眼“看死”敌人千军万马的神兵利器,赵普让人赶紧拉进来。

等庞太师的轿子停到贺正府门口时,正看见众人将一个箱子抬进来。

他还纳闷呢,跟着进屋,许久没见庞煜和开封府众人了,特别是好几日没跟包黑子斗嘴,他还有些不自在了,进门就嚷嚷,“黑子,手脚真利索啊!贺正老小子呢?”

刚到院子里,就见满院子的东西。

一个黑布包裹的大箱子,形状像是棺材。

一辆大马车,带着锁的,桌上有一些卷宗,奇怪这次做文书的不是公孙,而是展昭拿着笔。

另外,众人都看着院子中间那刚刚搬进来的箱子,没太多人在意他。

庞吉纳闷,到了包拯身边,“唉,黑子,你们折腾什么呢?抓到贺正了还不送回开封去?皇上那头可担着心了。”

包拯示意他别忙,赵普先吩咐人,“开箱子!”

影卫们将箱子撬开,从里头搬出一尊猫的泥像来。比众人想象之中的都要小一些,但猫的形态却是栩栩如生。

一只挺健壮的泥猫,比一般家猫要大,形体更像豹子。眼上蒙着一圈皮套,钉得很紧,皮子干了之后会自动收紧,紧紧地箍着猫儿眼,这猫估计想睁眼都睁不开。猫的身后,果然有五根尾巴,均匀地分布着,可是每一根的高度却是不同,形态也各异。

“呦,古董啊?”庞太师好奇地凑上来仔细看,“这像是秦汉以前的工艺,这宝贝价值连城啊黑子。”

众人都知道庞太师对古董宝贝很有研究,秦汉之前?

“年代那么久了么?”众人都问他。

“还是五根尾巴啊!”庞太师摸着下巴发呆,“这么不吉利的东西还有人做?该不会是哪个坟头挖出来的吧?”

包拯惊讶地看庞吉,“你知道它的来历?是什么猫?”

庞吉见众人忽然刷拉一下望向自己,也有些茫然,半晌才说,“猫?这形状,分明不是猫啊。”

“那是什么东西?”白玉堂也不解。

“这是猞猁狲啊!”庞太师好笑地看着白玉堂,“你养猫养傻了?猫和猞猁都分不出来?!”

白玉堂一愣,包大人也一愣,众人都盯着那泥猫又看了起来——的确!此猫头大,而且有一圈颈猫,分明是猞猁。

“猞猁多生于高寒之所,也是邪兽的一种,十分不吉利。”包拯命人将猫放回箱中,准备回去再研究。

庞太师听了大致的案情,又对那口金棺感兴趣了起来,“这也是宝贝啊?老包,贺正他贪了不少吧?”

“是啊,你要引以为戒!”包拯回了他一句,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然人头不保啊!”

惊得庞吉一缩脖子。

众人将棺材抬下来,打开黑色的包布,就见金棺之上的花纹竟然是一副有内容的画卷。

画上画的是两方兵马的征战,一方手中只拿着盾牌,一方手中只拿着兵刃。

“这可有趣,一方死守,一方强攻。”赵普蹲在棺材前看着,边伸手指,“看,拿盾牌的人都长了一张猞猁脸,可是没尾巴,而拿着兵刃的人身后都长着五根尾巴,脑袋却是正常人的模样!”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哪个年代的征战场面,甚至那诡异古怪的画风,究竟是出自哪个朝代?

庞煜提议,“开棺看看吧?”

众人都看包拯。

包拯微微点了点头,紫影和赭影他们就去开棺。

由于是金棺,棺材盖不是钉住的,但严丝合缝很难开启,众人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打开了。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金闪闪的棺材盖子打开。

众人往里一看……都惊得一皱眉——原来这金棺,并不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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