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34 凡事皆有因之展昭篇 中
34凡事皆有因之展昭篇(中)
展昭拿着殷侯给的宝剑,背着着两个包袱,一个是红九娘给他准备的衣裳,另一个是重三给他准备的口粮,还揣着满满一兜子的银子,怀里塞了一打银票,晃晃荡荡下山了。展昭下山的时候就碎碎念——做好事、做好事、做好事……
世事往往开口中,展昭刚到山脚,就看到一个砍柴的樵夫被一个老道士揍得贼惨。
展昭正啃着饼呢,一见机会来了,赶紧上前挡下了那老道,见他功夫还不赖,有些不解,问他是什么人,为何要打个不会武功的樵夫。
那老道先自我介绍,说他是峨眉派的。
展昭听他娘说过,知道峨眉派是江湖正派,还是个很大的门派,这位峨眉尊者,岂不是个好人?
峨眉尊者又指着樵夫,说他帮助老魔头殷侯……
展昭听这话刺耳,就问那峨眉派老道,“你见过殷侯呀?凭什么说他是坏人?”
老道士蛮不讲理,大嘴一撇说什么天魔宫的人最好都死光……于是,立志下山做好事成为名门正派的展昭,动手揍了这老头二百个嘴巴子,打得他猪头一般才勉强消气,说谁都可以,就是不准说他外公和那一宫的叔伯阿姨。
所以说世上之事往往是出人意料,展昭小时候经常想,如果被人称之为江湖邪门歪道的天魔宫的人,都是这样好,那江湖名门正派该好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刚下山碰到第一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让展昭很受打击。
说来也邪了门了,一路下山一直走到最近的一座城镇,展昭出手管了差不多十来件闲事,而害人的,偏偏就都是所谓的“白道”人士。
展昭不禁怀疑,之前天魔宫的那帮叔叔伯伯是不是颜色分不清楚啊?分明白道才是干坏事的,所谓的“黑道”才是办好事的么。
在小镇找了家客栈落脚,展昭就问倒茶的伙计,“小哥,哪里风景最好?”
伙计瞧瞧展昭眉清目秀一个公子哥儿,估计是出来玩的,于是就推荐,“好玩儿那当然是苏杭啦。”
“苏杭啊……”展昭摸摸下巴,他本身就是常州府的人,离开苏杭也不远,正好往江南一带走,顺道回家看看大哥。
下定决心后,展昭用一顿饭的时间决定了自己的行程,不过,最好可以买匹马代步,不然光靠两条腿走肯定磨坏九娘做的鞋。
于是,展昭又问伙计,“哪里可以买到马?”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这少年也看不出是个少爷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儿,样子,的确是清秀得紧,但穿着么,也不像大富大贵。倒是态度随和挺温顺的感觉,这年头,哪家公子哥会这样跑出来身边不带两个随从的?又一眼瞄到了展昭的剑……
巨阙是上古神器,存世千年有余,且通体乌黑,展昭又用块布包着,乍一看真的是破铜烂铁一块,非要识货的江湖高手才能认得出来。一个酒伙计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了,就估摸这少年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有大钱,于是……他倒是想起了个事儿来。
“小兄弟,你买马来代步的是不是?”这伙计伸手一指前边不远处的一间药铺,“那家有马。”
展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是一家破破烂烂的小药铺,有些纳闷地搔搔头,“买马不是应该在马场里的么?为什么药铺会卖马的?”
就在这时,门口有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走进来,张嘴就说,“伙计,来两角酒,一叠花生一个软溜肉片一碗米线,还要两斤枣泥糕。”
“唉!老王!”伙计伸手一指那老头,拍展昭,“小兄弟,就是他,他有马卖!”
展昭眨眨眼,瞧着那老头。
老头一听到“马”字,猛地抬起头,展昭就觉这老头原本萎靡不振的,突然之间两眼就精光闪闪了。
“马?谁要买马?”那位被称作老王的老头冲过来。
伙计猛指展昭,“这小兄弟说想买马……”
话没说完,那老王突然咕咚给展昭跪下了,吓展昭一大跳,“大叔,你干嘛啊?”
“小公子,小兄弟,少侠!”老王那神情跟见了菩萨似的,扒着展昭坐着的凳子腿儿,哀求,“您不出钱都成啊,求求你帮我把那只小祖宗带走!只要你不打它不饿着它,您白领走都行啊!”
展昭惊讶,“大叔,你做什么卖家里祖宗?日子不好过?我可以资助你点银子。”
“哎呀,不是啊!”老王张着嘴比划半天,就有个小伙计笑着给他送来了酒菜,以及大大两块枣泥糕。“
这枣泥糕是面发的,两斤面能发老大一块了,脸盆似的那么大,展昭盯着枣泥糕看看,又看看那瘦巴巴的老头,赞,“大叔好饭量!”
老王哭笑不得,“小兄弟啊,你莫笑我了,这是给家里小祖宗吃的!”
展昭摸下巴——祖宗……还健在就不是祖宗啦?
又一想,天魔宫那班叔叔伯伯有时候被自己惹急了也管自己叫小祖宗,于是就问,“大叔,你说你儿子啊?”
“啊呸!”老头急了,“我才生不出那么大个儿子。展昭端着饭碗瞧他,心说这老头好古怪。
伙计看不下去了,将抽抽搭搭的老头安顿在一旁让他喝闷酒,边跟展昭说起了这老王之前的一桩奇遇。
老王是当地小镇的一个郎中,为人很好,诊金收得便宜,反正他孤家寡人,赚的钱够买些小酒就行了。他每隔七天会上山去采药,回来自己调配。
展昭倒是知道,魔山附近有不少山坳都长满药草,吴一祸也是经常去采药的。不过魔山之所以被殷侯选作为天魔宫的大本营,就是因为它地处深山,易守难攻。方向感差点,甚至走不出树林,走不进山里,魔山四周围一圈群山,可谓是最“野”的山,凶得很。
这位老王日日都在山外边的林子采些草药,都几十年了,从来没出过事。
偏偏这一天,老王进山,天气也不好,起了雾。他摘草药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就滚下山坡,掉到一个山沟里头了。好容易爬上来,却已经分不清楚方向,他原本以为是往山外走,没想到越走林子越密,就知道自己走失了。
老王当时急得不行了,这穷山恶水的,万一迷路那死定了!于是就想坐一坐,等雾散了再说。
可他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雾气非但没散,还越来越浓,同时……他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老王站了起来,就见一丛灌木后面,跑出来一只黑脸的野狗。这种大耳朵鬣狗他是知道的,属于这山中最凶猛的东西。
这一带的山里,没有豺狼虎豹,就是有野狗,也就是鬣狗,凶悍狡猾,独来独往。经常有不小心迷失山林的采药人或者砍柴人命丧这种畜生的獠牙之下。老王就一个干巴巴老头,上秤称一称估计都没有一百斤,哪儿够这大鬣狗塞牙缝的。
只见那大狗嘴角流涎,阴森森一对三角眼,呲牙咧嘴就冲着老王过来了。
老王知道今天是小命不保,正准备等死的当口,忽然听到了一阵马嘶声。
老王一听有马嘶鸣,就想着会不会是有路人经过?虽然不确定,但求生本能上来了,他就大喊起救命来。
老王一喊救命,那鬣狗倒是愣了愣,不敢靠近,就在双方僵持的当口,从一旁的小树林里头传来了马蹄声。
老王兴奋地以为来了救星的时候,却见浓雾之中,一匹枣红色的马溜溜达达走了出来。这马也没有鞍韂环佩,一看就是匹山里的野马。而且仔细看,似乎还不大,顶多一两岁。
老王心说死了,没人,那谁来救自己?
那匹马溜达出来,就站住了,歪着头,瞧瞧老王,又转脸瞧了瞧那只鬣狗。
老王有恻隐之心,心说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而且无牵无挂,这马显然刚刚长大,自己是肯定跑不掉了,没必要带上匹小马给自己陪葬啊。
而此时,那只鬣狗也盯着那小马看了起来,怎么说呢,神情总觉得有点复杂。
老王以为这鬣狗是在考虑,不吃自己了吃这屁小马。一想到这里,老王做郎中那善心就上来了,伸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那鬣狗就扔了过去,边对着那匹小马摆手,吼它,“快跑啊!”
那马回头瞧,老王隔着迷雾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这马一双大眼睛,眼睫毛也长,忽闪忽闪的,眼睛亮晶晶。
老王赶了两下,那马没走,还站在那儿呢,大尾巴倒是一甩一甩的。
鬣狗见老王拿石头扔自己,便低吼了一声,正想超老王冲过来,不料那匹马往前走了几步,挡在老王和那鬣狗之间,随后转过头瞧着那鬣狗,抬起一只前蹄,敲了敲地面。
鬣狗后退了几步。
那匹小马抬起头,忽然叫了一声,这马嘶声极响,惊得老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看那只鬣狗,早就跑没影了。
等鬣狗赶跑了,小马溜达到了老王身边,低头瞧着他,神情似乎充满好奇,很可爱。
老王仰着脸看那匹马,这会儿离得近了看清楚了,老王莫名有些失望……怎么说呢,这马看起来太普通了,就是常见那种枣红色的小马驹,稍微比笨马看起来个头略大一些些,长得倒是蛮好看的,好似还有些胖乎乎。老王也不懂马,不过眼前这匹小野马应该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照夜玉狮子或者黑金乌骓马之类的宝马良驹,不过这马一双眼睛真是漂亮啊!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看着人的样子,很有灵性。
无论如何,这小马救了自己的命,老王伸手就要拍它马脖子以示感谢,不料那小马突然低下头拱了拱他腰间。老王没拍到马儿,发现腰间的兜子被小马叼出来了,在半空中一抖,他用来当干粮的一块枣泥糕掉了出来。那小马也不客气,几口将枣泥糕就给吃了,还歪着头看老王,那意思——还有没?
老王干笑,看了看四周围雾气昭昭的林子,颓然地坐下,“唉,马儿啊马儿,你若是能带我出去,老头我天天请你吃枣泥糕都行啊,可惜……”
他话还没说完,那小马忽然一叼他脖领子,就往外带了。
老王当时就一惊,心说这马怎么这么大力气?半拖半拽的,他跟着小马往前走,没一会儿……竟然看到了大路,还看到了他放在林子外边的背篓。
老王差点喜极而泣,他真的走出来了!回头就对那小马作揖,千恩万谢。
小马叼着刚才装枣泥糕的布兜甩了甩,那意思——你可说了,请我吃糕!
此时浓雾散尽,老王盯着小马看了起来——的确是再普通不过一匹马了,然而仔细看,似乎骨骼匀称,外形十分的优美。再加上它的举动简直聪明之极,老王当即就决定,要将这小马带回家养着,就当报恩,每天供它吃枣泥糕!
就这样,小马溜溜达达随着老王回了家,一住就几个月过去了。
展昭听到这里,觉得这故事挺圆满的啊,就问老王,“你说要我带走的小祖宗,就是救你出林子那匹马?”
“是啊!”老王点头。
“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展昭不满,“这匹马对你有救命之恩啊,不就吃你两块枣泥糕么,你用得着这么急着卖掉它?”
老王张大了嘴,就差嚎啕大哭了,“冤枉啊!这小祖宗要是只是吃两块枣泥糕,我用得着这么惨么?天地良心,那根本不是马啊!”
“不是马是什么?”展昭歪过头。
那一瞬间,老王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展昭刚才那个歪头的动作,和那匹马,忒像了!
伙计笑着告诉展昭,“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老王那匹马,那是马中极品来的,我们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它!”
“有多极品?”展昭好奇。
“东家的狗要是欺负猫,这马隔着两条街都能冲过去踩那狗一蹄子,将猫救出来。西家闹黄鼠狼子偷鸡,它大半夜的埋伏在人家鸡棚里,踹翻十五个鸡窝,抓住黄鼠狼子的同时还顺带踩碎一百个鸡蛋!”
展昭眨眨眼……行侠仗义喔!
“谁家要是闹贼了,它比人家里养的狗叫的还大声,那马嘶声啊,整条街的人都惊醒了!”伙计摇头,“还有啊,谁家柴房油烟大点,它就来踹门,人家喝醉酒闹事,他也要上前踹人家一脚,这简直就是……”
展昭没听完就开始拍手,“马中豪杰!”
伙计哭笑不得,这时候,周围聚来了不少人,都是本地的街坊,一说起这马,都直摇头。
“哎呀,这多多真是……搞得整条街都鸡犬不宁啊。”
“就是啊,虽然很讨人喜欢。”
“可不是吗,那天要不是它,我家柴房估计就烧掉了。”
“可是多多愣头愣脑的啊,办一次好事起码闯十次祸。”
“对喔,那天我媳妇差点被它吓小产了。”
“王老爷子,你可看住了它啊,这马管的真的比县衙门的捕快都宽呐。”
老王叹气。
展昭有些不高兴,“你们也是,它毕竟就是匹马么,怎么会懂那么多,我觉得它很乖啊!”
街坊们面面相觑,都笑,老王道,“小兄弟,我们也知道多多很乖,所以不舍得卖给马贩子咯,当然了……卖给马贩子的结果就是它把马贩子踹伤了,然后带着一百多匹马大逃亡,在城里那个驰骋啊……”
展昭张大了嘴——好神奇的马!
“你们叫它多多?”展昭好奇。
“街坊都嫌它多管闲事,所以顺口叫它多多咯!”老王紧张地问展昭,“小兄弟,你要不然,买走它?不过你要记住啊,带着它可不能干坏事,不然……不是断腿就是断肋骨。”
展昭笑了,问老王,“这马我要了,多少钱?”
“你不看看就买啊?”伙计提醒,“多多脾气很怪的。”
“没事。”展昭想了想,这么好的马,该卖个好价钱,他也不知道马究竟该多少钱,不过所谓的千金易得宝马难求么,于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老王,“呐,这个给你,够不够?”
老王捧着银票一看,双眼一翻,厥过去了。
众人将老王扶起来抚胸口,伙计战战兢兢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还给展昭,“小兄弟,找不开!”
最后,老王很本分地只要了展昭十两银子,剩下的,说让展昭买好吃的给多多就行了,当然了……要是多多真的跑回来了,他还能来收回银子。
展昭哪里还顾得上收银子,就说去看马。
老王说不能这么看,到村口去等着,他把多多牵出去,不然这马万一看不上展昭不肯走,在家里闹起来要踹坏家具的。
展昭好笑,就到村口的大路上等着去了。
原本他只有两个包袱,这回街坊一听说他要买多多,没一会儿,身边就多了好多东西——满满一大包的枣泥糕,还有伙计给了他一背篓枣子,一个大婶给了他一筐胡萝卜,还有买糖的转成送了两斤糖糕来,一个卖梨子的大叔送来一筐水晶梨,还有送苹果的、稻草的……乱七八糟,展昭看着身边小山一堆给多多吃的东西,瞧着那班抽抽搭搭在一旁准备送行的街坊,心说——你们究竟舍不舍的卖啊?
没过多久,就见老王牵着一匹枣红马走了过来。
大老远,展昭就看见了。
展昭虽然不怎么下山,但是他认识的高人可多,在天魔宫里头,有一个老头叫马疯子楚翔。楚翔年轻时候是个马场主人,著名的马痴子,爱马如命。
楚翔经常跟展昭讲识马经,告诉他,世间有哪些马是好马,哪些是宝马,哪些是神驹,哪些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麒麟种。这世间两种马是最神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种是麒麟种,一种是龙种。其实两种马也是同宗同族,有异曲同工之处。麒麟种和龙种的马,都具备几个条件,首先,美貌异常,体格强健身材匀称。其次,聪明通人性,且性格鲜明。第三,就是独行千里,宝马识途。第四就是能预感危险,忠诚可靠。麒麟种和龙种的唯一区别就是外形和颜色。龙种的双耳里头有打卷的鬃毛,就好像是长了角,而腹部有龙鳞形状的茧,类似于龙。麒麟种外形高大体格强健,鬃毛炸开尾巴高翘,且牙力惊人,很凶悍。龙种优雅、麒麟霸道。
龙种以白色居多,白玉堂那匹白云帆,俗称的照夜玉狮子,就是龙种马,此马优雅高贵,冷峻非常。
麒麟种以黑色居多,赵普的黑枭,就是麒麟种里的上品,这马凶悍霸道,且耐力好体力惊人,甚至有些癫狂。
而展昭远远观看那匹明显刚刚长成年的枣马,觉得它非常奇怪——这马,介于麒麟种与龙种之间,既有龙种腿长腰细的那一份优雅,又似乎有些麒麟种的敦实,特别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形态神情应该是匹母马,好生可爱。
展昭摸摸下巴,其实从刚才老王他们描述的,这匹马的聪明伶俐以及性格鲜明,他就已经猜到这马绝非凡品,可是……究竟是属于什么品种的呢?
那匹马此时神情也挺有意思。
起先,它一见老王牵着自己出门,估摸着又要被卖了,还挺不耐烦,可走到官道往远处瞧,就看到个蓝衫少年背着手抓着巨阙站在路当中,正打量自己呢。
人识马,马也识人的。
黑枭看上赵普是因为赵普和它一样够癫狂霸气,白云帆看上白玉堂是因为白玉堂和他一样冷傲优雅。而这会儿多多瞧着展昭——就觉得挺顺溜!因为展昭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等老王带着马走到切近。
展昭和多多就对视了起来。
多多歪着头看展昭,展昭也歪着头看多多,一帮街坊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捂住嘴——神态噶像!
过了好久,老王问多多,“愿意跟他走不?”
多多甩了甩尾巴,突然抬腿,一脚踹向展昭。
街坊们都一惊——多多生性纯良,从来不伤害无辜的,莫非这少年是个杀人放火的坏人?
展昭微微侧开身,避开多多的马蹄子,抬手突然宝剑出鞘。
街坊们惊叫一声,多多站定,就听到“苍”一声,寒光闪过。
老王一捂眼睛。
街坊们也都捂住嘴……可多多并没有血溅当场,展昭的剑插在了一旁的泥地里头,插住了一条二尺来长的竹叶青。
刚才枣多多踩过去的方向,也是踩的这条蛇。
众人这才明白,竹叶青剧毒无比,而且这附近都是青草地,这蛇又小看不清楚,刚才若不是展昭一剑下去,恐怕已经伤到人了。
展昭抽剑还鞘,就见多多死死盯住他手里的巨阙,展昭笑了,伸手轻轻抚摸多多的脖颈,“好眼力!”
老王张大了嘴,街坊们也惊诧——多多别看平时十分随和,但有一个忌讳,就是不让人碰。老王跟它这么熟了,想拍拍它都不成,它总能避开,养了这么久,更没人骑过它。
老王捧着鞍韂和环佩惊讶地看着,就见多多被展昭抚摸了两下,还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
展昭忽然愣住,翻开它的背毛看。
“哎呀,多多流血了?”一个眼尖的伙计叫了起来,因为展昭翻开多多脖颈的毛时,里头竟然一片鲜红。
“不会?”老王赶紧凑上来看。
“没流血。”展昭笑了,伸手从框里拿起一个枣子给多多塞到嘴里,“喜欢吃枣子啊,又是枣红色,不如叫你枣多多?”
多多嚼着枣子瞥了展昭一眼,似乎嫌他没品位。
展昭笑得开怀,拍多多的前额,一拍之下,马脑袋竟然微微有些变色,原来马前额的毛发较短,被展昭拍了一下,里边的毛翻起来,竟然是火红色。
展昭伸手,跟老王要鞍韂。
老王有些紧张,之前有几家就是在给多多上鞍韂的时候被踹伤的,将东西给了展昭,边提醒,“小心啊。”
展昭接过鞍韂,发现是用上好的小牛皮做的,十分柔软细致,就有些意外。
老王笑呵呵,“我也是疼多多的么,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戴上一定舒服。”
展昭一笑,抬手给枣多多戴上鞍韂环佩配上口嚼,多多竟然没有反抗。
村民们突然捧住脸——莫非多多真的卖出去了?!
展昭办完了事,伸手轻轻拍了拍枣多多的脖颈,对老王招手。
老王到他身边,觉得这少年配上多多后,似乎整个人气势有些不同。
“大叔,银子你拿着。”展昭从怀里抽出个包来,塞给老头。
“你给过了啊,十两银子。”老王说完,就听到多多打了个向鼻,顺便瞪了老王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你就十两银子把我卖了啊?!
老王也咧嘴。
展昭笑着摇头,“十两可太失礼了,这点银子都嫌少,你收着。”
老王打开银包一看,就见里头一打银票,还都是一千两的大票子,惊得又厥过去了。
展昭伸手拍枣多多的脑袋,“怎样?满不满意?”
枣多多撩起眼皮子瞧展昭,那样子——你也挺识货。
于是,一人一马两双大眼睛就开始对望,似乎都含笑,相见恨晚的样子。
“小兄弟。”客栈的伙计仗着胆子问展昭,“多多是不是宝马啊?”
展昭微微一笑,一拍多多的前额,“抖一个来看看。”
随着展昭一句话,枣多多突然甩了甩脖子,双蹄拿起长嘶一声后,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枣多多从一匹平平无奇的枣色马,变成了通体火焰一般的鲜红色……一个个张大了嘴。
展昭翻身上马,老王惊醒,多多竟然让人骑的!
展昭对众人拱了拱手,“多多我带走了,我会好找照顾它的。”
说完,一抖马缰绳,多多撒开四个蹄子一阵风似的,往前驰骋。
老王紧着追,这次,他预感多多是真的要走了,莫名有些不舍,“唉,多多啊。”
枣多多跑出老远,停下脚步,马打盘旋回头看老王。
远远地,就跟展昭骑着一团火似的。
展昭对众人挥了挥手,多多也打了个响鼻,像是跟众人告别。
伙计就嚷嚷着问,“少侠,多多是什么马啊?”
展昭轻轻一摆缰绳,多多转回身,一阵风跑没了踪影,只留下展昭的声音随风飘过来,到众人耳边,清晰地听到六个字——小赤兔,火麒麟!
展昭刚下山被名门正派逗出来的那点儿气,这会儿全消了。平白无故得了一匹楚翔倾尽一生都只是想看一眼的宝马火麒麟,怎能不高兴。这火麒麟,不是龙种也不是麒麟种,而是罕见的龙种与麒麟种的混种,也就是说,多多的爹娘,一匹是龙种一匹是麒麟种,这该多求之不得啊。当年的赤兔马就是多多这品种的,展昭虽然用了万两银子买下多多,都觉得,实在赚翻了。
于是,一人一马,两个都好管闲事的家伙,联手闯进了这黑白不分、善恶却有道的,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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