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秋华提出想要看看戚安安生活的地方，戚妈顿时收起复杂的心绪，起身带她去了。

当然顾秋华同样还提议让戚安安跟她们一起，这样可以抓紧时间跟女儿交流交流感情。

却被戚安安拒绝了。

戚安安想的是，万一她妈想问一问有关那个章诗诗的事，她跟着就不太合适了，突然得知自己有一个亲生女儿，换成是谁都不可能真的丝毫不在意，这都是人之常情。

戚安安并不介意。

于是，顾秋华和戚妈两个人就先从客厅离开了。

戚妈先带顾秋华去了戚安安的卧室，他们家虽然没有章家那么富裕，但在镇上也算是家境颇为不错的人家了，家里的房子当初都重新装修过，很不错。

戚安安卧室里看上去没有太多同龄女生喜欢的元素。

但很整洁。

在顾秋华打量的时候，戚妈拉开床头抽屉，果然，通知书就在这，她将通知书拿出来给顾秋华，“这是安安的大学通知书，您可以看看。”

她觉得这位章夫人应该很喜欢看到这个。

顾秋华闻言转身过来，果然面露惊喜之色，二话不说就接过了通知书。

哪怕是在帝都，能考上帝都大学也是一件能让全家人都感到自豪的大喜事，更别提是在明渠镇这样的小城镇了，再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见顾秋华面露自豪的翻看着通知书，戚妈很能感同身受。

她自己就是当老师的，当然知道学习成绩好的孩子更容易讨人喜欢，但感同身受的同时，她心里还略微有点酸。

情感上再怎么安慰自己，理智上也知道，女儿以后就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了。

戚妈摇了摇头，抛开自己多余的愁绪，想了想，还是将女儿因为专业选择问题和老爷子闹了矛盾的事简单说了说。

顾秋华闻言怔了片刻，突然有些失笑。

戚妈有些不解，正常人知道这种事不是该担心吗，她怎么还笑上了？　　

可顾秋华现在真的很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她和丈夫在小超市碰到女儿后，对她得知自己身世后的反应各种不理解，然后又发现女儿莫名振奋，两人就那么带着茫然不解又忐忑的心情跟着女儿回了戚家。

而刚才在客厅，他们夫妻俩解释完事情来龙去脉后，女儿在戚老爷子大发雷霆时黏上去，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老爷子，同时也跟老爷子和好如初，关系破冰。

顾秋华联系戚妈刚跟她说的老爷子因为专业问题跟孙女生气一事，突然就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也想通了女儿之前为什么会振奋。

合着她振奋是因为自己和丈夫的出现给了她和老爷子和好的契机了？！

这个发现让顾秋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生气吧也没有，说高兴吧，任谁知道亲生女儿知道他们身份时竟只想着把他们当成工具人利用也高兴不起来。

但换个角度的话，她倒是觉得自己对女儿多了一些了解。

感觉有些收获！

见戚妈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顾秋华摇了摇头，没多解释什么，这是她自己刚发现的‘小秘密’，有点不太想说给别人听。

戚妈倒也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人，顾秋华不说，她也就不问。

纠结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出了刚才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章夫人，刚才你怎么不接诗诗的电话呢？”

“嗯……”顾秋华看出了她想问却又怕自己介意的矛盾，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句才开口回道，“诗诗那个孩子脾气有点大，这么大的事在电话里是说不通的，我是打算回去之后跟她面对面的谈一谈这件事的。”

这算是委婉的说法了。

章诗诗小时候其实很可爱，也很讨人喜欢，可随着逐渐长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越长越歪，性格越来越尖锐，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撒泼打滚，死缠烂打，让她头疼不已。

当着戚妈的面，她不好说人家亲生女儿的不好，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她这时候总算是体会到两家女儿抱错带来的后遗症了。

有了两个女儿，说起话来顾虑都多了起来，好像站在什么立场都不太对，总担心自己无意中说错什么话。

戚妈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不问，那是她亲生女儿，显得她这个当妈的凉薄，不关心亲女儿，但问太多，又担心安安有意见，觉得自己更想要将亲生女儿换回来。

她也是左右为难。

如果亲生女儿过得很好她反而没那么多想法，也没那么多纠结，但偏偏之前亲眼看到顾秋华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章诗诗的电话，这心里一下子可不就容易多想么！

两个都是当妈的女人对视一眼，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戚妈的不自在减少了许多，觉得顺其自然就好，顾秋华也觉得戚妈关注章诗诗也是好事，这代表她至少不排斥章诗诗的存在，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戚妈笑了笑，话题重新回到戚安安身上，“安安总是喜欢自己折腾一些东西，在二楼有一间专门的工作室，书房也在工作室里，我带你去二楼看看吧？”

顾秋华欣然道，“好啊！”

*

戚妈和顾秋华两人去了二楼的时候，楼下客厅的话题也围绕着戚安安。

章宏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妙语连珠，就连对他的出现极为排斥的戚老爷子在听他说了一会儿话后，神色都逐渐缓和了一些。

这样，当章宏的话头自然而然转到戚安安身上时，老爷子已经接受良好了。

不仅接受良好，老爷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开始当着章宏的面就开始对戚安安大夸特夸，偏偏章宏还特别捧场，神色一会儿惊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佩服，称赞老爷子会教孩子，把老爷子捧得没一会儿就露出了笑脸。

戚安阳光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长了不少见识。

反倒是戚安安见两人相处良好，就不打算在这里干坐着了，“爷爷，那你们就先在这里聊，前面人太多可能有点忙不过来，我去帮帮忙！”

老爷子顿了顿，点头，“行，那你就去吧！”

戚安安到了前面诊所一看，人确实有些多。

她平时偶尔给人看诊老爷子都在一旁盯着，现在老爷子人不在，她也不打算越线，帮忙不单单要给人看诊才能帮，照着药单子抓药也是帮忙啊！

所以她过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在药房帮着抓药。

一副药还没抓完，戚安安就听她爸扬声问她，“安安，刚才你带回来那两人是谁啊？”　　

戚安安闻声看过去，就看到她爸颇有点眼巴巴看了过来，等她回答。

她心下一时感慨，突然就觉得自己这老爸也挺不容易的，上有倔强顽固老爷子，下有自己这个独立自主不体贴的女儿，夹在中间，总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有点心软的戚安安不由安慰道，“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等晚上再说吧，不是什么大事。”

戚爸还是很信任女儿的。

既然女儿说不是什么大事，那估计就没问题了！

戚爸这下总算是安心了，不用再一边替人看诊一边心里惦记着事儿了。

结果等一天工作结束，戚爸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突然被告知，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

听老婆小声解释完来龙去脉后，戚爸震惊的看向女儿。

——说好的不是什么大事呢？

女儿都不是自家的了，这还不是大事？

戚爸这次是真有点委屈了。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到底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了？

迎着戚爸委屈的眼神，戚安安摸了摸鼻尖，有些小心虚。

她真不是故意的，但前面诊所人多嘴杂，不适合说这种事，她这不也是出于好心才拖到现在么，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莫名有点愧疚了。

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哈！

“爸，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不还是您女儿么。”戚安安神色一转，故意道，“难不成，因为不是亲生的，您就不认我了？”

戚爸还没说什么，戚老爷子就哼了一声，“他敢！”

刚好端饭进来的戚安阳莫名同情的看了自家老爸一眼，他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在他姐的事上，不要随便插话就对了，不然总会受到爷爷的无差别‘攻击’！

不过显然，他爸还没总结出来。

没总结出经验来的戚爸张了张嘴，不是，他说话了吗，他这不还没开口说话吗，他爸这也太武断了吧，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认女儿了？

不过心里一想女儿说的话也有些安慰：对，不管是什么原因，女儿还是自己的，这好像就够了？

弯下来的腰身再次挺直，戚爸带着点莫名的优越感看了一眼章宏，看得章宏心下好笑，总感觉戚家人都挺有趣的。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虽然物质一般，但想来女儿精神上是充足的。

这就够了。

两个大男人还没说过话，却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个相同的结论。

晚饭过后。

两家人坐在一起又聊了聊天，章宏和顾秋华两人就很有眼色的去二楼客房歇息了，把空间留给了戚家人，发生了这么大事，一家人总是想要撇开他们独自商量商量有关以后的规划的。

事实正如章宏和顾秋华夫妻所想，他们上楼后，戚家人就围坐在了一起，目光整齐的看向老爷子，因为老爷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神情还格外的严肃。

一家四口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等老爷子发话。

这一等，就等来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果。

老爷子沉声道，“我们搬家去帝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