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捉虫】

对于忙碌的高三狗来说, “跨年”真的就只是“跨年”，不具任何娱乐性意义。

12月的最后一天，明夏依旧在学习上课，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成邱宇数学奖”的报名终于正式截止了。

之后, 所有参加评选的论文就会分赛区进入第一轮评审, 各赛区评阅专家只评阅其它赛区的参赛论文，和高考一样, 每篇论文由3位专家独立写评语、打分, 统计结果汇总后寄送给国内评审委员会以及各赛区负责人，选出的进入第二轮评审的参赛论文。

简单说的话，就是类似于资格赛的筛选, 把质量不够的论文直接剔出去。

迈着优雅的步伐，1月悄然来临了。

月初, 三校联合举办了期末考试。

考场里, 明夏转着笔，很快, 就游刃有余地做完了。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月考、期中的题目难度, 感觉没什么区别, 主要应该还是之后的成绩排名，可以综合三个学校的学生一起, 参考价值会变得更大一些。但是, 这个对她而言, 根本没什么意义, 便抛在了脑后。

不想坐在教室里空等，浪费时间，明夏便起身, 在同一考场同学们“啊，果然，我就知道”的目光注视中提前交卷，走出去，翻了翻书包，找出自己早上带的那本《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倚在走廊的扶手上看。

毕业会考不难，前段时间，明夏将物理、化学和生物的课本都翻了一遍，又刷了好几张试卷，心中就有数，自己应该可以高分通过。

HMO的复赛不担心，“成邱宇数学奖”的论文报名及修改时间也截止了，英语每天都有带着听和说，状态依旧稳定如初。

明夏经过仔细思考，确定自己将近期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便很高兴地又开始看她最爱的历史。

《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是陈寅恪先生所作，三联书店，1954年版。

之前，明夏HMO初赛提前交卷后，看的是仇鹿鸣在2015年出版的《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和家族网络》，这本书就是站在陈寅恪先生相关论述的延长线上，加入了些许的发展和修正。

陈寅恪先生是魏晋南北朝史研究的开拓者，涉及的领域相当广泛，提出了许多精辟的见解。他对魏晋南北朝史研究的成果，不仅在许多方面都有所开拓创建，许多方法、结论至今仍发人深思，给人启迪。

只要研读魏晋南北朝史相关，他的书是必不可错过的。

因此，明夏在看完了仇鹿鸣写的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和家族网络》后，便翻出来了陈寅恪先生的著作《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决定细细研读。

才刚刚1月，春天仍然在奔来的路上，呼呼的风还是很冷，但因为正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书，明夏并没有察觉到手指的冰凉。

被从知识的海洋中强行唤出来，是因为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和哭闹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很是突兀，惊到了她。

“妈！他骗我！我不转学了，他是骗我的，我转学过去干嘛！我不转学了，我不……”

有些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姜月月在楼下，根本算不上说话，简直就是在叫喊，声音很是尖锐，直刺得人耳膜都阵阵发疼。

明夏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吵，便拎着书包，沿着走廊去了另一头，远离吵闹源，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儿，考试结束了，广播里传来“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的男中音，明夏才合上手中的书，和从考场出来的大家一起回教室。

期末是三校联考，大家都长大在同一个县，在那两个学校自然有不少认识的初中或者小学同学，不想在最后总分排名的时候太尴尬，便考试前以及从考场回来教室后，都努力复习，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但今天是例外。

明夏回到教室的时候，就见班上吵吵闹闹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脸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她正疑惑着，正在和吴琪琪也讨论着什么的王飞瞥到了她，立时就眼睛一亮，赶忙跑了过来：“明姐！我要告诉你个大瓜！又是姜月月的！她最近简直就是瓜田，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明夏：？

姜月月不是才因为打架被处分吗？据说，她被处分后就一直没来学校，又闹出什么事了？

“什么？”她问。

王飞张口，话还没说，笑先咧了出来，忍都忍不住，赶忙咳了咳，抑住自己雀跃的小心脏：“明姐，你还记不记得，在报名HMO之前，你的省赛名额被姜月月抢了，去1班时，她还在那边鬼扯自己要参加‘成邱宇数学奖’什么的？”

明夏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她之所以写了那篇《广义(ω′)性质的一个注记》论文，投稿报名了“成邱宇数学奖”，就是因为被气狠了，决定直接刚。

但这个和王飞说的瓜有什么关系？

见王飞还在那边吊胃口，吴琪琪走了过来，和明夏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下。

原来，姜月月报名“成邱宇数学奖”，还一副信心很大的模样，就是因为加入了她前段时间谈的那个“一中”男朋友的团队，而对方是强化班的，团队另一人也是学霸，还有一个数学系研究生的堂哥。

根据相关规定，团队要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姜月月就磨着她妈妈，非要转学。

结果，昨天，姜月月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却意外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把她一起加入自己的团队，导致她学白转了，论文也白准备了，一直以来的期待全都落空。

竹篮打水，白费功夫。

虽然，姜月月在“二中”已经很没脸了，但与识破了她的“利用”还狠狠坑了她一把的前男友相比，她倒是宁愿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继续待在“二中”，她还能说自己以前还小，不懂事，拿着和明夏“表姐妹”的关系稍稍洗白一下。但如果她去了“一中”，那才真是孤立无援，没有一点好名声，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好处。

因此，明夏提前交卷后，才会在看书的时候听到楼下的那阵吵闹声，正是她又哭闹说不肯转学。

明夏把书包放到桌上：“所以？”

刚刚，因为一时没忍住笑，被吴琪琪抢了话头，王飞十分后悔。

这么爽的看绿茶婊自作自受的消息，当然得他告诉给明姐啊！

因此，听明夏问，他赶忙开口：“当然是被拒绝了！而且，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还是她班上那个数学老师亲自拒绝的！他说姜月月已经办完手续，转学成功，不再属于本校学生，请尽快离开。”

想到自己从考场出来时，恰好听到的这话和姜月月不敢置信的眼神，王飞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真是岸上狗棒打落水狗。”

打落水狗，出自鲁迅发《坟·论“费厄波赖”应该缓行》，比喻继续打击已经失败的坏人，不使死灰复燃。

这里，王飞化用了一下，既用“落水狗”形容了陷入绝境的姜月月，也用“岸上狗”讽刺了1班数学老师不是个好东西，以后早晚也会沦到这般下场，还暗示了他们就是“狗咬狗”的搞笑关系。

一直只是礼貌地在听八卦的明夏，闻言，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来真是进步了，从以前的直来直往，都会转着弯骂人了。

“你这句话说得不错，最近在看鲁迅先生的书？”明夏赞扬地开口。

王飞茫然地“嗯”了一声：“语文老师让我看的，但只是节选，主要还是看他的经典语句和内容。”

把书包放进桌洞，收拾好桌子，明夏摊开陈寅恪的书，翻到自己之前看的页数，拉开椅子坐下。

听到王飞的话，她开口：“果然，学习对人有益。你刚刚能无意识拿鲁迅先生的话讽刺他们，这充分说明，你的确进步了很多。好了，你和琪琪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人和事上面了，回座位去看书吧。”

说完，明夏便继续专心看书了。

王飞&吴琪琪：……

八卦的心突然被学习浇灭。

好吧，听明姐的话总是没错的，他们还是乖乖去学习吧。

要说学校里谁和姜月月的矛盾最大，自然属明夏。因此，姜月月的遭遇一经传开，明夏一进教室，又听王飞和吴琪琪把事情原委告诉给了她，便都好奇地看着她。

按他们所想，明夏之前都直接去1班正面刚了，听说这事，就算不大笑出声，怎么也得露出高兴的神情吧。

可结果，明夏全程淡定脸听完八卦，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了，居然还开口就是催王飞和吴琪琪去学习。

9班同学们：……

看着全校第一和全班第二都在学习，她们的小伙伴也被督促着埋头做题了，刚刚还聊得津津有味的八卦，突然就失去了兴趣。

散了散了，都去学习，明天还要继续考试呢。

因为明夏的无所谓，再加上吴琪琪和王飞也都被催得再努力，一带十，十带而是，姜月月的事便在9班止住了，没有人再感兴趣。

她和他们有关系吗？多在期末里考两分才是最直观的好吧。

但9班的同学们不在意了，不代表别的班同学也不在意。

尤其是1班的同学，简直都要唾弃死自己班的数学老师了。

之前，明夏来班上堵人，数学老师把她说得一文不值，各种维护姜月月，平时也是把姜月月当掌中宝，别提多喜欢了。

可现在，姜月月HMO初赛成绩出来了，低得丢人，又被处分，在学校名声也不是特别好了，第一个跳出来踩姜月月一脚的人也是他。

势力得这么明显，实在是恶心。

于是，1班的数学老师不论是在1班还是在其他班上课，下面的学生看黑板归看黑板，学知识归学知识，就是拒绝和他互动，觉得这种人枉为人师，膈应得慌。

抵触得十分明显，教学效果自然也直线下降。

学生不敢和老师作对，只能这样软抵触，但只有半年就高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为了孩子的成绩，家长们敢啊。

于是，学校领导层和本地的教育局就收到许多投诉信或者电话，举报1班数学老师“师德”有问题，对学习成绩不够优异的学生不尊重，引起学生反感，教学效率很低，要求更换老师。

1班数学老师也是老教师了，关于这件事在学生间的影响，学校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给个面子吧，又有教师编制，毕竟没有出现很严重的问题，便打算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家长们这么一闹，学校就撑不住了，找他“谈话”了一下。

据说，1班数学老师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难看。

没过多久，1班数学老师就辞职了，1班的数学被2班数学老师接手，赵建春偶尔也会过去帮忙上几节课。

因为教出了明夏这个进入了HMO复赛的学生，赵建春在数学方面的教学能力，便受到了其他老师的学习以及学校的重视。

大家心里都有数，等明夏高考毕业，赵建春的升职或加薪，最起码二选一。

*

因为是三校联考，答案的制订和改卷评分的标准，包括三个学校统计分数，以及最后的汇总排名，都需要时间，出结果便没有平时那么快。

而高三年级的毕业会考，却是到了。

语数外物化政史地生，九门课，就凭会考的难度，明夏哪门都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