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雨幕一动不动,半晌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烟来放在嘴边,想想这是在封闭的车里,没有点火只是在嘴里咬着。

和王坤想的一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雨势渐渐小了,雷声也停了下来。也能听见远处汽车的声音了,想来也是和他们一样躲雨的路人,感觉雨小了可以重新上路了。

唐泽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三点,就算是路况不好开慢一点儿,也是来得及的。

“雨小了,我们走吧。”唐泽转脸跟两人说了句,低头系上安全带。

说话间对面的车也闪着大灯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急事,即使是在这样的路况下,他们开得也不慢。那车看来也刚刚经受了狂风暴雨和泥泞的洗礼,车子像在泥塘里打过滚一般,灰蒙蒙的连车牌也看不清。

唐泽见前面那车来势汹汹,路又难走,索性并不急着开。这路本身就是只有两辆车的宽度,如今路又湿滑,万一碰着可是不好。

可怕什么来什么,唐泽怕碰上,还想着等他们过去以后自己再走。却没料那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自己边上的时候,似乎是一个打滑控制不住,方向一歪,便撞了过来。

唐泽心里岂是一个悔字能够形容。如果他刚才开出去了,一来可能不会撞上,二来也可以打方向盘躲一下。现在好了,车子都没发动,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唐泽喊了一声,然后将两只胳膊抱住头,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卡宴又向路边滑了半米多,才停下,那小车也停了下来,它的半个车身撞在了卡宴上,将卡宴的侧面撞得凹了一块。

本田在撞上唐泽的车之后,很快熄了火。车门打开,从里面跑下来几个年轻人。他们跑过来敲卡宴的车窗,在外面喊:“怎么样?没事吧没事吧……”

卡宴上只有林默然受到的冲击最大,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唐泽喊,还没来得及反应,头就撞到了车窗上。唐泽和王坤倒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解开安全带之后,赶忙探过来看林默然。王坤心里最急,这可千万别出事,这趟可全是为了给自己帮忙,万一林默然有个什么闪失,那他是一辈子也不能安心了。

唐泽伸手给林默然解开安全带道:“你别乱动,觉得哪里痛?”虽然刚才的撞击挺猛烈的,但是卡宴的重量不错,连车窗玻璃也没碎。林默然看上去也没有外伤,唐泽怕他被震出个内出血来,有心想要把椅子放平扶他躺下,却是犹豫了一下不敢动手。

在不知伤情如何的情况下,是不能轻易移动伤者的,万一动得不好,小事反而变成大事了。

林默然埋头缓了一会儿,咳了几声,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咳咳……”

此时,唐泽解开车门锁,车门哗啦一下子从外面被拉开了,一阵带着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

从本田车上下来的几个小年轻虽然穿得花花绿绿的,不像是正经人,但是态度倒是很好,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路面打滑,车子开太快了,看见路边有车,一着急一时没控制住,人没事就好。”

开着车的时候,特别是开着新车的时候,刮一下蹭掉块漆都要心疼半天。但是等真正撞上了才会知道,只要人没事那就什么都好说。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开得那么快,自己没动还能撞上来,唐泽觉得有些奇怪,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是人没伤着,肇事者态度也好,他又不是那种占着理就不饶人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他下车看了看,别说,卡宴的质量就是好,刚才那么猛烈的撞击,如今看上去,也就是车子侧面凹进去一块。唐泽打了火检查了一下,车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并不影响驾驶。后座上王坤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当口儿要是车坏了,那可真是要了命了。从这里去县城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说远也不远,但是要靠走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就算是他能走,一看就是大少爷的唐泽和斯文的林默然能跟着他走?而这条路上本身来往的车就不多,又是这样一个暴雨泥泞的时候,即使有钱想拦个顺风车都拦不到。

被撞的卡宴没事,但是作为肇事者的本田显然质量就有些跟不上了,现在还紧紧地卡在卡宴的侧面。开车的小伙子一边一叠声地道歉,一边想把车退出去,但是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在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小伙子无奈地从车上下来苦着脸道:“我的车坏了,发动不了了。”

其实这种情况很好解决,没有人员伤亡,没有逃逸,责任人明确,只要一个电话,剩下的都可以交给保险公司。

唐泽并没有多想,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精神有点儿紧张的王坤,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存档,一边递过名片说:“我还有事要走,先留个名片,我会让保险公司的人跟你联系的。”

无非就是赔钱的问题,唐泽虽然不热衷于车,但是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是有钱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些研究。他刚才略看了一下,问题不算大,几万块钱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分分钟有几百万进账的人,但是这种交涉自然有下属接手,不用自己亲自出马的。

小青年接过唐泽的名片扫了一眼,脸上显出些惊讶的神情,然后道:“我没有名片。”

林默然在车里无奈叹气,唐泽是在自己的圈子里处久了,觉得名片这东西应该是人手一份的。但是事实上平常谁用这东西啊,别说这伙看起来像混混的小青年,便是他平常也用不上,偶尔遇上大客户的时候,才装模作样地发一张。

“要不,咱私了吧。”小青年提议道:“唐总能等一会儿吗,我这还没拿到驾照呢,咱也别走流程了,你看多少钱,我让人送来。”

没驾照还在大雨天把车开得那么疯,这绝对是自杀加杀人的节奏啊,唐泽一下无语了。虽然他顶着这个富二代的身份,有时也做些不太靠谱的事情,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青年。至少无证驾驶、酒后飙车是不做的,这不单是拿别人的命开玩笑,也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如果是平常遇到这种情况,唐泽可能就直接报警了。但此时想了想却道:“不用了,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我再联系你。等我送修之后,直接寄维修单过去,你把钱打给我就行。”

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金陵,而且唐泽还有要事在身,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等他喊的人来给钱?首先唐泽对这几个维修的钱并不太在意,其次他觉得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凡事退一步也罢。跟这些小混混计较,输了丢人,赢了也不光彩。

名片不是必需品,电话总是必需品吧。就算电话没带、没电、坏了,总有个号码吧。谁知道那小伙子竟然真的敢说出来:“我也没有电话。”

这小伙子二十来岁,穿着黄绿相间的衬衫,染着一头半红半黄的头发,看起来是那种稚气未脱的流气。而此时从本田上下来的三个人,也都围在了那人的身边。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却有种不怀好意的表情,跟刚才一叠声道歉的样子判若两人。

唐泽挑了挑眉,转脸看了看车牌说:“没电话,身份证应该也没带吧,不碍事我会根据车号找你的。”

他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数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多想,毕竟开车碰擦很常见,何况又是这样的路况,撞电线杆的都有,何况是撞车。但是此时看来这不仅仅是个意外了。

这几个人开始的目的还不明显,现在看来是想要拖住他们。如果唐泽同意留下来等人前来协商赔偿的话,估计他们还会好言好语地陪着,但是唐泽摆明了要走,他们就只能翻脸了。

唐泽到舟山是来找金花钿的,他在这里没有仇人。买金花钿也是件私人的事情,而且是昨天才决定的事情,别说没有外人知道,便是家里人也不知道。所以这几个明显有备而来的人,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林默然是被他拉来做鉴定的,就更加不可能招惹上谁了。唐泽回头看了一眼车里拿着手机的王坤,心里猜出了大概。

此时,王坤手里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还是催债的,语气更加的不耐烦。王坤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只能一连声地先应着,同时抬头看唐泽。

唐泽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走过去捂住听筒压低声道:“这几个人是来找麻烦的,恐怕不会轻易让我们走,万一一会儿再叫了人过来就更麻烦了。你先敷衍那边一下,看看情况再说。嗯,要让他觉得你很为难。”唐泽说话的声音非常低,连站在几步外的几个小年轻也没听见。只有车里的王坤和林默然听得清楚。

王坤此时是完全没了主意,唐泽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于是有些含糊地跟那边说,车在路上遇到了点小问题,他一定尽全力赶过去。又说了一堆的好话,请他们千万通融一些。

但是高利贷半点儿也不会通融的,在那边厉声说他们只等到五点,多一分钟也不会等的。那声音大的估计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青年都能听见。王坤苦笑着挂了电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是借到钱了,可是送不过去。难道真是老天爷看他上辈子做了恶事,要报应在他儿子身上吗?

现在去取钱还是来得及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形,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犹豫了一下道:“唐总,你这车我来赔行吗?等过几天我一起给你,咱们别和他们纠缠了。”

林默然笑了笑,王坤这是关心则乱,所以也根本没心思细想一下这件事情。相反他和唐泽旁观者清,倒是都看出点名堂来。

待王坤挂了电话,唐泽也坐上了车,关上车门和车窗。这车是唐泽改过的,马力大,窗户一关上,里面说话的声音外面基本上听不见。外面的几个人都有些愕然,但是见唐泽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也没有上前。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上他们一个小时,不管他们在车上商量什么,只要不走就算是完成任务。

于是几个小青年便围着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打着伞,抽烟说话,盯着他们。他们几个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些忐忑。唐泽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眼看上去便不是那种好欺负的文弱青年。虽然他们是四个人,唐泽那边三个人,说起来实力差的也不大,但要是真斗狠不好说谁输谁赢。而且唐泽是谁他们不知道,唐泽名片上印着的宝林珠宝公司他们是知道的,那是实打实的有钱家族,真要闹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

看着王坤焦急而期待的样子,唐泽摆了摆手说:“王老板,现在不是修车款的问题,你难道没觉得他们就是来拖着我们的?要不要钱他们都不会让我们走的。”

王坤怔了一下,显然并没有想到,但是经唐泽一提醒,他马上也明白过来。“是啊,要不然能这么巧。可是我没得罪过什么仇人啊,谁会拦我呢,难道是王山,他不想让我救小峰,怕会把钱花完?”

王山就是王坤的大儿子。王坤左想右想,如果他没赶上还债,而让高利贷带走了小儿子,导致小儿子有什么闪失的话,那么最大的得益人就是王山。

听王坤这么说,林默然两人也想到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可不是王山。再怎么缺钱那也是亲兄弟啊,不至于赶尽杀绝到这一步吧。

“他知道你和高利贷之间的约定吗?”林默然觉得这父子之间的仇怕是没法子了,但凡是有坏事出来,王坤第一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儿子。

王坤呐呐了一下,倒也觉得不应该是他,“应该不知道,老大早和家里闹翻了,一直也没有联系。我借高利贷这事情就算是有旁人知道,但是逼着下午还账,除非那边泄露出去了,肯定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虽然王坤对自己儿子有诸多不满,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倒也不至于把脏水都往他身上泼。毕竟是亲骨肉,再不孝顺,做爹的心里也是隐约地想要他好的,不自觉地便会为他开脱。

“如果这几个人是专门来拦截我们的,那可是早有准备。”林默然道:“我们从观和渔村出发,这才走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几乎是和我们同时出发的。”

“那就只有高利贷的人了。”王坤疑惑道:“他们逼我还钱,又拦着不让我去取钱,这是为什么,想抬价吗?”

王坤的疑惑一说出来,大家都觉得有这么点感觉,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高利贷虽然不是什么正规的公司,但是在这个只有正规才有机会的年代,往往会披一层合乎规矩的外衣。如果只是为了一点儿利润,那么信贷公司不可能铤而走险用这样的方法来逼王坤。如果是为了巨额利润呢,但王坤现在这样子,又哪里像是能拿出钱来的。

“除非……”林默然缓缓地道:“除非他们觉得从你身上能拿到更多的钱,而且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能开信贷公司的人,可绝不会是普通人,那要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才行。三万、五万的估计不会放在眼里,如果他们知道了王坤即将有一大笔钱进账,或许会眼热想要多捞一笔。

几人正纠结着,王坤的电话又响了,本以为还是

高利贷催账,可是低头一看号码,王坤的神情马上激动起来,连忙按了接听。

车里的空间就那么大,王坤的声音也不可能小,连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也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喂,薛老板,你好。”王坤的声音中稍微有些克制不住的紧张。现在那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容不得半点儿变化。

林默然和唐泽对视一眼,看来盛国强打听的消息不假,和王坤联系的人果然是薛二。

电话那边是个普通话说得很流利的男音,用特别熟悉的口吻道:“老王啊,不忙吧,现在给你打电话没妨碍你吧。”

“没妨碍,没妨碍。”王坤忙道:“薛老板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变故。”

“哦,是的,是有一些小变故。”薛二道:“威廉姆斯先生刚才跟我联系了一下,他本来是打算周三过来的,但是出了一点儿小状况。我也没好细问,不过可能是资金的周转出了一点儿问题。”

“啊?”这是王坤最关心也最担心的问题了,一提到资金出了问题,他忙问道:“那,具体怎么说?”

“别担心,别担心,只是晚几天而已。”薛二一叠声地安抚道:“威廉姆斯先生说,本来钱已经准备好了,手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周三就能过来。不过临时生了点变故,挪用了一部分,所以现在现金只有四百万,还有一百万要过一段时间。”

那枚唐代五色宝石金花钿卖了五百万,和林默然估算的差不多。再加上定金和支付给薛二的介绍费,一共也不会超过六百万。

不过这笔钱足够支付王峰去美国置换人工心脏和日后手术的费用了,还能有一部分结余用作日后的生活。这高利贷的账就更不算是什么。

但是王坤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时间,他一听薛二说要过一段时间,不由地急着追问道:“他说了吗,过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薛二迟疑了一下说:“我听威廉姆斯先生的语气,可能要四五天吧。你放心,当时知道你要钱急用,咱们的合同里写的清楚,尾款要在十天内付清,否则的话合约作废,定金不退,东西可以另卖他人。要是真凑不出钱来他比我们急。”

王坤苦笑一下应了声“是”。

他确实急,但是没有那么急。虽然王峰的病急需换心脏,但是因为这个手术在国内做不了,所以要联系美国那边的医院,要办出国手续。即便是有特殊情况也给了通融,一套程序走下来也不是三五日便能办妥的。即便现在有五百万摆在面前,他也要等护照。

本来以为事情就是这样了,王坤便想挂电话,却不料薛二那边又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声,虽然他说了四五天,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他会在最后一天付钱。”

“为什么?”王坤愣了愣,“你刚才不是说他比我们急吗?”

“如果他凑不够钱,他自然是比我们急。”薛二道:“但他如果凑得够钱,那就没什么好急的了。这洋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试探性地跟我提了一下,说手上有四百万现金是随时可以给的,就是那一百万一时不凑手。要是能便宜点儿,四百万成交,那边半个小时就能把钱打过来。他倒是想得美,前面什么都说好了,这会儿开始还价了。就为了钱马上到手,少要一百万,谁也不能干这事儿啊。我没接他的话,想来你也不可能答应,听听罢了。”不等王坤回话,薛二就自顾道:“好了,先这么着,没其他的事情了。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我这几天都在舟山待着呢,没事儿大家出来坐坐。”

说完薛二挂了电话,王坤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林默然却是冷笑一声,一拍椅子说:“我就说奇怪呢,为什么高利贷又逼债又拦着你还钱,原来在这个地方等着呢。”

王坤这些日子被诸多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心绪混乱,因此听了薛二的话,一时也没将他和逼债的高利贷联系到一起。但是听了林默然这么说之后,却是恍然大悟。

这边,王坤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要还高利贷的钱,而且催得非常紧,必须当天马上还。那边,薛二抛出了两个诱人的便利:第一,只要王坤松口将价钱从五百万降到四百万,马上就可以付款;第二,他在舟山,半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宿平县城。

四百万虽然比五百万少了一百万,但是支付王峰出国换心脏和后续的手术费用也是足够的。只是除去这些就剩不下多少钱了。王坤自然是想手上留着的钱越多越好,但是如果迫在眉睫了,多半会咬咬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总是要把面前的难关过去才好。在这种情况下,王坤很可能接受威廉姆斯的还价,四百万成交,并且要求马上把钱送过来。

因为薛文斌是两边认可的中间人,所以钱是先一步打到他的账上的。东西还没交接的时候,钱是不可能一次性交给王坤的。但是和薛文斌商量一下,先拿出几万块钱来,替他跑一趟还个债,这个王坤有把握,他不会拒绝。

于是,只要王坤接受了还价的条件,眼前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至于还价的那一百万就不得而知了,或许直接进了薛文斌的口袋,或许许了买家的好处,总之还是可以分一份的。

看着王坤也有些想通了,林默然道:“王老板,你这个中间人,你喊他薛老板,他是不是叫薛文斌?”

“咦,林先生你认识呀?”王坤道:“是叫薛文斌,在城里开了家很大的文物店,据说在古玩界也是有名气的。”

“可不是有名气,就是这名气不太好。”林默然冷笑了一声,“虽然我和他不太熟,但是据说这个人跟黑社会有勾结,暗地里也做些放高利贷这样的事情,又都是舟山人。我估计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他和借你钱的高利贷联合起来的。要不然能一环一环扣得那么紧,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时间掌握得那么好。”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还价是个心理战,在这一点上薛文斌还真是算计到了极致。三五万信贷公司不放在眼里,但是一百万呢,即使两边平分也还各有五十万,不是个小数字。

“这薛文斌真是心狠啊,竟然想吞下一百万。”王坤想明白了之后,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但是怒过之后却是无力,“但是现在又能怎么办,高利贷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要是为了这一百万,那他们更是不会放过小峰的。”

林默然看向唐泽,昨晚上他听唐泽也打了几个电话,当地还是有熟人的,而能和唐泽有交往的,就算不是富翁,也有一定的身家,开口垫个八万块钱应该是小事。只不过这是唐泽的关系,林默然和他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代人借钱的地步,因而并不打算多这个话。

正想着却不料唐泽拍了拍方向盘,脸上露出一点儿讽刺的笑意。“我最讨厌落井下石的人,这薛文斌把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以为找了这么几个人来就拦得住我们?”

说着唐泽转动了钥匙,车子嗡嗡地响了起来。唐泽的车只是被本田在侧面撞凹下去一块,并没有其他的问题,不影响行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辆撞上来的本田依然挤在左侧面,将卡宴夹在它和一棵行道树之间。卡宴和本田是紧挨着的,只要一动必然会蹭着,和右边的行道树之间虽然还有些距离,但也仅仅是半个手臂的宽度,绝不够车子移动的。

“系好安全带,抓好了。”唐泽头也不转地说了一句,然后挂倒档,踩油门。

此时,一直守在旁边的几个小青年吓了一跳,他们完全听不见车里的说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想到唐泽会突然发动车子。卡宴缓缓地往后退去,四驱的越野马力强劲,直接将挤在一旁的本田推了出去。

这下,几个小青年慌了,纷纷围了上来。有个人冲上来,一把抓住车门想要拉开,想将唐泽他们拉下车去。但是锁死的车门怎么可能拉得开。他使劲拉了两下未果,灵机一动招呼同伴上车。停止不动的本田自然会轻易被挤开,但是一旦发动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唐泽一点儿不急,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一眼拍着车窗的人,还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倒车。待到小青年开门蹿上本田时,两车之间已经空出了一点儿距离。看着本田的车门哗啦一声关上,唐泽一笑,档位往前一推,一脚踩下油门。在本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卡宴已经冲了出去。

这车是唐泽为了自驾买的,回来后又找人进行了改装,就是为了在山林沼泽等危险的地形能安全驾驶。務如今这样的泥泞道路,根本不把一辆小小的本田放在眼里。

那几个小青年怎么也没想到唐泽一句话不说,也不管边儿上还挤着一辆车说冲就冲,都纷纷变了脸色。

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卡宴已经一个急转冲上了马路。

刚才闲聊的时候,有个小青年正好内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他们要拦的车子迎面开来。抬头一望本田上的兄弟正手忙脚乱地一边发动一边喊:“拦住他,拦住他。”

那人一慌也没多想,两步跑到路中间,两手张开喊道:“停车,快停车……”

唐泽冷冷一笑,车子半点儿没减速不说,反而一脚踩下了油门。

卡宴呼啸着冲了过去,林默然感觉这男人疯了,就算是想金花钿也不能想成这样吧。当真是拦我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吗?王坤更是扑上前去两手抓着座椅恨不得抱住唐泽,急道:“快停……”

林默然坐在副驾驶,能够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情形。那个小青年本来是张开双臂拦在车前面的,但是看着呼啸而来的卡宴一脸的惊慌。他怎么也没想到,唐泽竟然不刹车,不减速,还踩了油门!

虽是说话嚣张,终究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跟着所谓的大哥收收债款,充个人场,自以为见过世面,其实又哪里真的经历过生死。

眼见着卡宴呼啸而来,小青年甚至感觉到了车轮飞滚带起来的泥浆溅到了脸上。他一下子慌了,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最终张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人往边儿上躲去。

卡宴从身前呼啸而过,紧接着本田也追了上来,车门打开,里面探出脑袋来说:“怎么搞的,你怎么不拦着,快上来追。”小青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也来不及处理一下沾满了泥浆的裤子,急忙上了车,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卡宴已经冲出去很远了,本田也开足马力追了上去,但是两辆车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群小青年只能眼看着对方越开越远,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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