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之后,单鸣的视力变得极好,再加上有火光,他一眼就看清了包裹在一团火焰中的沈长泽的眼睛,那是一双糅合了至深的绝望和憎恨的眼睛,赤色的瞳仁闪耀着血一般残酷的光辉,在烈火的印衬下,简直如地狱罗刹,让人毛骨悚然。

沈长泽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已经化作一团毁灭之火,凶狠地朝他冲了过来,只听着丛夏在后面嘶声喊道,“沈少校,不要——”

单鸣一瞬间反应过劲儿来,他可不想刚活过来,就死在1500度的高温火下,他见识过那火焰灼烧是怎样的下场,烈火过境,几乎尸骨无存,他运气全身的力气,试图大声制止沈长泽,结果也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给我站住。”

那句话音量很小,至少单鸣听着都虚弱得不行,可还是成功地让沈长泽顿住了身体。

丛夏声音都变了调,哭道:“单哥……”

沈长泽周身的火焰顿时熄灭,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敢动,热泪夺眶而出,他看着单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单鸣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比较让人不好接受,可他实在没空解释了,他粗声喘着气说:“还不来帮帮老子,妈的……肠子都快流光了。”

沈长泽仿佛一下子回魂儿,几乎跪爬到了单鸣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冷硬寡言的沈长泽,此时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爸爸——”

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无法相信,自己现在拥抱着的有着粗硬厚实毛发的猫科动物,是自己的爸爸,可那声音是他死也不会听错的,他知道单鸣异种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他现在想大吼大叫,想告诉全世界他谢谢老天爷,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只要他爸爸还活着,只要他爸爸还活着!

单鸣鼻子发酸,眼前一片模糊,他早已料到沈长泽会有多么伤心,可真的品尝这种伤心时,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承受不住,换个角度想,如果沈长泽去了,留下来的是他……能再次触碰到沈长泽温热的皮肤、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单鸣真愿意拿一切去换!单鸣用大脑袋蹭了蹭沈长泽的脸,哽咽道:“行了行了啊,老子命硬的很,哪儿那么容易死的。”

沈长泽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地叫着“爸爸”,尽管他有一米九的大个子,可那依赖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内心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顺着眼泪奔涌不止。

单鸣费力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沈长泽的背,那种一手就可以罩住他背的感觉,让单鸣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他小时候。

丛夏感动得眼泪鼻涕哗啦啦地掉,他用袖子抹了抹了脸,跑了过去,“沈少校,你先松开,你勒着单哥了,我给他治伤。”

沈长泽这才回过神,松开可单鸣。

单鸣只觉得视线一花,身体有一种奇怪的变化,说不上疼,但也不太舒服,总之就是骨骼和肌肉瞬间扭曲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一只大猞猁变回了人形。一看自己还能变回人,他彻底松了口气,他此时开肠破肚,受伤颇重,勉强伸出手拍了拍沈长泽的脸蛋,“别哭……我睡一觉就好了。”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单鸣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因为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肌肉很僵硬,这是长久卧床的现象。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擦得干干净净地吊灯,还有颜色淡雅的窗帘,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他握了握拳头,发现浑身没劲儿,昏迷前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自己真的变成猞猁了吗?到现在他都还不太敢相信。

不一会儿,卧室的门打开了,沈长泽提着一个暖壶进来了,一看到单鸣醒来,马上跑到床前,一把握住单鸣的手,“爸爸,爸爸,你醒了!”

单鸣冲他笑了笑,“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了?”

“睡了四天。”

“这是哪儿?”

“西宁,我们在容澜的光明府里。”

“哦。”单鸣深吸了口气,“扶我起来。”

沈长泽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靠着床,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

单鸣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沈长泽握紧了单鸣的手,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你知不知道你死了。”

单鸣目光黯淡了下来,“知道。”

“如果你不是碰巧和这只猞猁的基因有相匹的部分,你就彻底死了,你明白吗?这是千分之一的几率,你有99.99%的可能彻底死了!”

单鸣轻声道:“我明白。”

沈长泽眼圈红了,“我当时,已经打算留在地宫陪你了。”

“我明白。”单鸣伸手抱住沈长泽的脑袋,“儿子,对不起,我跟那猞猁单挑输了。”

沈长泽狠狠抱住他的腰,哑声道:“你差点儿死了呀!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能在没有你的地方活下来,爸爸,你是我的命,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单鸣用力亲着沈长泽的头发,“我明白。”他心疼沈长泽,心疼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他不喜欢自己死在沈长泽前面,因为沈长泽肯定会很痛苦,可他也不敢死在沈长泽后面,那他承受不了,他现在终于能明白沈长泽那种要跟他一起死的决心了,因为被剩下的那个,比死还痛苦。

沈长泽抱着他,颤抖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单鸣笑着安慰他,“你想想好事儿,我这不是还活着吗,而且还异种了,比以前厉害了,以后更不容易死了,对吧。”

沈长泽看着他,“丛夏给你修复了身体,但你还是睡了好几天,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单鸣道:“没有啊,就是有点儿没劲儿,清醒清醒就好了。”

沈长泽扒了扒头发,“那就好。你能异种,确实是好事,这只猞猁本身就是三阶的变异动物,你运气真的很好。”

单鸣得意地一笑,“那是,没有运气,我也不能安然活到现在,我就说我命硬嘛,阎王收不走。”

沈长泽摸着他的脸,“我以后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这种经历一次就够我少活好几年了。”

单鸣叹道:“谁他妈知道我这么背,那个大头怪的目标是孙先生,结果我们三个跟孙先生站在一块儿石板上,就一起捎带下去了。”

沈长泽微微一笑,“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单鸣握了握拳头,“也是,嘿嘿,我真想试试异种后的力量。”

沈长泽抓着他的手按到床上,“这几天你给我好好休息。”

“我知道。对了,后来怎么样了?大家都活着出来了吗?”

沈长泽脸色沉了下去,说起了那天在青海的种种……

他们在青海呆了几天后,就乘飞机回了北京。青海之行可谓是惨胜,因此没有人有凯旋而归的喜悦,他们只是沉默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安静地修养、疗伤。

回京之后,唐汀之一天到晚在外开会,沈长泽作为龙血族的首领,也时不时需要列席,单鸣体力恢复后,在科学院闲着没事儿,就想开发开发自己的新能力。

他光着身子坐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决定进行自己异种以后的第一次自主变身。他开始不知道怎么做,以为也要通过训练,没想到当他想变身的时候,身体立刻自主地出现了变化,这种行为彻底成了他的本能,就好比他想睁眼、想挥拳一样那么顺畅自如。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头身高五米多的黄金大猞猁,入目所及的家具,都变得渺小起来。

单鸣兴奋地看看自己的手脚,他甩了甩尾巴,扭了扭脖子,四蹄着地的感觉很是奇妙,但是他似乎天生就能适应,走起路来没有一丝隔阂,此时,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感觉太神奇了,好像他能凭着四只爪子飞檐走壁从大厅到门口,五米的距离,他一跃而至,脚下厚重的肉垫,让他落地时悄然无声,只不过庞大的体积,还是让地板震了震。

单鸣又冲向浴室,结果浴室的门儿有点儿窄,他身体进不去,只能面前把脑袋伸了进去,看着镜中那颗硕大的脑袋,原本面目可憎的猞猁,现在怎么看怎么威武漂亮,唯独耳朵上那两撮竖起来的毛让他不太满意,因为看起来太蠢了。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沈长泽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屋里的庞然大物,他愣了愣,“爸爸?”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单鸣哈哈笑道:“你看我这样儿帅不帅。”

沈长泽笑了笑,“不错。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早就想变成这样了,是你这几天一直看着我。”

“我是怕你身体还没恢复……”

“什么大不了的,伤都治好了,还有什么要恢复的。”单鸣兴奋地扑了过去,把爪子搭在了沈长泽肩膀上,他庞大的身躯在屋里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半蹲着,饶是这样,也把沈长泽彻底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中,他得意地说:“你又变成小不点儿了。”

沈长泽挑了挑眉,“你说谁‘小’?”

单鸣用爪子抚了抚他的脸,嘿嘿直笑,“你现在可不就是‘小’,难道你想跟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比大小?来呀?”单鸣叉开腿,故意让沈长泽看他两腿中间那蛰伏着的庞然大物。

人类的东西本来就不能跟动物比,何况这只猞猁现在身体这么庞大,那个器官当然也挺吓人,沈长泽有些不爽,偏又是真的比不过,他哼道:“你那玩意儿再大,也只能用来操母猞猁,得意什么呀。”

单鸣哈哈大笑道:“如果是母猞猁你就不管我了是吗。”

沈长泽横眉瞪眼,“你还真想?”

单鸣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你疯了呀,我只是和猞猁异种,彻底变成畜生。”

沈长泽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单鸣用大爪子拍了拍他的脸,“臭小子,皮痒了是吧,我现在一爪子就能给你挠个血窟窿。”

沈长泽抱住那毛茸茸的爪子,用力抚摸了一下,“你舍不得。”

单鸣哼了一声,“赶紧进来,带饭了没有?”

“当然带了,不过你要是保持这样,可不够吃啊。”

单鸣欢快地蹦回了屋里,变成了人,套上浴袍,把饭吃了。

吃饭完后,沈长泽想休息一会儿,他刚躺上床,单鸣又变成猞猁爬上来了。

沈长泽叹了口气,“这床不够你呆的,你不怕把床压塌了吗。”

“哪儿有那么不结实的床。”单鸣似乎是有点儿上瘾了,虽然无法把身体都放上去,但是上半身还是够的,他把脑袋搭在沈长泽旁边,用爪子搂着他的腰,笑嘻嘻地说:“真好玩儿,冬天肯定不怕冷了。”

沈长泽靠在他厚实的身体上,伸手摸着他耳朵上那一撮毛,“嗯,挺好玩儿。”没想到他一摸,单鸣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埋怨地说:“你干什么。”

沈长泽笑道:“怎么,不舒服吗?”

“不舒服。”

沈长泽一下子胯到他脖子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我让你成天玩儿我的角……”

单鸣嗷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他,一人一兽噗咚一声滚到了地上,大声笑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兽play(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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