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心里有事, 自然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躺在床上,想一想就是后怕,一则恐怕蕙娘不在, 将来失去一大臂助,二则恐惧万一蕙娘中毒, 这对老爷子会是多大的打击!

乔哥年纪太小,指望不上, 文娘是个不懂事的性子, 家里要靠她也难……要是蕙娘和老爷子都没挺过去,这泼天的家业,要败起来也就是一两年的事――不管谁动的手, 这都是在挖焦家的命根子!

可又有谁会动手呢?五姨娘?她倒也许不是没这个心, 可有这个能耐吗。也所以,她一开始压根就没往家里人身上猜疑, 直接就猜到了那传说中能耐通天的燕云卫身上去, 可看老爷子的意思,似乎不置可否,并不这样认为……

老爷子就是这样,年纪越大,出事就越藏着。家下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倒还是那八风不动的老样子。倒显得自己一惊一乍的,失了沉稳……可四太太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装着这么大的事了,她一个晚上都在纳闷:就为了一点钱, 至于吗?可要不是为了钱,又为了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她就令人上后园递了话。这几天老太爷心绪不好,在玉虚观清修,没有谢罗居的话,哪个院子无事都不要出门走动,有谁敢犯了老人家的脾性,立刻就撵出去打死。

到底是正太太,尽管已经有几年没有发威了,这番话传下去,也依然是唬得人人战战兢兢的。几个心腹丫头去园子里巡视过,回来了都说,“几个院子都关门落锁的,咱们就只用中午安排人送个饭就成了。”

四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她却不便再去前院了:老太爷今儿照常入阁办事,国事第一,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药渣被他留在小书房,看来老人家是要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

为免其余各院得到风声,她连自雨堂都是一视同仁。自雨堂也安静得不得了,蕙娘就像是个死人,竟没有一点情绪,绿松昨晚回去,想必是把老太爷的态度给详细描摹了一番的。四太太心乱如麻之余,也不禁佩服蕙娘的城府: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简直比文娘也许还有不如呢。要知道有人想害自己,怕不是早哭成了泪人儿,她却能沉着冷静若此。权子殷腊月里和她传的消息,整整半年了,她是一点都没有露出端倪。想必外松内紧的,私底下,还不知做了多少工夫……

有了这样的认知,四太太再去回想蕙娘这几个月的行动,就觉得处处都有了解释:把自雨堂管得风雨不透的,恐怕连自己都插不进手去。上个月四处游荡,却很少回自家院子里用饭……甚至和南岩轩都忽然友好起来!原来是应在了这里。她还纳闷呢,以蕙娘性子,就算要出嫁了,将来也是娘家靠她更多,她犯得着和五姨娘眉来眼去、礼尚往来么?却原来,还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想要与人为善,或者就能把祸患消弭于无形了。

四太太是厚道人,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为蕙娘委屈,也就越想越是生气。仿佛有一种久违的激动,从她身体里慢慢地酝酿了出来,倒令她的精神头要比往日好了许多,老太爷没从皇城回来,她就自己坐在窗前冥思苦想,把这几个月府里的行动、局势掰开来揉碎了在心头慢慢地咀嚼。想了半日,又叫过绿柱来,同她细细地说了许多话,绿柱均都一一答了。

等老太爷回了阁老府,从前院传话过来请她去相见时,四太太的脸色真的很沉,她的心情,也真的很坏。

“试过药了――”老太爷开门见山,四太太一进屋,他就冲下首扶膝而坐的老者点了点头。“小鹤子,你来说吧。”

阁老府大管家焦鹤,跟随老太爷也已经有五六十年了,他一家人一样毁于水患,同四姨娘一样,因是经过当年惨事的家人,在主子跟前都特别有体面。听老太爷这么一说,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作势要给四太太见礼――四太太忙侧身避开了,笑道,“鹤老不要客气,您快坐吧,老胳膊老腿的,还跟我折腾。”

焦鹤虽然比老太爷小了十来岁,看着却比老太爷更老迈得多,须发皆银满面皱纹,看着就像是个乡间安居的老寿星。四太太才这么一客气,他也就顺势坐下,随老太爷,没有丝毫客气寒暄,便交待起了试药经过。“因是配好的药方,药材全是捣过切过的,光从药渣,看不出什么来,大夫说恐怕是断肠草,只不知道用量。因猫狗毕竟和人不同,我便使了些银子,在顺天府寻了个死囚犯,拿药渣重又熬了一碗药灌他喝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一整夜都没有事,还当是姑娘多想了,就是午时前后,忽然吐了血,话也说不清了。在地上就只是抽抽,摁都摁不住……抽了两个时辰,人晕过去了。这还是熬过一水,药力还这么足。要是第一道,怕是没救了。”

四太太费力地吞咽了几下,心头到底还是一松,她看了公爹一眼。“断肠草、发作得这么急……我看,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是。”老太爷头也点得很爽快,“他们惯用的□□,可要比这个隐秘得多了。”

焦鹤捻了捻胡须,说得更直接。“除了家贼,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往主子头上下药?我们家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道台、巡抚,连江湖杀手,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摆明了是在讥刺杨阁老,当年他还是江南总督时,就曾闹过刺客潜进后宅的事。虽说背后有一定文章,但杨家因为此事,在高门中落了不少话柄。就连选秀时,都不是没人拿来说嘴的: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潜进后宅,主人还茫然不知……谁知道家里的姑娘,平时是不是也能随意出入深闺?更有人思维很发散――家里人口这么少,还顾不过来呢,他杨海东有心思去为整个天下盘算吗?

杨家人口少,焦家人口就更少了,就这么几个主子,吃的用的,肯定都是经过层层审核,不知来历的东西,不要说被主子吃进去了,就连要进后院都难以办到。虽说仆役如云,但管理严格御下严厉,这些年来,在后院从没有出过一点幺蛾子。除非是燕云卫这样有官方背景的特务组织,外人想要把手插进焦家后宅,简直是痴人说梦。四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惋惜,她望了公爹一眼,轻声说,“爹,我看这事,太和坞难逃嫌疑。”

“哦?”老太爷神色不动,只声调抬高少许。“巧了,就刚才小鹤子还和我说,这家里要有谁会动佩兰,也就只有五姨娘了。”

“这几个月,梅管事和太和坞走得蛮近。”焦鹤咳嗽了一声,“本来么,未雨绸缪,也是人之常情。前阵子他来找我谈他女儿石英的去向……”

他看了老太爷一眼,老太爷动也不动的,可焦鹤竟不知是从哪得到了暗示,他跳过了焦梅要陪房的消息,“我听其意思,是不大想令石英陪嫁过去的。要在府中找,那肯定是想和太和坞攀亲了……就是乔哥儿的养娘,不还有个小子是没成亲的?”

这没板没眼的事,从焦鹤口中说出,就透着那样入情入理。四太太听住了,“鹤老意思,是焦梅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我们给蕙娘定的嫁妆,扭头就给太和坞递了话?”

“无凭无据的事,不好胡说。”焦鹤犹豫了一下,“但那么一笔大得惊人的财富,要动,肯定是有动静的……他说知道也行,说不知道也行,就是严刑拷打,恐怕也都很难逼出准话,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吧。”

蕙娘的陪嫁,即使以焦家豪富来说,也算是伤筋动骨了。四太太自己可能还不大在乎,但五姨娘是有儿子的人,想的肯定就不一样……她双眉紧蹙,“可这才是近半个月的事,她的动作,有那么快吗?”

正说着,又想起来向老太爷解释,“这件事,按理来说是该问问您的,但当时过年,您实在是太忙了,我也就自作主张……麻氏找我说了情,想收她一个亲戚进府,我想她一家自然是身家清白,便答应了下来。也没有多做过问,今儿问了绿柱,才知道……”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人就在二门上当差,不过,始终也还是太快了一点吧,嫁妆定下来到现在,说真的也就是十天多一点儿……”

焦家门禁森严,就拿自雨堂身边的丫头来说,小丫头不必说了,哪有她们回家探亲的份,除非病了、笨了,主子打发出去了就再不能进来,否则没有回家的道理。有脸面的大丫头,一年有两三次能回家看看,身边也都跟了服侍人,一来,也是彰显身份,二来最主要,多少起到一点监视的作用。凡是在内院服侍的大丫头,就没有例外的。五姨娘就是想往里弄点药,也没有那么简单,她守孝三年没有出门,到现在连娘家都没回过,就假设真是她所为,断肠草那也不是那么好弄到的,从传话到设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再往里送,她还要找机会放进蕙娘药汤里……这事哪有这么简单?

焦鹤点了点头,“太太说得是,麻家家世还算清白,一家子也没有什么地痞无赖,要弄到□□,虽也不是不能,但他们没那么大的能耐……”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这也不是五姨娘第一次有机会和外头联系。太和坞的丫头婆子,虽然都经过特别甄选,决不会作出不该做的事,但……去年腊月里,几位姨太太去承德庄子小住的时候,五姨娘倒是出去过一次,和她娘家兄弟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她有个兄弟就在承德开了个米店。”

四太太越听越是生气,她银牙紧咬,“小门小户的女儿,因为生了个儿子,这几年来家里是鸡犬升天。她还有什么不足够的?平时挑唆着乔哥和两个姐姐疏远,我体谅她也就乔哥这个独苗苗,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的――”

老太爷神色一动,他打断了四太太,声音一沉。“挑唆乔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连一点都不知道?”

四太太吃惊地看了焦鹤一眼,见焦鹤神色笃定并不说话,她心头一突。“还以为您知道……当时让她带着乔哥,就是因为毕竟她是乔哥生母,对孩子是最上心的。平时连一个点心,都要自己吃过了再给乔哥吃。可也就是她的这个小心过分……因蕙娘身份,难免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平素不喜欢乔哥和姐姐亲近,我也就没开口。这亲事一定,她倒也知趣,就经常抱着子乔去自雨堂做客了。”

家里除了谢罗居,几处院子都有老太爷的眼线。老人家也无甚特别用意,不过意在掌握府中大小事务而已,四太太对这点,心头也是有数的。她甚至还知道往常负责听取消息过滤汇报的正是焦鹤……可这几年来,鹤老年纪大了,精力渐渐不济,看他表现,似乎这差事已经换了人做。就不知是谁那样着急讨好未来的主子,竟瞒报了消息――五姨娘的用心,几番都有体现,要说漏报,那是不可能的,这么敏感的事,肯定要同上头一提。也就是在消息过滤这一层上,被人给卡住了没往上说而已。这是拿准了以蕙娘的傲气,决不会私底下和老太爷告太和坞的刁状,第一她不屑,第二,这也不是她能做的事……

老太爷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一回事,他寻思了片刻,不禁微微冷笑,却并不再提,反而冷静逾恒地为五姨娘说了几句话。“就是她拿到了药,要怎么下毒?小库房她可伸不进手去,那不是她可以经常过去串门的地方……要下毒,也就是到自雨堂里去了。但自雨堂是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从小养成的习惯,要紧的地方几乎不离人。麻氏就有通天本领,又怎能把毒给下进去?”

这一点,焦鹤肯定是答不上来的。四太太也有点抓瞎,她越想越觉得迷惑:此事疑点重重,可议之处颇多。最可怕焦家人就这么几个,如不是五姨娘,又不是燕云卫,难道是谁家还有这样的能耐,悄无声息地把手伸进了焦家来……可要如此,他们又何必用这样的□□呢?光是四太太所知,可以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的鸩毒之物,就已经有十几种了,这还是她根本无心此道,只是从前听丈夫闲谈间提起而已……

“那,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她最近去自雨堂的时候,相机把药材给混进去了吧……”四太太自己嗫嚅了几句,也有点晕乎了。

老太爷却还是那样泰然,他嗯了一声,转向焦鹤道,“去把自雨堂的雄黄,太和坞的透辉叫来吧。”

雄黄是老太爷的眼线心腹,这四太太是不吃惊的。她父亲也是焦家产业里有数的大账房了,当时会进来服侍,其实多少是为蕙娘日后接管家业打个伏笔。她的身份,在自雨堂里都算是比较特出的,即使是蕙娘对她也很尊重……倒是太和坞最有脸面的透辉竟是老太爷的人,这多少令她有几分吃惊,再一想,却又心悦诚服:处处埋着伏笔,永远防患于未然,老太爷就是老太爷,即使这样的细节上,也都透了名家风范。

雄黄和透辉很快就被带进了小书房,焦鹤会办事,他把两个人分头带进来。第一个进门的是雄黄,这位眉清目秀身材姣好的大丫环默不做声地给两位主子行了礼――即使是在相爷跟前,她也显得从容不迫,面上虽有些严肃,但四太太和老太爷都明白:和她父亲一个样,他们一家子,都是这么不苟言笑。

“五姨娘最近是常来太和坞。”即使两个主子忽然要查问这么敏感的一回事,雄黄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犹豫,她回答得平静而机械,就像是一双不含偏见的眼――老爷子用人,一向是很到位的。“十三姑娘也很给她面子,大家笑来笑去的,看着倒很和睦。我们底下人自然也都有些议论……每次五姨娘过来,石墨都躲出去,孔雀也一样,从不给五姨娘好脸色。除此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事。几次过来,奴婢都在屋内、院中当差,并未见到、听说什么可说之事。”

老太爷一手抚着下唇,他看了焦鹤一眼。焦鹤便问,“五姨娘过来的时候,可有没有单独在里屋逗留?”

“这……”雄黄面现迟疑,想了想才道。“倒是有一次,六月里,她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姑娘又犯了喷嚏,进净房去了。令我进来服侍五姨娘,当时东次间人也不多,孔雀本来是一直在小间里的,可自从她因五姨娘来要首饰没给,次次五姨娘过来,姑娘总就给她找些差事,令她出去,当时就是令她去浣洗处催姑娘的手帕。因此屋内就我招呼姨娘同乔哥。过了一会,绿松令我进去找帕子,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整个东翼都没有人。后来我们出来的时候,乔哥在玩姑娘平日里收藏的古董盒子,五姨娘弯在乔哥身边,眯着眼想从缝隙里看进去……彼此还都有些尴尬――”

“这一会儿工夫,究竟多久。”老太爷打断了雄黄的叙述。

雄黄回想片刻,她肯定地回答。“总有个一炷香时分吧。”

一炷香时分,孔雀人又短暂离开……估计是没有锁上小间门,五姨娘要是手脚快一点,也可以进去动点手脚了。

老太爷点了点头,“你们姑娘的太平方子,几天吃上一次?”

“一向是十天上下吃一次。”雄黄面露惊容,回答得却还是很谨慎、很快速。说完了这句话,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姑娘这几次喝的药也多,前阵子还喝了专治喷嚏的汤药,几次喝药的日子,分别是六月十八、六月二十九……”

便说了几个日期出来。这一次不等老爷子,四太太都知道问,“那五姨娘上个月是什么时候去的太和坞?”

雄黄屈指算了算,她的声音有点抖了。“大、大约是六月二十八。”

四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她才要说话,老太爷一摆手,“你可以出去了。”

遣走了微微发颤的雄黄,他疲惫无限地搓了搓脸,倒是抢在媳妇跟前开口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库房每个月给自雨堂送东西,就是在月中。”

也就是说,当时还有两包药在小间里放着,恐怕临近熬药的日子,孔雀也就没有收纳得很密实,只是随意撂在屋里……

四太太牙关紧咬,几乎说不出话来,老太爷却还未失却镇定,他若有所思地将手中两个核桃捏得咔咔作响,等透辉进了屋子,便开门见山地问透辉,“五姨娘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透辉就没有雄黄那么上得了台盘了,她显得格外局促,在两重主子灼灼的逼视之下,声若蚊蚋,“还是和从前一样,和胡养娘走得很近。除了悉心教养乔哥之外,得了闲也就是往自雨堂走动走动,再、再同南岩轩、花月山房争些闲气……”

“哦?”老太爷微微抬高了调子。“比如说呢?”

比起雄黄那样镇定自若的表现,透辉如此惊惶,反而使得她的说辞更加可信――明眼人一望即知,她完全是被这场面给吓怕了,别说玩心机,怕是连气氛都读不出来,老太爷这一问,她倒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从腊月里,“听说了橘子的事,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哄着乔哥多睡一会,后来,听说在谢罗居……”,“花月山房得了自雨堂的东西,她也去要,回过头和胡养娘说起来,‘再不杀一杀自雨堂的威风,这府里还有我落脚的地儿吗?’”,“几次和南岩轩见面,都不大客气……”一路说到了最近,“还是不许乔哥同花月山房亲近,十四姑娘几次送东西来,都没让乔哥见到。私底下说,‘谁知道她安了什么心!’”

虽面目可憎,但毕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老太爷听得几乎打起了呵欠,透辉越看脸色就越是恐慌,最终她住了口,咬住了嘴唇。“也就是去年年前,姨娘不知从哪得了风声,像是知道了奴婢的身份。从那时候起,很多话都不当着奴婢说……常令奴婢在外跑腿儿,连同娘家兄弟见面,都没令奴婢在一边服侍,奴婢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倒是胡养娘,也许知道得更多些……”

四太太至此,反而不再吃惊愤怒了,她甚至叹了口气。

要是心中没鬼,又何必如此防备?雄黄摆明车马就是老太爷的眼线,这些年来也没见蕙娘对她如何。还有花月山房,文娘不喜欢蓝铜的做派,可还时常令她在身边服侍……家里这么大,一个小姑娘住一个院子,长辈不放心,指派个人过来看着,那是人之常情,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南岩轩两个姨娘,也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事。五姨娘这个人,处事也实在是太浅薄了,稍微一经查问,就已经破绽百出。

打发走了透辉,她和老太爷商量。“爹,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你的意思呢?”老太爷不置可否,他摸着下巴反问了一句。

“这贱婢竟如此狠毒,人是留不得了。”再怎么样,蕙娘也是在四太太眼皮底下长大的。四太太难得地下了狠心,她一咬牙。“娘家人心术不正,留在京城,对乔哥将来,恐怕也是弊大于利……索性一并清理了,把乔哥……”

她再三犹豫,最终下了决心,“把乔哥抱到谢罗居来吧!”

老太爷眼底神光一闪,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多少复杂的情绪,多少常年积累下来的担忧,竟都在这一口气里体现了出来,老太爷的欣慰,谁都能看得出来,“你早该这么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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