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头发鬼又要去多管闲事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啦,他管的闲事还少哦?吃你的早餐啦!”

“管闲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这家伙一进绝翅馆的那会儿可是被米拉那伙人欺负得很惨。”

“到了到了……他真的在那群人面前停下来啦,哈哈!”

周围犯人们的声音嗡嗡嗡地就像是无数讨厌的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阮向远皱了皱眉,忽然发现今天早上他似乎确实有过于高调……雷切是好久没来餐厅了没错啊,但是……

咦!!!糟了……那家伙不会以为老子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力故意在这各种蹦跶地刷存在感吧?!!!!!

——当阮向远一个人自顾自地被害妄想症很严重地幻想着时,作为他的幻想对象的那个红发男人,正满脸淡定地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他餐盘里的那份沙拉。

此时此刻,尽管脚下步伐从某一刻开始变得有些迟疑,但是这也不妨碍阮向远终于慢吞吞地挪到了那个新人和那群闹事的犯人面前——

……………………现在假装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擦肩而过好像有不过去了。

长吁出一口气,阮向远露出一个被逼无奈的表情,他挠了挠头发,垂下眼飞快地扫了一眼面前新来的这名犯人——长得还不错的白种人,从前的生活大概养尊处优,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被人送进绝翅馆,不过绝翅馆里与外界传闻完全不同的粗暴风格大概是吓坏这子了吧?

此时此刻,一滴显得不太正常的豆大的汗珠从新人的额上滑落,啪地一声低落在餐桌之上,他浑身颤抖着,面色苍白得如同一片薄纸,他抓着餐具的手微微地抖动着,当他抬起头来看阮向远的时候,黑发年轻人毫不意外地发现,窗外射入的微薄阳光之下,眼前的新人已经开始面色发青……

“拜、拜托……”

眼前的新人显得有些口齿不清,事实上,他甚至还没搞清楚阮向远到底是不是来帮他的,他用那双蓝得发紫的眼睛瞪着阮向远,双眼中充满了乞求之意。

阮向远顿了顿……妈蛋,你怎么知道我对蓝色眼睛的人最没抵抗力?

虽然不是一个颜色。

但是好歹是同一色系。

……毕竟要从本尊的眼中看见这种软乎乎的神态,大概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黑发年轻人满脸黑线,他眼珠动了动,目光从那几枚被周围几个犯人时抢去的糖果上一扫而过,阮向远想了想昨天在医疗室里整理的资料,结合眼前的一切,他用力地拍了拍脑门,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过身,将这个新人完全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后,面对面前这三名很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犯人,阮向远勾了勾唇角,伸出手,在三名犯人的眼皮子底下摊开手:“东西还给人家啊,你们无聊不无聊,抢糖果这种事学生都不屑做了。”

三名犯人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吃过阮向远的亏,他看上去有些胆怯地拉了拉右边抓着糖果的同伴的手,而后者却非常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这名显得稍稍高大一些的犯人满脸阴郁,他挺直了腰杆,强迫自己对视上那双黑亮的瞳眸,嗓音沙哑地回答:“少多管闲事了,鬼——不要以为你现在是中层就了不起,既然是中层,最好就要有身处楼层的自觉,我们底层的事情你少管!”

阮向远:“…………”

“听见了没!听见了还不快滚!”

“我听见了,可是没打算按你的‘滚’。”阮向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前摊开的手依旧没有收回去,他慢吞吞地继续道,“虽然我是中层没错,但是你这话得会不会太可笑——让一名中层向底层认输忍让的直觉,底层犯人的事情我也不可以管……照你这个逻辑,王权者岂不是整个绝翅馆最没人权的人?”

黑发年轻人的话引来周围犯人的一阵哄笑。

绥是最先噗嗤一声笑出来的那一个。

就连不远处,坐在雷伊克对面慢吞吞地舀起一勺土豆泥要往口中送的白堂也忍不住抬头用赞赏的眼光扫了他一眼。

整个餐厅中,作为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反应,在哄笑声中,雷切揉了揉耳朵,英俊的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男人极其暴躁地将手中的餐具扔回餐盘中:“妈的,吵死了,一群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垃圾。”

完这句话,阮向远并不打算继续跟面前的三名犯人唱相声,他伸出手,飞快地在面前犯人的手臂上敲了三敲,奇怪的是,就好像是触动了什么人体的机关似的,对方虽然满脸不情愿,却依然整只手老老实实地如同脱力了一般松开——

被摊开另一只手等在下面的阮向远接了个正着。

那三枚几乎已经快被抓得融化的糖果从那个最嚣张的犯人手中抢了回来,阮向远再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转过头来,甚至非常体贴地将那已经完全黏糊在糖纸上的糖果剥开,微微躬□,送到那名新人的嘴边——

周围的笑声了些。

“妈的,这家伙不会看上这个新人了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犯人了一句。

……虽然他得是此时此刻众人的心声没错啦。

但是……

经过上次那一次公开的分手仪式,谁都知道这个嚣张的黑头发鬼是雷切老大的前任情人啊!!!!!!!!!

虽然已经是前任了。

而且听*理所当然)好像这个鬼是被甩的那一个——

但是好歹也要做出一副失恋应该有的样子啊!!越来越风生水起就算了,居然还转头勾搭新人,会不会太嚣张了啊!!!!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期间,已经有不少犯人转过头去,心翼翼地去瞥那个由始至终沉默的高大的,就在这时,雷切从自己的餐桌边上站了起来——

男人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不少犯人。

人们脸上写满了不亚于随时随地准备迎接第五次世界大战的谨慎。

然而,雷切却什么也没有,凛冽的目光扫了一圈餐厅所有偷偷窥视他的犯人,在目光所及之处横尸一片,当尸横遍野之后,红发男人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向着餐厅大门的方向走去。

犯人A:“……”

犯人B:“这种‘居然活下来了’的错觉。”

犯人A:“咦你也有吼?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犯人B:“……大家都觉得的话,那就不是错觉了,白痴。”

非常可惜的是,因为雷切离开得过去匆忙(……),他没有来得及看见下一秒的真相——

真相就是,还没来得及张口接下那送到自己唇边的糖果,那名新人已经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着从餐桌旁的椅子上翻到了地面上,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双唇不停地蠕动着似乎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场变故惊呆,餐厅哗然,那三名最开始找碴的犯人看上去也被吓得要死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欺负一下新人居然搞到对方休克!

阮向远低低咒骂一声,一把将手中粘糊糊的糖果扔开,转头,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走道之中三两步冲到领餐的窗口,此时,人们只看见黑发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跟分餐大叔了什么,一分钟后,他手中抓着一杯浓稠的透明琥珀色液体,重新回到了那个新人身边。

人们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黑发年轻人伸手从这个新人的餐盘中一把抓过勺子,随后舀了一大瓢杯中的东西,他一只手撬开少年的牙关,之后,均匀地将那透明琥珀色的物涂抹在了这名新人的牙关牙龈以及口腔黏膜处——

人群之中,有嗅觉不错的犯人吸了吸鼻子之后,给了其他疑惑的同僚一个准确的答案——

犯人A:“是蜂蜜啦。”

犯人B:“什么,蜂蜜哦,我还以为是屎咧!”

犯人A:“妈的,你才去吃.屎,这时候严肃会死啊!老子可是在很严肃地看医生救死扶伤的神圣一幕啊!”

犯人B:“你又严肃到哪去啊呸!”

阮向远蹲在这名新人旁边,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道为什么,当周围的犯人看着他脸上平静的表情时,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反倒紧张起来——这堆向来懒得管人死活只要看热闹看得开心就好的犯人,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关心结局是悲剧还是大团圆结局。

终于,在所有人无声地紧张注视下,躺在地上的新人终于停止了抽搐,甚至有了幽幽转醒的迹象。

“妈的,吓死个人,老子以为这货就这样死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含糊的咒骂。

黑发年轻人这才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他重新站起来,转向身后三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满脸不甘心的犯人:“低血糖的犯人哪怕是不多给伊莱一分钱的伙食钱,也会有权利在早餐的时候额外收到三枚糖果——我,你要是有乳糖不耐,每天早上不定还会多领到一杯酸奶啊,白痴。”

患有乳糖不耐的,一般是宠物或者新生儿。

阮向远的话再次惹得餐厅犯人哄堂大笑——

在经历了多少年没有品位的黄色笑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之后,他们居然在绝翅馆里听见了如此具有学术气息的文雅笑话,真难得有没有!

“妈、妈的!少得意!”最开始,那个显得有些嚣张的犯人在看见新人转醒之后,也稍稍放下心来,他涨红了脸,显得有些不服气地冲阮向远吼,“你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层的犯人罢了——妈的,在绝翅馆里,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捏死你!”

“哦,你们这句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干的?”

“!!!”就好像是被无形地掐住了喉咙,那名犯人脸红脖子粗,瞪大了眼!

“沉默就当你们承认了。”

阮向远微微垂下眼,伸出拇指,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之后,他垂下手,就好像驱赶什么在面前晃悠的讨厌东西似的,满脸嫌恶地扇了扇:“不过不用紧张,我早就猜到了……恩,不用觉得是我聪明,主要是……用脚趾都知道,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还有空无聊到跑来欺负犯人的还能是谁。”

罢,黑发年轻人再也不管面前三名犯人作何反应,他转过身来,心翼翼地将身后被他遮挡住的新人扶起来,然后蹲在餐桌边,目光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口口地、慢吞吞地喝下一杯温热的果汁。

当面前的新人放下杯子,冲他露出一个虚弱而感激的微笑,阮向远这才转过头来,扫了身后的三名犯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让你们的靠山来找我麻烦好了,我等着……否则,底层的闲事我他妈哪怕爬到了三十一层都还会继续管。”

“妈、妈的!!!拽个屁!你这种破坏规矩的怪物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喂,”阮向远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你没听人家过——‘所谓规矩,就是拿来破坏的’。”

这句话足够酷炫叼。

以至于此时此刻坐在餐厅角落里的绥觉得有耳熟——

这句话好像经常听谁挂在嘴边。

那个人是谁来着?

恩……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作者有话要:_(:)∠)_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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