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拍卖会所每个季度开启一场拍卖会,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几乎整个章华市的权贵都聚集在这里,还有不少外地车牌。

这次并没有几件重量级宝物,来的人却要比前几个季度还要多,大多都是冲着那块双鱼玉佩来的。

除了真正的玉石爱好者、古董收藏家,在场很少有人真正对一块古玉感兴趣。但他们都知道,顾明淮对它很感兴趣。

而他们对和顾明淮合作很感兴趣。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和顾明淮谈生意。花钱买玉,是与顾总对话的敲门砖。

顾明淮就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

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内,进入拍卖厅的竞拍者按照身份地位有序就坐。前排扫一眼都是一些经常出现在本地财经新闻频道的大佬,任何一位都身家过数十亿,是张文凡平日里觉得高不可攀的人物。

乍见这么多大佬都在前排坐着,张文凡有些心跳加速。

这是章华市的上流阶级。

他要做的,就是打入这个阶层,跻身上流人士。

丁薇薇拉着他走到最后一排:“过来,我们就坐这儿。”

丁薇薇是丁家独女,丁家在本市也是有头有脸。如果今天来的是她爸,肯定是在第一排留有位置。那些前排坐的大佬,丁薇薇还都能叫一声叔叔伯父。

不过丁父一直不同意她和张文凡来往,她今天把人带进拍卖会不能太张扬,不然那些认识的叔伯肯定要告诉她爸,所以低调地选择最后一排的角落。

张文凡略局促地坐下,和这么多大佬置身同一场合令他感到不真实,还紧张极了。要不是丁薇薇,这种场合他连大门都进不来。

他努力不让自己露怯,羡慕道:“薇薇,第一排的人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都很厉害。”

“只要你努力,迟早也能坐到第一排的。”丁薇薇鼓励道,“真不知道我爸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能白手起家,在我眼里可比某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强多了。”

张文凡勉强笑了笑,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微微收紧。

他当然不是白手起家,也不善经营,池渔给的那笔财富是他最大的本钱,锦鲤带来好运,他那会儿就算胡来生意都能红火。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点。他们都夸他眼光精准,能力非凡,夸得他飘飘然,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完全忘记曾经还因投资失败被逼得跳河自杀,被人从河里救上来。

现在池渔死了,好运消失,张文凡的餐厅经营得不温不火,不少店面甚至入不敷出。他的野心却并不甘止步于一个小餐馆老板,做豪门眼里的暴发户。

但只靠他自己的本事,这辈子都无法再做到阶级跨越。

所以他决定拿丁薇薇当跳板。

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被这位天真的小姐发觉,张文凡谦虚道:“我比他们差远了。”

“其实啊,他们还不是最厉害的。”丁薇薇悄声道,“真正厉害的,在上面呢。”

二楼是包厢,玻璃是单向的,从里面向下望去可以将整个拍卖大厅一览无余,底下的人抬头却看不见上面任何情况,隐私保护做得相当周到。

“前排坐的是章华市的上层。”丁薇薇向上指了指,“那上面坐的是顶层,资产过百亿美金才有资格去二楼。”

张文凡仰望二楼,只能看到反光的玻璃镜面,背后坐着他现阶段遥不可及的人物。

他眼中流露出向往与嫉妒。

总有一天,他也会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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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用叉子叉盘里的葡萄吃。不愧是至尊vip待遇,送上来的水果洗得干干净净,葡萄是剥好的,西瓜是去籽的,吃起来毫不费劲。

顾明淮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容与拿起一个橘子递给他。

顾明淮笑道:“竟然舍得分给我?”

小鱼儿这么霸道,吃独食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能分给他一个橘子简直令人感动。

容与说:“帮我剥皮。”

顾明淮:“……”

“橘子皮都懒得剥,懒死你得了。”顾明淮说着,把橘子皮剥了,塞一瓣到容与嘴里。

容与张口含住,三两下咽下去,舔去唇瓣上的橘子汁:“我的手要用来叉葡萄,很辛苦的。”

顾明淮:“那可真是太辛苦了。”

没见过比这条小鱼儿还娇贵的。

容与又张嘴:“啊——”

顾明淮无言,又塞一瓣进去。

半个橘子被这么一片片地喂完,剩下半个进了顾明淮自己嘴里。

容与一看就不干了:“你怎么把我的橘子吃了?”

顾明淮又吃一瓣:“这包厢是我的,橘子也是我的。”

容与:“你的就是我的。”

顾明淮把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耍流氓道:“那你来抢——唔!”

容与勾过身来,咬住他含在齿间那瓣橘子,舌尖一卷,就把橘子卷进嘴里。

容与:“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橘子。”

顾明淮:“……”

和这条鱼比流氓,是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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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闹间,大厅里已经拍卖到众人最期待的拍卖品。

“这件拍卖品是章华西郊古墓出土的一块玉,其颜色为红色,形状为两条鲤鱼缠尾,鱼嘴相衔,所以叫双鱼玉佩。出土的古墓棺椁里没有古尸,推断是一座衣冠冢。经专家检测古墓迄今有两千年,神奇的是墓碑上的文字记载不属于历史上任何已知朝代,这意味着又一个之前从未被发现的朝代浮出水面,意义重大。再说鲤鱼象征富贵吉祥,双鱼就是好事成双,镇宅送礼都是优选。”拍卖师舌灿莲花,“话不多说,底价五百万,每次跟价不得少于十万,现在开始竞拍!”

话音刚落,一楼大厅就开始争相竞价起来。

“五百一十万!”

“五百二十万!”

“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七百万……

价格节节攀升。玉佩本身或许不值这个价,但结交顾明淮能带来的利益绝对不止这个数。

二楼不动如山。这些大佬一般到最后才出手,何况他们也没必要上赶着讨好顾明淮,大家都是一个层面的人物。

张文凡听着价格一次次攀高,额头冷汗滴下。这些人打起来简直不把钱当钱,这会儿就喊价到七百万,他在这种销金窟简直是个炮灰。

张文凡咬牙,喊道:“一千万!”

张文凡只希望别再有人竞价。他全部身家也才三千万,这一叫价直接蒸发掉三分之一的财产,张文凡报价的时候心在滴血。

但只要和顾明淮搭上关系,能得到的何止三千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二楼包厢内,容与眯眼: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血玉镯:张文凡啊,你之前还说人家丑绝人寰的你忘了吗?

容与:我怎么会让不美好的事物留在脑子里。

容与:我记得他全部身家也就三千万,花一千万买玉是精神有疾?

血玉镯:他想巴结顾明淮。

容与:他也能收到邀请函?这拍卖会门槛够低的。

血玉镯已经放弃不为大魔王提供任何帮助这条守则,有问必答:跟丁家小姐进来的,丁氏集团在本市企业里能排前五。

容与:噢,又是个傻白甜。你信不信在姓张的脑子里,丁氏集团已经改名张氏集团了。

血玉镯:……

总结精辟,无法反驳。

张文凡一下子提价三百万,一时间还真没人再叫价。

没有人是真的冤大头,一块玉佩并不能让他们和顾总成为生死之交,为短期生意下血本可以,伤筋骨就没必要,一千万对很多小企业并不是个小数目。至于前排不缺钱的大佬,本就和顾明淮有生意往来,不差这点人情。

张文凡就不一样了,他有野心,没脑子。

“哇,99号出价一千万!”拍卖师语气激动,很清楚怎么将现场气氛炒热,“还有出价更高的吗!”

容与嗑着瓜子儿,懒懒拿过话筒:“一千零一十万。”

这个声音年轻悦耳,从二楼这种象征身份地位的包厢中传出来,霎时引起全场注意。

“1号出价一千零一十万,还有继续加价的吗?”

张文凡一瞬间打了退堂鼓,担心是什么惹不起的存在。

丁薇薇疑惑喃喃:“奇怪,从没听过这个声音,外地过来的吗?”

至尊vip总共就那几位,大家都已经很熟悉,这个却闻所未闻。

外地……张文凡又没那么退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就是跟对方杠上也不怕日后被报复。

差距只有十万,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张文凡高喊:“我出一千零二十万!”

那个年轻的声音又道:“一千零三十万。”

张文凡:“一千零四十万!”

“一千零五十万。”

张文凡犹豫一瞬,还是继续叫价:“……一千零六十万。”

“一千零七十万。”

越到后面,张文凡沉默的时间越长,报数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每一次竞价都下了极大的决心。容与却都能立马接上,轻轻松松再加十万,显然远远不到极限。

甚至还能从广播里传出嗑瓜子儿的背景音,表明对方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语气轻佻散漫,又通过广播传出来,张文凡完全没注意到声线有点耳熟,他只觉得愤怒。

“你是在跟我作对吗?”张文凡恼火道,他感到严重被轻视。

他这么慎之又慎,对方却轻而易举,显得他很狼狈。

对方语气惊讶:“这位先生是有被害妄想症吗?竞价竞不过别人就觉得别人在针对你,我喜欢那玉想买回去摔着玩儿不行啊?穷鬼玩什么拍卖,真是。”

双方隔空对狙,那话里的嘲讽都快扑面而来,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就是,价高者得,输不起的样子实在很难看。

张文凡眼前一黑,买回去摔着玩儿?

承载他全部希望的东西,不过是别人能随手摔碎的玩意儿。这样的差距更让张文凡感到不公,他心高气傲,被这么嘲讽顿时气血上涌,只想着争一口气。

“做男人大气点,你身边这位女士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都三千万了,你这么抠抠搜搜是要叫你的女伴看不起吗?”那个声音还在煽风点火。

被女人看不起——这又戳中骨子里大男人主义的张文凡第二个软肋。

尽管试图靠娶女人夺家产,说白了就是吃软饭还想吃绝户,张文凡却还是坚定认为自己要比女人强,女人就该归男人管。

他转念一想,对啊。三千万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全部身家,可对丁家只是九牛一毛。以后丁薇薇嫁给他,丁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区区三千万算什么?

三千万而已……

正在此时,容与用与之前一样随意的语气道:“两千九百九十万。”

“三千万!”张文凡脱口而出。

“……”

张文凡面色一白。

他说了什么?

他在心里贷款把丁家财产当成自己的也就罢了,现实里三千万对他还是全部。他怎么可以赌气赌到这个地步。

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哪有三千万,就算能找丁薇薇帮忙……现在丁总根本没同意他和丁薇薇在一起,为了给丁总保持好印象,他一直表现得绅士风度,不贪丁家一分钱。

要是被丁总得知两人还在恋爱他就问丁薇薇要了三千万,他和丁薇薇根本没可能结婚!

这是得到玉佩,顾总的线未必搭得上,丁家这棵本已到手的摇钱树给砍了。

这一刻张文凡无比希望,对方继续跟他叫板,他立刻放弃!

可这次,对方迟迟没有出声。

容与把话筒随意放在桌上,继续悠闲地剥瓜子。

血玉镯竟感到一丝欣慰,又一个被大魔王话术坑了的,三言两语给激得倾家荡产。

血玉镯开心道:比我还惨。

容与:难得见到一个比你还蠢的。

血玉镯:……

顾明淮问:“他得罪你了?”

容与嗑着瓜子儿:“没有,我不认识他。”

张文凡得罪的是池渔,是原主。

顾明淮摇头:“这样逗别人不好。”

小鱼儿爱玩可以,真让无辜的人倾家荡产他还是不赞同的。何况……

这双鱼玉佩,他本是要送给小鱼儿当定情信物的。锦鲤成双,一条是小鱼儿,一条是他。还能有理由让容与不许砸碎——一砸他们不就分开了么?

这么好的寓意,顾明淮可舍不得让给别人。

顾明淮拿过话筒,正要报个三千零一十万,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把他手里的话筒夺走,同时也夺走张文凡最后的生路。

“嘘——”容与把话筒关静音,“我不是逗他玩。”

“我是要他死。”

……

楼下是拍卖师激动的喊声:“三千万一次,三千万两次,三千万三次!恭喜99号获得双鱼玉佩!”

“咚!”

一锤定音。

张文凡从热血中回过神,瘫软在椅子上,身体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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