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格雷厄姆觉出飞机的巨大的拉升力让他飞离圣路易斯时,他笑了。飞机迎着阳光向东南方向飞去。终于要回家了。

莫莉和威利会在家里等他。

“咱们别再纠缠到底谁为什么而难过吧。我到玛若森去接你,亲爱的。”她在电话里说。

他希望能及时地记住这些天来那少数的几段快乐的时光——当你看到人们在专心致志地用他们的专业技能工作时的那种满意的感觉。格雷厄姆觉得一个人可以随处找到这种满意的感觉,如果他对注视的事情了解得足够多的话。

如果他向劳埃德·博曼和贝弗莉·凯蒂表达谢意的话,那就显得太自以为是了。所以他只在电话里向他们说,又和他们合作了一回他感到很高兴。

还有件事有点困扰他:当克劳福德放下芝加哥的电话转身告诉他“是盖茨威”的那一刹那,他的神秘的感受。

很有可能那是他平生身体中迸发出来的最疯狂最强烈的喜悦。想到他平生最快乐的时刻是在那样一个地方产生的,的确有些让人不安,那个令人窒息的陪审团办公室,而且还是在芝加哥。甚至在克劳福德查出来是盖茨威之前,他在冥冥之中就知道是它了。

他没有告诉劳埃德·博曼当时他的感受。不用说,他已经明白了。

“你知道吗,当毕达哥拉斯的定理证明成功的时候,他送给了缪斯一百头公牛。”博曼说。“没有什么比这种时刻更甜美的了,是不是?别回答我——如果你不去谈论它的话,这感受会保留得更圆满。”

越是离家和莫莉近的时候格雷厄姆就越等不及。在迈阿密他不得不在停机坪上去登机。飞机的名字叫露拉姨妈,是飞往玛若森的一架老式的DC-3型客机。

他喜欢DC-3。他今天喜欢所有的东西。

这架露拉姨妈是在格雷厄姆五岁的时候制造的,它的双翼上总是带着从发动机上甩出来的油。他对这架飞机有着无比的信任。他转机的时候跑向它,仿佛它是停在热带丛林里的一片空旷地上专门来解救他似的。

伊丝拉摩德岛的灯光随着岛屿在机翼下的展现越来越靠近。格雷厄姆还能看到在大西洋一侧的白浪。几分钟以后他们就要降临玛若森了。

他感觉好像自己第一次来到玛若森。那时他就是坐的露拉姨妈这架飞机。后来在岛上他经常在黄昏时候来到玛若森的停机坪,去看它慢慢地,稳稳地降落:舱门打开,轮子中飞转出火花,所有的乘客在它明亮的灯光里安全着陆。

起飞也很好看。不过当老式的飞机凌空向北在空中画出曲线的那一刻总会让他伤心。他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空气中充满着令人伤感的再见声。他学会了只去看降落和“你好”。

那是在他遇到莫莉之前。

随着飞机最后一声沉闷的引擎响,飞机在停机坪上着陆了。格雷厄姆看到莫莉和威利站在围栏后面,聚光灯里。

威利坚定地站在她前面。在格雷厄姆加入他们的行列之前他会一直站在那里。格雷厄姆来了以后他才会这里跑跑,那边看看,去看他感兴趣的东西。他能这样格雷厄姆很欣赏。

莫莉与格雷厄姆一般高,五英尺十英寸。在公共场合两个人等高的吻给人很亲密的感觉,也许因为这等高的吻让看到的人联想到床上的事。

威利主动帮他拿行李;格雷厄姆把西服袋给了他。

开车回舒格罗夫岛,莫莉开车,格雷厄姆看着车前灯照见的物体,在记忆中搜寻,想像着剩余的事情。

他打开车门走进院子的时候能闻到大海的气息。

威利进了房门,把西服袋顶在头上,西服的底部随风飘摆在他腿的后部。

格雷厄姆站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从脸上赶走蚊子。莫莉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走进家门,不然你会被它们吃掉的。”

他点点头,眼睛湿润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细细看着他,冲他挤挤眉。“坛德瑞马提尼、牛排、拥抱、这边走……电费单、水费单,和我的宝贝儿子长聊……”她歪着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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