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深秋的关系吧,这一日比一日凉,薄纱真丝这类裙装如今宫里穿的倒是不多了,连腊月都是如此,换上了一身锦缎,藏蓝色的流云花纹,虽不算是顶好,但是这色泽倒是能令皇帝喜爱。

腊月带着身边的杏儿和桃儿奔着太后的慧慈宫而去,昨日也是她们二人跟着腊月去的慧慈宫。

这长长的宫墙仿若没有尽头。

眼看快要行至太后的慧慈宫了,远远的就见贤妃领着几个小妃嫔也奔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腊月只是个贵人,自当该行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她福了下去,这贤妃反而是挑眉打量着她,也不叫起。腊月瞅着,贤妃身后的几人用帕子掩着嘴,面上倒是有些喜色。

那周才人更是笑了出来。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竟是沈贵人,这魅惑完皇上,又要赶着去慧慈宫献殷勤了么?真是个下贱坯子。”贤妃虽然貌美且看起来大气,但是为人却并不是如此的。

这宫里的女子,饶是一般人,也不会说出这种不入流的话。

偏偏除了她,倒是还有更没脸皮的,周才人附和:“贤妃娘娘说的是。可偏有人啊,就是认不清形势,自以为能够凭着狐媚子的长相,拔得头筹呢!这宫里但凡是有些规矩的,就做不来那些事儿。”说完还洋洋自得的看着沈腊月。

腊月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周才人,语气淡淡的:“这宫里可不是有规矩的么?”周才人没有反应过来,可又见同行的妃嫔中有看她的,瞬间想到,这沈贵人可不就是在讽刺她,她的份位是比沈贵人低的,而纵使如此,见了她也并未请安。

虽然是想明白了,但是周才人这些日子已然扒上贤妃,自然是不把沈腊月放在眼里。

眼含讥讽:“我们啊,都是些老实的女子,规规矩矩的等着皇上的宣召,怎么也做不得那媚主之事。”腊月蹲久了,腿有些麻,不过仍是规矩:“女子以夫为天,只要自己的良人欢喜,嫔妾自然是做何都愿意的。”嘴上可是不输人的。

这桃儿和杏儿跟在主子身后福着,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这贤妃娘娘等人已经明摆着找茬了,主子仍是如此,怕是今日要吃亏的。

贤妃听她这么一说,来了火气,直接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腊月被打倒在地。

“主子……”杏儿和桃儿马上冲了上去,扶住沈腊月。

腊月仍旧是不认输的抬头:“不晓得贤妃为何教训嫔妾?难道觉得刚才嫔妾的话是错的?”贤妃没想到,沈腊月竟在这里等着她,更是恨极。

“你这等狐媚子,只会掏空皇上的身子,本宫今日不教训你,你怕是不晓得这宫里的规矩为何。周才人,过去掌嘴。”贤妃故意用周才人折辱沈腊月。

她不是刚才还看不起周才人么,这就让周才人狠狠的收拾她。

周才人一听,也来了劲头,高高的扬着眉。

嗤笑道:“沈贵人,这做人啊,可不能犯了众怒。”“啪。”又是一个耳光。

“主子,主子……贤妃娘娘,求您放过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刚进宫,并不懂宫里的规矩,求您了……”杏儿扶着沈腊月,桃儿跪下与贤妃磕头。

贤妃冷冷的笑:“没想到这沈贵人不懂事儿,这宫女也是不懂事儿,给本宫把她们俩拉开,彩旗,去给我教训这两个丫头。”这贤妃身边的大宫女彩旗上来就是一巴掌,毫不客气。再贤妃身边惯了,可不都是张扬跋扈的么。

“周才人,继续教训她。”贤妃不客气。

“主子,主子……”还没等几人再动手,就见沈腊月的脸上和胳膊上竟然起了一面的红点。加上刚刚被打的两个耳光,脸颊肿的厉害。

杏儿回身哭泣:“贤妃娘娘,周才人,我家主子纵使有错,您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啊……”杏儿哭声嚎的大大的。

这贤妃身后跟着的妃嫔见这沈腊月突地就变成了这样,也有些心惊起来。

许是这边声响闹的太大,就见太后宫里的桂嬷嬷竟然带着人过来了。

杏儿和桃儿远远的看见桂嬷嬷,更是不断的和贤妃磕头。

嘴里的声音更是大。

贤妃怒极:“彩旗,给这两个丫头的嘴给本宫赌上,让她们瞎说。”桂嬷嬷带着几个慧慈宫的宫女,此时已经走近,规规矩矩的给众位妃嫔请安。

“老奴见过贤妃娘娘和各位主子。太后宣了沈贵人下棋,这沈贵人久久未到,老奴出来看看。”桂嬷嬷三两句就点名了沈腊月的事儿。

“主子……”沈腊月就这么昏了过去,杏儿惊呼。

现场顿时有些慌乱,桂嬷嬷并没有问贤妃这沈贵人犯了什么错。这也容不得她一个奴婢问,但是她却连忙指挥人将沈腊月抬到太后的慧慈宫。

“既然太后命了老奴出来寻沈贵人,那沈贵人就算是具尸体,老奴也得给她抬到慧慈宫。”她语气平淡的解释。

贤妃自然是不会让沈腊月自说自话这件事儿,连忙也跟了过去,虽然心里有些揣揣,但是她自认为身为一个妃子,教育一个小贵人是没有什么的。

沈腊月被抬到了太后的慧慈宫。

太后见她弄成了这样,也是吃了一惊,原本白皙的脸蛋儿左右都肿了起来,尚能看到清晰的指痕,再看其他部位,也是红红的斑点。

太后也不多问,贤妃刚想解释,太后一个眼刀飞过去,不管多么跋扈,贤妃终究还是怕太后的,闭上了嘴。

没多会儿,太医院的万太医就赶到了,这万太医和徐太医年纪大,在太医院也年限久远,太后用惯了他二人,一般都是宣这二人来慧慈宫。

可巧了,今日来的是万太医。

听说沈贵人受了伤,万太医规规矩矩的把了脉,之后有些为难。

太后看了一眼贤妃,冷声:“实说无妨,有哀家在,难道你还担心有人找你的晦气不成。”“臣惶恐,臣不敢。是这样的,这沈贵人的脸应该是被人打的,并无大碍,但是这红斑,臣看着手上脖子上全是,这沈贵人身上定然也是如此的。臣斗胆猜测,沈贵人如此,应该是有人用了花粉。前些年奇花盛行,时常有人将它磨成花粉,只要沾染到人,就会如同沈贵人一般。不过这种奇花在先皇时已经被禁。”太后看着正在请安的几位,脸上的笑容很温和,不知怎地,贤妃突然就想到了皇上,太后与皇上是嫡亲的母子,自然是像的。

“皇上驾到……”皇上下了朝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人倒是没怎么耽搁就赶了过来。

不过这慧慈宫倒是安静的很。

“儿臣见过母后。”“臣妾见过皇上。”众人纷纷跪下。

皇帝并没有叫起,反而是看向了太后,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儿臣听说这里有些事情,怕是扰了母后的休息吧?”太后这个时候的笑容可是和刚才不同,眼里似乎也有了温度。

“禀太后,沈贵人醒了。”腊月迷迷糊糊的转醒,似乎有些不解自己怎么躺在这里。

景帝进了内室,就见原本漂亮精致的女子此时骇人的很。

“怎么回事?”他倒是没有嫌弃她,反而过去扶住了她。

腊月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刚才发生的事儿平板的陈述下来。但是对于自己为什么起了这么多的红疹子倒是并不知晓。说完了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已经被皇上看见了。

“啊”的一声推开了皇帝,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别看我,现在别看我,等我好了再看,现在好丑。”景帝见她如此小女儿家做派,倒是笑了笑。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你先休息着。”贤妃等人跪在外面,又见皇上进了内室半天没有出来,心里更是不安。

见皇上出来,她盈盈的抬起头,似乎自己也很委屈的模样。

“贤妃,沈贵人说,她并没有做任何事儿,你就教训了她,可有此事。”他拿起桌子上的象棋在手里把玩,太后倒是老僧入定一般什么也没说。

贤妃在心里暗骂一句贱人,委屈的:“禀皇上,这沈贵人说谎,她出言不逊臣妾才教训她的。众位姐妹可都在场,定要给臣妾作证啊。不然臣妾可是冤死了。”她委屈的啼哭。

虽然哭,但是却并没有大声,反而是梨花带雨,间或的还瞟一眼皇上,那模样,也是有些意思的。

其他几人见贤妃如此,也帮跟着帮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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